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险些让龙主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惩戒崖上风雪交加,可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召来看守一问,龙主这才知道一月前苏泽前来探望过,这事实还不明明白白?龙主正要发怒,却又被如瑶夫人劝下了。
只听如瑶夫人柔声道:“龙主不必动怒,妾身听闻此次试炼,无妄山的少主亦会参加。”
她冷眼瞧着苏正德的神情,见他虽未开口,可那要发出的脾气却倏然不见了。
如瑶夫人面上的笑意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只笑的愈发温柔道:“这小儿女之间的事,往往长辈的越是逼迫,越是难以成事。若让他们自己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得反倒是得偿所愿呢。”
龙主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有理”,他转头看向如瑶夫人:“从前我与平雪也是如此,不打不相识。”
如瑶夫人笑道:“正是如此。夫君便别担心了。且不提从前小殿下与萧郁青梅竹马的情意,就说如今两家门当户对,这婚事让妾来说,那是定然能成的,现如今不过是小儿女闹些矛盾,等他们处理好了,这婚事就稳了。”
苏正德倒是爱听这话,笑道:“正是此理。”
第31章
又是一番小意温存, 等到月上中天龙主睡下之后,如瑶夫人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踏入房门,又转身过了一扇黑漆象牙雕芍药屏风, 便是内室了。
如瑶夫人喜奢好宝的声名雷泽上下早已传了个遍,众人都深信不疑,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的房内却是素净非常,只一寒玉床、一只百宝柜、一张紫檀木香案外, 再无其他装饰。
苏萤、苏泽与她心有罅隙, 从不踏足此地,而龙主嘛……
自来只有如瑶夫人去鸿玉殿的份,哪有龙主亲自来此处的道理?
如瑶夫人在铜镜前坐下,看着镜中的人影半晌,忽然间叹了一口气, 面上那张如同面具般镶嵌在面上的笑意倏然就脱落了, 露出带着些许疲惫和讽刺的真实情绪来。
婢女伺候她脱下繁复奢华的衣裙,转身捧来半旧的长袍为她换上后, 又开始动手为如瑶夫人拆卸发间的钗环,一边低声道:“奴婢看小殿下这态度不像是要松动的模样, 岐山那边……婢子要如何回话才妥当?”
黄铜镜中印出如瑶夫人的脸来, 少了衣裙与满头的钗环的刻意遮掩,她竟像是年轻了几岁似的, 只是眼下的青黑显露无疑,失了几分应有的神采。
她闭眼思忖片刻,开口道:“先拖着。”
婢子取下一根金簪,小心的将其搁置在首饰盒中, 模样颇是为难:“已经拖上许久了……况且……”
如瑶夫人睁开眼来,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交汇, 看着婢女那吞吞吐吐的模样,一整日的疲惫积累下来,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些不耐的催促:“——况且什么?”
“况且今日有消息传来,天君的公子已成功渡劫、返回天界……”
如瑶夫人一愣,喃喃道:“这般快……”她移开视线,看向黄花梨窗棱外的竹林,许久未开口。
那婢子又取过一柄玉梳,一下又一下、动作轻缓又小心的将如瑶夫人长直腰间的黑发梳顺,心中却觉得奇怪非常。
照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而言,虽然天界岐山的婚事实乃小殿下的上上之选,可她在旁瞧着小殿下多年来的态度,分明就是未对岐山动过半分心思。否则就凭岐山这么多年如流水一般送来的天材地宝、衣裙功法,但凡小殿下对岐山的那位公子有过一丝一毫的念头,也早该成事了。
夫人到底为何对这门婚事如此执着?
在小婢子的心里,她倒觉得无妄山的那位萧少主才是上佳的人选。且不说这位萧少主曾经在雷泽呆过一段时日,她还听闻小殿下与这位萧少主曾经情投意合。这样一桩你情我愿的美事,她不明白为何自家夫人总是不喜。
“你以为龙主是当真想与无妄山结亲?”
