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秒,他才听到预想之中的话,“你不说,怎么知道不会呢?”
叶思枕这才放下心来,刚刚故意逃避与陆溪乔的对视,此刻也恰好错过了她眸中的怀疑和危险。
“陛下,”少年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对上女帝的眼睛,一双杏眸含忧,一句陛下,三分可怜,七分柔弱。
“是奴不好,惹了贤太卿生气,所以贤太卿罚奴跪了半个时辰。”
扭曲事实的话叶思枕是不会说的,那样太过于低级了,且会露出破绽。
陆溪乔面上担忧,心里却是渐渐放下了些,继续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惹太卿生气了?”
听这不咸不淡没有情绪的话,少年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果然……果然她还是更在意沈望抒。
“是奴一时大意把一对腕花都送给了太卿……”
一对腕花……陆溪乔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一时欣喜沈望抒因这事生气,一时又在心中暗叹眼下这个少年真的是“一时大意”么?
她刚垂下眸,忽地想起自己刚刚忽略的那一句“跪了把那个时辰”?
这么热的天跪了半个时辰?!
“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陆溪乔反应过来连忙要掀开叶思枕的被子,却被少年压住了手,若无其事道:“没事的,陛下,就半个时辰,当奴才的谁没跪过那么久呢?”
他是真不想让陛下看见膝盖上的伤,娇养长大的陛下哪里能见那样的伤口,看了心里是要不舒服的。
叶思枕只是想用晕倒发烧这一由头让她心疼几分罢了。
可少年越是阻止,陆溪乔便越察觉的事情可能有些严重,正当这时,那刚刚去凤鸣宫请太医的小侍终于带着太医姗姗来迟。
请过安后,太医问了情况,还为等叶思枕开口,陆溪乔便飞快地把情况说了。
老太医二话不说,便要看看膝盖,这下双拳难敌六手,叶思枕直接被陆溪乔和那小侍摁在了床上。
辈子被掀开,两只光溜溜的腿便露了出来,原是小侍们抬他回来时便替叶思枕换了衣裳。
此时那一双膝盖上红肿得像那藩国进贡的叫“西红柿”的水果,像是一碰就会被戳破一般,看得人心惊胆战。
那老太医倒是一点不慌,直接上手,只是轻轻摁了摁,那少年的腿便情不自禁地抖动了几下,显然是疼极了。
陆溪乔瞥了一眼少年的眼,此时不但红儿且已经有了水色,心里既是心疼又是生气!
这天天的竟然为了那么一点小心思伤害自己!
沈望抒让他跪,他就不会跪在阴凉地吗?实在不行找个小侍从来叫她,她也不会不从中调和一二。
这一眼直接让原本打算说话的叶思枕禁了声,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瞬间乖顺了起来。
老太医又摁了两下,才收手道:“幸好这是热天,没伤者骨头,若是寒天,这腿以后可就要落下病根咯。”
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膏给那双膝盖涂了上去,清清凉凉的感觉瞬间叫叶思枕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太医似是瞥见了告诫道:
“虽是热天也幸好有两层衣裳在下面垫着,要不然你这块皮肉啊,非得被烤熟了不成,就跟那在架子上炙烤的豚肉一般,这药膏一日涂上三次。”
又替叶思枕把了脉,赞了一句“少年人身体就是结实”,看了看前面学徒开得方子,增补了两味药,嘱咐一天喝上两顿,最后留下了两瓶药膏便告退了。
小侍从送太医离开了殿里,叶思枕看着陆溪乔也走到屋门前,心下便隐隐不安,待她把那大门一关,他心底更没底了。
陆溪乔转身,勾唇笑道:“身体好?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她回到床前,盯着那还佯作无辜的少年,彻底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叶思枕,对朕用苦肉计?”
