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亲征!?”更登心里一个咯噔,“难不成是大燕已无人可用?”
“临时换将本就是大忌,他们定然是要一振军心。”
“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趁此机会快速将边城拿下?”更登一拍桌子,近乎已然按耐不住心中的急切了。
摩恪尔最厌恶他一惊一乍的性格,沉声道:“你急什么?等中原皇帝一到......”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营帐外传来欢呼声。
更登喝道:“发生什么事?”
一名北狄士兵走入营中,道:“将军,我们得到消息,顾启的女儿和燕军大营发生分歧,她要为父报仇,燕军不服她!她便只带着几万人杀过来了!大家正摩拳擦掌,要将顾启的女儿掳进营中欺负欺负呢。”
北狄军营的人似乎都为此兴奋起来,有人甚至连军.妓也看不上了,四处跟人谈论:“听说中原的女人长得细皮嫩肉,可不像这些,老子早就玩腻了,顾启的女儿,想想就觉得爽快。”
有这种想法的并非几个人而已,北狄人本就狂放,个个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要如何欺辱那个被燕军送过来的女人。
四周都响起淫靡恶心的笑声。
而此时马德全已然带着三千兵马来到北狄边境,斥候已探出再有不到一刻,就会有一队北狄巡查兵在此路过,之后两刻便会有下一波。
“中间隔得这么短?”马德全生了些心思,想一口气把两支巡逻队都吞了。
他正要下达这样的命令,话到嘴边又想起昨夜顾钦的嘱咐,让他切不可恋战,打完就跑的。
可中间相隔时间这么短,他们十有八九会和下一队巡查兵撞上啊。
犹疑片刻,马德全还是决定谨记顾钦的话,对下吩咐:“杀了他们的巡查兵,然后立刻撤回。”
一刻之后,一队巡查兵正好从面前经过,埋伏在山丘上的马德全带人一涌而下,那十几个巡查兵根本反应不及,轻易就被吞噬了。
可后面的马蹄声很近,马德全一边命人速速撤离,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北狄巡查兵十分狼狈地奔逃,好似是被人追击了。
他握了下手中的武器,心想要不要杀了这几人,但很快又歇了心思,于是北狄巡查兵很快就只看见燕军撤退的身影。
很快,一队伤残的巡查兵冲进北狄军营,吹响迎战的号角。
巡查兵都是羌族部落的人,羌首领更登听闻这个消息后火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他们先找上门来!之前放出顾启叛变的消息,他们应该正是内乱的时候,怎么会集结得这么快!”
摩恪尔不屑地看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这种登不得台面的手段没什么用。”
“你!”更登垂在身侧的拳头猛然收紧,瞪视着摩恪尔道,“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还不准备出兵?”
“军中最忌心浮气躁!”摩恪尔高喝一声,脸色愈发不耐起来,“若你再煽动军心,便军法处置!”
更登没了话说,恨恨地坐了下来。
战斗的号角吹遍了北狄军营角落,可上面只传下随时准备迎战的命令,就把他们晾着不动了,北狄士兵紧张地等待了一会儿,又都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坐了下来。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紧了武器,却没有可以挥刀相向的敌人,渐渐地谁都没有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反正也就死了十几个人而已,燕军没有主将,虚张声势,根本不可能过来打。
日上中天,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北狄军营准备尽快解决这顿饭,好尽快进入到备战的状态中。
可是火还没有升起,军营里又吹响了号角,新派出的巡查兵再次被伏击,无人生还。
这种不痛不痒的打法堪称是一种骚扰,让北狄士兵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更登更是又发了一次火,“摩恪尔!还不出兵?”
