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她被迫只走事业线(时逢而已)

“那必须走一个。”
两个人倒是又热络了几分，不过也没聊多久，剧组就开始拍摄前的模拟排练。
冯智抱着道具组给的旧皮包，站在公交的站牌，等到场记一声开始，就能听到到两边买卖的吆喝声，拥挤的道路远处，有一辆公交缓缓驶来，同时跟在车前轨道的摇臂镜头，也用着广角镜头记录这场景。
第一遍是走位，拍得是全景，冯智上车之后都不需要做什么。
第二遍则是有摄影师坐在公交车里面对着窗外和车内的乘客拍摄。
这两遍都很顺利，可等到第三遍排练各个特约演员走位的时候，冯智却卡壳了，因为......他从没离镜头那么近过。
拍摄任务是摄影师手持镜头对着车上每一个乘客做特写拍摄，冯智的特写时间还长一些，从车站站牌到上车入座。
可冯智只要一想着镜头怼着他，就浑身难受，所以尝试脑海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不小心，就在上车的时候跌倒了。
围着的人倒是都没多想，连童俞也以为他只是没注意地上台阶，笑了一声：“还别说，这跌倒的动作还挺有设计感，倒是也合适拍进去，生活气息嘛。”
可一直看着监视器的风亦盼却不那么认为，拿起对讲机：“童导，他恐惧镜头，去换个人准备吧。”
现场群演本来就不少，替换一个新的也不麻烦。
童俞都没多考虑，就叫来了统筹换人。
风亦盼三言两语便把冯智换了下来，然后继续跟着录音组的人沟通。
这场大戏镜头上有童俞的帮忙，风亦盼觉得问题不大，但是现场的收音比较麻烦，也需要细致，像是因为鸡鸭叫卖声，甚至要去区分菜市场群演小贩的口音语调，群演不一定都会说方言，所以有些可能还要后期配,而这些细枝末节的内容，她都提前和录音组的人沟通好方案，方便后期制作。
半小时后。
“准备清场！”
“摄影组准备好了！”
“灯光/录音ok。”
场记一打板记录，菜市场的街道像按下了音乐盒的开关，汽车轰鸣声，自行车铃声，还有喧嚣的交谈买卖，而这所有的声音，随着公交车驶入越发清晰。
风亦盼全神贯注盯着监视器，但监视器的主座空着，她坐在旁边,因为今天的导演童俞在不远处，正拿着对讲机指挥摄影组轨道就位。
“A组广角景深调整一下，速度放慢，起幅太早。”
“B组刚特写你们自己看看，拍得是什么玩意，焦距都不会调？快去找好角度。”
然后有对着每个区域的群演确定走位，灯光调整，在片场来回指挥，风风火火地忙碌。
“那边卖菜的大姐别看镜头知道不？还有，快撒点水，这菜腌得向菜干了，还有车上蓝色工装的，对，就是你，不要缩着脖子，忒猥琐了，不知道干嘛就打盹，你是工人，不是嫌疑犯......来，最后排练一次，都仔细点，别走得和行尸走肉一样，今天能不能早点杀青就看你们了！”
这样的大场面，风亦盼签合约那天就把这场戏的指挥权给到了童俞，她只是在旁边协助。
一边学习，一边也做些细节补充，偶尔对画面细节的问题做一些调整，比如找服装组给群演换个深蓝衣服，以保证画面色彩的质感，再比如菜市场必须要有的讲价环节设计，这都是市井地生活气息，不可或缺。
童俞大场面拍摄经验丰富，从摄影运动，再到群演演员走位，再到现场调度调整，这二百来号人调度起来并不生疏，他又熟悉整个团队，自然能顺利把握画面大框架。
而风亦盼本就是细节空，在她的分镜头里，一个打火机都是有着清晰的态度，在加上在这2个多月的合作磨合，两个人配合起来自然默契，等拍到四五点的时候，这场大场景的戏份就算是全部完成，比约定的时间都还早了二十多分钟。
“杀青了杀青了！。”
“来来来！拍合照了！”
一到杀青，红包必不可少，但是凑出杀青照后，群演那边自然都是收钱急着下工，四散而开，可没什么情意可言。
冯智拿着钱，情绪可说不上好。
在被换下来后，就融进菜场大队伍里，做了虚背景画面的素材，所以他今天的薪资从原先的400元降到了80元。
群头点了钱后，抽出了20元，在想刚拍摄现场那女导演叼都不叼他，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就把冯智给换了，选了别群头的人，语气非常不爽：“我看戏拍下来，那女的全场都没怎么说话，估计就是来镀金，最后杀青的时候拿你开刀证明一下地位，没事，以后有机会再找你。”
