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默然片刻,却还是强撑着挑起嘴角,“看呆了?”
下一刻,只见苏萤抡圆了膀子,朝正笑着的男人胸膛上狠狠轮上了一拳,用了百分之百的力气:“祁嘉!你敢耍我?!你不要命了!”
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祁嘉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可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见第二拳已经到了眼前。
“——气死我了你……”
最后一个字本在最高亢处,却戛然而止。
只见男人非但不躲,还伸出手来,主动将少女拥进怀中,大掌安抚一般的,一下接着一下的轻拍在少女略显伶仃的后背,“没事的,没事。我没事……我好好的,嘘……别哭了。”
“你放屁!”
“是是是,没哭。”大掌略略加快了频率,男人无奈的轻声低哄,“我在这里的,我没有死,我好好的。”
一字一句,全是宠溺。
被大红淹没的房内, 烛火悠悠。
儿臂般粗的龙凤烛已经燃烧过半,半透明的蜡油顺着大红的烛身缓缓的滴落。
房内的正中央,身着黑袍的男人仍旧坐在地上, 劲瘦修长的双腿一只蜷起、一只落在地上,看似毫不经意的动作, 却能不动声色的将红裙少女禁锢在自己怀中。
银色锁链在烛光中泛出粼粼细光,晃眼一瞧, 竟如同在少女白皙细瘦的脚踝上系上了一圈宝石, 随着她时不时的晃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
她坐在男人的腿上,依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中难以自拔。男人耐心的轻声哄着,他手掌极宽大,一手嵌在少女的腰后微微凹陷的弧度中, 一手则轻拍着后背。
——动作轻柔, 丁点儿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可若是苏萤再警醒一点点,只要再有那么一点点……
她就会发现自己, 被男人极其强势的搂抱着,整个人都被男人的臂膀困在了怀中。
呼吸之间的热气拂过她耳畔的碎发, 微凉的鼻尖轻刮过少女的颈侧。
是全然占有的姿态。
可是他已经等待了太长的时间, 时间如同细碎的流沙从他指缝中滑落。长久的忍耐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耐心,纵使猎物已经迈入他的牢笼, 他也可以强行按捺住翻滚不休的渴望,继续屏息蛰伏。
“好了,再哭的话眼睛就肿了”,男人终于艰难的控制住自己。
他抬起头来, 短促又快速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 眼底汹涌的暗涌已经如夜间的潮水一般悄然退去。
祁越将苏萤轻轻推开,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
苏萤丝毫没能察觉到方才的危险,只瞪着祁越,用强撑出来的凶巴巴语气道:“你记得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有时间来这个破试炼……你就是根本不在意!”
这话她说的理直气壮的,甚至还颇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味道。可实际上不过是她心底的忐忑想找一道出口罢了。苏萤原本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让祁越来哄自己,可哪里曾想祈越却没有立刻回答,只用那双狭长深邃的眼沉默地望着苏萤。
她原本是一点也不心虚的。
本来就是嘛,既然没有死、既然还记得她,那为什么不去找她?这难道不是祁嘉的不对?
