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裴洛书在这一点上比齐雪行要看得透彻的多。
作为大长公主金尊玉贵,金钱,权势,她所拥甚多,所以她不会在乎别人的身份财产,她更看重一些最原始单纯的东西,比如相貌,学识。
而齐雪行闻言,目光再次落到了裴洛书的身上,他这下才仔细地打量了裴洛书的穿着,心中的酸涩更甚,忍不住半是夸赞,半是酸道:
“裴大人今日风姿绝佳,倒是第一次见裴大人如此精心装扮呢。”
一边是他敬仰敬佩的裴洛书,另一边是他心悦的大长公主,他既不愿意把裴洛书往坏处去想,又不乐意看着两个人终成眷属。
虽是纠结,但小齐大人内心的天平已经悄然倾斜。
裴洛书听到这个同性之间的赞美,淡然无波的眉宇间终于漏出了一抹笑意,他看向几步之外的这个孩子夸赞道:
“小齐大人也是如玉少年,同辈之间无人匹及啊。”
他看着齐雪行,眸中俱是赞赏之意,他年轻闻名于京都时尚且有三位与他同名,但观今日,这京都十八岁的少年,论才貌品性无人能出其右。
公主确实是眼光绝佳,这样的孩子在身边培养几年,又能给少帝增上一位能臣。
但惜才之心大起的裴洛书也万万没想到不仅增加了一位能臣,更是增加了一个情敌。
第16章 并蒂莲
今日的天气果真如钦天监所言,是个阴天,虽然暂时没有下雨的迹象,裴洛书还是贴心地在小舟上提前放置了一把油纸伞。
渡口上早就停了两只小舟,每只小舟只有一丈长,不到半丈宽,中间有半圆形的船蓬覆盖其上,就算一时下了些小雨也不妨事。
文人士大夫来云湖赏玩自然是追求那卧游莲叶间的野趣,若是只乘画舫,不免有些走马观花。
云湖内的莲花长的太盛,大船并不好入莲花深处。若是轻舟一袭,便能入藕花深处。
裴洛书邀请陆溪乔自然也是选的小船。
掀起裙摆,陆溪乔小心翼翼地踩上船,弯着腰穿过船蓬来到另一边船头,裴洛书紧跟着上了船。
一条小舟容纳两人正好,若是多了不免有些拥挤,齐雪行淡色的唇微抿,只得上了另一条船与裴洛书的随从一起。
作为大长公主,划船这件事她自然不用做,在她的目光里,裴洛书行云流水地拿起船桨划了起来,竟像是个老手。
感受到陆溪乔的目光,裴洛书心思微动,一边摇动船桨一边把一般不愿与旁人解释的事简要道来:“当年我任知府时,境内发生了洪水,就是那时学会的划船。”
能在洪水中划船,自是亲身救灾才练就出来的技术。
即使是她创造的男主,陆溪乔也不禁感叹,她只设定了裴洛书是为能臣,品格高尚,自成的小世界就把这些细节补充到这种地步。感叹之余也生了很多敬佩。
“裴大人真是……百官的榜样。”
迎上那双真挚夸赞他的美眸,裴洛书的唇角微微翘起,他竟觉得比先皇赞他为世间大才时还要高兴几分。
“公主谬赞了。”
陆溪乔有怀着敬意多问了些细节,裴洛书一一回答,一时间君臣相合的气氛到达了顶点,正当两人还要继续聊x下去时,从旁边船上插了一句话。
“公主您瞧那里有一株并蒂莲花。”
齐雪行指着西南角道,他不想承认他不想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公主完全把他忘记了。
于是在两人交谈之时,他四处张望,就盼寻些能引开公主注意力的东西。
陆溪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一双并蒂莲花开在前方,一朵开的正盛,一朵半开半合。
这是吉祥之意,裴洛书眸中原本因被打断交谈的不悦散去,他邀请顺德出来赏花便遇上了并蒂莲花,岂不是寓意着他与顺德?他顺势向那个方向划去,好让陆溪乔能够就近一观。
并蒂莲虽罕见,但也并不比平常莲花更加美丽,陆溪乔只稀罕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正准备吩咐裴洛书划走时,身边又传来幽幽一声:
“公主可否把这枝花赏给微臣?”