少年的瞳孔微睁但瞬间就恢复如常,“陛下……您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困惑,似乎真的不知道陆溪乔在说什么一般。
女帝的面上终于浮现了一丝怒意,那声音也陡然冷了三分,“叶思枕,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床上的少年似是被这冰冷的态度给伤到了,声音更轻了些,可怜兮兮的,“奴真的不懂陛下在说什么……奴怎么可能用苦肉计……这伤害的是奴的身体啊。”
“呵呵,你还知道这伤害身体啊!?”
这才是陆溪乔生气的原因,为了那点子感情上的事就伤害自己太不值得!
因为遏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陆溪乔狠狠地在床头的案几上拍了一掌,震得那喝空了的药碗都摔倒了地上,碎了一地。
巨大的声音吓得外头的不远处的小侍从都抖了抖,但无一人敢上前,更别说如此之近的叶思枕。
女帝一怒,何其威严?
少年努力保持镇定,心中却越来越慌,这和他想象得我根本不一样,陛下不应该心疼他的吗?
他的演技真的就这么拙劣,竟让陛下一眼就看穿了?
可是这样盛怒的陆溪乔让叶思枕更加难以承认。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脸上的委屈和迷惑更加浓厚了,还未开口,就见那女帝长叹一声,甩袖而去,似乎对他失望至极。
见少年还不承认,陆溪乔看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那天顺手救下少年后,她便暗暗给了他警告,原本她以为他能少一些小心思,但显然没有一点作用。
看她走得决绝,少年这才彻底慌了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喊道:“陛下……别走…别走…”
陆溪乔虽然在向前走,但一直叫在脑海中转播着第三视角,看见叶思枕挣扎着起身便停住了脚步。
但她还是背对着他,手放在那门框上,叶思枕的心就还悬着,“陛下……”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再不敢多带几分伪装。
“想清楚怎么回答了吗?”
陆溪乔依旧没有回头,也看不见少年的眼神从伪装的无辜迷惑变成了偏执深情。
“对……是奴故意的,陛下……别走。”
他妥协了,不敢再有隐瞒,平日里心机深沉的少年此刻再也讲不出一句甜言蜜语,口中只剩下了“陛下,别走”四个字。
听到了少年的承认,陆溪乔转身回头,就看到了那让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少年支起半个身子却又爬伏在床上,头低得几乎埋进被子里,明明臂膀都在微微颤抖却怎么也不趴下,近乎像是在向神明乞求。
可怜到至极,也虔诚到至极。
陆溪乔又是轻叹一声,回到床畔扶起了少年,谁知少年竟顺势扑进了她的怀里。
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拒绝,最后却落到了他的肩上搂得更紧。
罢了,左右是因她而起,给个拥抱又如何?
虽是感受到她的柔软和体温让他稍微安了些,但之前的决绝还是叫叶思枕恐慌,他忍不住抓紧了她的衣袖以此来安定自己的心,却在下一秒落入她的手心。
少年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落入了更小的纤纤玉手中,极不协调,也完全覆盖不住,却叫叶思枕几乎落出泪来。
“唉……思枕,你实在不必……用伤害自己的手段,朕会护着你的。”
终于颊侧的女帝终于说出了拥抱他后的第一句话。
少年听了身体颤了颤,竟是泄露了自己一直隐藏的情绪,自嘲地笑了一声:“陛下……那是贤太卿,奴怎么比得上贤太卿……”
甚至不是疑问,而是在叙述事实,他把一切都看得非常透彻。
陆溪乔的心一顿,她听不得这种话,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她说不出少年比沈望抒重要这种话,即使是假话她也说不出。
陪伴了她一世的裴洛书和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叶思枕,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
但是到底还是难受的,她在乎怀里这个少年。
女帝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少年本就恐慌,失落至极的心更加沉入谷底。
他慢慢地离开了她的怀抱,不顾膝盖摩擦被褥的疼痛坐直了身体,那被牵着的手犹豫了半晌还是脱离了那x温暖的掌心。
“陛下,确实是奴的错,贤太卿罚奴是应该的,若是陛下因为奴故意使小心思想获得陛下怜惜而生气的话,那您就罚奴吧。”
少年又恢复了那般平静从容的模样,似乎刚刚的脆弱和乞求都是她的错觉。
陆溪乔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这一套真是拿捏到了她,让她忍不住道:“你觉得朕为何而生气?”
