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李延时隔了三四米远,看着很像情侣吗?
闻声偏头,视线在那对情侣身上落了落。
都戴眼镜啊,怪不得。
紧接着又见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再次猛锤男生肩膀:“还说我???你眼睛突然那么直干什么?!”
“不是,那什么,”男生目光猛地从闻声身上收回去,抱住自己女朋友,试图解释的嘴张了张,最后只是诚恳认错,“我错了。”
女生锤她男朋友的间隙里,再度瞄了眼闻声。
瞄完转过去抽她男朋友的力度更狠了,边打边说“仙女是你能染指的??”
闻声用袖口蹭了蹭鼻子,加快脚步,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视线还未从那对男女身上收回的她没看前面,两步之后撞在已经停下的李延时身上。
闻声顶了下被撞痛的额角,抬头看向李延时,压着声音:“你停在这儿干什么?”
男生从闻声怀里接过练习册,帮她拿着,转过身,和她一起并肩往前。
他随手翻了两下最上面的卷子,轻描淡写:“等等你。”
几秒后,闻声朦胧中意识过来,侧头望向李延时。
李延时没抬头,食指撩着卷页,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她那摞书最上面的卷子,淡声:“那对情侣吵架声音还挺大的。”
周六, 省图的人不少,除了来写作业的高中生外,更多是考研考编的人。
趁周末不上班的这个时间, 来复习考试。
午饭过后这会儿, 正是来往人流的高峰期。
西侧窗边原先看好的几个空位,也仅仅在走过去的这一两分钟里,被人抢先占了去。
也不是一个都没剩。
但仅仅空着的两个,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中间隔着五六个人。
闻声思忖片刻, 抬手对李延时指了指右手边的那个位置。
压着声音:“我去坐那个。”
话音落, 李延时瞟了一眼那个位置,继而攥住闻声毛衣的后衣领,阻止了她往那侧去的步伐。
“等一下。”李延时低着声音说了一句。
接着抬眸,扫了眼窗户下的那排位置。
米色的实木桌,长条形, 正对着省图六楼的玻璃窗。
坐在窗边学习,抬下眼,就能望见整片临安城的老城区。
还在下雨的天, 并不算晴朗。
窗外几棵常绿的刺槐挂着细细的水珠。
两个空位中右边的那个在最东侧, 西边的这个没在末端,夹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再往左还有一个单独的男生。
那男生穿了黑白格子衬衣, 脚下倒着个公文包, 像周末一个人到这里加班的理工男。
正当闻声考虑要不要问问那人能不能换个座位时, 身旁的李延时已经把手里的书塞到她的怀里,走了过去。
闻声站的地方离那排座位有六七米, 所以只能看到李延时弯腰跟那人说了几句话,又示意了一下她站着的方向,并听不到他们两个究竟说的是什么。
但……也不用听到了。
因为两秒后那人把笔记本电脑一合,拎着脚边的公文包站了起来,往另一端西侧的那个空位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声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人站起来时往她这侧瞄的那眼......眼神看起来有点幽怨。
不过很快,闻声就知道了答案。
那人提着包从闻声身边路过时,正巧接了个电话。
图书馆太静,那人又是擦着闻声过去的。
导致她根本不用集中注意力,就听到了听筒那端的另一个声音。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貌似是这理工男的朋友。
闻声脚步一顿,无意识地想听一句。
下一秒,就听从她身旁往后绕的这人说:“操,失恋又丢工作,来图书馆投个简历还要给小情侣让位置。”
闻声:…………
要怎么证明她和李延时不是小情侣,来安慰一下这个人。
“高中生都开始谈恋爱了,我29了还被甩!!”男人说着说着情绪有点激动。
闻声往旁边一步,给他让出过道。
电话那端的他朋友沉默了一秒:“小情侣?那男生长得怎么样?”