声音里已然带了些幽怨,有些撒娇的味道。
陆溪乔挑眉,想不到齐雪行竟然能在裴洛书面前说出这句话,不过这正合她意,她正想着怎么让裴洛书有危机意识呢。
“好啊。”
她温柔地回答,毫不犹豫地摘下那只并蒂莲,淡青色的汁液染上了粉嫩的指尖,随着花茎的交接,汁水又染到了另一只手上。
恰好微风拂过,吹动了齐雪行胸前的发丝挂在了莲花上,陆溪乔便顺势替他整理了片刻,还拍了拍他的臂膀算作安抚。
这一切都落在了一旁的裴洛书眼中,他眯起了双眸。
顺德对这个孩子也太宠爱了些……
许是顺德没有自己的孩子,母性泛滥了些,待以后与他成婚有了自己的孩儿可能就好些了,裴洛书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裴洛书悄悄地加快了船的速度,不打扰到大人才是好孩子。
小齐大人内心虽然焦灼但外表是丝毫不显露,他拿着那只并蒂莲凑到鼻尖,却不是把花瓣凑到鼻尖,而是陆溪乔手指捏过的那一节。
莲花茎独有的青涩味道与陆溪乔身上清冷柔媚的香气糅杂在一起让小齐大人的心安稳了些许。
但小舟之上的另一人在看到这一幕时眼中却藏不住惊诧,少年闭眸轻嗅莲花茎,那虔诚而又着迷的样子哪里像是臣子对主公呢?倒像是……
裴氏家仆压下心中的惊诧,又瞧了瞧自家主人的小舟,主人正与大长公主相谈甚欢,即使离得远了也能瞧出心情不错。自家主人二十多年未近女色,此番种种行为不难猜出是为何意。
家仆暗叹一口气,心道:对不住了,这位小大人。你还年轻,但我家主子不年轻了,你再往后等等。
家仆也悄悄地放慢了划船的速度,两人意会间,两只小舟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最保持在十五丈()的距离。这个距离虽然能把人的身形看清楚,但是交谈的声音是听不清的。
裴洛书博闻强识,只要他想,他能和任何人相谈甚欢,陆溪乔也是如此。任由小舟在湖心泛游,两人在船蓬下煮上一壶清茶。
随着交谈,两人之间气氛逐渐升温,她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温和男子,眼中真诚能叫人沦陷,又看了看好感度值:,真叫人咋舌。
这位久经官场,算无遗策的宰相裴洛书真是三分情意装成七分。即使是因为道德或者心理上觉得叫一位女子早逝而愧疚,也不必全然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吧。
如果按照裴洛书的算计发展,顺德大长公主最终也只是得到了一份伪装的爱情。不……不会,如果不是她来了,这个故事不会有结局,原本的顺德不是她。
陆溪乔的心理有些复杂,她有些恍惚地接过裴洛书递来的茶杯,指尖意外接触,略有些粗糙的手和水葱儿般的肌肤相触……
两人抬头,陆溪乔脸上还未散尽的恍惚被裴洛书尽数捕获。
裴大人一直舒缓的眉宇凝结了起来。
他倏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在他的掌控之中,顺德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就算不是羞涩的话……也不该是恍惚啊……
顺德竟还未对他动半分情意?明明上辈子他回京之后,顺德很快就对他表露出了情意……
未等裴洛书思考完,豆大的雨滴突然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在船板上。
夏日的雨水总是来的很急,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猝不及防。
眼看雨下得越来越大,裴洛书立刻收起了茶壶和小几放在船舱的格子里,又撑开早已准备的纸伞挡住了风吹来的那一面,把随着风落到陆溪乔身上的雨水尽数挡在了外面。
只是这样还是不够,随着风的吹动,小舟也慢慢地在湖上旋转着,没多时那雨又淅沥沥地倾斜着落了进来。
“公主,请恕臣失礼了。”
陆溪乔只见原本一直保持着君子距离的裴洛书倾身压过来,宽大的衣袖撑在了狭窄的船蓬壁上,雪松伴随着雨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强势地渗入了柔媚的香气。
也把那想闯入船蓬的雨水牢牢地拦在了外面。
外面狂风骤雨,篷内的陆溪乔却觉得安心。此前她只觉得裴洛书此人虽是她设定的男主,但她都快将她遗忘了,足以证明她其实对他的喜欢并不多,但现在……
