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晓得听了这话,闻舒竟是大笑几声。许是牵动了伤口,她猛地低下头闷咳了数下,这才继续道:“你当然不会饶过我,你连萧郁都杀,更何况是我?”
苏萤看着这人的惨状,淡淡道:“你明白就好”,说着便要动手,可就在此时整个洞房却忽然间地动山摇了起来,她正要稳住身形,却猛得一僵。
一只铁臂不知何时环在了她的腰间,手掌极宽大,随意一握,几乎就能占去她一半的腰身。
她低头一瞧,只见冷白肌肤,骨节分明。
闻舒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几乎呆住。
只见苏萤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笼在怀中,浓郁如墨的色几乎要将苏萤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那姿势下的占有欲毫不遮掩。
“鬼……鬼,鬼王……”她颤抖着开口。
黑色斗篷下的鬼影朝她的方向动了动,闻舒便觉肺腑之间仿若被交替浸在冰火之间,痛的让人生不如死。
她惨叫一声,彻底昏死了过去。
仍旧是那间新房。
可苏萤却未坐在榻上了,而是环抱着双膝缩在地上,警惕的望着端坐在桌案前喝茶的鬼王。
龙凤烛光闪烁,仍可见那条栓在她脚踝处的银色锁链。
“——你还要在地上坐多久?”
苏萤心头还在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鬼王,不妨这人竟然主动开口。她被吓了一跳,斟酌了一番,试探的道:“阁下可是酆都的鬼王?”
此话才一问出,苏萤便看见鬼王线条极锋利又漂亮的下颌朝自己的左侧点了点,吩咐道:“去榻上。”
苏萤眨了眨眼,“什么?”
两人对视半晌,到底还是鬼王主动搁下杯盏,干脆直接走了过来,双臂一展,就将轻轻松松的人横抱起来,安置在了榻上。
一人一鬼的距离霎时间拉的极近,近的苏萤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至极的气息。
真是奇怪,怎么一只鬼身上还会有香味,而且这香味还这样熟悉,好似在哪儿闻到过。
她不由自主得微微挺直了上半身,凑近了鬼王的脖颈处,想要再仔细嗅上一嗅。可鬼王却立刻扭开了头,避嫌似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甚至就连声音都绷紧了:“做什么?”
苏萤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忽然就换了一个娇弱的腔调:“夫君您来得正正好,那两名歹人不知怎的就摸进房来,您若是来的再晚一些,怕是连妾身的尸首都见不到了。”
一句话拐出来了十八个弯,端得就是祸国殃民、扰乱朝纲的妖姬调调。
鬼王的身形僵了僵,一把就将苏萤不知何时攀在自己脖颈后方的手扯开,站直身体后方道:“是——是我来迟了。”
鬼王轻了轻嗓子,干脆直接解释:“我察觉到有灵力波动,就立刻赶来了”,说罢他忽然抬指,点在苏萤眉心。
苏萤立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眉心处乃是修仙之人的大穴所在。别看她方才温柔似水的模样,可实际上她一直都万分警觉,分明一刻都未曾放松,这鬼王为何能这般轻易的就触到此处大穴。
指腹带了些许薄茧,甚至还温热,并不似鬼身该有的寒凉。
须臾之后,鬼王才察觉到指腹下少女的僵硬,他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指拿开,又回到桌前坐下,淡淡道:“我瞧你不仅没有受伤,灵力仿佛还精进些许,应当没什么大碍。”
此话说得倒是有关切之意,可苏萤却直觉这鬼王生气了。
是的,虽则依旧喝着茶、就连那拿着茶杯的动作都和刚才一模一样,可苏萤就是无比确定,眼前这只鬼突然生气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生气呢?
