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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


转而她面上又浮了几分失落,“可惜我祖父、哥哥管我管的紧,连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都不让我去,更别提上战场了。”
“那是为你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去了平白让人担心。”
江遇宛失笑。似她这般十二三岁的少女,喜怒哀乐都能在脸上窥见,倒是天真可爱。
再过了两刻钟,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将轿凳搁置好,随后用浑厚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到了。”
沈燕珺欢脱得很,一听这话立刻掀帘子跳了下来,几位侍女只好跟在她后面,江尔容、江遇宛被侍女扶着也下了马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宽阔的大门,抬眼看去,马场墙围的很高,四面俱空空荡荡,不似方才处处有林荫,风自然也大了些,但里头定是有林子的。马场背靠朦胧绵长的祁连山,一眼望不到头。
沈燕珺欢喜拉起江遇宛的手,高声道,“果然名不虚传。”
马场修建在京郊,原是长阳侯府的产业,至于如今为何到了永嘉公主的名下,便要追溯到逝去的德妃。德妃是豫章长公主的女儿、长阳侯的妹妹,圣上登基后,除发妻皇后外纳了四妃。德妃出身最高,可惜德妃福分浅,生永嘉公主时难产薨逝了。后来温二郎尚公主,永嘉公主嫁到了长阳侯府。
永嘉公主少时常居长阳侯府,与温二郎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后又跟着他在东境待了几年,回来后一心要嫁他为妻。温二郎却不愿待在这繁华窟,志在卫戍边境,戎马半生。陛下不允公主待在风烟弥漫的浮阳,而公主宁可独自守在上京公主府,也要嫁他,哪怕一年只得见一面也心甘情愿。时人皆道公主痴情,身边半个面首也无。
门口是马场的仆人,他一身麻衣,低眉俯首,“公主听闻有贵客来,特让奴来恭候,诸位请进。”
几人跟着进去,里头果然是另一番景致。
马场空阔的很,靠近外头的这处只栓了好些骏马,还有一些个儿郎们纵马疾驰的身影。
那仆人只引着她们从一侧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主位端坐了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火红霓裳,衣袂上绣满了璨金的纹路,头上也不似寻常女子挽鬓插簪,而是利落的高马尾,似郎君一般用玉冠束起。
视线上移,便瞧见她的面庞,殊色艳丽,明媚无双,五官精细白净,娇若牡丹。
与她的皇姐——端庄温婉的玉真公主,当真是全然不同的气质。
“拜见公主殿下。”众人齐齐俯首。
“免礼。”永嘉摆了摆手。
沈燕珺好奇的打量着她,连江遇宛也在不着痕迹的看她。
永嘉公主据说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在原书中戏份不多,唯一戏份便是长阳侯府被抄家时,她被陛下保了下来,却伤心欲绝,以致再没踏足过京城。
永嘉笑笑,“本宫是头一次见小福清,没什么好送的。”她垂目似思忖,“这马场上的马随你挑,看上哪个便骑哪个。”
沈燕珺的眼睛亮了亮,“福清谢过堂姐。”
永嘉最爱好马,沈燕珺方才扫了几眼,这马场中既有乌骓、骠马,又有罕见的馰鬓马、骧蹄马,漂亮不说,跑的还极快,一听永嘉的话,她立刻跃跃欲试,要挑匹马去试试,一时跑的如欢快的兔儿般,从高台上下去了。
永嘉吩咐人跟着,转而看向了江尔姚,那张娇面艳若桃李,潮湿的秋水眸尤为漂亮,她眸中隐隐赞赏,又扫过她的身子,永嘉瞬间失望了,微丰腴,不太好。
永嘉又将视线落在最后的江遇宛,她穿的厚实,发髻半挽,素净的插了支珍珠掐丝步摇。女郎生的极美,姿容昳丽出众,纵然套着大氅,也能瞥见三分柔弱无骨的身段,是时下上京兴起的审美。
永嘉暗自点头,唤她离近些。
她怜爱的摸了摸少女的脸颊,勾唇赞道:“真漂亮。”
永嘉细细瞧去,她乖乖巧巧地敛着眉,鸦睫浓密纤长,再是怯弱不过的样子。一瞬有热气从心底直往永嘉脸上灌,浑身都热腾起来。
——真合她的心意。
难得碰见这么漂亮又柔弱的女孩子,
永嘉想,要设法将她多留几日。
路无殊站在后头,眉心跳了一下,隐隐觉得不妙。
他那双清冽的乌眸,终于正眼看了看永嘉,她一身男子装扮,身后竟还立了七八位穿了华裳的年轻女郎,不像是侍女,倒像是......
