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坛酒下去,酒量还不错的沈望抒已经迷糊了大半,春生这个时候才敢劝一劝主子。
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酒坛子,就被沈望抒拍了一下,“走,别碰。”
那有了七分醉意的男子用手揽过酒坛的坛口,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来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开始说胡话。
春生也不敢阻止,只听着他家主子发酒疯。
“不懂,为什么我是…替身?”
“他到底是…谁?我又哪里不如他?”
“洛书…洛书…我不是洛书,我…是…望抒…沈望抒!”
沈望抒又是灌了一口酒,放下酒坛,就在春生以为他终于不准备喝酒的时候,他侧首看到了身边依旧妍丽的花坛。
可是那日开得正艳的粉牡丹已经凋谢,现在开得正盛的是芍药。
面色绯红的男人垂首轻轻揽住一朵仔细瞧了瞧,然后颓然放开。
纵是颜色相近,花型相似,芍药也不是牡丹,牡丹也不是芍药。
他们从不是同一种花,也不该被看做谁是谁的替代。
沈望抒又灌了几口酒,眼中的迷离更加明显,他低喃道:
“我不是…替身…不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替身……”
若是春生还未明白,那么他主子的下一句就让他一个激灵。
“陆溪乔!”
“我不是他的替身!你…喜欢我好不好?”
“…陛下…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陆溪乔可是陛下的名讳啊!春生环顾四周,确定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他人,他才稍稍放了些心。
目光一转,他的主子又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春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沈望抒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只是轻柔地摘下了一朵簪在了鬓边,然后唇角微弯,下一秒便倒在了桌子上。
春生总算彻底松了口气,把主子服侍洗漱之后,他才歇了下来。
但前脚刚坐下来,后脚便有人找他,一见竟然是沈家的人,春生不敢怠慢,连忙请了进去。
待沈家来人说明了来意,春生琢磨着刚刚从主子口中说的话,阻止了一下转告给了沈家接头的人,旋即沈家的人又把消息传给了顾西凛。
听完,顾西凛直接抚掌大笑,没想到沈望抒竟然会相信叶思枕的话……真是傻啊……
见沈家来人面色不虞,顾西凛抿唇收起了笑脸,正色道:“你家公子心中已有执念,想知道陛下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洛书’…”
说到这里,顾西凛也慢了一拍,旋即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道:“我这里有一秘法可套出人心底之言,乃是加华楼国所传……”
那沈家小侍立马走近了些x,待顾西凛说完秘法,他迟疑担忧道:“可是对陛下使用这种秘法,极易牵扯到沈家……”
沈家只是想把沈望抒救出宫,并不是想满门抄斩。
“这倒是无碍,一来,这秘药只要剂量把控到位对凤体无碍,只有长期大量服用才会有碍,二来……”
顾西凛那凤眸眯得狭长,唇角的笑意不再妩媚而是又那么丝温和,“陛下虽是看着肆意横行,但实际上她的性格很好。”
那小侍没有接话,毕竟他哪里能接触到那上层的人物?只是又和顾西凛对了几下这药方便匆匆回去了,准备迅速找医师问一问,免得出岔子。
小侍走后,顾西凛忆起了两日前的那个午后。
她下朝后便来了他的宫里,突发奇想要制作一个好东西,她说那是一种叫奶茶和果茶的饮子。
于是小侍从搬来了火炉子,拿来了上好的茶叶和牛奶羊奶,堂堂大燕的女帝竟然做起了庖厨之事。
起初他已经做好了难喝的准备,当然即使难喝,顾西凛也准备尽量从容地喝下去并赞赏有加,毕竟不是谁都能喝到女帝亲手制作的饮子的。
谁知喝下去味道竟然奇异地不错,顾西凛砸了砸嘴里的奶味与茶味,眼睛眯了眯。
他们坐在窗边的榻上用着小火炉煮奶茶,香味飘满了整个凤鸣宫,就在两人气氛和谐之时,窗边探头探头地爬上来了一只小狸奴。
橘黄色的毛发极为耀眼,头顶上还是顶了一片落叶,似是也被这奶香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小侍从见了就要去赶,宫里的野猫倒是不少,但是闯到陛下身边的还是头一遭,只是他们还没吆喝起来就被陆溪乔抬手压了下去。
另一边她自己倾身凑了过去,唤了一句大众再熟悉不过的“咪咪,过来呀~”
满眼笑意的女帝温和地唤着一只小橘猫,不是漂亮的白狮子,也不是蒲甘国那会变色的猫,只是一只黄背白肚皮的小橘猫。
那小橘猫抖了抖脑袋上的树叶,竟真的轻巧地跳进了窗中,落在了她的怀里,尊贵至极的女帝和那普普通通的小猫,两者地位差距甚大。
金色的毛发和红色的华服交相辉映,顾西凛眨了眨那狭长的丹凤眼,觉得意外地和谐。
“咪咪要不要也喝一点?”