摩恪尔冷哼一声,“他们这是有意在激怒我们。”
看来顾启的女儿还有些本事,只不过对他来讲还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摩恪尔道:“去加派人手,这次务必摸清他们来袭的究竟有多少人。”
更登心里一股邪火发不出,悻悻然又坐下了。
他曾在顾启手中吃过一次惨痛的败仗,那次战役夺走了他的两个儿子,将他逼上了不得不归附北狄共同求存的道路。
从堂堂部落之王沦落到被北狄一个将军呼来喝去,这口气他咽不下,可眼睁睁看着顾启的女儿在眼前却不能杀了她为自己两个儿子泄愤,这口气他更咽不下。
第三次号角响起的时候,北狄军营的气氛顿时浮躁起来,探子来报:“袭击巡查队的统共有四五千人。”
“什么?”更登咬了咬牙,“他们连伏击一支小小的巡查队都用上这么多人,看来这次燕军压上了血本了!顾启的女儿报仇心切,恐怕都丧失理智了罢?”
摩恪尔与顾启当了十几年的死对头,若对面是顾启,凭他对顾启的了解说不准能猜出对面在想什么。
可对方偏偏是顾启的女儿,摩恪尔一时有些拿不准态度。
对于这个女儿的消息甚少,她似乎很少来军营,摩恪尔知道顾启有一对儿女,儿子被他亲手砍坏了一条腿,这个女儿身上有没有什么本事呢?
再继续等待下去只会动摇军心,摩恪尔权衡之后很快做出决定:“拨十万人,准备随时增援,先吞掉他们一部分兵力。”
命令下达之后,本就迫不及待的北狄军一哄而上,呼喊声更是高昂亢奋。
此时顾钦正带着自己那不到一千人的精骑部队翻上高山,极目远眺北狄军营。
若是计划顺利,五校尉应该都已经带着人回去了,而顾钦在等一个时机。
半个时辰后,有人将一个消息递入了北狄军营,传达给摩恪尔。
摩恪尔一目三行看过信上的内容,心头一跳——顾钦离营,仅带一万余人离开,燕军大营至今按兵不动。
看见这行字后,摩恪尔瞬间明白了顾钦的用意。
她只是想使诈而已,佯装自己人多来恐吓不成?
此时外面一人走入,道:“将军,我们的人绕着军营搜查了三圈,并未见到半点燕军的痕迹。”
有了人通风报信,摩恪尔已是成竹在胸。
“再加派十万人,西北十余里外有片白桦林,顾钦就藏身在此,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摩恪尔冷笑,顾启,你的女儿和儿子若是都死在我手上,你在九泉之下必然会痛苦万分罢?
当北狄士兵倾巢而出时,马德全已然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另一个山头与顾钦会和,他看见远处的动荡面上露出不解,可顾钦却心如明镜。
燕军大营果然有北狄的细作,而且这个细作,就藏在这天字营中。
能如此轻易地将消息送到北狄军营来,还这般及时,不会是身无官职的小兵。
一想到顾将军死后燕军大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顾钦便有了这个猜测,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有了七八成的笃定,于是她赌了一把。
得到的结果既令她满意,又令人悲哀。
天字营有人变节,就藏身于这些人之间。可此人足够聪明,丝毫未露出破绽,完美地完成了顾钦分派的任务。
这样一来,人就不好抓了,只能继续不动声色。
“桐油准备好了?”顾钦道。
马德全立即叫人抬了上来。
顾钦将目光落在北狄军营之后的方向,道:“都跟我来。”
这一日下来,马德全都不大明白顾钦究竟是想干什么,但他望着顾钦坚毅的神情,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他并不多话,率领一队骑兵跟上了顾钦。
越过山隘,在江河以南的位置,顾钦发现了北狄的粮草储藏地,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要找准了大致的方向,储藏粮草的地方就很容易寻找,因为势必会有专人把守看管。
即便这些人身上都穿着普通民众的衣服,但是军人的行走坐卧本就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一眼便能看出。
顾钦的队伍来得突然又快,且分工有序,在桐油的催化下粮草烧得愈发旺盛,几乎在片刻之间火光通天。
马德全看着这一切,简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而其他士兵无一不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
他们断了北狄军营的粮草!此时发兵,北狄就撑不了多久了。
“将军!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粮草在这儿?”