这理工男隔着几米的过道又回头瞅了李延时一眼,哀怨地承认:“不错。”
“那怪不得。”那头的人丝毫不犹豫地往他心窝子上戳刀,“图书馆有厕所没,你要不去照照镜子?咱这脸长得,说实话被甩也不是没有道理。”
“………”
闻声挠了挠耳朵,寻思这人还能跟他这朋友做朋友,说明他还是挺慈悲的。
半分钟后,闻声走到窗边的桌子旁,把怀里的书放在刚那人空出来的位子上。
“你作业还差哪一科?”李延时转着手里的笔问了闻声一句。
顾及着周围环境,他声音压得很低。
闻声没太听清,皱了一下眉,头发撩开,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李延时没看到闻声这动作,所以手上的笔在卷子上完整地划下两个选项,再偏头看过去时,唇不期然地碰到了女生的耳廓。
耳廓处的神经并不敏感,只是若即若离地碰了下,闻声并没有察觉。
但李延时的笔尖却结结实实地停在了卷子上。
他薄薄的眼皮很轻地抬了一下,因为长久的停顿,右手上的笔在白色卷子上洇出一片墨点。
两秒后,李延时喉结轻滚了一下,抬手捏着闻声的耳尖把她推开。
闻声把李延时的手拽掉,抽了椅子坐下来,看他的眼神有点莫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把耳朵凑过去他又不说了。
“你要说什么?”闻声按着桌子往李延时身旁倾了倾上身,轻声问了一句。
李延时没动,垂眸看了下毫无防备靠近自己的人。
闻声的睫毛又长又密,和她清淡的长相有些违和。
但又偏偏因为这睫毛,让她认真看人时带点极清冷的蛊。
李延时握着闻声的肩膀再次把她推开,从手边的笔记本上随手扯了块纸。
抬笔压在上面,想把刚问闻声的那句话写下来。
然而笔尖触到纸张时,又倏地顿住。
李延时食指轻敲了一下笔杆,忽得低头轻笑。
经过刚刚那一遭,他竟忘了想问闻声的是什么。
[没事]——
闻声看到移过来的那张纸条上这么写着。
她犹疑了一下,在纸条上很规矩地回了个“嗯”,推回去。
两人到图书馆时不过下午一点多。
就算学到晚上八点,也有将近七个小时。
这么长时间,足够专注的话,至少可以写完两三张理科卷。
而很显然,李延时和闻声都属于这一类人。
从那张没头没尾的纸条推回去开始,两人都没再说话。
一张卷子写完了写下一张,揉揉手腕按按眉心,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绕一圈上个厕所,已经算是学习之余最大的休息活动了。
下午六点过,天色渐暗,落日开始归山。
闻声一道题写完,恍惚中抬头,望向西侧那色调已经开始变暖的天边。
她眨了眨眼,两秒后再垂眼时,发现物理卷的下一道题竟然是粉霞——“晚霞形成于空气对光线的散射作用,太阳光射入大气层,要走相对很长的路程才能......而极其难见的粉色晚霞,除了要满足较高的湿度外,还有另一些较为苛刻的条件,所以要在难得一见的天气才会形成。”
临安和所有地处东南的城市一样,阴雨季绵长而拖沓。
所以很偶尔,能看到不常遇到的粉色霞光。
桃粉色晚霞,具体成因不得而知。
但骨子里透着浪漫的临安人赋予了它另一种含义。
就像韩剧里初雪来临的那句“我喜欢你”一样,临安人说看到粉霞的那个傍晚——是我在难得一见的天气,走了很长的路程才见到你。
闻声握笔的手微微收紧,一向很难被什么话打动,连写作文都是最规整议论文模板的她突然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临安人对粉色晚霞的执着。
像日光一样,走了很长的路程才见到你。
好像是有那么点浪漫在里面。
闻声用拿笔的那只手支着下巴,透过面前的玻璃窗和窗外高大的栾树,再次望向那有淡黄色光线迸出的天边。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那等运气,在视角如此好的地方,见到粉色晚霞。
图书馆的这排桌子跟前侧的窗户就隔了半米。
