七嘴八舌的话语令谢子衿回了神,淡笑着摇头,“无事,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大儿童六一儿童节快乐!
周日双更,庆祝儿童节!
围墙之内。
宋絮清僵硬地搂住乌雅的长脖, 半趴在它的身上,惊魂未定地回眸盯着裴牧曜,适才乌雅走得好端端的, 他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 忽然就跑了起来,吓得她神色尽失。
伺候于内部的侍卫小厮们听闻她直呼裴牧曜的名讳, 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垂下了头颅, 匆匆奔入的祈安拍了拍同僚的后背,示意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一行人这才继续中的工作。
宋絮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喊了些什么, 抱着乌雅的手稍显犹豫,余光却瞥见裴牧曜嘴角扬起些许弧度,似乎并未有丝毫的不悦。
裴牧曜负手不疾不徐地走上来, 见她欲言又止的神色, 道:“乌雅跑起来时感觉如何。”
他并未提及称呼的问题, 似乎并未将其放在心中。
宋絮清顿默须臾,心中的惊诧缓缓被抚平, 她松开乌雅的长脖缓缓坐直了身,真诚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它突然跑起来,我只顾着害怕什么也顾不上了。”
裴牧曜闻言,忍俊不禁掀起眸睨了她一道,顺着乌雅的长毛, 道:“若是怕永远也学不会策马, 不如再试试。”
宋絮清寻思了许久, 在他的注视下颔了颔首。
裴牧曜撇眸示意了下祈安, 不多时,等在一侧的马匹被牵了过来,他越身上马,一手握着乌雅的缰绳另一手握着身/下马匹的缰绳,微微夹紧马腹让马往前走。
等到乌雅的步伐稍稍跨大后,宋絮清才把缰绳圈在手中,呼了口气神色定定地目视前方,动也不敢动。
乌雅或是感受到身侧伙伴的兴奋,也渐渐地迈着小步跑了起来,宋絮清眨了眨眼眸,侧身瞥了眼裴牧曜,撞见他深邃而温和的眸色,紧绷的身躯也渐渐松了下来。
裴牧曜不紧不慢地重复道:“乌雅性情极其温和,你只需握紧缰绳就行,它不会将你甩下去,若是想要加快速度,稍稍用力夹夹马腹即可。”
宋絮清颔了颔首,重重地呼了口气后稍稍夹了夹马腹,乌雅小跑了几步又缓缓停下,她又适当了夹紧马腹让它再次小跑几步。
一来一回之际,倒也没了适才那么害怕。
裴牧曜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身侧,瞧见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眸中也染上了些许笑意,梦境中裴翊琛呵斥的神情闯入脑海中,他浅笑的神色逐渐淡了几分。
另一断的宋絮清已逐渐适应了乌雅的速度,扬着嘴角回眸要和裴牧曜说话时,瞥见他淡漠的神情中涵盖着些许若有所思的色彩,她此时心中才渐渐升起些许困惑。
他为何要带她来策马,听裴徽澜话中的意思,似乎还是刻意带自己来的?
宋絮清心里想着,也就这么问了,“你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为何会无缘无故特地带我来此处,你又怎知我不会策马?”
闻言,神捋着思绪的裴牧曜稍稍回神,对上她迷茫而又惊觉的神色时,并不愿提及裴翊琛,笑道:“做了个梦,梦中的你不会策马,就想着带你试试,没曾想你还真是不会。”
宋絮清还是头次听说这种梦,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继续和乌雅较劲儿。
日头渐渐挂了起来,刺得背后痒痒。
宋絮清下马后把缰绳交给侍卫,接过泽川递来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额间的碎汗。
比她早一瞬下马的裴牧曜不知从何处取出了扁壶,拧开壶盖给她,“这个没有人用过,你喝点润润喉。”
宋絮清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备着了,正好也有些口干舌热,双手捧着扁壶微呷了几口,道:“谢谢。”
裴牧曜轻笑了声,睨着她兴致颇高的神色,道:“我之后若是没空你又想来,就直接过来,他们会放你进来的。”
宋絮清心中正在盘算着日后要寻个马场,再寻个性情和她相适配的马匹,听裴牧曜这么一说愣怔了下。
虽说在裴牧曜这儿也无功受了多回禄,但还是有那么点疑惑,疑惑于幼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令他对自己这么好,多次容许她的僭越。
而这儿似乎是他不对外的私人马场,现在竟告诉她可自行私下使用?