马德全突然转换的称呼让顾钦笑出了声,她道:“是摩恪尔告诉我的。”
“啊?”马德全没有明白。
眼下不是聊天的时候,顾钦命人立刻撤退,从另一条路撤离,路上才对马德全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她命人一次次前去北狄军营骚扰,且人数不少,摩恪尔就算是看穿她手上并没有那么多人,谨慎期间还是会加派人手看护粮草。
而她所带领的人最少,目标也最小,行动又轻快,自然能追踪到摩恪尔派出去的人前往了哪个方向。
这样一来,即便今日的计划出了破绽,顾钦也能收获北狄粮草驻扎地的信息,陇西地势多草原荒丘,并无绝佳的储藏粮草之地,若非被发现,摩恪尔不会轻易更换储粮之地,到时她再从长计划也不晚。
真正助她的正是天字营细作传给摩恪尔的信,让他掉以轻心以为他们全军当真藏身在白桦林,若活捉了她再携之为质,猛挫燕军军心,绝对是大军压境的好时候。
如此绝佳的一个突破口,没有人会想轻易放过,北狄自然也想尽早结束这场战争。
于是他不惜压上大量的兵力地毯式搜索,只要能活捉她和顾擢,胜算就超过了一半。
顾钦带的人虽然不多,但巧袭一个粮草营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她转述给马德全时,默默隐去了细作事宜,只说是天赐良机。
突袭成功的队伍飞快撤离,在滚滚黄尘的塞上好似一条亮眼的银线,一队人马携如此捷报飞奔至燕军大营,无视了守卫的阻拦踏进了燕军营地。
镇守军营的兰玉卿看见他们回来,为首的顾钦英姿勃发宛如神将,最耀眼的日光都不及她让人目眩神迷。
他一向严肃的面上露出毫不遮掩的期待,直勾勾看着顾钦。
顾钦及时勒马,向他颔首:“都办妥了。”
燕军大营传遍了顾钦的事迹——仅带着一万人的天字营,将摩恪尔耍得团团转,最后还端了北狄的粮草营。
他们看向顾钦的眼神不再带着最初的轻视,虚幻的光影下,他们只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女子挺直了腰背,睥睨的眼神好似将军顾启再临。
这一次的大胆冒进取得了这样好的结果,就连兰玉卿听了前因后果后都不免露出笑意来,看着顾钦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和顾将军真是一点也不像。”
顾启用兵谨慎,若无必胜的把握不会这样冒然出兵,更不可能让几千士兵去对峙北狄几十万的大军,这怎么看都是送死。
这回顾钦虽然旗开得胜,但不能说其中没有运气加成,兵行险招虽有时能得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所赌的皆是将士们活生生的命。
兰玉卿道:“难怪你不肯告诉我,原来是这样冒险的法子。”
顾钦莞尔,她不说计划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她早知军中有细作,保险起见才对所有人都闭口不提。
她道:“这可绝非是一时运气,我告诉过军师了,天时地利缺一不可,这样一来我军乘胜追击,可以加快好几个月的进程,此刻正值倒春寒,若是顺利,将士们说不定可以回家过年!”
听见顾钦的话,将士们不由得热血沸腾兼之热泪盈眶起来,他们已经有十二年不曾回到肃京了,甚至快要忘记了肃京的花草树木,忘记了临行前家中妻子双亲的模样,没有人不渴望回去。
“你兄长,我已派人送回顾家了。”兰玉卿微顿,对上顾钦明光熠熠的眸子,里面炽热得好像能迸发出星火来,他莫名说了一句:“上回见你还是十四岁。”
顾钦一愣。
“那时你还很怕我,在军营带了一整日,也不会和我说一句话,只敢躲在顾将军身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人。”
顾钦摸了摸下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原主与兰玉卿早就见过,可这段记忆她竟完全没有。
看来原主当真是一点儿也不记事啊。
“分明还是当年小姑娘的模样,可神态却全然不同了。”兰玉卿感叹一声。
听他说起私事,顾钦也不免聊了两句:“听闻军师也是肃京人氏,多年离家,军师也很想念家人罢?”