少年的睫毛抬了抬又落了下去,语气平静又笃定:“因为奴明明该罚却又意图攀扯太卿,心机太深。”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陛下一开始就警告过自己少用点小把戏,但他辜负了她的信任,现在被发现,被厌弃是自然的。
少年沉浸在忧伤中,下一秒就被捧住了双颊被迫抬起了头,那温软的手轻轻地托着他的双腮,挤出了颊边的软肉。
他对上一双满是心疼和责备的眸子,没有任何想象的厌弃在其中。
“思枕,你还不明白吗?朕生你的气只是因为你故意伤害了自己呀!”
什……什么?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呆滞,紧接着他便又被搂入怀中,下颌搁到了她的肩上,感受到因说话带来的震动。
“不要因为任何人故意伤害自己,不值得。”
“不……陛下值得。”
叶思情不自禁地反驳,却又被陆溪乔温柔又强势地否定了。
“不值得,朕也不值得,人的一辈子有太多的事情比感情更重要,不要因为感情而失去了自己。”
爱一个人,首先就是要爱自己。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想让别人爱上你,从来都是吸引而不是强迫和乞求。
一番话说的少年动容无比,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上了她的腰肢,触摸到了这他渴望了太久的地方。
这番话也像一阵风吹起了少年心中刚刚弱下去的那片火,让那一点火星,顷刻间燃成了燎原大火。
“陛下……”
少年的喉结动了动,再难抑制汹涌的情潮,轻唤了一声。
“嗯,朕在。”
女帝也温柔地应和。
然后陆溪乔就觉得自己的手被少年带到了一个地方。
他附在了她的耳边,悄声问了一句。
少年说:陛下,要不要试试……高温的我?
女帝的眸光霎时间暗了下来,她反手握住了少年的手,似是惊奇又似是责备。
惊奇于叶思枕怎能说出这般……骚气的话,责备于发了高热还这么不消停。
要说没有一丝心动是假的,但……叶思枕还发着热,再摧残他也太不是人了。
但叶思枕的注意力早就全神贯注地盯在了女帝的身上,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且没有抗拒,便知晓一切都还有机会。
于是少年被这样的眸光看着不但不收敛还主动拉开了那雪白的中衣,露出了骨肉匀称的胸膛,虽是清瘦,但一点也不单薄。
“陛下…真的不想试试?”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根丝,柔软细微但一直绕着人,时碰时离,是欲拒还迎的邀请。
这句话说出来,陆溪乔那一点罪恶感更是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女帝的动容太过明显,少年不愿再拖,鼓起勇气托住了她的后颈吻了上去。
几息之后,一双手揽上了他的肩。
热意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正当两人情意正浓,气氛上佳之时,屋外突然传来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
“叶常侍,水来了,小的能进去吗?”原是之前去烧水的小侍。
她身子跟着一缩,叶思枕更是耳朵都烧得通红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烧的,还是臊的。
“你先放在门外吧。”
叶思枕勉强装作平常的声音,可沉沦过欲海又怎能装得完美无缺?
他想叫那小侍赶紧离开,可那小侍却是不知,还贴心提醒:“这天儿现在虽然是热,但水放久了也会凉了。”
没等他说话,小侍又补了一句叫叶思枕尴尬羞涩到不行的话:“叶常侍您瞧,您的嗓子都哑了,可不能再受寒了,您不好走路,小的还是替您提进去吧。”
说着,便要推门,屋内的两人更是紧张了,这箭在弦上,哪里容得了别人打搅?
眼看再不阻止就要被看光,陆溪乔终于出声:“朕在,你先退下吧。”
平日里飒爽威严的女声此刻多了几分娇意,再联想叶常侍那也不正常的声音,宫里浸淫多年的小侍如何不懂?
