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杜贡那五大三粗的莽汉脸, 第一次痛恨自己生的这般俊秀模样!
杜贡却舔着脸凑近了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搭腔:“池兄也别推辞了, 咱们总不能让苏姑娘一个弱女子去冒这哥险吧?若不是我这身材实在装不得像女子,我定然义无反顾!你也不必担忧,我同苏姑娘会随时守在你周围的,一旦事情有变, 定然不会留你一人身陷囹圄。”
池景元深深的看了杜贡一眼。
那眼神直让杜贡紧紧缩起肩膀,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躲得远远的去了。
池景元这才收回视线,对苏萤道:“我并非不信苏姑娘。只不过此事说来简单,其实复杂。如何混进迎亲的队伍中、又如何能瞒天过海替换掉鬼新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得从长计议才是。”
他哪知苏萤恰恰就在这里等着他。
只见少女面上浮出一个极狡黠的笑来,“这个嘛,就不用池公子担心了,我自有妙计。”
池景元:……
到底什么妙计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啊!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样子他很心慌的好不好?!
青瓦白墙的一处宅院。
只见三道黑影悄悄的窜上了主屋的房顶之后,便小心的趴了下来。
苏萤小心翼翼的揭开几片砖瓦,腾出一方约莫手掌大小的孔洞来,而后朝房看去。空荡荡的房中只有一名身着红衣的姑娘正在静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扭头对趴在旁边的池景元比了一个手势,而后小心的挪去了一旁。
池景元倾身上前来,同样探头看了看房内的景象后,这才咬紧了牙根对苏萤点点头——他哪里能想到苏萤当真有这本事,不仅可以找到鬼新娘待嫁之处,甚至还能避过守卫在此的厉鬼们。
如此一来就好比是那在弦上的箭,已经由不得池景元说不了。
苏萤从手上的灵戒中摸出来了一个小瓷人来,若只是晃眼一瞧,想必只会惊叹于此物身上逼人的灵力。可若是再瞧上第二眼……
两条黑眉毛又粗又短,眼睛就是圆不溜秋的两个黑点,端的那叫一个模样粗糙放飞自我。池景元觉的自己甚至都能想象出造物者下手点睛时的漫不经心来。
从眼睛再往下则是与黑眉毛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嘴巴,到身体的部分则更加敷衍了,总共五个大小不一的圆球,胡乱黏在一起就成了小瓷人的身子。
池景元看了看苏萤,欲言又止。
苏萤哪里能猜不到他想说什么,她凶巴巴的瞪了池景元一眼,“不许问是谁做的!”说罢便再不言语,将小瓷人朝新娘子身上一扔!
房内闪过一片刺目的白光,等白光消失之后,房内又哪里还有什么新娘子?只剩下那一尊小瓷人了。只见小瓷人的黑眼珠子忽然间左右晃动了三下,紧接着活动开了手脚,突然就开始动了起来。
苏萤冲着池景元朝房内使了个眼色。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由不得池景元了,他一手扯过那红嫁衣,旋身跳入房中。池景元站在房间中央,也不抬头,直接道:“苏姑娘还不走?莫非是要等着看我换衣服?”
语气稍有点冲,毕竟扮作新嫁娘、又是要送给鬼王这事,寻常男人有这等反应也是正常不过了。
苏萤非常的理解,她伸手一握就将小瓷人吸入掌心。一时之间那短小的四肢扑棱挣扎的更加厉害,小拳头正拼命的扒拉住苏萤的拇指,想要将苏萤推开。
苏萤将小瓷人塞入怀里,犹豫着又看了池景元一眼,万分沉重道:“池公子……千万保重啊。”
前半句倒是演的还行,等说到“保重”二字时却破了音,笑意藏不住的接连泄了出来。惹得池景元的视线狠狠的扫过来,苏萤忙忙地闭紧了嘴,飞身而走。
飞至半空时又转回身来,粉嫩指尖朝身后一点,那被掀开的瓦片便自行复原如初,将原本的洞口遮了起来,看不出半点被挪动的痕迹。
苏萤倒也没走远,而是化作了宅院外的大槐树上的一片树叶,静候接亲的人前来。
等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空荡荡的巷尾尽头便有唢呐声由远及近。苏萤定睛一看,只见一队人缓步朝这处宅院走来。
槐树叶没忍住抖了抖——终于来了!