兰玉卿默了一瞬没有说话,顾钦当他默认,心知兰玉卿这样的人肯定不愿将自己的心事告知他人的。
因着顾钦带领天字营带回的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又或许因为顾启将军留在这整个军营中的余威犹在,燕军似乎都默认了由顾钦领兵这件事,他们自然知晓之前高呼反对的也是他们,眼下又不好意思前去赔礼道歉,所有人都对此事揭过不提,只是在军营看到顾钦时不会再露出不屑的目光,反而会驻足问一声将军好。
人人都津津乐道此事,唯有之前跟顾钦打了赌的庞勇面色难看。
而这时,顾钦却在自己营帐中发现了一道圣旨。
兰玉卿道:“这是你离开军营的时间里,朝廷命人飞鹰传来的。”
她闻言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俊逸苍劲,颇具风骨,不禁对拟旨人生出几分好感。
“这样一来,由我领兵,岂非更加名正言顺了?”顾钦道。
兰玉卿默然颔首,“将军此行本就功不可没,不虚此衔。”
顾钦将圣旨收好,于军营中与兰玉卿进一步商议作战计划,兰玉卿提出不能再耽搁,眼下正是速战速决的好时机。
顾将军的女儿要带兵打仗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传遍了边城。
“她行不行啊?顾将军还有个女儿?我怎么没听说?”
“是有个女儿的,听说极没出息,在家都任由下人欺负!谁知道这领军之位是如何当上的!”
“不会是赶鸭子上架吧?那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办?岂不是全完了!”
“竟叫一个女人领兵!老子这辈子就没听说过!”
一时满城风雨,沸沸扬扬都是在议论此事,反对之声大过赞成,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入将军府,气得将军夫人乔氏几欲发疯。
“你就这么把你妹妹留那儿了!?”乔氏急得团团转,“我刚给她说好一门亲事,人家可是京城大户!你妹妹嫁过去,将来你读书也有了指望!现在她混迹在军营里和那些野男人待在一处,还怎么嫁人!这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脸了?”
顾擢在一旁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没多久,气势昂扬的燕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顾钦打头阵,快马追击了北狄还残留在燕军大营十余里外搜查她和顾擢下落的人马,交由兰玉卿拷问出北狄军营中更多的机密消息,无疑让燕军如虎添翼,这场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月,最终北狄因粮草维系不及时而困于拜城,无奈投降。
胜利的战报层层通达,到达了肃京天子手中,李长安拿着这封期盼十余年的战书简直激动得双手发抖。
“她一个女子,竟真的做到了!真是让朕意外!”李长安笑出声来,“真不愧为顾启的女儿。”
正是落日斜阳,余晖撒在巍峨的金殿中,将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镀上一层柔光,他修长如玉骨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着,清润双目也流出几分满意之色。
“苏卿,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般,咱们真的胜了吗?不会再有什么变故罢?”李长安在殿中踱来踱去,满脸都写着激动难耐。
苏玉澈敛目,此次胜利可以说集结了天时地利人和,是极难得是机会,先是北狄轻敌,后是燕军士气振奋,当然最重要的是顾钦烧了至关重要的粮草,让精于马战的北狄落了下风。
可其中不论是轻敌还是振奋军心,都离不开顾钦的功劳,这个女子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苏玉澈道:“陛下,城中已有怨言,此时当召大军回京,以扬国威。”
“是是是!朕正打算拟旨呢!”李长安提起笔来,问道,“你说朕赏顾钦什么好?赏她好夫婿,还是把皇子指给她?可朕还没有适婚的皇子啊......”
苏玉澈眨了下眼,道:“陛下当按律赏赐。”
李长安抬头,“你是说,封顾钦为将军?赐她将军府?”
顾钦虽已领兵,可这不过是临时的虚衔罢了,论实职她什么都没有。
“可她是个女子。”李长安搁下了笔,为难地看着苏玉澈。
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啊。
“自古以来,并非无有女将军,眼下陛下真是任人唯贤的时候,岂能以男女论功绩?”苏玉澈目光深深,似在暗示什么,李长安对上他的表情神色也肃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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