光线好倒是好,但窗子没封严,从外钻进来的冷空气也让这一块地方更冷一些。
闻声对着指尖哈了口气,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身边人一张卷子写完,停笔看了她一眼。
两秒后,卷子随手一折夹在书里,蹬着椅子站起来。
“我下去买点东西。”李延时转身往外,走时跟闻声解释了一句。
闻声点点头,冰冷的指尖交换着贴了贴手心,眼睛黏在卷子上,往下看题。
李延时去了有将近二十分钟。
再回来时,手上提了杯热奶茶。
闻声视线扫过去的时候楞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李延时一大男生总喜欢喝这些甜的。
是因为附近卖奶茶的地方实在有些远。
最近的店也要三个路口。
怪不得李延时隔了二十分钟才回来。
闻声和大多数女生都有一样的毛病。
一旦入秋开始降温,身体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手凉脚凉。
十个手指的手指尖永远像暖不热似的,离开热源就冰凉到底。
六点多,正常的晚饭时间,图书馆了的人陆续走了不少。
李延时右手边的位子已经空了下来。
他站在桌旁,把奶茶从袋子里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一直握笔写题,闻声手实在凉得厉害,眼神落在那奶茶上时,她一个没忍住,伸手碰了碰那近在咫尺的温暖杯壁。
暖流从指尖一下子联通全身的那一刻,闻声舒服得连肩膀都松了下来。
但下一秒,指尖处的热源被拿开。
闻声抬头。
李延时仍旧维持着靠在桌子上的懒散姿势,手上慢悠悠地撕着吸管的包装纸。
见闻声看过来,唇勾了一下调侃:“谁让你用我的奶茶暖手了?”
闻声自知理亏,搭在桌沿的手往后缩了缩。
看着李延时把吸管插进奶茶杯,又看着李延时拉开椅子坐下,靠近自己这侧的左手搭在奶茶杯上——暖自己的手。
闻声:.........
怎么办,虽然她不是爱计较的人,但总觉得李延时这行为......哇,真的好气啊,是怎么回事。
男生的手骨节分明,腕骨侧面微微突出,从黑色棉服的袖子里露出来,捏在奶茶杯的边沿,轻转了两下。
自在得不行。
闻声盯着李延时那只手看了有一分钟。
终是,按捺不住,吞吐着抱怨了一句:“你好小气。”
闻声声音挺小。
但两人挨得近,李延时不可能听不到。
闻声的目光从男生的手一路往上,转到他的侧脸。
她看到李延时微压下巴,勾着唇,要笑不笑的样子,没理睬她这话,只是在飞速地写着习题。
闻声的视线在李延时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秒,轻微地磨了下牙,转回去,打算拿起笔也写自己的作业,然而突然,身边的人动了动。
闻声按着嗓子,扭过去。
下一秒,李延时松掉了捏着的奶茶杯,手伸过来,准确无误地握上她的右手指尖。
他目光没抬,依旧是落在眼前的试卷上,右手写着题,用暖好的左手包住闻声冰凉的手指揣进自己的外套口袋。
“你急什么?”李延时短促地笑了一声,捏着笔在草纸上写下一行公式,语调懒懒,“人不比杯子好用?”
有很多人描述过心动的那一霎那。
说那一秒短暂而漫长, 说它会在往后的几十余年里,长久的记忆中永远拔得头筹。
不清楚是错觉还是这个季节的静电确实格外频繁,闻声的手动了一下, 在蹭到李延时口袋内布料的那一刻, 微有些麻。
头顶冷白色的灯管短暂地闪了下,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闻声嗓子轻咽,花了两秒, 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还要写作业......”大概因为实在不舍得离开这热源,闻声只是轻晃了一下手腕, 轻声抱怨了一下。
李延时手没松, 甚至手指从闻声的手指中插进去, 和她交握。
他一边皱眉算着公式一边吊儿郎当道:“昨天的生物课没好好听?”