陆溪乔微微偏头,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眸,那里面全然是关心与爱护,虽不含热烈的情意,但依旧足够叫人心动。
有点意思了,陆溪乔想。
若是之前她比较喜欢齐雪行的话,对于裴洛书只有完成任务的感觉,那么现在陆溪乔是真正地想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
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爱欲。
她没有遮掩自己眼中的动容,这个信息准确地传达到了另一双深色的瞳孔中。
裴洛书看着美眸睁大,呆呆看着他露出一丝柔弱之意的大长公主,内心的那一丝疑惑又重新烟消云散,顺德果然还是会心悦他的。
他莫名地有些愉悦,明明在上辈子避之不及,这辈子顺理成章的事情再次发生,自己应该古井无波才是,怎生就……
裴洛书不知怎么形容,就像是喝了一碗加了蜂蜜的糖水,他抿了抿唇角,压制着即将翘起的弧度。
“裴宰也是为了本宫,此种时刻不必在乎……”
陆溪乔佯作有些慌张,敛下眼眸,轻言缓语更添旖旎的味道。
此情此景,无论哪个男人都能品出几分不同的味道,裴洛书自是也能,但他却把握不好下一步。
他的目光悄悄地落在那满头珠翠上,心也随着那美人鬓角的流苏晃荡而生出几分摇曳。
见裴洛书久久没有下一步,陆溪乔心中叹了口气,小的需要激,大的需要赶,就没有省心(主动)点的吗?
那只好她来了。
她掩盖在大袖底下的手轻轻挪动到伞柄旁,耳朵注意着船舱外的风声,待风声到最大时不经意地抬起了伞柄,狂风随之把打开的纸伞吹飞,大片斜风细雨吹进了船舱,打湿了陆溪乔的衣裳。
陆溪乔立即躲入裴洛书的怀中,撑在墙壁上的那只手也随即环住了她,替她遮挡溅到头部的雨水,两具躯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裴洛书不做它想,随之便调换身姿跪在船底直接把陆溪乔覆盖在了胸膛中,她的身后是船壁,其他三方皆是温热的身躯。
狭窄的船蓬挡不住前后的雨水,雨水浸透灰色的锦衣,湿哒哒地垂下成了一道完美的遮风帘。
虽是陆溪乔故意所为,但她见裴洛书被雨水淋湿的样子依旧心生歉意,她缩紧身子,愧道:“多谢裴宰为本宫遮风挡雨……待回到岸上,本宫定……”
话未说完,头顶上声音温柔歉疚:
“公主,是臣想的不周,未曾料到有如此大的雨,是臣让公主受苦了。”
他的下颌压在陆溪乔的头顶,修长的脖颈则正对她的脸,每一个字都带动着喉结耸动,颈侧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意动,陆溪乔盯着眼前的一幕,舔了舔唇瓣,眨了眨眼,瞬间忘记了什么叫愧疚。
齐雪行羞涩弟弟激发她逗弄的欲望,而现在温柔成熟守旧的裴洛书在她嘴前……
随着湖水的波动,小舟也起起伏伏,下一个起伏间,陆溪乔随着船体前倾,唇瓣准确地落在了那块滚烫的皮肤上,随之又迅速离去。
一时之间,舱外的狂风骤雨之声都被裴洛书摒弃在耳外,只留扑通扑通的心跳和身下女子的呼吸能进入他耳中。
他的身子僵硬了几分,一股热流从心中直下流入了不可言说之处,浑身血液沸腾。
裴洛书知道那是什么,那样的柔软……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羞愧和震惊,顺德只是不小心亲到了他,他就生出这样的反应,实在是……
轻浮浪荡,但更多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恐怕是喜欢上了顺德。
裴洛书此刻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这种反应可不会因为愧疚与责任产生。
风悄无声息地小了x些,雨水不再倾斜飞入船舱内,只直直地落入湖水中,成了一道天然的帘幕隔绝远处之人的视线。
陆溪乔是曲腿靠舱而坐,裴洛书是跪在她身前环抱笼罩住她全身,她的腿正贴在他的胯部。
舱内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两人的目光错开又缠绕在一起。
少倾,裴洛书的手撑在船舱上,稍稍离开陆溪乔,那处的火热也随之离去。
但片刻后,宽阔的身影再次压了下来,温雅的声音里带了些局促,裴洛书的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描摹着陆溪乔精巧白皙的下颌,谨慎地想着措辞:
“公主,臣……”
该怎么说才好?臣心悦公主?这样是否太过于直接?还是……
“微臣来迟,公主可无恙?”