须臾,他面不改色地挪开眼,低垂下眉眼,掩下那双冷漠到了极致的眸。
江遇宛只觉得面前公主的视线太过灼热,似乎有些怪异,她下意识浅浅蹙眉。
永嘉见状,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心中飞快盘算着。
怎么将这漂亮女郎留下来、哪怕不能......
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啊......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忽然传来:
“娘亲!”
永嘉脸上瞬间换上了再是亲切不过的笑,她这女儿,当真是她的小棉袄,她心下顿时有了思量。
“灵儿,快来让娘亲抱抱。”
一道粉色的小小身影便钻进了永嘉怀中。
温灵仰着脸,委屈道:“娘亲两日未曾理灵儿了。”
“娘亲这两日忙,灵儿能原谅娘亲吗?”永嘉温和道。
温灵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永嘉,少顷又低头揉了揉眼,才欢喜的搂住她。
娘亲今日可真好呀,快要和乳母一样温柔了。
“灵儿看看这两位......”永嘉顿了顿,似乎没想好怀中的小姑娘应该怎么称呼她们。
温灵略歪了歪头,天真无邪的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好一会儿才重重点头。
“仙女姐姐!我要姐姐抱!”她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瞧着江遇宛,嘴角上仰着,显然是十分喜欢她。
江遇宛愣住了,一是甚少与小孩子接触,二是惊于她的称呼,辈分好像乱了。
永嘉却笑了,冲仆人吩咐道,“去为郡主搬张椅子,放在本宫身边。”
那仆人很快便将椅子放好了,江遇宛只好坐下,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温灵见她没有要抱她的打算,撇了撇嘴。
“姐姐抱抱!”小姑娘的声音甜软,听得她心都要化了,对上永嘉鼓励的目光。江遇宛小心翼翼接过温灵,将她抱在怀中,小小的一团,轻得很。
小姑娘软糯的小脸儿可爱至极,江遇宛喜欢得不行,伸手揉了揉她肉乎乎的脸颊。
顺着这动作,永嘉瞧见她纤细的手腕,如雪一般凝白无暇。一时心中更是满意,只盼望着女儿能得她的喜欢,好叫永嘉借此也能亲近她几分。
永嘉差人将江尔姚好生落座,又打发江云书去到下面挑匹马试试去,江云书虽然少年老成,到底年纪不大,是最爱新奇玩意儿的时候,拱手谢恩后也下去了。
永嘉才将视线移到路无殊身上,静默而立的郎君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眉睫垂下,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却隐约给人一种追风摄景的压迫感。
她顿了顿,问:“这位郎君是何人?”
话音落下,那郎君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朝她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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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宛立刻接话,扬眉道:“他是福清公主的侍卫。”
江尔姚淡淡眨了眨眼,貌似疑惑, “公主殿下,这位小郎君曾是陛下的御前侍卫,您不认得吗?”
永嘉又仔细瞧了瞧, 摇头道, “是有些眼熟,倒忘了名姓。”
江遇宛再次接话, “那么多御前侍卫, 公主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娘子眸光浮动,耳尖通红, 一瞧便是心中有鬼的模样。
永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她遮遮掩掩的小脸儿, 背往后靠了靠, 顺着她的话道, “也是。”
电光火石间, 永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尚未束冠的郎君怎会是陛下的御前侍卫呢?
永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看,朝阳郡主目光涟涟,隐约露出几分忧心。而这郎君身形落拓, 面具下的一双凤眼凛冽, 眼底有锋芒显露,不似寻常人,莫非是这朝阳郡主的情郎?
这可不妙。
永嘉微微一皱眉。
江尔姚这时微笑问:“安安可知道他的名字?”