只不过虽是接亲的队伍,可所来之人皆是浑身黑衣,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在衣物外的双手上,遍布凸起的青紫色经脉。风渐渐扬起,将黑色的兜帽吹起一角,露出来的又哪里是人脸,鬼气森森的骷髅头赫然显露出来,惊得人一身冷汗。
鬼衣人悉数停在了门前,唢呐声骤然停下。突然没了这乐鼓之声,倒显得愈发的静默了,任谁都没有开口。
白墙青瓦的宅院前,两盏贴着红色喜字的白灯笼孤零零的挂在屋檐下,无风自动。
“吱呀”两声响动,深色的木制院门从内缓缓的打开,一顶深红色的花轿赫然静立在门后。
也不必谁开口,自有两名鬼衣人上前来,各自抬起花轿一侧的横木,稳稳当当的将其抬起,踏出院门后按着原路返回。
花轿路过槐树下时,只见一片槐树叶忽然动了动,好似被风落,晃晃悠悠的一路跌了下来,飘进了花轿内。浅浅的光晕沿着叶子边缘闪烁,接着一变,幻化出了一名红衣少女。
苏萤跌做在轿中,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腰,正想开口,视线中却突然闯入了两只粉嫩嫩的长耳。
苏萤:?
她的视线缓慢上移,确实是新嫁娘的绣鞋没错、确实是新嫁娘的红衣这也没错,可是……眼前这个满脸娇羞,顶着两只长耳朵、满脸毛都还没能藏住的兔妖是谁?!
池景元人呢?!
兔妖看着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少女,粉嫩嫩的长耳晃了晃,忽然就抬袖掩住嘴,娇羞一笑:“讨厌,这样看着人家干嘛?”
声音雌雄莫辨,却透着一股勾人至极的劲儿。
苏萤默了默,忽然间极其利落的翻身站起,朝着兔妖伸出了手。
兔妖“哎呀”了一声,嘴上道,“可不兴这样急色,人家现在还是雌……”可实际上却是欲拒还迎,将满是绒毛的脸扬起来,主动朝苏萤的掌心凑了上去。
“——呀!”
原本蕴着满满娇羞的声音忽然间化作一声痛呼——竟是苏萤恶狠狠的捏住了那双兔耳!
软乎乎的绒毛握了满手,意料之外的舒服。苏萤一瞬间竟冒出了一个全然不相干的念头来:说起来……为什么吃麻辣兔头的时候从来没吃到过兔耳朵呢?
掌心的兔耳忽然间颤了颤,有点想要逃的那意思。
苏萤收回遨游天外的思绪,低声威胁道:“不许出声,否则我就把你耳朵给拔下来!”
小兔妖痛的双眼都泪汪汪的,一双红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苏萤:“我……我不说,痛痛痛,姑娘撒开手!”
“原本的新娘子呢?!被你们弄去了哪里?!”
听了这话,兔妖眨了眨眼,红红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未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懵懂道:“我就是新娘子呀。”
一人一兔,大眼瞪红眼。
苏萤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又问:“屋子里有几名新娘子?”
“——我说了,只有我才是新娘子,又哪里来的……”,说到此处,兔妖好像想到了什么,“哦,你说她们啊,她们都是用来给鬼王陪葬的侍女,只是按着酆都习俗着红裙而已,不是新娘子。”
苏萤:……
池景元,我对不起你。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风忽的吹来,直接拂开了花轿的帘子。一名鬼衣人好似注意到了花轿中的动静,白森森的下颌骨微微转动,朝着花轿里面看来。
苏萤心下遽凛,猛地躲开了那视线,一手扯掉兔妖的红盖头遮在了自己头顶,又一把将兔妖藏入自己袖中。
她虽被盖头遮挡了视线,却能感受到那股子阴寒之气离自己愈发的近……
苏萤搁在膝头的手慢慢的握紧成拳,心下权衡着到底是忍着还是冲出轿外去更好呢?
