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须臾,他薄唇绷紧,压着心绪道:“不过娘子还是在南山别苑多歇一日,夜里我会回来,明日与你一同回去。”
崔英闻言想了想,乖乖点头:“嗯,那就明日再回去。”
对她而言,在南山别苑多待一日还是少待一日其实没什么差别,她可不想裴君慎因为她着急赶路,再累着自己。
说完这么一番话,崔英混沌的大脑总算渐渐清明起来。
眼看裴君慎换好衣裳便要往外走,她想起昨晚睡前记挂的事,不由急声:“昨日夫君去见伯安兄长,兄长可有说清楚司监正的伤情,他的眼睛伤得不重吧?”
裴君慎脚步一顿,身前的手顿时涨起青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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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去叫醒崔伯安, 和他一起尽快赶去司府。”
他的背影隐在黑暗中,沉默许久,才声色低沉的故意引导。
崔英闻言果然以为崔瑾急着来找裴君慎还没去看过司无明, 便没再追问,只说:“这么着急吗?吃过早膳再去吧,我这就去请谢嬷——”
“不用。”话没说完却被裴君慎打断, 他话音微冷, 只撂下一句“时间来不及了”便疾步离开。
崔英的话哽在喉间, 杏眸微压, 望着裴君慎眨眼间便消失的衣角的陷入沉思。
不对劲, 很不对劲,他从昨晚到现在怎么一直都……都有点阴晴不定?
崔英轻嘶一声, 坐回床榻, 认真盘点起这几日发生过的事情, 她一定要找出来裴君慎变得这么奇怪的原因,要不然以后还怎么好好沟通?
如今回家的时间被迫延迟,她可不想跟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朝夕相处。
另一厢,崔瑾睡得正沉,门外却忽然响起“嘭嘭嘭”的敲门声。
他不耐烦地捂住耳朵翻身, 正要张口训斥崔达, 一声沉冷渗人的“崔伯安”恰恰好传进耳里。
崔瑾一激灵, 人瞬间清醒。
不妙不妙,他差点忘了自己昨日没回家中, 而是在南山别苑借宿。
崔瑾急忙趿上鞋子跑去开门,然而打开门才发现外头天色竟然黑沉沉一片, 别说卯时了, 说不定寅时都没到。
他顿时惊讶道:“裴少卿怎么来这么早?”
门外, 裴君慎的脸色瞧着没比外头漆黑黑的天亮到哪儿去,眉头紧蹙,神色紧绷:“叫你去司府。”
崔瑾平日里养尊处优,但在办案一事上从不含糊。
见其神色这般严肃,他就以为裴君慎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半点没犹豫,当即便跑回屋中抱着官袍跟官帽跑了出来:“走走走,现在就走,不过你可知马厩在何处?我昨日将马交给了别苑管事……”
裴君慎步伐飞快,边走边回:“已让簪叔牵去了别苑门外。”
这会儿崔瑾正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套衣袍,听罢止不住夸赞:“裴少卿行事果然周密。”
裴君慎从前半案也是这般不分昼夜,崔瑾早已习惯,是以直到策马离开都未察觉有何不妥。
只是在上马前,他还是不免叹了口气:“昨日来得太晚,今日又走得太早,竟连六妹妹的面都未见到,不知她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闻言,裴君慎不禁想起崔英过去那两日了无生机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窒痛。
他深吸口气,用力握紧缰绳 :“六娘好了些,明日我便会带她回府。”
崔瑾道:“是,还是回去好。”
“六妹妹久病初愈,身子骨弱,你若是不得空,便让身边的人多看着她些,不要太纵容她玩乐。”
“就像这回,若是有人在她身边拘着她,她也许便不会染上风寒……”
两人边说边策马前行,裴君慎却在听见崔瑾这番话后心神倏紧。
来南山别苑前,娘子特意跟他说有他陪着便无需让青玉跟来保护她,那时他没多想便将青玉留在了府中。
如今想来,他恐怕是中了娘子的计。
可此计……是从何时开始谋划?