把钱给了冯智,再拍了他肩，径直离开剧组。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就在冯智垂头丧气收拾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男声响起。
“哪个是冯智？”
“冯智还在吗？”
冯智疑惑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道袍白色内衬，裤脚卷得老高的王赫在这一片找人：“我是，王老师有什么事情。”
他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小道士是剧组的主角。
刚刚大合照的时候，他就站在那个C位。
王赫注意到冯智，走到跟前，稍微打量了一番，递给他一张纸条：“这个是风导的州信，风导说以后你能面对镜头的时候，如果还想演戏，可以联系她，她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机会。”
也不等冯智说什么，就匆匆离开。
冯智看着纸条，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把它揣进兜里，拿起背包离开现场。

另一边。
童俞今天在片场喊了快三四个小时，各种调度沟通，还和王赫他们几个主角讲戏，就算杀青，还是忍着有些红肿的喉咙，叮嘱好摄影组的器械转运做好收尾工作，才走回监视器面前坐下。
大口喝完了水杯里剩余的水，看着悠哉悠哉，还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风亦盼，开口感慨道：“我怎么感觉我就是被忽悠了？我看你平日里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可不像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早知道这活就不给你干了。”
合同那天晚上，两个人对拍摄任务表的时候，说到今天这杀青戏，风亦盼一脸谦虚请求他帮忙，说这样的大场面她没什么调度经验，还想趁着这个经验学习学习，说什么是自己稚嫩，需要照顾，童俞那时候听那话多服帖啊，一口就答应了。
可这2个多月的拍摄调度来看，他真看不出这风亦盼有多稚嫩。
戏是杀青了，可风亦盼对着电脑在给今天的素材做一个基础剪辑，看看有没有需要其他补拍的地方：“哪有忽悠，我是没这种调度经验啊，我最多调度五六十个人，这些天要不是您安排的足够妥当，哪有我发挥的机会？”
其实筹备期间两人就和罗铮铮一起，在勘景的时候就在这个场地模拟过机位、灯光，包括道具所占据的空间，风亦盼是知道怎么拍，但是她还是选择把这场戏交给童俞。
那时候，她刚空降成导演，总要和童俞打好了关系，而且她自己能进组本身就是因为童导。
再加上她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所有画面，但作为空降导演，她不确定等到杀青的时候，以她的能力是否已经管理好这些跟着童导一起出来打拼的团队，若到时候只是任性地以练代拍，不但拖累团队的进度，甚至又增加预算的可能，得不偿失。
所以，她整理拍摄任务的时候就想好了，这场大戏让经验丰富的童俞来拍，她再趁这个机会学习学习，也算一举多得。
“要不是知道你性子，我还以为你真埋汰我呢。”虽然身体累，可童俞眉眼的笑意就没消失过，“不过，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去报了什么管理课，我怎么感觉被你支配得越来越心甘情愿了。”
看着今天的拍摄素材，童俞很久没有感受到那么让他舒畅的成就感。
这成就感，不只是因为今天拍摄的素材，而是他亲眼跟着风亦盼完成了这一部电影。
“跟蔡姐学的啊，这叫知人善任。”风亦盼刚想和童俞讨论她的想法，就注意王赫回来了。
“风导，已经给了。”