宋絮清咬了咬唇,抬眸问:“我幼时入宫那趟是救过你的命吗?为何你对我如此……纵容?”
她眼眸闪闪,看得裴牧曜不由得失神。
直到她再次狐疑地‘嗯’了声,他才反应过来,侧头示意她跟上自己后,不疾不徐地往门口的方向去。
他的步伐并不快,宋絮清只是稍稍加快了几步就跟上了,仰头视着他微凛的侧脸,不由想,难道她猜对了?
“你说的对。”
裴牧曜淡然的语气中带着点慵懒,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还真是!?
宋絮清哑然地微张嘴角,“可你不是说我那时才四五岁的模样,怎能救你呢?”
裴牧曜眸光幽深,但侧眸看向她时也带上了些许笑,问:“你知道李锦,那么也应该知道我长姐是为何身亡。”
宋絮清不语,她确实知道。
但大公主身亡之事不像二皇子那般闹得沸沸扬扬,算得上是皇家密事,不应该是她这位臣子女应该知道的消息。
不过裴牧曜似乎也不在乎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落水而亡,但为何落水谁都不知,陪在她身侧的宫女也在同一时间落水身亡了,待到乳母寻不到她时,母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等寻到长姐时已经是下半夜。”
宋絮清闻言神色微僵。
裴牧曜果然知道,这并非是偶然,而是被人陷害下发生的事情。
不等她细想,又听到裴牧曜说:“你闯出来前我正打算下水替徽澜捞小竹球,因为你的出现我没有下水,等再要去取漂浮在湖中央的竹球时,发现了水中有人。”
宋絮清看向他的瞳仁微震,惊讶地张开了嘴,“他在水下可是待了好一会儿?”
裴牧曜眼神冷冽,淡淡地‘嗯’了声,“所以就如你说的,你确实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你突然跑出来我就已经下水了,但因为太监身份原因,这事比较棘手不宜声张,侯府无人知晓也是正常的。”
宋絮清是经历过前世的,自然是知晓这是谁的手笔,但饶是如此骤然听闻此事,心中也有些不舒服。
良久,她抿了抿唇问:“你可知是谁做的?”
裴牧曜笑,侧眸看她,“你知?”
宋絮清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指尖摩挲着衣料缎子,不语。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得做出衡量。
裴牧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敛回眸道:“知道,但没有证据。”
宋絮清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李锦是尤为重要的证人,还有就是……
“靖宁王府。”
裴牧曜一愣,倏地侧眸望向她,“你说什么?”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时脸上溢着惊讶的神色。
宋絮清深吸了口气,掀起眼皮直视着他的眼眸,“我说,靖宁王府。”
裴牧曜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为何会知道?”
宋絮清摇摇头,不愿多说。
若是多说了打破了他原本的安排,不知会不会新生其他的事情,靖宁王府是他迟早会查到的地方,只是早一步和晚一步的区别而已。
更何况,只要他往靖宁王府多查一点,东宫就会震荡一分,素来‘沉稳’的裴翊琛也会心生惶恐一段时日。
沉默须臾,道:“你且去浅探便是了,但切记不可深查。”
裴牧曜定定的看着她,思忖须臾,抬手微扣着她的头顶,道:“将此事忘记,不论谁问起,你皆是不曾听闻过,知道吗?”
靖宁王虽无实权,但派人不知不觉杀个侯府女,还是做得出来的。
宋絮清点了点头,就算裴牧曜不说,她也不会同第二个人提及。
两人都沉默了几息,眼看着就要到踏春宴聚集之地,裴牧曜不便过去,宋絮清福了福身后转身便走了。
裴牧曜眸光沉沉地凝着她的背影,“把茗玥调去侯府,暗中保护宋絮清。”
跟在几棵树后的祈安应了声是,领命匆匆离去。
泽川适时地走上来,他们二人适才也听到了宋絮清的话,此时都未回过神来,“主子,要查吗?”
裴牧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今日之事,就当没听到。”
泽川疑惑,踌躇片刻问:“您是不信宋姑娘的话?”