“自然。”江遇宛颔首, 顿了顿, 才说, “他叫阿无。”
“阿无?”江尔姚含笑, 一双柳眉弯弯, 困惑道:“他没有姓氏吗?”
“......”
江遇宛愣住了,一双桃花眼不知所措地扇动着。
小娘子雪白的面容愈发柔弱,永嘉倒不忍了,不悦道:“既是福清的侍卫,郡主应当不知他名姓的,一会儿问福清便是。”
江尔姚只好作罢,只用打量的眼神放到那郎君身上,若有若无地看他。
下一瞬,路无殊极轻极缓地看了她一眼,却令她心头发惧。
江尔姚眼皮轻轻一颤,移开了视线。
“不必了。”那郎君突然出声,声线极冷。
他面无表情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薄薄的光影坠在郎君眼睫处,他玉白面庞上有一双浓斜的长眉,眉下凤眸生得极冷,眼尾狭长,戾气横生。
俨然是那位质子。
永嘉认出来他的身份,一怔,继而拢了拢衣衫,漫不经心道。
“原是殿下。”
江尔姚的心登时冷了半截,她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垂下眼睫没了话。
永嘉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讶然道,“殿下怎么成了福清的侍卫?”
“是我向陛下求的恩典,我很喜欢他,所以让他跟着我。”沈燕珺从右侧台阶上踱步而来,便听见永嘉的问话,一时加快了步子,高声道,“堂姐莫怪。”
说罢还站在了路无殊前头,仰着脸一副护着他的样子。
“本宫又不会怎么着他。”永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语气随意,“父皇都允了,本宫便更不会管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质子不是江遇宛的情郎,怕是小福清的心上人。
永嘉眸光意味不明,想起了王氏七娘被折断手臂的惨样子,那王氏七娘当年乃琅琊第一美人,质子都厌恶如斯。而今再看福清天真娇气的模样,与初时的王氏七娘如出一辙,永嘉讽刺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底下的儿郎们都聚到了一处,个个白马金鞍,拿着弓箭,整装待发,只待永嘉一声号令,便要深入山林游猎。
永嘉睨向路无殊,若有若无看着他腰间的长剑,问,“质子可会骑射?”
他已将面具戴上,安静地站在一旁。
路无殊语调淡淡,“回公主,臣不会。”
——不会吗?明明来时还骑着马的。
这句话在江尔姚心头盘旋着,忆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眸,终是艰难咽下。
这时江尔姚对梦乔的话又深信了几分,心下暗暗思量。
设法嫁他决计不可能,那就只有......杀他。
永嘉只是随口一问,本也没指望他会。路无殊十岁起便为质,北襄的武帝又厌恶他,大抵是不会教他任何傍身的东西的,而到了南昭的这些年,更没有法子去学。
再者,会与不会,都无关紧要。永嘉已听底下人说过宫宴上使臣的话,总之,他已经是彻底的弃子,有生之年,再无回北襄之可能。
永嘉含笑,兴致颇高地一挥手:“开始罢。”
擂鼓声震耳欲聋,不过顷刻,鲜衣怒马的儿郎们几乎同时扯了扯缰绳,策马疾驰,草场上马蹄生烟,一会儿便都进了山林,不见了踪影,而身强体壮的马奴们也都跟了上去。
江遇宛才想起一事,小声问沈燕珺,“云书呢?”
“他也去了。”沈燕珺道,她眉头耷成个八字,有些委屈,“我劝了劝,他没理我。”
江遇宛眉心蹙了蹙,江云书年纪浅,可诗书、功课、晨起练拳一样也没落下过,他勤思善学,什么也会一点儿。临安候虽也为他寻了骑射的夫子,却从没让他如这般真正上林子打过猎。
“姐姐,你担心他?”沈燕珺伏到她耳边,问道。
江遇宛“嗯”了声,道,“有一点儿。”
“你大可放宽了心。我几日前在宫中听说,东边的燕赤被温将军打服了,过些日子要来南昭朝见。陛下为此安排了秋闱。那些儿郎全是在准备今年的秋闱,陛下让堂姐先掌掌眼。他们见到江云书年纪小,着的衣衫又不同,非但不会故意为难与他,反而还会殷勤地跟着这位贵人,伺机在他面前露面,以此来寻几分机遇。”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她的心却一直放不下。
正当众人等待之时,变故突至。
永嘉身后离了一步站了十来位年轻女子,那些女子原都在小声交谈,有位女子突然上前,匍匐到了永嘉的脚下。
“公主,奴有一事求公主。”那女子抬起了脸,楚楚可怜的脸上满是哀求。
永嘉皱眉,不耐道,“何事?”