“好了，那你最后一个任务也完成了，恭喜王赫同学，杀青！这段时间辛苦了。”风亦盼看到王赫，起身给了一个拥抱。
王赫被抱得时候，整个人热得狠，但又不敢动，脸涨红坚硬地抬起了头，等被放开的时候，赶紧拿起桌上两个水杯：“我这给你们接完水，就下班！”
他只是听他爸的话要好好听风导，才不是因为她。
王赫是来也匆匆，也匆匆走。
童俞看着乖觉的王赫，笑着摇头，知道风亦盼还给那人留了联系方式，不由调侃道：“那个推销员啊，不过我当时就好奇，你怎么直接换人，你不是教王赫拍戏的时候还号称吹牛自己会调教演员吗？怎么，觉得愧疚了？”
风亦盼摇摇头：“也不是愧疚，我既然做了取舍，就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刚听阿妍说在给他化妆的时候，看到人家剧本上的小传。努力总要被认可吧，再说，这也只是有可能给到机会，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他们的预算本就超了，今天要杀青了，怎么能再折腾蔡姐。
而且片场的效率很重要，那一张张道具器械场地租用、群演聘用的账单，还有在医院的罗导，让她越发清晰，自己拍摄不能随便任性，那与其花大家的时间教他克服，还不如换人来得高效。
“别谦虚，你肯定是那个贵人。”调侃归调侃，童俞还是很认可风亦盼的调教能力，不然现在王赫、王千智他们怎么和她关系这般不错，尤其那王赫后面像是开窍了一般，在后面表演上算是突飞猛进，不然，可能他们杀青戏还要拖一拖。
被人认可，风亦盼小表情自然满是骄傲，不过她还有一点点拍摄的小灵感，指着刚刚拍摄的画面。
【两夫妻因为钱的事情吵着架，男的被逼得不耐烦，呵声道：不要再逼我，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负责酒的推销员揣着怀里的包，笑着露出酒瓶模样：“那可不，我这长寿酒你就做不出来。”
这一番插话，却是让两夫妻安静了下来，只是最后，他善意的调侃，反而被骂了狗血淋头，最后还搭上了一瓶酒。】
“看着今天支线故事的道具，我刚刚在想把推销员的酒瓶和之前拍这夫妻家的火灾补一个空境，虽然剧本上没写，但是可以关联上，怎么样？”
剧本风亦盼答应过不去改动它，而且她也觉得剧本已经很完善，只是当文字转化成画面的时候，还会有很多留白的创作空间，小到小道士歪头思考，握拳喊加油的习惯动作设计，大到故事情节的拍摄转场手法，她在画分镜做筹备的时候，就都可以思考创作。
不过，筹备再完善，到实际拍摄现场，发现还是有疏漏。
比如现在，当脑海的每一个道具人物变成现实的影像，风亦盼便发现有些地方可以更加完善。
“做伏笔？我看看。”
童俞听闻，也跟着她的思路来回重复看今天拍摄的片段，然后对比他们那场火灾戏的镜头，这两夫妻为了钱失了善，剧本最后的火灾便是他们的下场：“可以啊，这样算埋了线索，还可以是让房子烧起大火显得合理。”
说完，倒是狠狠拍了大腿。
“嗯，那就这么定了，等蔡姐来了，我们申请补拍一段？这个应该不贵！”风亦盼也不忘补充。
“不用找蔡姐，我等宴席的时候和组员说一声，明天补拍一段就行，不收钱！”童俞本来对今天的成片还算满意，只是来回放了几遍，反而感觉有些欠缺，“我也是按照剧本和分镜拍的，我怎么感觉我拍得这个片段笑点好像有点欠缺。推销员插话这段，应该算一个包袱，我现在代入酒瓶的设定，怎么感觉反而拍成了铺垫。”
风亦盼自然也发现了，原本这样的对话设计是带着一点趣味，本就是一个小笑点：“其实还是有一点包袱笑点的，只是这临时找的推销员，他长相偏向老实，表情把控没有专业演员或者小品独有的反差喜感，应该这样说，我们临时找的推销员是少点喜剧色彩。”
推销员这个只出现几秒的角色，风亦盼也是看过冯智照片特点才选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镜头缺的是什么。
剧组里大多的主演都是罗导选的人，作为喜剧，罗导其实选得角色其实都很不错，所以前面拍一些戏的时候，就算不是特别好笑的戏份，演起来都格外喜庆。
而像推销员这样不算角的角色，剧组都是随着拍摄计划临时定的，风亦盼也是因为冯智那颗有趣的痣，再加上很有辨识度的脸才选的他。