婢子一愣,匆匆一抬头,就见如瑶夫人面色不善的正盯着自己,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急忙低头,口称不敢。
如瑶夫人冷笑一声,将视线收回,眼中的鄙夷再无半点掩饰,“百年前,小殿下身负重伤、失魂落魄的回来,自以为瞒下了所有人,又哪里知道龙主其实早早的就察觉了?被人毁去龙筋这样的大事,小殿下身为龙主最疼爱的女儿,你倒是猜猜为何龙主会隐而不发?”
自家夫人对外人自来都是温柔如水的,纵使回到殿中,无人之时也顶多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从无训斥下人之说——婢子倒也能理解,毕竟仙逝的龙主夫人留下了两名极出色的儿女、又深受龙主宠爱,而自家夫人无儿无女不说,就连自身的灵力也并不出类拔萃。
这般环境之下,如瑶夫人能多方辗转、有如今的地位已是不易,其中的心酸怕是只有自己能体会。
可现如今,如瑶夫人眼中突然迸发的冷意却让婢子噤若寒蝉,她连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还不都是因为那困龙滩的缘故!”
如瑶夫人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却也只有这么一瞬,好似布满陈旧锈屑的铁捅终于困不住肆意冲撞太久的激烈情绪,终于从铁捅裂缝中渗透出了一丝。
可也只有这一瞬的失控,下一刻如瑶夫人的面色已重归了平静,只听她冷哼一声,“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困龙滩当年的威力也是正常。别瞧着如今龙族这番傲视睥睨的模样,千万年前若是一遇上此阵,不死也得脱成皮,屠龙一族的杀名从来都不是儿戏。”
婢女奇怪道:“这屠龙一族……”她忽的掩住唇,朝四下里扫了一眼,又压低了些许声音,“和斩龙一族听起来怎的这般相似?”
“岂止是相似,分明就是同一族罢了。斩与屠不过相差一字,意思却差的远了去了。众人如今畏于龙族,才不得不改屠为斩”,如瑶夫人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继续道:“龙主他应当是察觉了小殿下身上的困龙滩之气,才未将事情闹大、亦未替小殿下报仇。”
“可是……小殿下不是向来最受龙主宠爱?”她虽然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只是这猜测太过荒谬,让她不敢置信。
“那也要看同什么相比?没什么能威胁到自身性命时,自然千宠万宠,若是涉及安危时……呵……”
“——可这事同无妄山又有何关系?”
如瑶夫人看小婢子一言,“此事涉及一些旧时情仇瓜葛,你只需知道龙主眼下有意与无妄结亲,并非为小殿下考虑……想必只是为了困龙滩的阵法图罢了。此阵虽然失传许久,但始终是龙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知想起了何事,面上讽意更重,竟开始直呼龙主的名讳:
“照我对苏正德的了解,他想必是觉得毁掉此阵还不足以消除顾虑。毕竟毁掉的阵法还可以修复,失传的阵法也可以被人找到。他打的定然是一劳永逸的主意——得到阵法图、寻到真正的破解之法。如此一来,就算此阵再于世间流传,也不足为虑。”
婢子点点头,可仍旧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奴婢明白了。”
如瑶夫人听见此话,抬头看见她仍旧稍显稚嫩的模样,忽然伸手摸了摸婢女的头发,没头没尾道:“委屈你了。”
婢子连忙摇头,“不委屈。奴婢的命是您给的,奴婢都是心甘情愿。”
听了此话,如瑶夫人面上忽然一柔,抚摸的动作愈发的轻缓了起来,“傻子……你也傻,我也傻……”
却说这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进入归墟试炼后的第三日。
天空黑的不成样子,可举目远眺,却可见遥远的天地交界之处隐隐有暗红血光,将原本如墨的天际染出诡异可怖的气氛。
杜贡一身破破烂烂的染血衣袍,正小心翼翼的伏在草丛里,满头都是冷汗,面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紧张而显示出极狰狞的模样。
他的瞳孔亦是在不停的颤动,惊慌失措的注视着四周,总感觉周围的夜色中全是在窥伺自己血肉的妖物。
原本听同门的师兄妹说这试炼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不犯下打错多半就能获得极佳的机缘,再三确定了此事之后,杜贡这才绞尽脑汁挤了进来。
哪曾想他一入此地,就被一群妖物咬住不放,差点就丢了性命!