可是她却渐渐被男人的眼神瞧得逐渐惴惴不安了起来,甚至开始悄悄咪咪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人的事。可她翻过去覆过来的将两人之间的事琢磨了个遍,也没觉着自己有哪里不对。
苏萤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干脆一不做而不休,将虎口处的红痕递到了祈越的跟前,还要恶人先告状:“呐,你看看这个疤,可是你留下的。”
这种事她虽还是第一次,做起来竟还算顺手。仿佛已经在心头期望过、想象过无数次了,她能够肆意的撒娇、肆意的发脾气,因为她下意识的认为眼前这个人,能够包容所有面目的自己。
祈越果然败下阵来。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苏萤整个人都被他的身形覆盖住,身材显得愈发的纤细。分明是明面上占着绝对优势的人,现如今却败下阵来。
像是拿她没了法子,祁越一把捉住苏萤的手,无奈道:“我何曾没有去找过你?”他略略垂下眼皮,说至此处时有了些许难堪的模样,“我一回归上界就禀明了天帝,遣人去雷泽求亲……”
他再抬起眼来时,却已经对着苏萤笑开来,“不是被你拒绝了吗?我这才请缨来归墟散散心。”
简简单单就将被拒的前前后后说了个明白,并且话里话外都毫无埋怨之意。
苏萤目瞪口呆的看着祈越,像是被惊呆了。
祈越又道:“我本名祈越,出身天界岐山一脉……”浓黑长睫缓缓下压,在眼底投下一片沉沉暗影,“已向雷泽提亲了三次了……”
“……这,你……我……”,苏萤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知道那是你啊。”
“这是自然,没有最开始表明身份也是我的错。我只是不想,不想你因为在妙高幻境中的事,不忍心拒绝我”,他轻轻的摩挲那道月牙印记,“毕竟我总是想着,也许有哪一天,你当真能心悦我。”
怀中的人只望着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一般。
“没有雷泽、没有岐山,你答应我的提亲,只是因为我是我”,摩挲的动作渐渐停下,祈越轻轻叹了口气,脱力一般将头轻轻靠在少女的肩膀上,好似在汲取什么力量一般,“我知道你……”
“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不答应?”
突然响起的声音骤然打断了祈越的话,他抬起头来,像是有些被这句话打蒙了似的,“自然是因为……”
——因为萧郁、因为被伤得彻底,因为被最信任的人欺骗……
苏萤笑眯眯的望着祈越,抬手轻轻捏住男人的下颌抬起,让那张出众至极的脸暴.露在自己肆意的视线下,“我答应你。”
“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的求亲,笨蛋!”
她缓缓的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那般近了,近的呼吸可闻。
祈越受不住一般,忽的闭上了双眼,黑睫颤了颤,像是一只欲飞的蝶。
一个吻落在了那只蝶上,柔软的唇带了一点点的湿,搔的祈越头皮发麻,他如何能再控制住?
大手紧紧的扣住少女细软的腰肢,深深的吻了下去。
喘.息渐消,房内重归安静。
苏萤趴在祈越的怀中,取了男人的黑发裹在指尖,慢慢的、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她也没看祁越,却知道对方的视线一直都凝在自己身上。
她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祁越没有开口,视线略略往下落在了少女的唇上,眼神发暗。紧接着拇指便按在少女略显红肿的唇珠上,带了些力气,重重的捻磨。
“干嘛啊?痛——”苏萤白了他一眼,却没有躲开,仍旧是笑盈盈的看着祁越。
可祁越仍旧没有开口,眼底深处的晦暗如同万丈深渊。
苏萤这可不依了,她拍开祁越的手,气势汹汹的问:“怎么了?莫非你后悔了、想反悔不成?”
她说不清自己心底深处那一丝忐忑到底是因为什么,是以不得不反复的向祁越确认。
她当然知道祁越不可能反悔。
曾向她三次提亲的人、积攒了百世气运只为为她修复龙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反悔?
可是,祁越却并未说出苏萤期待的话来。
沉默半晌,他只是牵起少女的手,视线落在那枚殷红的印记上。
其实事实与苏萤想象的截然相反。
——祁越是有一丝后悔的。
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很低却又清晰,每一字都完完整整的落在苏萤的耳中:“之前我不愿透露身份,也是因为这”,祁越道,“我知道你从前对萧郁用情极深……”
虽然过去了百年,但他仍旧不能确定,苏萤是否当真将萧郁忘得干干净净了?而突然接受自己的原因,有几分是因为心悦——
又有几分是因为不得已、将就了吧?