夜风微凉,裴君慎越想脸色越沉,难道那次在马车中的一切都是娘子在算计他吗?
“驾——!”
他忽地怒喝一声,策马疾行,似乎想将满腔愤懑全都发泄在风里。
这厢崔瑾念叨的话音一顿,不明所以,只得一边大喊一边扬鞭急追。
南山别苑,静思轩。
此时崔英却还披着氅衣,在静思轩廊下来来回回的踱步。
她已经将自己清醒以后到现在为止的事反反复复的想了三遍,可想来想去她都没确定症结在何处。
不过备选却是有两个,一个是昨晚她说得那番跳水说辞,另一个就是今早裴君慎突然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若是前者,崔英便决定不管了,随他去,那番谎言虽不精妙,却是某种程度上的事实。
除非裴君慎会读心术,不然便是他再不相信也找到什么证据来戳破她。
但若是后者……
崔英脚步一顿,仰头望向天边渐渐变浅的月亮:“唉,干嘛这么较真呢。”
她倚着廊柱,想起了自己在裴君慎同僚宴会的那天晚上得意忘形时说出的大话。
都怪她沉不住气,如今没能走成,反倒将自己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思及此,崔英秀眉轻拧,望着漫天星辰沉沉吐了口气。
她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星辰渐褪,白昼来临,才终于打定主意回到卧房,来到书案前拿起她跳河那晚留下的记事册。
记事册好生生的阖着,放得位置与她离开那晚一模一样,似乎没有被人动过。
崔英将其收起,放回箱笼。
这件事刚做完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六娘,你醒了不曾?可要更衣用膳?”
是谢嬷嬷。
崔英应声:“醒了,劳烦嬷嬷摆膳罢。”
听见她如往常一样清脆的话音,谢嬷嬷忍着热泪“嗳”一声,急忙跑去厨房端早膳去了。
簪秋则端着热水进屋,执意要照顾崔英洗漱更衣。
崔英不肯,她竟然眼睛一眨就掉眼泪:“姑娘,您那日偷偷下水怎么不告诉我,若不是姑爷及时救您上来,那奴也不活了,奴就跟您一起去……”
崔英听着一怔,心底顿时又涌起股愧疚。
其实她心底一直藏着一个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大胆猜测。
当初她穿来时,簪秋曾亲眼看见真正的崔英坠入崔府后院的人工湖中。
后来簪秋呼喊救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湖边,但崔府管事带着人跳湖救人时却只救出一个她,另一个“崔英”不知所踪,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踪迹。
所以崔英始终认为,她和真正的崔英肯定是互换了时空,也一直相信,只要她回去,真正的崔英便能回来。
但如今却发现,她的想法或许太过理想化。
没有什么是一定的。
就像她在即将回家之际忽然被人拦住,另一个崔英即便真如她所想去了属于她的时空,说不定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被人拦住回家的路。
又或者,说不定“她”就不想回来呢。
现代社会可比这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封建王朝幸福多了。
这些念头如雨后春笋般齐刷刷从脑中冒出,崔英想着想着便乖乖抬起双臂,看着簪秋讪讪一笑:“好,那你来吧。”
簪秋闻言抽噎声顿停,抬袖飞快抹去眼角的泪,便开始噙着笑为崔英更衣。
变脸速度之快,堪比国粹。
崔英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但此次不管不顾地跳河的确是她理亏,就算真的是被套路,她也只能受着。
不过眼下倒正好可以趁机减轻簪秋的心理压力,想了想,崔英便状似随意地道:“我这两日一直昏昏沉沉的,许多事都不太清楚,裴君慎可有向你问过我过去在安平的事?”