裴牧曜看着他,良久,收回眸看向宋絮清远去的身影,“去问那人,预备何时展开下一步,我们推一把。”
泽川神色一凛,拱手瞥了眼守在暗处的影卫,示意他们前去探问,影卫领了命后也离去了。
若要说不信宋絮清的话,自然不是。
而是靖宁王府同其他府邸是不同的,靖宁王是他的亲皇叔,这么多年深居简出惯了,若是贸然派人前往查看必然会引起他人瞩目,这便难进行下去。
另一头。
离去的宋絮清心中一跳一跳的,掌心重重地压着胸口也无济于事。
有些事实际上拐个弯去引着裴牧曜查更好,然而想要引他的目光去靖宁王府并非易事。
靖宁王自皇上登基之后便在朝臣面前提了辞呈,十多年间从未踏入过朝堂一步,就连他的几位儿子都并未入仕。
其中皇上最为宠爱的小世子裴洵,也都未涉及过朝堂之事一分一毫,往日里最常找皇上要的,不是这儿的名琴就是那儿的名箫,再不就是失传多年被寻回的琴谱抄写本。
但适才裴牧曜所说的话,似乎是在默许了她借他这把刀杀人。
“清儿!这里!”
云光的呼喊声传来,宋絮清下意识抬眸循声望去,只见她站在一株桃树下挥舞着手臂向她示意。
宋絮清敛下心中的沉思,小跑到她和裴徽澜身侧。
裴徽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时不时地露出道她看不懂的笑容。
宋絮清摸了摸脸颊,还以为是策马时黄沙在脸上留了痕迹,“我脸上有什么吗?”
裴徽澜摇了摇头,只是笑着。
云光也不问她去了哪儿,只说:“今日的蹴鞠大赛,你得上。”
“没找到人吗?”宋絮清狐疑地问,她扫了眼四处的人群,若是云光喊上一声,应该是有不少人愿意同她一起的。
云光摇摇头,眼神颇为无奈地向左看去,“你去替我防着那位祖宗。”
宋絮清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傅琬兴致盎然地站在那儿,叉着腰仰首直视着云光。
云光口中的这位小祖宗,确实好像也只有她能防。
宋絮清点了点头,“你把我报上吧。”
云光兴奋地挽住她的手,凑近在她颈侧蹭了蹭,“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完后高声对在不远处做登记的姑娘道:“我这边最后一人是宋絮清。”
那姑娘点头,表示听到了,当即就在纸册上写下宋絮清的名字。
云光兴高采烈地摇晃着,“今日若是赢了,等你及笄礼那日,我便送你个大礼!”
听她提到及笄礼,宋絮清这才想起她带来的请柬,朝画屏招了招手后对着名单将请柬给众人送去了。
最后,她取出怀中的请柬递给裴徽澜,“这是我及笄礼那日的请柬,公主那日若是有空,可以来坐坐。”
裴徽澜爽快地接过请柬递给宫女收下,“你放心,我自然是会来的。”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那日会给你带来两份大礼的。”
宋絮清笑了笑,正要开口余光瞥见谢子衿走到傅琬身侧,皱了皱眉,问云光:“蹴鞠赛同傅琬一路的是谁?”
正在和她人聊着蹴鞠技巧的云光头也不回地说:“你之前在崇苑殿认识的谢子衿,沈知鸢等人。”
闻言,宋絮清抿了抿唇。
这时候,谢子衿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微微回了眸,在对上她的视线时淡淡一笑。
裴徽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谢子衿,疑惑地问:“是怎么了吗?”
宋絮清敛回眼眸,摇了摇头:“无事。”
蹴鞠大赛将在三刻钟后开始,上场的一众人都去做准备,不上场的人则是寻了个位置等待。
宋絮清前去更衣时,撞上带着丫鬟走入的傅琬,她笑了笑。
谁知傅琬往后一退,掌心在半空中划了一道线,说:“此刻开始,你我便是不同路的,你可不要来贿赂我,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顿了顿,又道:“我会报仇的!”
“报仇?”宋絮清疑惑,“我前日才替你评了理,何来报仇一说?”