只是这些话祁越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少女疑惑的脸色,眸色微动,终究还是说出了少女想听的话:“我怎么会后悔?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十指相扣,他将少女的手紧紧握住。
算了吧,他想。
就这样吧,不是吗?只要怀中的人是你就足够了。不管你接纳我是因为什么缘故,我都不想深究了。
我只想同你一起,走下去。
可男人这般的心绪苏萤却未能察觉,她只看见祁越又平静下来的脸色,慢慢的将心底的那丝忐忑又压了回去。
苏萤踢了踢脚上的银链,不满道:“既然如此,还不给我解开?”
祁越的视线顺着少女的动作落了下去,细碎的银光随着苏萤的动作荧荧闪烁,落在他的眼底。
“还不能解开。”
“怎么不嗯——”语调颤巍巍的拐了个弯,被男人吞了下去。
怎么都不够。
如何都无法满足。
这里是他的、哪里都是他的。
吃进嘴里,再吞下去,才终于能满足,才终于完整。
远远望去只见一大片深灰色的石壁,足足有一座小山那般高。其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无数个大小几乎一样的空洞。若是再走近一点,就能看清每个孔洞处横列着寒铁。
这竟是一整座岩壁的石牢!
闻舒双双紧紧环在膝头,蜷缩在石牢的最底层,嘴唇不停地颤动着,正在自言自语。忽然间,有细小的动静从栏外传来。
沉闷的声响并不算高,却惊得闻舒终于清醒过来。她猛地扑到栏边,拼命的伸出手去,“救我……救救我,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我认识无妄山的山主,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灵宝的……”
可是这话又戛然而止。
闻舒愣愣的抬头,视线从那双软底小靴往上、滑过红裙,落在了来人的脸上,她的眼神愤恨又畏惧,一字一字几乎是从牙齿之间挤出的,她道:“苏萤……”
苏萤将手中的玉扳指抛出,又稳稳的接住了。
她干脆坐了下来,看着闻舒笑眯眯的道:“如何?是不是想我了?”
第39章
闻舒死死的瞪着苏萤, 又朝苏萤的身后看去,不甘心的问:“鬼王呢?你为何能逃走?你怎么没有死!”
原来她被祁越的灵力震晕之后一醒来就在这石牢中,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虽然被关起来了, 但总归还是比苏萤的下场好吧?毕竟鬼王的新娘活不过大婚当日这事,她可是听说了的。
也不知昨夜, 苏萤该是如何被折磨而死的呢?
可谁哪里能料到苏萤竟然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叫她如何不惊讶。
苏萤自然能猜到闻舒所想, 既然她可以知道酆都大喜之日的秘密, 那别人知道也再正常不过。只是她存心要给闻舒找不痛快,便歪了歪头,故意做出不解的模样:“我是鬼王的新娘,我逃什么逃?”
可事实分明是祁越还需处理归墟试炼中的其他事务,不能一直陪在苏萤身边。苏萤一人呆着也算无聊, 一时间便想到自己还有私事未与闻舒解决, 就向祁越问到了闻舒的下落,准备来收个尾。
一想到祁越方才不愿意的模样, 苏萤就忍不住笑弯了眼。
“哎呀,不就是一个没什么灵力的人, 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拍了拍祁越的肩, “你尽管去忙,等此间事了, 咱们还得一同回去张罗亲事呢。”
苏萤歪了歪头,心里一闪而过了自家爹怒气冲天的模样,颇觉有些棘手,也不知到时候爹爹若是问起, 自己该如何解释分明拒绝了三次岐山的求亲,现下怎么又突然答应了。
——说起来那一日如瑶夫人好像说过无妄山也去求亲……
管他的, 总归爹爹那般疼她,不会拂了她的心愿的。
祁越却还在叮嘱,“不可逞强,你体内的龙筋才重铸不久,还未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
“知道啦知道啦”,苏萤应得极乖巧,转身就风风火火的往石牢来了。
谁知她才一踏入石牢,就远远的听见了闻舒的呼救声。
苏萤觉得有些新鲜,一时间也不急着取回自己的灵力了,反而问道:“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闻舒下意识的攥紧了栏杆,一边想答应,一边却觉着苏萤这模样高高在上、同自己说话时就如同招猫逗狗一般嘴上却道,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萤瞥她一眼:“这倒也是,让你相信我确实难了那么一点,只不过嘛……”她朝着闻舒一笑,“你觉着你现下的处境,能容得下你说不?”