锁链轻响,苏萤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在榻上,仔仔细细的将鬼王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个遍。
此时房内只有苏萤与鬼王两人,他自然无法忽略掉这道视线,一时之间只觉四肢百骸中似乎都在流淌冲撞着什么滚烫的东西,说不清也道不明。
苏萤想了想:“当然是因为我得知能做殿下的新娘,开心不已,这段时日修炼才这般顺利。”
她自忖这话说得漂亮极了,既解释了自己灵力突增的原因、又拍了鬼王的马屁,一举两得,正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机智呢,却发现鬼王的下颌线忽然绷紧了起来,就连薄唇也重重抿了一下。
“……能做我的新娘,开心不已?”
苏萤自然察觉出了鬼王语气不对,可她百般思量也没想出自己的话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自然如此。”
一边说着她一边想,莫非这鬼王还是个生性多疑的那一挂?
却见鬼王忽然间重重搁下了茶盏,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之间挤出来似的,“是有多开心,说来听听。”
“呃……这……有多开心?”短短的一句话拐了三道弯。
其实也不怪苏萤, 就是鬼王突然认出了她是假扮的鬼新娘她都不会这么惊讶。
可谁能想到啊,鬼王竟然问她,能有多开心?
脱口而出的场面话罢了, 苏萤盘算着只要双方面子上过得去便成,若是能讨的鬼王的欢心当然更好。
难不成这鬼王是个直肠子、木脑子?苏萤谨慎的打量了鬼王片刻, 若真是如此,那她估计得换个法子、从长计议了。
到底也是雷泽山的二殿下, 这些场面话她自小也都见过、听过, 虽然还不太熟练,但也就一刹那的时间就酝酿好了吹捧的话。她打好了腹稿,准备将鬼王吹得那是天上有、地下无得,谁知刚刚岂唇,就见鬼王忽然间深吸了一口气, 一拂袖制止道:“行了, 不必解释。”
她胸口塞满了的万字小作文突然间就被这句话堵了回去,顿时噎得心口发痛。
房中燃着的龙凤烛忽然爆起“呲啦”一声的火花, 顿时又添了几分亮堂。
苏萤恍惚之间好像看到鬼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宠溺笑意。那般神采气韵,纵使只能望见鬼王的下半张脸, 也足可让人对他斗篷下的面容生出无边遐想来。
苏萤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微敛衣裙,抬手抿去耳边一缕碎发, 作出一幅被迷去了心智的模样,轻笑道:“鬼王丰神俊朗、聪灵俊秀,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言语上的表面文章。您放心,往后的日子里, 我不会只用嘴说,一定然会用行动证明我对您的敬仰”, 她话语一转,踢了踢自己的脚踝,惹的那银色锁链哗啦啦响成一片,暗示道:“既然成亲在即,您看这锁链……是不是可以……给我解开了?”
鬼王忽然间偏过头来,白皙漂亮的下巴朝苏萤的方向抬了一下,没答应解开锁链的请求,反倒是问:“照你这话的意思,见过我的样子不成?”
苏萤:“……”
——我靠!
她眼瞧着鬼王薄唇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意来:“酆都有令,若有胆敢窥伺鬼王真容者,无论是人、是鬼亦或是仙,皆需投入阴寒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出,日夜受弱水阳焱锥心之苦……”
每一个字都说得慢悠悠的,仿佛并非在说着什么炼狱惩戒,倒像是闲说着郊游踏青那般,甚是愉快。
鬼王说着说着站起来身来,随手取了桌上茶盏,作势要饮,却见苏萤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什么缘由,正愣愣的望着自己,半晌都没有回应。
他心下陡然生出一股作弄的心思,手指一松,任由那茶盏跌落在地。
“啪”的一声脆响,纯白的瓷器瞬间砸了个四分五裂,霎那间就将房内原先那股子古怪的气氛打破。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见过您的真容!”苏萤原本正看鬼王的下颌看得入神,总觉此鬼愈看愈眼熟,仿佛从前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按道理讲她的记性向来不错,若是见过的人向来不会忘,可为何这只鬼明明给她似曾相识之感,她却始终想不起来呢?
