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她被迫只走事业线(时逢而已)

“不，是我的问题，我......”有些梗咽，也未说完，曾亚图压了压帽檐，直接转身离开房间。
留下房间里两个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风亦盼才拖着凳子坐到曾晨旁边：“曾老师，我能看拍摄的素材么？想看看能不能给些实质性的建议，我在剪辑创作上还是有经验的，之前的微电影、MV都是我自己剪的。”
既然直言不讳，她应该为此做出她可以给到的帮助，这才不枉曾老师的邀请。
小女孩裹着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神色又惶恐，又不安，可偏偏还有一点点自信。
曾晨看着风亦盼眼眸里的坚定，解释道：“有快十个小时的原素材。”
“我可以，就是马上要过年，曾老师这边......”风亦盼知道提出要求有些过分，原素材并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看的。
曾晨：“没事，我孤家寡人的，对了，叫我晨哥就行，这老曾在前头当老师就行。”
“好，谢谢晨哥。”
风亦盼拿出手机把今天晚上回家的票给退了，再给姜伋发了信息让他回家过年。
处理好后续安排，她就跟着曾晨在剪辑室从白天一直看到晚上凌晨。
深夜，风亦盼桌前放着的一叠纸，上面已经写满各种信息。
虽然没有看剧本，可画面整理能力极强的风亦盼基本上梳理出了十个多小时拍摄的故事脉络。
电影分主人公的少年青年两段人生故事。
主角少年时跟着师傅学刺青，然后遇见一个经常过来刺青的陪酒女，可后来他们交往才知道，这是一个打手的女人，她每次被打狠，就会过来纹身，少年对感情的处理方式即心疼可又挣扎，而这个情节的结局就是他师傅背锅，在一个雨夜被那男人打死。
时间来到主角青年后，复仇故事是没有，那个打手已经进了监狱，而主角继承的店新增了去刺青业务，后面故事核心变成去追溯每个客人背后的故事，比如被担心被欺负的老实少年，又比如失恋的文青故事......
曾亚图的拍摄方式，其实画面设计上都非常有他的风格，从构图光比上来说都很美，可在叙事手法上属于冷静利落的，这其中能感觉到拍摄草原的方式。
其实，从素材上来说，几乎很多人物的故事拍得算完整。
“人物故事线好多啊。”风亦盼脑海里已经把拍摄所有素材记了一遍，自然发现素材内容有快10多个小时的原因，甚至青年后有些配角的戏份加起来和少年时期的姜伋誓言主角相当，那这画面再美，把那么多人物压缩在90分钟的电影里，画面故事就显得又挤又失焦。
说着，风亦盼把写满笔记的纸张有逻辑顺序的排列了一下，特别抽出了几个片段：“至少这5个角色故事，就很多余。”
“唉，也不怪老曾，制作人和投资方各种加塞配角，演员还自己给自己加故事，说什么要人设丰满完整。”曾晨虽然不常在拍摄现场，可片场大概情况还是知道，他一眼就确认风亦盼分离出的角色都是后面加塞的，所以吐槽也不留余地，“说起来，唯一不加戏也只有姜伋，若不是姜伋演技对味，又是秦影毕业，后面又有越莱，可能这角色剩下的时间比现在还少。”
风亦盼蹙眉：“制片人不管成片质量么？”
她接触过的制片人素养似乎都很好，虽然也会权衡利弊，但绝对不会无休止干预。
“我们这个制片人是之前《他的草原》发行负责人，有的是想法，他觉得随便加几个配角，老曾还是能拍好来着呢。”曾晨也不怕丢人，有啥说啥，“他做的唯一靠谱的地方，就是让剪辑权还握在我们工作室，不然结果更惨。”
“这么说吧，咱们工作室光鲜亮丽，可因为草原那边还欠着钱呢，老曾不得不听话。”
“欠钱......？”风亦盼疑惑。
曾晨一把瘫坐在椅子上：“别看《他的草原》票房好，收益高，可大部分都在别人的口袋，那五年为了拍电影，老曾向他们借了钱，虽然目前还得差不多了，可老曾原先就答应给拍摄的草原做生物修复治理，就算后面有政府牵头，可还需要一笔不少的费用，为了这费用，就需要拍完这部。”
风亦盼不由坐正了身体，她看着桌上的各个笔记：“晨哥，春节你们工作室还上班吗？”