安平的事?姑娘是指她那些秘密吗?簪秋摇摇头:“回姑娘,姑爷不曾问过,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您,都不让旁人靠近。可是姑娘……”
她说着顿了顿,先为崔英系好齐胸襦裙才忽地跪地道:“求姑娘责罚,奴今后恐怕不能再向姑爷保守您的秘密了,奴保护不了您,姑爷才是能保护姑娘的人。”
簪秋从前总是无条件听任崔英的话,直到这回崔英瞒着所有人偷偷跳水,她才忽然意识到——她的能力太小了。
她是可以一辈子都把姑娘的秘密埋进心底,可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她根本无法真正帮到姑娘,也没办法在姑娘陷于危难之时救出姑娘。
崔英见状骇一跳,急忙半跪在地扶她:“你做什么?快起来!”
簪秋却不动,只埋头痛哭:“姑娘,哪怕您以后不喜欢奴,要把奴赶出去,奴也不会改变主意……”
崔英眉心狠跳,不由气叹:“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我刚刚那般问你,就是想跟你说若是裴君慎问起,你不必隐瞒,与他直言便是。”
“我、奴……”
簪秋抽噎声又是一顿,不由泪眼朦胧地抬头:“姑、姑娘,您此言当真?”
崔英忙不迭颔首:“当真当真,所以你现在能起来了吗?”
簪秋顿时抹着泪点头:“起,奴这就起。”
瞧着她这般模样,崔英心头不禁闪过许多复杂情绪——如果这次她真的走了,另一崔英却没回来,那她身边的这些人又会如何呢?
崔英捏紧手心,忽然觉得自己需要另做打算。
谢嬷嬷端着早膳回静思轩时,崔英和簪秋两人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只是簪秋的眼眶还有些红。
但昨日谢嬷嬷与簪秋一起哭过一道,见状并未多想,只以为女儿没忍住才哭了鼻子。
于是待两人陪崔英用完早膳,谢嬷嬷寻得空隙单独叫走簪秋,免不得又为此事叮嘱训斥她一番,让她不要再崔英面前哭哭啼啼。
簪秋吸吸鼻子,默默听着娘亲训斥,心情却莫名轻松。
姑爷比她强太多了,一定会保护好姑娘,而且姑娘也没有因为此事讨厌她,真是太好了。
午前,荀芜荑顶着头顶上烈阳来了南山别苑。
崔英的状态和三日前大相径庭,甫一见到人,荀芜荑还没诊脉心底便大松了口气。
六娘子如今这般有说有笑,显然是迈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如此,她便有把握治好她的病,养好她的身子。
诊完脉,荀芜荑重新为崔英开了副方子,然后便提着药箱告辞。
那日提醒裴君慎的事她却并未再提,不管六娘子究竟是因何变成那副模样,如今既然已经过去了,她便不会多管闲事。
正值中午,崔英与荀女医也算有些交情,便想留她用罢午膳再走。
不过荀女医却没答应:“上萝村还有几个病人需要我过去探诊送药,六娘的心意我领了,但时间真的来不及。”
治病救人乃是大事,崔英自然不会拦着荀女医去做正事,就让谢嬷嬷包了些糕点给荀女医带着,然后便送人离开了南山别苑。
夜里,裴君慎回来得很晚。
直等得崔英昏昏欲睡,她才听见一道轻微的推门声,还有裴君慎轻的不能再轻的脚步声。
托他总爱夜半三更的从前院潜去后院卧房的福,崔英听他脚步声听得多了,竟将他的脚步声记在了心里,如今已是一听一个准。
那厢裴君慎却是故意晚归。
他不想被娘子抓着问司无明的事,也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之事,故而策马到别苑附近后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回静思轩。
不曾想人刚刚迈进屋中,还没来得及关门,身后竟就传来娘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夫君,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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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还是白日。【二更】◎
裴君慎身形微僵, 扶着房门的双手不禁用力,直到听见崔英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才迅速关上房门, 回身敛神:“这么晚,娘子怎么还没睡?”
崔英诧异瞧他一眼,走过去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刚刚不是说了么, 我在等你啊, 你今日见到司监正了不曾?他怎么样, 眼睛没事吧?”