另一道少年清亮的声音插进来,随之船舱一阵摇晃,有人踏了上来。
裴洛书眼神晦暗地看向来人。
风势一变小,齐雪行就催促着裴氏家仆赶了上来,家仆自然不敢再多做手脚,几息之间便来到了陆溪乔小舟旁。
裴洛书压着大长公主的姿势齐雪行自然看见了,他明知这是为了公主遮风挡雨,但心中还是不悦。
但看到陆溪乔微湿的鬓角和衣裙,齐雪行心疼急了。
刚刚那半个小时里他只能隔着雨帘看向这里,心中不知有多少焦急与嫉妒,此刻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疼。
大长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风雨?
裴大人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想的这般不周到?
第18章 雪行神采奕奕
陆溪乔转首,一身青衫已然全部湿透的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眼中没有自己,只有她。
“公主,您冷不冷?”
他伸出手想要拉自己出船舱却被一道身影别开。
裴洛书率先走出船舱,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站在同一个船头,气势上却天差地别。
一个是历经霜雪的青松,一个是今年新春刚出的新竹,虽是挺拔秀丽却太过稚嫩。
“小齐大人还是先回到另一条小舟上吧,我还要划船,回到岸上,公主才能暖和。”
裴洛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虽然客气但语气却不复温和,齐雪行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这位曾叫他敬佩的先生,又看了看心忧的公主,回到了另一条船上。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权利。
裴府书房中
每位内阁成员都兼任着六部的职位,裴洛书也不例外,他领着吏部侍郎的位子。
他抽出两份弹劾齐雪行的奏折,斥责科举出来的士子未曾有直接到大长公主府上任职的先例。
他的指节在奏折上敲打,眸色晦暗。
内宰司正的位子有些特殊,明面是管理公主府的一切事务,但若是宦官任职可等同于伺候公主的高级奴才。
弹劾的官员自然不敢说是这个职位辱没了齐雪行,毕竟他跟随的是顺德大长公主而不是什么旁的无权公主,但总是于礼不合的,男未婚女未嫁,齐雪行怎能任这样类似于近侍的职位。
任免官员是吏部的职责,裴洛书并不拘于这些迂腐的礼教,在此之前他也不曾在乎顺德身边多一个后辈,前提是这个后辈真的怀着后辈之心。
裴氏的家仆回到家中就把他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自己,裴洛书也不禁回想了一些细节,顺德确实待他有些不同,格外温柔些。
起初他以为这是因为齐雪行还是个少年人,可是刚刚他才忽然意识到,齐雪行比自己小了有十岁,他自然觉得齐雪行是个孩子,但是顺德不同,顺德只比他大了七岁。
七岁算什么呢。
历朝历代的公主养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面首是常有的事,顺德去世的姑姑凌华公主在四十岁的时候还娶了个二十岁的驸马呢。
没想到变数竟然在这个孩子身上。
裴洛书不由得失笑出声,感叹算无遗策的自己也会轻视别人了。
不过……
他扣下了那两份奏折,并不打算批阅。情场上的争斗并不影响裴洛书爱才之心,用这样的小手段未免太过卑鄙,当然最重要的是也伤了顺德的名誉。
叫来书童磨墨,拿过一张空白奏折,略带薄茧的手提起了竹笔,秀润华美,正雅圆融的馆阁体落于纸上。
陆溪乔回到公主府中便立马换了身衣裳,抱着白狐暖身子窝在了宽榻上,一时惫懒。
齐雪行也换过衣裳接过侍女端上来的姜汤,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了陆溪乔的唇边。陆溪乔便偏过头喝了下去,半碗姜汤喝完,她便摆了摆手不想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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