“啊？上的，这片子3月必须要给到了。”曾晨补充，“电影本来上今年春节档的，但是老曾以后期为由拖到现在，说起来，就是因为看了你那《人从众》和《加油！天师》，他魔怔住了，觉得明明立意上都是关于人性，可就是比不上，才磨到现在。”
“那行，我想来打扰几天，算是为我口不择言道歉。”风亦盼看时间已经快凌晨1点多了，决定先回去做些准备，然后和老爸老妈道个歉，这春节她要和这电影杠上，“不过更多是在剪辑后期的想法分享，晨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额，你也没错。”曾晨解释的时候，还带开玩笑，“我说那么多就是想让你别误会，他情绪起来，和你的评价无关，总不能因为你比他优秀，就都赖你吧。”
都说文人相轻，这导演自然也是有这种情况的，曾亚图也就在一举成名之后稍微好一些，c。
曾晨知道他这老哥为人是豁达的，可就是太豁达了，不会太拘泥各种圈内所谓的规则，说话直接了当，也因此并没有特别好的导演朋友。
反正据他所知，风亦盼算是曾亚图第一个邀请过来做客的导演了。
“没，我也有点情绪，我有一些想法。”风亦盼把她的想法讲出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曾晨看过来：“好，你说。”
“我刚刚初略在脑海里构思一下素材，最下策，如果电影里一定要保留支线故事，那就把电影时间延长到至少120分钟，比如这几段和这几段都要加上，再重新剪辑，那故事完整性会高很多。”
“这中策，如果能够解决投资商相关问题，我们可以在剪辑上下功夫，把这些累赘砍掉，然后重剪，我有一些思路，你看，这样......”
“光这些还不够，可以再加一些空镜和配乐上变动，不过这块要边剪辑边看，做一些补拍。对了，我觉得有几首歌曲调不错，但是乐器没选对。”
风亦盼边说，边把她整理出来的记录笔记用绿色笔圈里出来，直接要砍掉的片段则用红色出来，大概讲了思路之后，这才揉了揉她的脖子，说话有些害羞：“晨哥，见笑了，我自己没金刚钻的能力，但还是想揽点瓷器活，您可别赶我走。”
曾亚图拍摄素材的底子还不错，她自己脑海里把刚刚看的所有素材画面做了整理，以她的构思来说，做一些剪辑，或者补全故事，至少会比现在这个版本好很多。
当然，这是她自己单方面的自信，改一改会好一些，可作品毕竟是别人的......

第53章
“有什么见笑的, 你这两个方向和我建议的一样啊，我这几天就在琢磨要不要再剪辑一版，不过还没说服老曾。”曾晨惊叹风亦盼的能力, 不过随后也说了一些曾亚图的顾虑, “如果加时长, 毕竟我们是院线电影，之前定的剪辑就是96分钟，要是加时间发行方估计够呛，你要知道影院的排片档期也是有产能价值考虑的，而且电影时长一旦超过90分钟，会非常消耗观众注意力。”
电影的时长为什么会有限定，因为时长，上会影响到电影院的排期排片产能，下也与观众的观影体验有关, 这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而一般电影90分钟, 这便是百年来电影发展测试出来最合适的时长。
至于什么是产能,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 不去考虑电影差异，一家电影院如果用3小时放一部电影，那一个厅即便满排也只能赚200人的电影票, 可放90分钟的电影就可以有两部，那就能多赚一倍票房。
所以，不少电影票每个厅拍电影, 也会和电影时长有关, 一个厅即便12小时影业, 那一天也就720分钟，除去中间15分钟的打扫清场时间, 那即便都是90分钟的电影，也满排不了7部，为此，电影院只会在中间加一两场超过90分钟的电影作为穿插。
以此类推，这总产能最大化利用的排片方法，是很多院线运营经理会做安排的基础考量标准，所以电影的时长对于影院的排片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这个我知道，院线电影和网大电影不同。”风亦盼点头，“但是做取舍本就是应该导演要承担的责任。”