话音才落,就见潺潺水流自苏萤指尖缓缓滴落,离体的那一刹那变立刻成冰。
三枚锋利的冰刃瞬间凝成。
“去吧”,是轻缓至极的语调。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盈满了石牢!
苏萤皱了皱眉,“呱噪。”
一下刻,闻舒的嘴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大约五尺见方的石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利刃割破血肉的沉闷声响不时的响起。
苏萤冷眼看着闻舒,丝毫也不心软。十息之后,抬手弹了个响指,那冰刀应声消失了,她道:“怎么样,这下子愿意相信我了?”
闻舒整个人脱力一般的靠在栏杆上,她艰难的抬手捉住栏杆,抬起上半身——衣袖滑落,只见原本纤细肉白的手背上横亘着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抬起一张冷汗岑岑的脸来,仍旧未曾从方才的惨烈中回过神来,却已经急急的道:“我说!我说!”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坚强的性子、也从未受过搓磨,又哪里能撑过这些呢?
还是怪苏萤从前忍让太过,总给闻舒一种错觉。
“我也只是听——听别人说起”,她紧张的看苏萤一眼,喉咙发紧:“你应当知晓屠龙一族罢?”
苏萤挑了挑眉。
闻舒赶紧道:“萧郁便是屠龙一族的最后一人,他幼年颠沛流离时被我父亲所救,所以我才同他……”
“说重点,困龙滩”,苏萤直接打断了闻舒,语气染了三分不耐。
“是是是,不说萧郁、不说他。困龙滩,困龙滩其实是一种阵法,我知道的也并不多。我只笑的这阵法是通过血缘直接继承,只要是屠龙一族,便天生就知晓如何使用,只是需要辅助一些旁的东西”,说到这里,她瞥了苏萤一眼,“当初困住你的就是萧郁自己琢磨出来的,我猜是因为屠龙一族覆灭的太过突然,还并未来得及将具体如何设置困龙滩的方法传给萧郁。”
苏萤笑了一声,“原来还是个半成品啊,那这一百年萧郁应当没有闲着罢?现如今的困龙滩到了什么地步了?”
闻舒咽了咽口水,急忙的否认:“我不知道!当年你消失之后没多久,萧郁就不许我跟在他身边了”,她紧张的瞅一眼苏萤,看着苏萤正兀自沉思、没注意到自己,便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探入了衣袖中。
苏萤确实有些忧虑,之前那个未完成的阵法都让她脱了一层皮,现如今萧郁身为无妄山的主人这么多年,那满山的玉简天书,说不定就让他走了狗屎运、成功修复了困龙滩呢?
如果真是这样……她垂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晶莹剔透的玉扳指,那就有些麻烦了。
照自己爹那个性子,如果知晓了此事,怕是一定会先发制人,打上门去。
可困龙滩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绝对不可小觑,这该如何是好?
忽然之间,轰隆隆一声惊雷竟然炸响在苏萤耳边!
那样近,近的仿佛就在跟前——
苏萤浑身立刻一僵,她极慢的扭头向闻舒看去……
原本还困顿萎靡于地的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拖着一盏模样精致小巧的八角宝塔,正冷冷的望着自己。
闻舒现在哪里还有方才无助可怜、甘愿俯首的模样?
她满脸尽是怨恨狠毒,见苏萤朝自己看来,苏萤轻哼一声,又朝宝塔中注入一道灵力——
下一刻,轰隆隆的雷声便接连不断的炸响在苏萤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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