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长的剪影模糊地投在明月纱上,曲秋橙看着他抬手拉下颈前的阻碍,灰帛被随意丢在屏风上挂着,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主角沐浴前的……她赶紧扭过头,抓着猫崽的两只前爪自言自语“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洗脑洗的满脑子都是鹅。
眼尾余光不受控制地飘散,正好看见屏风上他的影子微微歪了下头,小巧的瓶口抵着侧颈某处,食指按着瓶身轻轻抖了下。
粉末落下。
曲秋橙发呆的思绪被手腕上骤然传来的灼烧感唤回,她手一颤,没想到这个止疼药覆在伤口上竟然还会先痛一下。
还不如用灵力给他止痛呢。
曲秋橙眼泪汪汪地捧起猫崽的尾巴擦擦自己的眼睛。
猫崽:“喵?”
曲秋橙埋头吸猫:“喵!”
猫崽兴奋摇尾巴:“喵喵。”
伤口很快便不痛了,她眼看着屏风后面那人取下灰帛重新围绕在颈间,嘀咕:“脖子上是有什么秘密吗,看都不能看一眼。”
越是不让看,她越是好奇,甚至有点想现在就冲进去看个明明白白。
好在是忍住了,只是意犹未尽地多瞄了两眼屏风上那道令人遐思的剪影。
殷折雪走出来看见她的一句话便是不咸不淡的:“还没走?”
曲秋橙:“?”
这就走。
殷折雪敲了下桌子,道:“既然还没走,正好留下讲个故事,讲完再回去也不迟。”
曲秋橙很久没有给他讲过故事了,他要不提她都快忘了他们的交易内容包括讲故事。
于是她停住脚步,面色沉重地坐了回去,满肚子坏水地给他讲了一个《仙剑奇侠传》的故事。
还是带三角恋的那一部。
这一夜浮仙舟上有两个人彻夜未眠,一个是等到大半夜也没等到曲秋橙回来的顾影风。
还有一个是听完仙剑大结局后面无表情的殷折雪。
隔天,曲秋橙一觉睡到晌午,被饿急了的猫崽子挠醒的。
她打着哈欠下去吃饭,路上偶遇容非愁。
瞅见她怀里那只眼熟的猫崽,容非愁简直要气笑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曲秋橙:“?”
两个?谁?
她一脸茫然,猫崽子也一脸茫然。
容非愁伸手要去摸猫,被狠狠挠了两爪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痛心疾首地瞪了她们一眼,愤而转身走了,边走边扯着嗓子呐喊:“殷折雪,你把我的猫还我!”
曲秋橙眨眨眼,低头和无辜的猫猫对视一眼。
这只猫原来是容非愁的吗?
她镇定地捏捏猫爪,把猫猫往怀里揣了揣。
不管,反正现在是她的了。
下午,浮仙舟降落在无音城附近的停舟场补充玄石,正好方便曲秋橙办事。
余无海说无音城有无相铃的线索,虽然不指望能马上找到,但多少得试试。殷折雪的灵种碎片不可能一直留在顾影风那里,等他找到全部的碎片,顾影风恐怕就会变成之前那个令人头疼的龙傲天了。
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去趟无音城,考虑到缚灵珠的限制,第一个招呼顾影风下舟。
顾影风受宠若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殷折雪。
殷折雪灰衣灰袍,修长身影立在舟檐下的阴影中,气息冷漠,好似根本不在意她第一个招呼谁。
顾影风松了口气,而后又苦笑着皱起眉,他摸摸胸口,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无音城是一座略微闭塞落后的小城,城内很少使用玄石,奢华程度比不上玄石城的万分之一,但装饰却并不破旧,以银饰为主,辅以各色流苏,颇有异域风。
无音城产银量比较高,每年春秋季是交易的好时节,来往的商人多些,倒也算热闹。
只不过这座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无论进城或是出城,单人不许通行,必须得双人,且得是一男一女才可出入畅通。
路过的人告诉曲秋橙,无音城城主非常迷信,认为只有阴阳调和才能保这座城永久平安,因此无论进出必须一男一女同行,这样才不会将城内的福气泄出,也不会无意中引入外面的浊气。
对于这种离谱的规定,曲秋橙只想说:“城里的人也是男女数目一样多吗?”