好不容易才从那深底洞穴逃了出来,一整夜的颠簸流离,他才逃到了此处。
杜贡轻而又轻的呼出一口气,生怕惊扰了什么,却忽然耳边传来了细细的谈话声,顿时惊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猛的俯得更低,直到好半晌都再无动静传来之后,他才缓了缓僵硬的四肢,朝方才的传来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一棵大树之下竟有人生了一处火堆,也不怕引来妖物!
火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处,有的人交谈着,有的人则在闭目养神。杜贡小心翼翼的分辨出那几人的身上的衣袍与佩戴的灵宝,心下一定,拨开灌木丛,走了过去。
“止步!”与这两字同时出现的,是一柄浑身泛着青光的宝剑。
还没等靠近十尺之内,杜贡就被人发现,他慌忙高高举起双臂,立马解释:“别!别,别动手,我也是参加试炼的人,别动手。”
出声之人将他上上下下的狼狈样打量了一番,面上嘲讽之意丝毫也不掩饰,可到底是收了剑入鞘,重新坐了回去,再也理杜贡。
此番动作自然引得杜贡心下暗恨,可他面上却挤出和善的笑意,慢慢的靠近火堆坐下,又找了一位生了娃娃脸的年轻人探问:“在下姓杜,单名一个贡字,乃是姑射院之人。这位道友,在哪座山头修炼啊?”
周围又是一阵笑意,杜贡却不明白他这话哪里可笑,只得僵着一张脸,讨好的看着那人。
那人宽慰他道:“大家有缘入此处,都是萍水相逢,不必询问来处。”
杜贡还想问些什么,却听见右后侧传来两道脚步声的动静,他还未及反应,就见面前之人的眼睛倏然就亮了起来,立刻扔下他迎了上去,语带笑意的开口:“苏姑娘你回来了!”
杜贡抬眼看去,只见一少女正朝火堆走来,红裙摇曳,肌肤雪白,一双杏眼潋滟如水,可鼻梁挺直,几分英气柔化了原本的俏丽精致,让人生出几分不可直视之意。
少女身后跟着一面目淡漠的男人,肩宽腿长、满眸的冷冽,如悬崖峭壁上覆满了皑皑白雪的青松,不容亲近。只有在望向少女时,男人琉璃似的眼眸中才有几分软化的暖意。
杜贡修炼不行,可论看人的本事却是一顶一的,否则以他的修为,根本轮不到他进入这归墟秘境。他远远的瞧了那男人一眼,便止住了想要跟上前套近乎的心思,只缩了缩肩膀,尽量将自己隐入人群中。
池景元笑眯眯的走至苏萤身侧,又殷勤陪着她一路行回火堆处坐下。他自然看见了萧郁对他投来的视线,可池景元面上的笑容不仅不减,反而更加灿烂。
他柔声道:“探查消息本该我去,苏姑娘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苏萤没搭这个话头,只迎向周围数双看向自己的视线:“这一次归墟的试炼和从前略有些不同。我们发现城中的模样和酆都鬼城极像,要成功通过此次试炼,怕是与酆都那处脱不了干系,只不过……”她的视线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不知哪位道友去过酆都鬼城,也好与大伙说说,让大伙儿等下入城时心下也好有个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尽数哑然。
虽说这归墟秘境的入口只有一处,可一入此间所有人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也就是说,火堆旁的这几人虽然坐在一处,可却也不过是才认识数个时辰的陌生人罢了。
苏萤看着沉默的众人,心下倒也明白,毕竟能成功通过试炼的名额只有三个,若是现在就将自己的底牌掀开,到时候没了依仗,岂不是任由人宰割?