那骷髅头凑得更加的近了,若是再往前一点,便可直接探入花轿中。可鬼衣人却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似的,到底还是没这样做。只是抬起白骨手略微整理了一下帘子,将其小心掩了回去。
阴寒之气终于远去,苏萤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兔妖被苏萤的仙法缩成了小小的一只,不过半只手掌大小。这会子正从从苏萤袖中探出头来,仰起兔脑袋好奇的问:“姑娘也是为我的美色而来?”
说至此处,兔妖那满是绒毛的脸上竟也露出些许似人一般的得色来。
它啧啧两声,叹道:“可惜可惜啊,姑娘你为何不早些出现?自我被许给鬼王之后便做了抉择,现在是只母兔子,若要变回去得再花上半月……”
苏萤面无表情的再次揪住那双兔耳,毫不留情的塞进了衣袖。
———决定了,这次就试试有兔耳朵的麻辣兔头罢!
“唔!你……轻……轻点,我的耳朵!”
花轿一路行得极慢,路也走得弯弯绕绕,好似一直在原地转圈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萤的脑袋早已是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之时,伴随着“咔哒”的落地声,花轿颠簸着摇晃了一下,终于落了地。
大红的门帘被人掀开来,可苏萤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任何声音和动静,她试探性的迈步下了花轿。被红盖头遮挡住的视线中,她只能瞧见鬼衣人静静地排成两列的双脚,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条通道,往一处殿中蜿蜒而去。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萤眼角抽搐,实在没想到怎么这鬼新娘忽然变成了自己,当真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顺着鬼墙行至殿中的一处房内,又在鬼衣人的指引下小心的坐在了拔步床的床沿,才整理好红盖头呢,就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门扉被人阖上了。
房中一时寂静不已,除却两根龙凤烛燃烧的“噼啪”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袖中那兔妖又开始挣扎了起来,极力想要挣脱束缚,苏萤却眼疾手快的狠狠按了回去,五指死死的捂住了兔妖的嘴。正好此时,再次传来了门扉被打开的动静。
苏萤屏气凝神,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去听,却什么动静也听不到。可她却能感觉到,来人正站在门扉旁,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
——到底是谁进来了?
是……鬼王不成?
有脚步声开始响起,来人……或是鬼,一步接着一步,走的极缓慢。
步子声中蕴的那股奇特的韵律不知为何,竟能让苏萤紧张不已,心跳骤然跳的快极了,重重的拍打在胸膛之中。
时间一下子就过得无比的快,仿佛才不过一吸一呼的时间,脚步声就来到了苏萤的身前。
纵使苏萤竭力克制,也还是没忍住微微侧了侧身。
大红盖头轻轻摇晃起来,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绣云纹麂皮重靴,紧接着一只泛着冷白光泽的大手出现在视线中,慢慢的朝红盖头靠近。
手指瘦长、骨节分明,极漂亮。
——怎么办?
——这是鬼王?
——他要是掀开盖头了怎么办?!
苏萤的脑袋一时间转的飞快,整个人都挣扎在继续忍耐还是直接出手之间!