容非愁补充:“如果哪天新生儿出生性别比例不等,多出来的怎么办?”
那人比了个掐脖子的手势。
曲秋橙后颈微凉。
那人又摆了摆手,笑道:“放心,只是会提前杀一些犯人填平男女比例而已,城主不会随便杀那些无辜的人。”
旁边的人都成双结对地进了城,曲秋橙揣着小包袱和面前的三个男人对视。
半晌,她迟疑道:“要不我和顾师弟一起进去,容狐狸你和殷折雪先回去等消息?”
她这句话一出,容非愁就笑了:“我没问题啊,你问问殷折雪。”
于是她扭头看向殷折雪。
殷折雪冷笑,不言而喻。
曲秋橙有些为难:“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咱们不好一起进去。”
容非愁提议:“不如你和殷折雪一起进去,顾影风那点修为还不够两个修者吃的,你进去还得花心思保护他。”
顾影风:“……”有一点受伤。
容非愁:“但是换成殷折雪就不一样了,你进去就算横着走也没人敢拦你。”
她想也没想一口否决:“不行!”
缚灵珠限制她不能离开顾影风太远,若是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到时候万一发生点意外怎么办?
她否决的太过坚定,甚至让人以为她是舍不得与顾影风分开。
殷折雪从早上她第一声喊顾影风时就开始烦躁,这种烦躁在她刚才那一声“不行”中堪堪抵达顶峰。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她不知是刻意避开还是真没察觉到,埋头苦思该如何解决问题。
殷折雪压了压眼睫,勉强遮住眼底翻涌的戾气,腰间黑签蠢蠢欲动。
再说一句话,她只要再说一句关于顾影风的话,那股戾气就会失控。
然后他就听见她压抑着兴奋,假装一本正经地开口:“要不你们谁……女装?”
殷折雪:“……”
那股戾气突然就消失了。
三个男人同时陷入沉默。
曲秋橙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满心跃跃欲试,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在场颜值最高的那人:“殷折雪,你——”
对上他发后阴冷的眸光,她瞬间改口:“——你、你第一个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容非愁和顾影风了。
半个时辰后,曲秋橙和殷折雪一道走到入口盘查处,在他们前面的是女装的顾影风和男装的容非愁。
守门的兵修狐疑地将顾影风上下打量了一遍,虽说这人身高和女子差不多,也挺瘦,长相还算漂亮,可他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查了三遍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曲秋橙怕他再检查下去会看出来顾影风男扮女装,便假装粗声粗气催促道:“能不能快点?我还等着进去买东西呢。”
兵修冷冷看她一眼。
曲秋橙闭上嘴,若无其事地左盼右顾。
兵修不耐烦地将顾影风与容非愁放了进去,他俩进去后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曲秋橙眨了下眼,示意他们先走。
然后兵修就把她给卡了,他指了指殷折雪,又指了指她,故意为难道:“你们什么关系?”
曲秋橙:前面你都不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要问?
兵修:“什么关系。”
曲秋橙刚想胡诌,肩膀忽然被揽住,熟悉的冷梅香飘了过来。
她愣了愣。
殷折雪将她虚揽在怀中,居高临下睇着那名兵修,语气淡漠道:“你说什么关系。”
兵修不由多看他两眼,这人看不清脸,但这身平平无奇的装扮看起来就很普通。
他又看了眼他怀中那姑娘,虽说姑娘脾气不太好,可这张脸确实漂亮,眉眼明艳动人,肌肤细嫩白皙,妥妥的富家大小姐。
这么漂亮有钱的姑娘,竟然嫁给这种除了身高其他样样都不出挑的普通男人,真是委屈了姑娘。
兵修怜悯地看了眼曲秋橙,给了他们一对粉色铃铛,挥挥手道:“既然是夫妻,那就没问题了,走吧走吧。”
曲秋橙握着粉铃铛欲言又止。
你们无音城是不是对“夫妻”太过宽容了,哪怕再多问一句呢?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兵修们对“夫妻”不过多干涉了,因为整个无音城对从外地来的“夫妻”都分外热情。
出行,夫妻要行一辆车。
吃饭,夫妻要坐同一桌。
住宿,夫妻要住一间房。
曲秋橙握着掌柜的给她的唯一一把客房钥匙,仰头望着神色平静的殷折雪,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一大堆杂念,到最后通通汇聚成一句话——
无音城不会热情到连沐浴都要夫妻一块儿吧?