“哎呀，好像是这个理，可惜这场地吃紧，已经被租到10月了，不然找个小品的演员，来那么一段，还是很有看头的。”童俞摸了摸他的胡子，开怀道，“还是咱们风大导演厉害，看来，小弟我以后还是本本分分做个副导演把。”

第14章
“哎呦，我们童导都自称小弟了，不得了不得了，不过，再来补一段，那这只是场地的事情吗？不知道今天花了多少嘛？”蔡彩英带着调侃而来，话虽然这样说，可后面的话，倒是另一种彩虹屁，“我说你们两大导演，就别再精益求精了，这万一被老罗听到心痒痒，估计又准备豁出去了。”
“不是，我怎么感觉今天晕乎乎的，这两碗迷魂汤灌下来，我这是要翻天了啊。”风亦盼被夸地受宠若惊，看到蔡彩英过来，打了招呼，“蔡姐，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直接医院见么？”
“还不是你们罗大导演，怕你们不陪他，去吃杀青宴，专门让我前来护送两位。”蔡彩英把订好的蛋糕给到小徐，让她送去剧组，“这不，刚好顺便来送个蛋糕。”
“是押送吧。”童俞没好气道，“导演不去剧组杀青宴，去投资人病房开杀青聚餐，也就他罗铮铮有这福气。”
两人等风亦盼把素材保存好，收拾一番，才乘着车前往越州第一人民医院。
“话说回来，我们剧组也杀青了，老罗之后还在越医接受治疗么？”他们要上高速前往越市，要赶两小时的车程，这路上，童俞还是聊到罗铮铮的病情。
在开机一周后，蔡彩英便给罗铮铮办了转院手续，从秦州的医院转到了越州越市的第一人民医院，这才有了今天这去医院的杀青聚会。
“是的，等片子收尾后，我再回这边照顾他。毕竟这越医有林医生这样的名医，若是到时候能排到号子，也不枉费转来这一趟。”蔡彩英说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若不是林医生是越医肿瘤中心的名誉顾问，我当初也不会答应过来，可以她专家的号子，太难排到了。”
当初罗铮铮也是看她两地跑辛苦，再加上他每天都在记挂剧组，再三考虑之后，蔡彩英便托了不少关系转了现存这家医院。
至于她口里的林医生，就是九州赫赫有名的医学霸主林熙冬，今年年初洛杉矶地铁事件后，林熙冬的大名早就传遍了全球，连带的越医肿瘤中心也同样在国际上露了脸，如今越医肿瘤中心名头可不比秦州那边的医院差。
杀青在下午4点多，等三人抵达肿瘤中心大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
风亦盼和童俞跟着蔡彩英进大厅的时候，医院门诊已经结束，可肿瘤大厅这边人还不少。
“盼盼？”
风亦盼听到了人群中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有些困惑，她在越州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
再转头，倒是一眼认出了来人。
詹延辰，她的发小，她曾经的娃娃亲对象呢。
“你怎么在这？生病了？”詹延辰摘下了口罩，露出俊朗端正的浓颜系五官，一身干净的白大褂，里面内搭是一件深绿色手术服，一头短刘海应该给人干净又乖巧的感觉，可眼眸十分沉稳犀利，连那副黑框眼镜都遮不住，加上他个子高大，就显得格外威严。
确认风亦盼精气神还算不错，才对着童俞和蒋彩英点头招呼。
“我没事啊。”风亦盼看到男大十八变的詹延辰有些奇怪，“咦，你不是秦医科大的么？怎么在这里啊？”
詹延辰她家和她家都是明州人，两家祖父辈时就有交情，两人自然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还曾被指腹为婚过。
其实准确得说是他们三个人是一同长大的，还要加上他的哥哥詹延巳，那时候两家父母工作也忙，风亦盼小时候可算是詹延巳带大的。
“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下过来。”
“行，不过别忘了，等下晚上手术要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