正想得入神呢,却被这一声动静吓得立刻回了神,忙忙的摆手否认起来,“您说笑了!我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方才的话只不过是我……是我……”
鬼王也不管那碎裂的瓷器,又用那种慢悠悠的、让人恨的牙痒痒的语气轻飘飘的“哦”了一声,转而道:“那便是说,你从未见过我的真容?”
这鬼主动给她解围,苏萤怎么可能不顺着台阶下?她疯狂的点头,只怕自己下台阶的腿迈的不够快。
猎物如愿以偿的踏入了陷阱中,于是那慢悠悠的语调又带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愉悦笑意:“——那方才所说我丰神俊秀……都是在哄我?”
苏萤:“……”
——干!这鬼是在玩她呢?!
她还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可对上那两道隐隐约约透过斗篷的望来的视线时,苏萤整个人却突然一激灵。她的眼镜紧紧的粘在这只鬼脸上,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可入目所见,仍旧是黑色的斗篷,再无其他。
这鬼王……到底是生来就是爱作弄人的性子,还是发现了自己冒充之事?
苏萤不动声色的朝锁链注入一股灵力,自然而言还是如同泥牛入海,丝毫反应也无。她倒是并不泄气,暗道方才那段文禄说过只要击杀了鬼王,就可顺利通过归墟试炼,虽然不知这话的可信度到底如何,但若是能趁鬼王不备将他擒拿下,能问出些什么来倒也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
苏萤放出神识,小心翼翼的朝鬼王的方向蔓延而去。也不知这位鬼王的功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自己到底打不打得过?
可她又想着归墟到底不过是一介试炼罢了,与真正的酆都鬼王定然还是有不小差距。否则若是天界一个小小的试炼都能抵得上鬼王,那不早就统一六界了吗?
神识其实是修仙者灵力的另一种化身,只不过作用不同罢了,灵力主要用于攻击与疗伤,而神识则主要用来探寻感知。
随着苏萤的灵力铺展开来,房内忽然间飘起了肉眼不可见的鹅毛大雪。
苏萤眼瞧着自己的灵力从鬼王头顶缓缓落下。先是触碰到那黑色的斗篷,紧接着是肩膀,随后才是裸.露在外的手背。
晶莹剔透的雪花与鬼王轻轻一触,便瞬间消失。
这景象除了提供神识的本人之外,外人绝无可能看见或者察觉。
可苏萤却分明瞧见雪花落在鬼王手背上时,他竟然动了动,身体朝着苏萤的方向转了过来。这变化虽然微不可查,但苏萤却非常的肯定,这只鬼确确实实是动了。
她顿时惊得微微一颤,放出的神识也心有灵犀般的一抖,只见几粒雪花在半空中忽然猛的摇摆起来,而后竟然脱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落鬼王的衣襟深处飘了去。
鹅毛般柔软的雪花轻轻的拂过脖颈,最终落了鬼王的锁骨处,融入肌理之中后瞬间消失不见。只见鬼王的喉结忽然间就滚了滚,紧接着漂亮得惊人的绯色瞬间从衣襟深处蔓延而上,沿着白皙的脖颈朝着脸侧蔓延而去——
苏萤眼睁睁的瞧见鬼王立刻停住了脚步,一时之间就连下颌处的肌肉都绷紧了,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而后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那咬牙切齿的劲儿,直让苏萤错觉自己听见得不应是什么问句,反倒是什么“恶贼”“流氓”之类的话。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苏萤的神识一松,纷纷扬扬的大雪瞬间停住了落势。
鬼王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紧握成拳的手掌也松开了来,他的视线落在了束缚着苏萤的锁链上,“这东西我自然会为你解开,你不必忧心。”
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个问题都解决了?鬼王没发现她假冒新娘,还愿意将锁链解开?就这么简单?
苏萤思考了片刻,到底还是收回了神识,对着鬼王笑道:“讨厌啦,怎么这样逗人家,人家不依啦。”
这矫揉造作的声调,惹得鬼王又抖了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正常说话!”