女帝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些奶茶放在了猫猫的身前。
橘猫凑近闻了闻,小舌头开始舔了起来,可惜它舌头卷的太翘,把那奶茶卷喷溅到了毛毛上,一滴滴的像是无数的小珍珠。
笑的陆溪乔一边拿帕子给它擦,一边叫它慢点喝。
顾西凛就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这在他的印象中近乎不可思议的一幕,唇角带着宁静的笑意。
要知道他那嗜血的王叔,也就是现在的加华楼国的国王,可是几乎把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屠戮殆尽。
而眼前拥有加华楼国四倍国土的大燕女帝竟然能温和地抱着一直平庸且刚从草丛钻出来的小狸奴喂它喝奶茶。
绮丽的男人拨了拨炉子中的炭火,让那微弱的火苗又重新盛了起来。
他好像过上了一种与想象中不同的宫廷生活。
第22章 女帝的侍君22
小侍把消息递出宫外,沈家迅速找了医者看了方子确认顾西凛说的是真的,对圣体无碍后才把消息再递回宫中。
那晚借酒消愁后,第二日起身沈望抒似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是春生知道他的主子没有回来。
沈望抒像平日里那样安静地练字,看书,但那纸篓里堆积大半的废弃宣纸,那半个时辰未曾翻动两页的书籍,都在默默诉说着他的心不在焉。
终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狼毫,看着满目的“溪乔”二字狼狈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乱了,彻底乱了。
他想要去查一查到底有没有洛书这个人,但是那玄云菀岂是他沈家能够插手的地方?
那里聚集着各个国家的皇室子女,受很多国家皇室的保护,家族势力想要插手,伸只手指头都是要被剁掉的。
就在这时,他的眸光中摆上了一盏清茶,是春生送上来的,可两息之后,他仍旧未走,沈望抒抬眸凝视春生。
就见这小侍垂首递上了一个叠好的千纸鹤,这是沈家的特别联系方式。
沈望抒抬手接了过来,他一直知道春生是沈家的人,但是两人也一直保持默认,没有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今日怎么就……?
他不紧不慢地拆开千纸鹤,迅速地扫视起来,漠然的眸子逐渐变得凝重。
片刻后,沈望抒才抬首凝视着眼前的小侍从,像是不曾见过他一般,带着警惕。
“这是哪里来的方子?”