“奴有一样东西,要托公主送去庄子里。”
永嘉倾身,冷冷地问,“是何物件?非要这会子拿出来。”
那女子伸出一只手,缓缓从袖腕中掏出一面卷了东西的帕子。
她突兀站起了身,动作忽然变快,从帕子下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往前刺去。
她柔弱的面孔扭曲,口中喊道,“沈映如,你不得好死!”
永嘉愣了愣,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反应不及被她刺到了肩颈下,鲜血染在她朱红裙袍上,却丝毫不显,只氤氲了一大片。
有人惊呼:“护驾!”
众人大乱,吓成一团。可哪来的护驾之人?连同底下的马奴都跟着往林子里去了,福清的侍卫都守在下头,风声之大压根听不见上面的声响。高台之上除了年轻女子,便只有那位不会武功的引路奴仆。
“你......”永嘉反应过来,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面上有震惊、失望、受伤之色。
这女子是她从街市里救下来的,一个险些要被丈夫卖了的女子。永嘉见她可怜,一时心软将她带到了马场,可这女子不仅不感念她的恩情,如今反倒想要了她的命。
那女子身子一震,踉跄退了几步,眸中垂泪,眼见着永嘉被人拥护住。场中唯一的男家仆趁她愣怔之际,上前将她挟制住。
女子被人拽住,顷刻间却好似疯了般,眼眸中尽是疯狂,一把推翻了那奴仆,勉力挣脱了他的桎梏,却够不到永嘉,一晃眼瞧见了江遇宛怀中的温灵,一时扑了过去。
江遇宛吓了一跳,怀中的小姑娘更是惊惧,不停地哭着。江遇宛心一横,骤然间将小姑娘推向了身后,用纤瘦的身子挡着她。
那女子冷笑一下,竟拉过了江遇宛,一只干惯了农活的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脖颈,带了薄茧的素手青筋暴起。
一夕之间,众人只顾着护佑公主,又见那女子被押住,放低了警戒,被她得了手。
沈燕珺猛然回神,高声道:“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当朝的朝阳郡主!”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从阑干处喊人,“来人啊!来人!”
江遇宛压着眼底潮意没有轻易掉下泪。那女子失了理智,存心要勒死她,手臂越收越紧。江遇宛脸颊猛然变得苍白如纸,呼吸越来越浅薄,她疼得闭上了眼。
那女子催命般的疯狂大笑,口中说着:“让你护着沈映如的孩儿,活该你死,活该!”
江遇宛挣脱不开,也发不出声音,脖颈处牵引着心口,痛楚不断传来,她听见小孩的哭声,又听见侍卫上台阶的步履声,鸦睫狂颤,噙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
下一刻,一阵厉风刮过,白色的身形迅疾如风。
路无殊一把抽出腰间长剑,寒光一闪,刀尖钉死在了那女子脊背正中。
脖颈上的桎梏不再,江遇宛滑倒在了地上,她口齿发白,伏在地上捂着胸口,浑身颤抖,拼命喘着气。
鲜血飞溅,血腥气汹涌。立在那女子身前的江遇宛却半点血迹也没沾上,倒是路无殊,一身白衣染血,渐渐氤氲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而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那把滴血的长剑。
江遇宛被沈燕珺扶起来,沈燕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一道一道的抽噎声不绝。黑衣侍卫将此处围住,有人抬了驾软轿,将受了伤的永嘉扶了上去,周遭混乱无比。
她带着水雾气的眼眸朝他望去。
他站在旭日前,眸光讳莫如深,有几滴鲜血溅在他的脸上,煞气逼人。微亮的日光映射在他手中的长剑上,寒光乍现,江遇宛被刺的闭了眼。
他很快将长剑入鞘,敛眸,眉眼冷如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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