瞬间面色通红,立马放下手里提着的木桶,像是有鬼在后面追似的逃离了这里。
直到跑到叶思枕居所之外,小侍才停下了脚步,又见有一同僚擦肩而过就要进去,小侍连忙拦住,低声道:“陛下在叶常侍的屋里呢……”
没有明说,但宫里的人精谁读不懂话里面的意思?
没到一个时辰,这消息就在女帝居住的凤栖宫内就传了个遍。
半个时辰之后,情潮平息。
那放在外头的热水已经完全变成了温水,陆溪乔开门把水提了进来,用了叶思枕屋内的棉巾替自己和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
少年起初不愿,但残了一双膝盖的他哪里拗得过身体健康的女帝?
只是当她用那打湿了的棉巾一点一点帮他擦拭的时候,少年还是压不住那上扬的唇角。
心里又欢喜又酸涩,最终只凝结成了一句:陛下真好……
待两人穿着整齐,陆溪乔又陪了少年一会便打算去文华宫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这手心手背的……闹起来可不好。
见她有离开的意思,叶思枕便把可能的原因猜了十之八九,便立刻摆出了可怜万分的表情自怨自艾道:
“奴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如贤太卿和顾贵卿……陛下不愿再看奴几眼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虽然陆溪乔听出了这是绿茶白莲花式的发言,但谁又抵得住绿茶的对象是自己呢?
正所谓,你讨厌绿茶只是因为绿茶茶得对象不是自己。
现在茶的就是她,她便只能心软地在少年还略微发烫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安抚道:“莫要妄自菲薄,你是独特的,也无需和他人比较。”
这一吻温柔无比,带着宁静的气息,叶思枕刚上涌的那点子醋意就被冲得一干二净,那些字别扭的茶言茶语就消散在了肚子里。
良久,叶思枕才轻轻回答了一个“嗯”字,乖顺无比。
原本陆溪乔是打算去文华宫的,但在回到凤栖宫后,她改变了主意,随即下了道旨——罚了沈望抒半年的俸禄,并且罚他抄写了《宫规•男侍德行》十遍。
她没有说任何原因,但这在宫里却比说出原因更叫人浮想联翩。
后宫的内侍纷纷猜测,陛下先是从宫外带回了绝色的顾贵卿,后又传言宠幸了身边的叶常侍,现在又惩罚了贤太卿,贤太卿有可能失了帝心。
虽是小惩但更可能是大诫。
其实叶思枕刚被雨淋没半刻钟便被文华宫的小侍从发现了,也第一时间送回了凤栖宫内常侍的居处,又请了医者,但沈望抒对此还是心中略有不安和歉疚。
他没想让叶思枕冷热交替晕倒,原本的惩罚只是跪半个时辰而已,谁知恰好遇到了大雨?
刚备好了些银两和补品,准备叫宫内的小侍从送过去,就见凤栖宫的小侍从来了,并且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旨意。
沈望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惩罚他?!
她怎么会惩罚他?
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吗?
沈望抒得体的微笑从面颊上消失,他上前两步从小侍从的手中接过了那薄薄的一张纸。
内宫的私旨是不用绸缎的书写的,沈望抒的眸子匆匆浏览过那几句,落到了最后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印章上。
是女帝的私印无疑。
拿着纸的手缓缓垂下,沈望抒转了个身,不想叫人看到他眼中的不可置信、不愉以及最深处那淡淡的伤心。
真是花心啊……
一个顾西凛就算了,现在一个小常侍都能叫她罚他了。
还说什么喜欢他,叫他从了她……
果然女人都是骗子,女人的话真是一点诚信也无。
沈望抒努力在内心说服自己,她不喜欢自己不是正好吗?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自己不是一直只想安安静静的当这个太卿然后蹉跎自己的一生吗?
可是那心底的躁郁和不甘都告诉他一切都变了。
他的想法已经变了。
往日的从容消失的一干二净,沈望抒来回在殿内行走,步子也失去了匀称的频率。
他觉得自己好像需要做点什么?
但是他又不知道做些什么。
不知何时,送旨来的小侍从已经自行告退了,平日里给他讲述各宫八卦的小侍从又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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