曲秋橙:“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殷折雪:“当初说要来的是你,现在说要走的还是你,别太善变。”
曲秋橙假哭:“我就是一个善变的女人,我现在就要走。”
她掉头想跑,衣领却被一只手勾住,然后直接被丢进门。
关紧的门彻底断绝她要跑路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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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折雪的妒火。◎
无音城倒也并非一直对外地来的夫妻如此热情, 只是最近恰好赶上城主与城主夫人成婚二十周年,再加上一些特定的规矩,新婚夫妻便更瞩目更容易受到热情对待。
粉铃铛是无音城给新婚夫妻的礼物, 城内的掌柜的见到戴粉铃铛的男女便明白该如何安排。
曲秋橙观此情况,心知肚明今晚走是走不掉了,那就只能争取让自己过得更舒服。
于是被殷折雪丢进房间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床上霸占整张床, 大声宣布:“我要睡床。”
殷折雪站在床边, 居高临下瞧着她,神色很淡, 仿佛对他而言床上那个滚来滚去的那人只是一只不听话的猫。
曲秋橙抱着被子蒙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显得无辜又乖巧。
不听话的猫变得听话了。
殷折雪暗嗤声, 微俯身。
她连忙拖着被子往里面滚, 语无伦次:“是你在别人面前乱让人误会我们关系的, 你得负全部责任——”
殷折雪的负责是就把她的被子拽了过来, 起身丢在窗边的塌上, 然后侧过脸给了她一个“你在胡乱担心什么”的眼神。
意味深长,略含嘲讽。
就很有反派睥睨众生内味。
曲秋橙:“……”
她话还没说完他就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有点气,但好像又没那么气。
曲秋橙默默抓起另一床薄点的被子盖在头上, 顿了顿, 她又掀开被子,随手抽了个枕头扔过去,正好砸到他怀里。
吵架归吵架, 枕头还是得给人家分一个的, 她是一个大方宽容的女人。
殷折雪抱着枕头朝她看去, 她已经重新藏回被子里, 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拱成一团毛毛虫。
虽然有被他气到, 却还是会于心不忍地给他一个枕头。
这猫还是只容易心软的。
殷折雪很轻地笑了声。
晚饭后容非愁和女装的顾影风来了一趟,发现他俩一间房,顾影风表情都裂了。
他没立场说别的,只能心碎地祝福,祝福完捡起一地破碎的心原路返回,惆怅一整夜。
前半夜曲秋橙睡得不太///安稳,外面银饰品相撞发出的泠泠声吵的她有点睡不着,翻来覆去大半个时辰,索性起身想找找有没有类似耳塞的东西。
屋子里很暗,窗缝泄进来细微的月光,她怕弄醒殷折雪,没点灯,借着那点月光摸索着下了床。
芥子囊里应该有一颗照明珠,她摸了会儿没摸到芥子囊,想起来睡前似乎是把芥子囊放在桌上了。
看不清鞋在哪,她便赤足往桌子那边走,脚步声比猫轻,摸到芥子囊后便将里面的照明珠掏了出来。
光线稍亮。
她准备回去时忽然想起来殷折雪就在旁边,脑子里闪过一个存在已久的想法。
他睡觉的时候不会也戴着那条灰帛吧?