春生被这凛凛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起了全身,暗叹自己从前竟不知主子有这等骇人的目光。
他立马跪在了地上,俯首磕头道:“奴真的是沈家之人,只是奴见主子前两日深陷情爱困苦之中,便偷偷禀告了家主。”
春生的头搭在两手之上,声音恳切:“此乃家主为主子寻求的秘法,对凤体绝无一丝伤害,只盼主子能早日解开心结,家主在外也能宽慰一二。”
沈望抒仍旧半信半疑,但那指节悄悄地落在一个字上,那个字确如当初与父母商定的写法一般无二。
他犹豫半刻,抬手道:“你先出去吧,容我想想。”
在帝王身上用药是危险至极之事,一个不慎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望抒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欲而牵连整个家族。
可他又忍不住打开那张布满折痕的纸,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句“服者入梦境,有问则答”和那句“一剂方子对身体绝无妨碍”。
他真的太想知道了,这两日那个问题无时无刻不缠绕在沈望抒的心头。
沈望抒觉得如果自己不能知道实情的话,这迟早会成为他的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
心病还需心药医。
半个时辰之后,春生再次被唤进了书房中。
沈望抒负手背对着他,那张方子赫然被砚台压在了书桌正中央。
“春生,就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吧。”
那个药方上没有一点禁药,是以在太医院便能弄到。
“记得做的干净一些。”
“是,主子,这上面的药材我会抓三副药凑出来的,殿里的秋凉腹痛,冬藏头疼,打扫院子的豆子发烧了…”
“嗯,就这么办吧。”
三幅药凑齐一种方剂,从里面拿出一些不能不露马脚。
而这个方剂更无手法可言,只要按比煮水服之便可。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春生,派人去请陛下来文华宫用膳。”
“是,主子。”
而沈望抒自己则沐浴更衣,整理衣冠,不自觉地要求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见她。
原本答应陪叶思枕用膳的陆溪乔又是好一顿哄才从那个绿茶磨人身边脱身。
开玩笑,去见沈望抒怎么能带叶思枕?再闹起来,被夹在中央两面为难的还是她自己。
带着另外两个御前侍女来到文华宫,沈望抒第一次站在宫门口迎接她,引她进入,让陆溪乔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虽然已经知道沈望抒对她动了心,但是前几次的冷硬拒绝还是叫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进入主殿,一整桌尽善尽美的菜肴已经摆在桌上。
两人依次落座后,陆溪乔便促侠地打开了话头:“今日真是颇觉受宠若惊,研之竟主动邀请朕一起用膳。”
沈望抒垂眸轻笑,隐去眸中的纠结道:“是我从前对陛下有偏见,对陛下总是冷眼相待,近日以来发现误会了陛下,特此设宴,以表达对陛下的歉意。”
他甚至站起来向她拱手作揖道歉。
这般郑重的态度让陆溪乔有些惊奇,难道仅仅凭借上次那一点小手段竟然能让沈望抒改变至此?
她偷偷看了一眼爱欲值,发现也只是刚刚过了,这个数值…
不至于啊……
起码不至于能让沈望抒打破底线到如此地步。
陆溪乔暗暗留了一个心眼,可是半顿饭下来,毫无异样之处。
直到沈望抒亲自为她盛了一碗汤,“陛下引来国事繁忙,这汤滋味可口,可尝上一尝。”
小半碗的乳白浓汤放置在她的眼下,系统中传来的提示音响了一响。
【滴,检测到含有植物象谷,不过含量稀少,食用后仅会短时间致幻,无大妨碍。】
陆溪乔睫毛颤了颤,但手没有一点犹豫,拿起了勺子便舀了一口吞入口中,她倒是想看看沈望抒让她服用这药做什么?
甚至恶趣味地了一下,难道沈望抒想强硬地推到她一次么?
加了料的汤味道就是鲜美,沈望抒本人全程也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待陆溪乔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抚上了额头佯作困意上涌。
沈望抒连忙道:“不如陛下去侧殿休息一二?”
陆溪乔顺势答应,被侍女扶着来到了侧殿,待一切安顿好,婢女识趣地守在侧殿大门,房间内便只剩帝卿二人。
沈望抒把窗户关上,又把那千工拔步x床上的帷幔解开,屋内霎时间光线变得极暗。
男人站在床榻前良久,才慢慢地跨出一步,坐在了床边。
陆溪乔的心跳动的快了些,这感觉,他真的那么大胆?
为爱突破,强迫女帝什么的……
咳咳……也有点带感的哦。
“陛下……您睡了吗?”
陆溪乔只让系统帮她保留一些清醒的意识,是以她现在真的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似梦似幻,很是不清醒。
她迷迷糊糊地应答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睡熟之人的梦呓,沈望抒那一直悬着的心缓缓放松,问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陛下,洛书是谁?”