果然是在关心司无明。
裴君慎袖笼中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咬紧后牙道:“见到了, 不过他眼睛上蒙着纱布,我不曾看见他的伤势。”
崔英闻言愣了下, 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昨天夜里萦绕在心头的愧疚感让她短暂失去了辨别裴君慎言语真伪的能力, 她下意识便选择了相信他。
此时想来, 崔英才发觉裴君慎在司无明之事上好像一直在回避告诉她肯定答案。
伤势不严重,或者伤势严重,这么简单的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崔英脚步忽地顿住,拉住裴君慎, 让他与她对视:“夫君, 我知道你要办案, 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对我说,可长安城中与司家交好之人数不胜数, 他们只需过府一探便会明了司监正的病情,你又何须瞒着我?”
听她一句一句都是为了司无明, 裴君慎下颌倏地绷紧, 险些就要忍耐不住胸腔中那股滔天的愤怒与醋意。
念及崔英大病未愈, 他才死命忍下来,耐着性子解释:“娘子,你若想知道司无明伤势如何,待你病愈,我再陪你去司府探望便是。”
崔英听到这儿却愈发笃定,裴君慎定是已经知道了司无明的病况,如今此举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这般想着,她的心瞬间寒半截,顿时松开裴君慎,攥着拳深深吸了口气才低声轻喃:“若司监正伤得不重,伯安兄长恐怕不会这般急着来找你……”
都怪她这两日活得太浑浑噩噩,脑子太混沌,否则早在伯安兄长找来之时她就该猜到司无明的伤势,何必像如今这般跟傻子似的问了又问?
而见她神色失落,裴君慎心头不由一紧,急声安抚:“娘子莫要往坏处想,圣上派了最好的太医去司府,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他的伤。”
崔英闻声抬眸,敛了敛神道:“明日,我想去趟白萝村,请荀老和荀女医去司府走一趟。”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不想司无明的眼睛出事。
裴君慎立即颔首:“好,我与你一同去。”——他一字一顿,字字紧张,说话时慎之又慎,黑眸也一瞬不瞬地望着崔英,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她就又会变回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崔英说完话,原本便想回床榻就寝,可看见裴君慎这副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她却忽然想通了什么——到底还是把人吓着了,那般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模样,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后怕,更何况是这两日每时每刻都备受煎熬的他。
她倏然向前一步,伸手紧紧抱住裴君慎,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闷声闷气道:“夫君……你别担心,我不会再那样了。”
然而纵使她百般保证,裴君慎如今却不敢信半分,也不敢让任何事刺激到她。
末了,他竭力压下心头所有不安,抬手回抱住她。
崔英知道一时半刻很难扭转他的观念,没听见他应声也并不着急,又静静抱了好一会儿才道:“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明日也好早些归家。”
话落她便要松开裴君慎,可裴君慎却不舍得让她离开怀抱,竟直接用力一提单手抱起崔英,要带着她一起去浴室。
崔英惊呼一声,顿时拍着他的背,让他放她下来。
裴君慎却在她耳边哑声:“娘子,我只是想看着你,看着你我才能安心。”
这真是拿捏住了崔英的七寸。
她听着心里一软,果然不再挣扎,任由他把她抱紧浴室。
好在裴君慎这回顾及她的身体,言而有信,说只是看着她便真的只是看着她,并未做什么逾距的事。
倒是崔英,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褪去衣衫,露出宽阔有力的肩和劲瘦的腰,没一会儿便面红耳赤地想入非非。
次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崔英便与簪秋、谢嬷嬷一起坐上了回裴府的马车。
裴君慎第一次离开南山别苑,是裴叔用那辆装箱笼的马车送他去大理寺上的值。当天夜里,听到别苑小厮来报崔英不回去的消息,他则是策马出城赶来的南山别苑。
烈玉是匹宝马,极有灵性,那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路疾蹄,竟硬生生将马车两个时辰的路程缩短到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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