更何况这酆都鬼城鬼气森严、自来被终年不消的幽雾笼罩,没有日夜之分不说,成日里都是鬼物暗啼,若是呆的时间太久怕是只有发疯一条路,在场的众人没去过其实也算正常。
她沉吟了片刻,却听池景元忽然开口,语带笑意:“我倒是听家中长辈提起中,酆都每年都有一件盛事。”
苏萤抬起头来,视线紧紧的看着池景元,“——什么盛事?”
被少女这般看着,池景元心中自然受用非常,更何况他早已看出苏萤的身份,更是得意的不行。
只是苏萤这问题……他挠了挠脑袋,面上浮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这盛事具体为何,我却是不知了。”
火堆中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昏黄的光线映在众人的面上,显出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可奈何来。
每一年的归墟试炼的内容都不大相同,但总归是一些降杀妖物、诛灭魔怪之类的,虽则会受伤一些伤,可到底出些灵力就可。可独独只有今年,众人一路行来,妖物少的可怜不说,就连前辈们口中所说的灵材珍宝也没见到半个影子,现如今又听说试炼同酆都有关,心中免不得都有些灰心丧气。
有人道:“酆都凶险异常,若是一个不慎就会被恶鬼牵绊住、永生永世也无法离开。若是这试炼同酆都有关,这样没头没脑的撞进去,岂不是死路一条?不仅白费了这次机会,说不定还会灵力倒退,修为大跌。”
众人更是沉默,苏萤一时间也没说话,可她心底早已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进入试炼的前三,得到去天界盛会的机会。
一片寂静中,只听萧郁忽然开口,其声如冰雪,清清冷冷,“酆都我呆过一段时日。方才这位——”
萧郁漫不经心的扫了池景元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苏萤,耐心解释道:“这位道友口中所谓的酆都盛会,大抵是指每年的正月十八,都是酆都鬼王迎娶新娘的日子。每到这一日,无论是城中的鬼怪,还是外界的修士都会慕名而去,恭贺酆都此次大典。”
又有人好奇追问:“每年都迎娶?现如今这位鬼王已在位近千年,那不是得有一千位夫人了?”
此问题一出,方才紧绷的气氛霎时间一扫而光,众人都哄笑不已,原本压在心头的重石一时间都卸了去。
苏萤回望着萧郁投来的视线,没有笑亦没有开口。
众人笑了一阵,却忽觉哪里好似不对,一时间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了静默,不知所措的看向萧郁。
只听萧郁道:“自然不会有一千位夫人这样的事……鬼王的每一位新娘都会死在新婚的当夜”,他对周围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觉,眼睛只落在苏萤身上,“归墟秘境既然模仿了酆都鬼城,自然有它的道理。破解试炼之法,应当离不开……”
他忽然犹豫了一下,太吐出四个字来:“鬼王迎亲。”
苏萤扔了一根柴火进火堆,淡淡的“哦”了一声。
这般态度让池景元看得心中大快。
他出自须弥谷,自然听闻了前些日子李寻的惨事。李寻身为须弥谷最年轻一辈的弟子,亦是他的小师弟,领师尊之名前往无妄山寻一位药。如此这般再正常不过的事,不仅被打了出来,还被废却了一身修为,又断手断脚的扔回了谷中。
他心下大恨,本想上门去讨个公道,哪里能想到谷中的长辈们竟是不许!
池景元耿耿于怀许久,如何也不能忘怀。谁知今日在这归墟试炼中,萧郁竟然自己撞上了门来,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看了一眼萧郁那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可恨至极。无妄山大张旗鼓的前往雷泽提亲之事他自然有所耳闻,本以为是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事,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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