心思转换间,握着照明珠的手一偏,她踮脚屏息朝着窗边走去。
照明范围越来越广,隐约能看清塌上那人的身形。
被子掩在胸口,黑暗中的侧颈毫无遮掩。
曲秋橙心里直打鼓,在看和不看之间犹豫徘徊,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她的脚已经非常老实地走到他床边。
……来都来了,要不偷偷看一眼,确定一下小雪花究竟在他脖子的哪个部位吧?
她捏了捏发烫的耳垂,踌躇片刻,忐忑地俯下///身。
殷折雪之前在玄石城借用玄石之力消耗的精力短期内很难完全恢复,这几日本就常有倦怠感,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眠,手伤与脖子上的伤至今尚未痊愈,身体与精神早该绷至极限,今日夜一深困意便侵扰而来。
曲秋橙在里面。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突然又有些不困了,盯着房顶看了半晌,呼吸间仿佛能嗅到那股熟悉的橙香。
和橙子味的瓜子一模一样。
若是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今晚怕是又难入睡,他捏了捏眉心,勉强摒除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然后被一阵猫似的脚步声扰醒。
橙香越来越近,她停在他塌边,照明珠微弱的光线扫了过来。
他蓦地睁开眼。
照明珠摔在地上,咕噜噜滚落到塌底,只余淡淡的月光流泻在男人漆黑的眼底。
曲秋橙被他扼住后颈生生拉了下去,猝不及防之下一手撑着塌边,一手撑在他身体内侧的被子,整个人几乎伏在他身前,一低头就能和他的呼吸交缠到一起。
她心跳骤停,呆呆地看着被黑暗笼罩的这张脸。
“你你……你竟然装睡?”惊慌失措之下,她先发制人。
殷折雪面无表情学她说话:“你你你,竟然深夜对我图谋不轨。”
嗓音沙哑,明显刚睡醒。
曲秋橙明白过来,他这是睡梦中被她吵醒了,原来他真的睡着了,书里的大反派也是需要睡眠的。
于是她心虚了,心虚之下难免左顾右盼。
“我没对你图……”幸好黑暗遮掩了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绯红,憋了半晌才瞪过来,“我没对你图什么不轨,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你先动的手!”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后颈,触感是温热柔软的,虚笼着一层黑暗的眼睛氤氲着些许罕见的温柔。
她看不真切,只当是今晚的月光很温柔。
殷折雪低低“嗯”了声,算是应她那句“是你先动的手”,鼻音有些重,像是还没睡醒,扣着她后颈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轻轻揉捏了一下她发麻的肌肤,激得她身体细细打起颤,撑在床沿的手险些软下来。
太近了。
不只是身体距离太近了,他刚才那一下仿佛捏的不是后颈,而是她怦怦乱跳的心脏。
她慌乱之下想起身,挣扎了一下反而被他更紧地按回去,然后听见他懒懒的声音极近地在她耳畔响起。
“曲秋橙,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搞偷袭?”
“我不是。”她试图狡辩。
“那你来做什么?”他笑了声,“不是偷袭,难道是想移情别恋?”
“……”
她被“移情别恋”这个词吓的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懵圈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好像清醒了,但又好像糊涂着,这是他这个cp人应该说出来的话?
就算移情别恋也不能移到他身上啊。
她心颤颤,怀着三分喜七分惊,试探道:“殷折雪,你睡糊涂了吗?”
你睡糊涂了吗。
他蓦地静了下来,凝了她片刻,描上月光的眼睫深深地低下,捏猫似的捏她后颈的那只手没再动过。
半晌,他才松开手,很嘲讽地重复:“是睡糊涂了。”
居然以为她打算移情别恋。
哪有人会这么快改变心意的。
他推开她,没再说什么,神色冷淡地拎起那条没有温度的灰帛,起身下床,无视掩目的黑暗,径直往里面那张床走,嗓音冷沉地飘过来。
“既然你喜欢这张塌,那就留给你了。”
曲秋橙:“?”
不,她不喜欢,她喜欢那张大床。
短暂的抗议无效,后半夜她被迫睡在这张塌上,身上盖着残留冷梅香的被子,一边在心中哀叹失去了舒适到可以翻滚两圈的大床,一边悄悄揉搓发烫的脸颊,思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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