“嗯?”闻声楞了下,没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儿。
李延时换了个姿势握住闻声的手,让她手指最凉的地方贴在自己的掌心。
“全身的血液循环一次是五分钟,”李延时抬腕看了下表,再落笔时, 语气依旧闲闲,“给你五分钟时间休息,等会儿再写。”
闻声木楞地应了一声, 等时间到了手拿回来时, 她才恍然想起来。
昨天上生物,老师是讲过这个事情。
但貌似不是李延时说的那个时间。
闻声抽出来书, 翻了一下笔记。
半分钟后, 她找到了答案。
是30秒来着。
闻声手指屈起, 在书本的边缘剐蹭了一下。
但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占了便宜,总不能厚着脸皮找对方索赔。
况且, 闻声用那只没被暖过的左手蹭了下鼻尖。
李延时好像是挺好用的。
这么想着,她盯着李延时的揣在口袋里的手,左手沿着桌沿,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爬了爬。
爬到一半,听到头顶一声嗤笑,慢条斯理的:“你当我暖宝宝?”
闻声浑身一震,轻耸了下鼻子,把手伸了回去。
捡了笔,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做题。
李延时盯着她那正经的样子笑了下,转回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闻声订答案时又绕回先前那道粉霞折射的物理题。
她核对好答案,抬头又看了眼远处的天。
大团大团的火烧云堆积在天边。
尽管景色已经算好,但很遗憾,并不是粉色的晚霞。
难得一见之所以难得一见,就是因为并不会总是看到。
“在看什么?”一旁的人突然出声打断闻声的思路。
闻声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问道:“你知道粉色的晚霞吗?”
李延时转了转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也抬眸看了眼天。
“在难得一见的天气,我走过很长的路才见到你?”
这话被男生略微有些哑的嗓音念出来,好像很自然的,滤掉了其中本就不多的矫情。
更清爽,纯粹和浪漫。
闻声稍有些惊讶:“你也知道?”
李延时轻转了下笔,低头看题。
黑色的水笔被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从食指转到尾指,再从尾指转过来。
他不太在意地回到:“不是临安的俗语吗?”
闻声点点头,表示了解。
默了两秒,她又问道:“那你见过吗?”
倒不是它稀奇到从他们出生到现在这么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
只是因为各种各样主观或客观的因素,它来的那天,凑巧没有看到。
李延时摇了下头,手里的笔再次转了下,填了个选项在空格里:“总有机会看的。”
从图书馆出来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
闻清鸿住院,家里就又只剩了闻声一个人。
好在那门把掉了的防盗门上周末已经光荣退休,被换成了新的。
闻声洗漱完换了干净的睡衣,拿了习题册出来,在桌面上铺好。
连着两周和李延时通宵,突然只剩了自己坐这书桌,闻声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她端着杯子出去,泡了壶茶回来。
静了静心神,才完全进入学习状态。
刷题刷到两点,门外传来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紧接是砸门声混着骂骂咧咧的人声。
闻声皱着眉出了卧室,走到客厅通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三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互相拉扯着喊叫。
闻声不认识。
估计是喝多了走错楼栋的。
她正打算转身回房间,身后的门再次被猛锤了两下。
闻声一向理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思考解决办法。
所以害怕这种情绪,在她身上出现的情况少之又少。
她捏着手机,思考了两秒,在不管他们和打电话报警两种选择犹豫间,手机却突然响了。
“你英语卷子落我这儿了。”李延时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来。
他刚冲完澡打算上床睡觉,此时站在书桌前,一手拿着毛巾揉在发顶,一手翻着闻声那卷子,正开口打算说下一句,却突然听到电话那端本不应该属于闻声家里的声音。
“怎么回事?”李延时停了动作,问道。
闻声拧了拧眉,盯着眼前被砸得越来越响的门,欲言又止。
李延时察觉到了这端闻声的犹豫。
他垂眸,把手里的毛巾扔掉,捡起充电线插在耳机上,对那端道:“你说,我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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