谁都想拍摄又好又受欢迎的作品，可前提就是作品本身有这样的潜力，但目前的《刺青》显然还没有，她甚至觉得这个作品就是因为在商人和诗人中左右摇摆迷失了判断。
“那上策呢？”曾亚图刚站在门口。
风亦盼连忙起身，思路很清晰：“改剧本或者重......补拍。”
“曾老师，刚刚对不起。”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明明是我请你过来。”曾亚图的眼眶还有些红丝，但是神色已经清明很多，他进屋先指着后面门边的姜伋，“小姜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额，那我先回去了，曾老师，晨哥，明天见。”风亦盼看到露出衣角的姜伋，连忙对着两个老师鞠躬，害怕被拒绝，快速离开剪辑室。
“这女娃，不对，这导演，看来是想要掺和一脚呢，你说说，她得多自信，在我前面讲剪辑。”曾晨调侃的时候，却想起刚刚风亦盼不少剪辑建议点和他重合，便改了称呼。
只是他看着老曾的表情，以他对曾亚图多年的了解，转了话题：“下决定了？”
“嗯，被后辈说的太刺耳，真这样窝囊下去，我们秦影的牌子估计要没了。”曾亚图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把手按到曾晨的肩上，“我决定改剧本，重拍也行，这几天我去找找看能不能和制片人沟通，若是不行，就找新投资聊聊。”
“也行，那这风导呢？”
曾亚图直接拿出手机，给风亦盼打电话过去：“你可别给我来了......”
“对，你来我工作室也没人关你了...剪辑室锁门哦....我决定先自己改剧本试试看，还不行就重拍。姜伋啊，你不用担心，要是重拍，我也等你那拍完，放心......都说了别来，我是你前辈，会比你差？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好好好的，新年快乐。”
等挂完电话的时候，曾亚图一副骄傲，但是身子还是挪到风亦盼的记录纸旁：“你都说是女娃了，让她自个去恋爱过年去，我作为前辈还需要她教？”
曾晨耸耸肩，看着他的小动作：“我纠正后说的是导演，算了，你不脸红就好。”
......
就这样，风衣盼跟着姜在大年三十凌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坐上了出租车赶回明州过年。
2月9日的凌晨。
夜色笼罩的高速公路，车流量却依旧拥挤，那红色的尾灯与过年特别的高速提醒横幅，让旅途都显得不在冷清，风亦盼望着车窗外偶尔还能看到远处漫天灿烂的烟花。
风亦盼扒着窗看着外面的风景，也没什么睡意：“我才想到，你这出道作品似乎要变成《凤凰吟》了。”
《刺青》本来应该过年就上映，已经因为她往后挪了娜，这后面重改或者重拍，那至少要好几个月起步，那很有可能最先上映就是他的仙侠剧《凤凰吟》。
“是呢。”姜伋贴着车椅后背。
风亦盼好奇：“你不担心么？电视剧出道和大导演电影出道完全是两个概念哦。”
就最简单的宣传稿来说，但凡后面新闻稿介绍姜伋的时候，第一句介绍从“电影男主出道的姜伋”变成“由仙侠剧男三出道的姜伋”，那逼格都不一样。
而事实上，在这个圈子早已经产生了鄙视链，不管上到投资制作人，下到粉丝观众，电影演员就是比电视剧演员高大上。
“福祸相依，电视剧受众基数大，先混个脸熟也挺好。”姜伋视线微微转向风亦盼，“再说，很多年后，大家能记住的只有角色，而不是什么电影电视。”
福祸相依，这是风亦盼常常安慰他的话。
在上辈子这一年，姜家来人出钱让风亦盼换掉他，希望以此逼迫他走回正路，可风亦盼根本不予理会，后来，就算《他不懂》拿到九州微电影大赛银奖，在各种打压下，她后面的工作也是屡屡碰壁。
可她就是笑着说，这是对天才的考验，天才在磨砺中才能成长。
也因此，毕业的这一年，风亦盼几乎只能勉强在秦市生存，而他在剧院演出的收入本就不高，他们为了多赚点钱，决定在大年三十在钱姐那服务员，等工作结束就已经凌晨，她与他还在出租屋里，边吃素菜肉丸火锅，边与在剧组过年的司瑾妍、楼周宁一同视频通话，她还用最灿烂地笑对着他说：“姜伋，福祸相依，这事给我带来的剧本灵感绝对值。”