算了算了,还是先出手罢!否则到时候真被这鬼王捉住了,还不得被苏泽笑掉大牙?她五指猛地一松,却见那瘦长的手指忽然间顿了顿,又慢慢的收了回去,转而落在苏萤的头顶,隔着盖头轻轻的抚了抚。
苏萤浑身的汗毛瞬间起立,凝在指尖的灵力眼瞧着就要射出,头顶的手掌却又收了回去。
脚步声再次响起,而后传来门扉阖上的动静,房内又只剩下了苏萤一人。
苏萤猛地掀开了盖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心下疑惑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入眼皆是一片红色。
绣了龙凤的大红喜被, 洒满了喜字的干枣、桂圆等,就连每一张椅子的背上也贴了喜字,铺天盖地的红色几乎要将整个房内淹没。该有的东西竟然都有, 就连平常人思虑不到之处,这新房竟都准备了, 极是精心。
苏萤心中暗自奇怪,这试炼也搞得太真实嘞吧?只是她倒也没有大意, 用灵力将房内外都细细查探了一番,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小心的走至门边,推开了房门。
门外黑漆漆的,别说天空了,就连视线都被限制在了十丈之内。只见漆黑的岩石洞穴, 数只火把嵌在两侧岩壁中, 将整条岩石走道都晕成了橘黄色。
原来鬼王的洞府竟然位于地底深处,怪不得她坐在花轿中昏头晕脑的, 无论如何也记不住路线。
苏萤又放出灵力,沿着弯曲的石道再三确认没有守卫后, 才小心翼翼的踏出房间。她左脚才迈出门槛, 右脚正要跟上时,却听见“哗啦”一声轻响自右足处传来。
她下意识的回身一看, 只见一条若隐若现的精致银色锁链正牢牢的套在自己的脚踝上,而锁链的另一头朝房内蜿蜒,延伸到榻脚。
苏萤心头剧震,脑中骤然闪过方才见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是那人所为?
但苏萤可以确定, 自己绝没有觉察出任何灵力的波动,否则她定然不会束手就擒。
她顿觉不妙, 若是对方能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布下锁链……
苏萤一把扯过那银色锁链,两手紧紧握住,猛地大力一扯!
三炷香后,苏萤气喘吁吁的瘫坐在脚踏上,看着完好如初的锁链欲哭无泪。
——这可怎么办?
用蛮力扯不断,用刀剑也砍不断,灵戒中的灵宝她挨个试了遍,累的自己满头大汗不说,银色锁链甚至连指甲盖大小的缺口也没有,这让苏萤着实有些泄气。
她望着榻顶的大红帐幔,心头忽然间克制不住的升起几分对祁嘉的埋怨来。
那人既然渡劫成功了,为何不来找自己?
莫非渡劫成功之后,妙高幻境中的记忆都被抹去了不成?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见自己?一想到第二个可能性苏萤就有些止不住的低落,好歹他们也算是,也算是……
苏萤想了半天,也没法子在“也算是”后面加上一个合适的词,她也不是那钻牛角尖的性子,想不到干脆也就放弃了。
忽然间,外间传来了灵力的波动,她心下一震,立刻又将红盖头掩在头上,小心掩盖住哪银链,坐回了榻上。
脚步声紧接着就跨入房内,细细分辨之下竟不止一人。
这一次,还会是鬼王吗?
只见首先迈入房内的那人身形魁梧、浓眉细长眼,一眼望去便有一股子匪气。他一语不发,视线一触榻上的人影,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扔来了一道绳索,毫不客气的将分毫未动的苏萤从头到脚捆的死死的。
“果然我一出手便是不同凡响,得来全不费半点吹灰之力啊”,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骤然在房内响起,“你过来瞧瞧,这可不就是咱们要找的那把钥匙?”
一声娇笑随后响起,“果然还是得看段大哥的呢。”
这女声一响起,只见榻上原本不动如山的新娘忽然间偏过头来,朝声音的来处转去。
来的两人正好都盯在床榻处,自然没有漏掉新娘子这反应,于是那柔弱的女声犹豫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劝道:“也不知这兔妖的功力如何……是否还需绑得再紧上一些?”
男子满不在乎的“哎”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炫耀之意:“你年纪还小,没有见识过此物的厉害也算是正常。你可瞧好了,此物名唤缚仙绳,乃是上古难得的宝物,就算是雷泽的真龙来了怕是都要畏惧三分,区区一个兔妖罢了,已经算是杀鸡用牛刀了。”
闻舒朝那所谓的缚仙绳看去一眼——只见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土黄色麻绳,哪有半点上古之物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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