“额……”傅琬倒是忘了这件事,“那便功过相抵,但是先提前报日后的仇,你都不知我在家抄书有多辛苦!”
宋絮清闻言哧地一笑,原是又是为了这件事,“那你确实得今日多报报,日后可不要再哭了。”
傅琬:“……”
她听出宋絮清话中的意思,欲哭无泪地看着她,“你还要学啊?”
宋絮清颔首,“这是自然。”
话音落下,她瞥见傅琬身后的谢子衿,扬起的嘴角下落了几分。
谢子衿走近,眸光在二人身上扫了几眼,笑道:“你们二人关系可真好。”
傅琬顿时反驳,“谁跟她关系好!”
说完后领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絮清也不愿和她多待,带着画屏往另一侧去了。
等换好轻便的衣裳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蹴鞠场走去。
前世宋絮清也时常会和云光一同来蹴鞠场,但是上场的次数并不多,顶多就是在一侧看着,只有傅琬稍稍激一激她时,才会上场同她比拼须臾。
此时站在对面正中间的傅琬眸光盯着云光,又看了眼宋絮清,冷哼了声,带着其他人径直往离去。
云光看着她的背影,拍着宋絮清的肩膀沉沉地叹了口气,“今日就辛苦你防着她了。”
倒不是说傅琬有多厉害,只是偶尔会使点儿小性子,不过这在宋絮清面前都不碍事。
在鸣笛击鼓下,蹴鞠大赛正式开始。
宋絮清径直小跑到傅琬身侧,也不做别的,就盯着她。
傅琬也不甘示弱地围在她身前,不让她碰到蹴鞠分毫。
就在二人僵持对视之际,远处鼓声一响,两人下意识地看去,就看到同傅琬一路的众人欢呼着。
裴徽澜摆手示意宫女在傅琬那路的牌上画上一道,“谢子衿,一击。”
傅琬听到后顿时蹦了起来,抓着宋絮清的肩膀摇晃着,“看到没有,这就是将军府的姑娘!”
云光不知何时小跑到她们身侧,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厉害,隐士高人啊。”
傅琬骄傲地叉着腰,道:“那可不,她父亲在战事上那么厉害,耳濡目染下就算是再柔弱,骨子里也还是将军府出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忘记了此时还在比赛。
宋絮清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谢子衿确实是将军之女的作风,杀伐果断,不过杀的是她罢了。
思及此,她嘴角沉了沉。
“又开始了,你还在想什么呢。”傅琬敲了敲她的额头,眼看着那边一落人赶来,忙拉着她往后退,“差点就挤到我们了。”
宋絮清失笑地看着她,“你还记得你同我不是一路吗?”
傅琬:“……”
她扔下宋絮清的手,径直朝着蹴鞠跑去。
宋絮清连忙跟上去防守着她。
她跑过去时,云光将脚下的蹴鞠传了过来,宋絮清忙接住球带着往前跑了一小段,眸光寻着被其他人挡住的球头,傅琬等人也跑过来阻拦着她。
然而下一瞬,傅琬忽然一个趔趄径直朝宋絮清来,她躲闪不及倏地被一推,直接倒在地上,清晰地听到点着蹴鞠的脚腕传来清脆的声响,密密麻麻的痛感蔓延上来。
围着的众人连忙散开,云光疾跑上前蹲下,神情焦急地看着宋絮清,“你没事吧!?”
和她不同,傅琬并没有摔倒,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宋絮清,“我……”
宋絮清蹙着眉摆手:“我没事,可能就是扭到足了。”
裴徽澜匆匆赶到,赶忙指挥道:“画屏,先扶你们家小姐起来。”
画屏红着眼打量着宋絮清,同云光搀扶着她起身。
宋絮清单着脚,在她们二人的搀扶下一蹦一跳地往阴凉处走去。
这时候,身侧跟着的贵女们忽而顿住脚,不约而同地福身。
宋絮清掀起眼眸望去,撞上裴牧曜晦暗不明的眼眸,不知为何,她觉得他好似有点儿烦躁。
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裴子程和傅砚霁二人。
裴牧曜走了过来,打量了她弯起的足,沉眸扫过众人,“怎么回事儿?”
缩着肩的傅琬默默地走到傅砚霁身侧,眼眶通红,傅砚霁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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