他们第一部 电影《□□》剧本，就是因此而来。
只是这个剧本，“磨砺”了近7年，才遇到邱钧明。
“你说得对。”风亦盼自觉点头，开始自己的畅想，“要是有机会，我也想拍个电视剧，不对，不止电视剧，我还想拍纪录片呢，最近霸占热搜的《移动手术室》，都不需要怎么宣传就能全民讨论，虽然主角林医生太牛逼是关键，可在我眼里把紧急事件拍出来的卢毓导演也很厉害，在那么乱的现场，她还能抓住所有关键画面，可见她现场应变能力多强，即兴构思画面的能力有多厉害。”
姜伋：“......我记得去年你还说想拍能拿最佳电影的作品来着？”
风亦盼：“那是去年的愿望了，那纪录片给了我一点点灵感，等我这部电影拍完，我想试试去拍纪录片。”
“灵感......”姜伋想起上辈子，她忙碌的从没关注过什么纪录片，满心满意的在打磨剧本。
随即，他又回忆起一些事，睁开眼眸，眼里全是凌冽，坐正身体，意有所指问：“如果你在圈子里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你会怎么处理？”
“啊？干嘛这样问.......需要看怎么个不公平吧。”风亦盼想了想，“我好像到现在遇到最大不公平是实习的时候剧组丢东西被冤枉？原因是因为剧组里我学历最低资历最浅......可是我一想，我自己考的就是三流大学，差生常被歧视好像也是社会现象。虽然我觉得不对，可我总不能天天喊人人平等吧？所以呢，积极点想，那就让自己强大点，就不怕不公平。”
说了一大堆，风亦盼其实有点担心，姜伋可能遇到什么事情。
姜伋忍不住摸上额头。
那7年磨砺也不是因为姜家，在第三年，他便于姜家彻底摆脱关系，风亦盼也终于接下一个一部青春校园网剧的制片人的合作邀请，30万的导演约，风亦盼却要私下给到制片人15万回扣，而主演30万的合同，私下却给到对方经纪公司百万的巨额片酬。
最离谱的是，知道阴阳合同的同一天，风亦盼发现那天拍的那场戏明明才用了10个群演，可那制片主任签的单子里直接变成了100个......
这样的阴阳剧组，风亦盼反手就把这剧组举报到税务局，这后面得罪相关利益的艺人、经纪公司有多少，可想而知。
虽然这次举报后，圈里不少剧组确实收敛了很多，可现实是......就算捅到官方，最后的新闻也只是占据了特别小的版面，那些人有的是把大事化成小事，小事化无的能力。
实际操作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可风亦盼的名字倒是上了不少公司的黑名单。
不然她的剧本也不会被停滞那么多年，最后才遇到邱明昀。
姜伋还记得，那次举报他和盼盼就有了争吵，他觉得直接离开这个剧组更好，毕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司空见惯，怎么可能那么明晃晃得让她知道，可风亦盼就是觉得这样违法，直接去举报。
虽然她举报违反行为也没错，虽然刚刚她回答的意思是遇到不公平要坚强，可姜伋还是觉得风亦盼若是遇到这件事，依旧那样干：“这大半年在剧组，了解了一些圈里的潜规则，比如说阴阳合同啊，比如说吃回扣，你怎么看？”
总有一天她会遇到的，姜伋不知道她到时候会怎么样，只好先做铺垫。
风亦盼想了想：“如果有证据就举报？emmm，或者偷偷举报？”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家能在税务上做那么多手脚，或多或少都是有关系的。而且，它背后利益集团应该很多？”姜伋假装自己在纠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若是因此害了家人朋友怎么办？”
风亦盼即便是匿名举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家人都收到过死亡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