陆溪乔本能地回答道:“洛书…洛书就是望抒。”
沈望抒愣怔了片刻,全身战栗了起来,他的声线很不稳,又问了一遍:“洛书是谁?”
绝望在沉静中蔓延,苦涩在喉中游荡。
“洛书就是望抒。”
他听着床上安睡的女帝又重复了一遍。
呵,他果然是被当做替身了吗?他,沈望抒,燕国沈家的嫡长子,竟然也有被当做替身的一天。
沈望抒无声地笑了起来,那原本紧攥在一起的指节也倏然放松,仿佛失去了力气。
而两句话之后,陆溪乔的神智也愈加清醒,沈望抒是怎么知道“洛书”这个词的?他给她下药就是为了问这个?
而那边沈望抒还是不甘心,内心巨大的失落和不甘让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换了个问法:
“洛书的字叫什么?”
此话一出,陆溪乔瞬间联系上了前面所有的话,一猜测出现在了她的心里。
暂且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洛书的存在,沈望抒不会是觉得自己是裴洛书的替身吧?
这可就误会大了。
不过是危险,也是机遇。
陆溪乔迅速在内心思考,几息之后才无意识般缓慢地回答:“洛书叫研之,望抒也是研之……洛书就是望抒……”
这番话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理解,但对于一个已经先入为主的人来说,这番话只会加深他认定的事实。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洛书,我是沈望抒……”
所有的情绪都像海啸般在床畔男人的心头激荡,又被他强行压制,痛苦难受到极致却只能轻声又无力地自言自语。
这一句落在陆溪乔的耳中,她几乎听得到,他的灵魂在呜咽。
一股难过与怜惜交杂的绳索悄然箍住了她的心头,不重,但微微发痛。
她甚至想直接醒来告诉他,他不是替身,但理智拉住了陆溪乔,让她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下一句。
可她等来的是被一把抓住的手,她几乎能感受到那指节缠绞在手上想要用力,却又极尽克制的温柔。
“陛下…陛下……”
沈望抒又无措迷茫地呢喃了两句,他只觉浑身发冷,只余那手中一抹温度。
他还想问什么呢?明明该问的已经问了不是吗?
他不想问了,他只想说。
“陛下……我大概是对您心动了……”
“明明不应该的……”
“都是您来招惹了我……说喜欢我,可是又只是把我当做替身……”
沈望抒的指节缓缓地插入那双小手中,然后轻柔地十指相扣,语气倏然更轻了。
他还是想问,想问最后一句:“陛下,您喜欢我吗?您喜欢沈望抒吗?”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喜欢,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即使陆溪乔没有睁眼,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目光,坠得她无法拒绝。
“喜欢……喜欢望抒。”
颓然的男人猛地睁大看双眸,只是一瞬间,心脏从死寂中复活,他想再问一次,可那喉咙仿佛被激动堵住。
良久,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稳,卑微又小心翼翼。
“真的吗?你喜欢的是沈望抒?望抒?”
他紧张地等待着床上之人的回答,门外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 “陛下!”
叶思枕冲了进来,胡乱拨开床帷,扑在了床边,他摇了摇陆溪乔没有反应,情绪瞬间达到了高潮,转身看向呆愣在床边的男人怒斥道:
“沈望抒,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沈望抒有些懵,他上一秒还沉浸在希望升起的喜悦中,下一秒便被人大声呵斥。
而且为什么叶思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似乎像是知道了什么呢?
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自叶思枕进来后,陆陆续续地又跟进来些小侍从,侍女,沈望抒双眉拧起,站起身冷斥道: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的住处是尔等可以随意进入吗?”
可叶思枕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贤太卿敢在陛下的食物中下药,做了此等有碍凤体之事,我等前来救驾,自是可以随意进出!”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望抒强作镇定,挥手打开床帷,却见床帷外竟跪着他身边的小侍秋凉,他抖如筛糠,似是心虚极了,刹那间沈望抒的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叶思枕就道:“沈望抒,你身边的小侍自己跑到凤栖宫告发你的,最好祈祷你下的药对陛下无碍,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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