“哦。”
苏萤看着鬼王的侧脸,忽然间又操控起了灵识,试探性的朝鬼王周身摸去,一边试探着开口,“既然大人原本就无心锁我,那我脚上这链——”
她静静的看着鬼王。
难不成……
莫非……
果然下一刻,就见鬼王薄唇狠狠地抿住了,像是不堪其扰似的侧过了脸。分明的颈线、滚动的喉结,还有那绯色的耳廓……
“你——我等等就给你解开,你……”
可鬼王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然间扭头转门外望去。
这动作实在突然,惹的苏萤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只见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收回视线,疑惑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鬼王却不答,只朝锁链上又覆上一层灵力,利落吩咐道:“呆在此处,哪儿也不要去。”
说完便不等苏萤反应,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苏萤看着鬼王原本站着地方,目瞪口呆:“不是吧?刚说要给我解开锁链就要跑?!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动手的啊!”
巨大巍峨的山脉,绵延不断的绿意几乎充斥了满眼,除却天际一抹湛蓝,便再容不下它物。
这般静谧之处,却突然听得一声爆裂声响,恍惚之间只觉地动山摇,惊的四周丛林里的妖兽惶惶然四处逃离。
烟尘散尽之后,只见一面色苍白至极的男子站在山脚下,冷眼瞧着缓慢从山洞中踏出的人影,嗤道:“总算肯出来了,缩头乌龟躲这么久,到底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原来这男子就是萧郁,他根本没有死。
也对,便是他再虚弱,与那怪物一战之力又怎么会没有?不过是当着苏萤的面做出不敌的模样,想要讨苏萤心软罢了。说到底,他仍旧无不愿承认苏萤连他的性命都不在意这一事实而已。
萧郁斩杀了那怪物,也顾不得歇息养伤,一路寻着苏萤的踪迹寻来了此处。可眼前这座山脉占地极大,且其中洞穴交织错综复杂,他没了法子,索性连这一座山都炸了。
却没想到这鬼王如此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现身。
自己的洞府前被人如此挑衅,鬼王却并无半分动怒的模样,反倒是静静地打量了萧郁片刻,忽然道:“不过如此。”
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萧郁蹙了长眉,却不愿意同鬼王啰嗦,直接道:“将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扒了你的这身鬼皮。”
鬼王却只是嘲道:“也不知她当年到底瞧上了你哪一点……。”
此话的意思容不得萧郁不深思,他蹙了眉:“你什么意思?”
萧郁一错不错的盯着鬼王,忽然道:“你认识萤萤?”
鬼王勾了勾嘴角,只道:“你猜?”
天宇的尽头处, 几只白鸟匆忙掠过,泼墨一般将湛蓝的天幕上染上几处白点。
风吹过树梢,拂落几片枯黄的叶子, 发出簌簌几声轻响。褪去那拉拉杂杂的干枯树叶,倒显得树枝上的绿意愈发的盎然欲滴。
鬼王在远处站定, 抬手轻轻一扯,原本严严实实被黑斗篷笼罩住的面容便露出来了半边。幽深狭长的眼眸嵌在俊美昳丽的面上, 正睨着萧郁。
“我不仅认识她”, 男子淡笑一声,“自打小五出身我就认识她了,若细究起来,你才是后来的那位,你说呢?”
萧郁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张脸, 他前不久便在妙高幻境中见过,甚至在更早之前、在苏萤还对自己倾心之时, 他就已经见过此人了。
萧郁的嘴唇动了动,本想说些什么, 可是又停住了。半晌之后,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道:“祁公子,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怎么着, 雷泽拒绝了岐山求亲之事你还未收到消息不成?”
远在百年以前,眼前这人的名字就如同咒语一般,日日夜夜的缠绕在萧郁周围。从他到雷泽山之日起,再到苏正德松口让他成为萤萤的未婚夫时, 便有无数的人明里暗里的、拿这位天界小公子同他作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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