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五一见李檀昙就热情的迎了过来,“恭贺林婶子新店开业!林家这般大的喜事按理说正日子当天就该来的,只是我家掌柜的昨日才听说,这不,立马让小的携了贺礼上门!”
这老太太是真有能力,他还记得当初第一见她时穿得破破烂烂,背了一篓子茜草和积雪草去医馆卖,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人家不仅开了工坊,如今更是在城里开了铺子。
自家店里开食肆的事李檀昙确实没张扬,这种事叭叭的专门跑去跟人说,倒像是为了炫耀和收人家份贺礼似的。
张铭恩倒是有心,都过了这么几日,还让人过来送贺礼。
卢小五说完,他旁边的那个姑娘也柔声开了口,“婶子我两在胭脂红见过,但您应是不记得我了,我家掌柜听说您新店开业,特让我送来贺礼,祝林家饭庄开业大吉,生意昌隆呢!”
这姑娘原是周兴派来的。
一番感谢后,卢小五又道,“我家掌柜让我告知林婶子,如玉坊扩建和米线工坊建房的地已经买好,掌柜先寻了匠人去了大湾沟建房,您若有其他想法,可随时去寻严大哥,建工坊之事以您的主意为准。”
“你家掌柜的动作倒是快,行,我知道,明日就回去。”
李檀昙说走就走,卢小五走的第二日她便准备动身回村里。
既是两家一道合开的饭庄,林家自然不能一人都不出来帮忙,全由大林家出人做事,李檀昙思虑了一番后将林更有留在了县里,这个小儿子脑子活,办事机灵,在县里认识的人多,放他在饭庄里倒是也合适。
李檀昙回到大湾沟时,如玉坊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她如今视力很不错,远远就看见了拉线量地的严路。
李檀昙走近后招呼了一声,“严大哥!”
“严大哥你们几时过来的?”
严路停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身笑道,“前天过来的。”
严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放在李檀昙面前,“这是我按周掌柜所说画的工坊建造图,您看还有何处要改的?”
李檀昙接过大体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就按周掌柜所说的建吧,我没有其他要求。”
做米线随便有个屋子都能做,倒是不用像眼影工坊那样专门设计,省了好多事。
“那扩建的如玉坊呢?还按先前的建吗?”
“就按之前吧,对了严大哥建完两个工坊后,你那可还有空闲的时间,我家那老房子破的不像样子了,到时候想请您老帮忙重建一番。”
“自是有的,只是这两个工坊建完,至少也得是一个月后了。”张掌柜和周掌柜要得急,他这次带来的人也多,但到底活多任务重,一个月完成已经很赶了。
“不急,你先忙完工坊的事,咱们再商议其他。”
李檀昙回到家刚歇息不久,家里就来了客人。
来人正是县衙的衙差。
“几位衙差大人快请进来坐,冻坏了吧,快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几位衙差从村口过来,不少村民都见到了,有人看衙差的方向是林家,赶紧去寻林家其他人让他们回去。
几乎是衙差前脚刚进门,后脚林家其他人就回来了。
“娘,你回来了!”
林家人没得李檀昙今日回来的消息,刚刚村人也忘了说这茬,突然见到自然惊讶。县里饭庄刚开业,他们以为老娘会多在店里待一些时间呢。
有客人在,李檀昙只简单的寒暄几句,便将精力放在了眼前的衙差上。
“不知几位衙差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年纪看着稍长一些的的衙差微微一笑,“今日而来,确实给婶子报喜的。”
因为李檀昙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县令查处了勾结各村帮人逃役的衙差和官吏,县衙中人对眼前的老太太多有忌惮,寻常见着也愿称一声婶子,并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
“这倒是另老身疑惑了,家中何喜之有?”
“大人任贵府大公子为大湾沟村长,此番大喜,自然值得恭贺一番。”
这话在崔氏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
贵府是自己家,大公子是当家的,那岂不就是县令大人要让林家老大当大湾沟村长?
也就是说自己的丈夫,孩子爹成了大湾沟村长了??!
崔氏没忍住,兴奋中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大声追问,“真的吗?!”
衙差差点被这嗓子吓得摔下凳子,对着老太太他们守礼,对着其他人就不一定了,衙差眼一横,呵斥道,“自是真的,县令大人亲口之言,岂能有假?”
崔氏完全不在意衙差的冷眼,听完这话后她更加激动,只差跳起来,“我男人成了村长!!当家的,你听见没,你是村长!!”
林更生脸上有喜意也有怯意,一辈子家都没放过的人,突然成了一村之长,这么老大个馅饼竟哐当就砸在他头上了!
他下意识的想去看老娘的反应,这个家里老二稳重,老三机灵,倒越发显得他这个大哥不堪了,如今自己成了村长,在兄弟间也能挺直了腰杆做人了。
李檀昙并不觉得很高兴。
村长乃统管一村之地之长,对上,要对接县衙,协助交税服徭役这些事,对下,要传达县衙指令到各户,并兼有协调村民矛盾,帮助村民致富的职责。
不是李檀昙看不起自家人,但林更生有什么才能?当初一道教的家里人识字,数他进度最慢,平日里做事也没甚主见,除了占了林家长字这个位置和听话吃苦耐劳,其他优点再难发觉了。
这样的人做村长,李檀昙觉得不可。
就林更生啥也不会的状态,当了村长,当时候还得她跟在后头擦屁股,操心村里的事。她累,对好不容易摆脱了田向贤的其他村民来说也不公平。
自田向贤被下了大牢,大湾沟村长之位会落到谁的头上,一直是村民们关注的问题,只是县衙那边一直没动静,这事便不了了之了,那知今日竟会突然谴了人来通知村长定下之事,把李檀昙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村长可能换人?”
李檀昙这话一出,不仅林家大吃一惊,便是两个衙差都惊掉了下巴,实在是没想到有人能把已经到嘴的肥鸭子往外吐。
“娘!”反应最大的是崔氏。
当家的当了村长,对自家只有好处,再没有坏处,她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说出这话,莫不是想把村长之位给老三?
林更生也是一脸的受伤表情。
有些话不说清楚,老大还只认为自己在害他,李檀昙走到林更生面前,声音平静的问他,
“你可知你今日为何能当上这个村长?”
林更生喉咙好似压抑着一团石子,他沙哑着声音答,“因为娘献了菜油方子。”
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要不是娘,县令大人怕是连大湾沟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我再问你,这菜油方子可与你有一丁点关系?”
林更生摇摇头,这方子全是娘脑子里的东西。
“我献了菜油方子,县令便赏了咱家村长之位,而落到你头上的原因,不过因为你排最长,是家里的长子,我说得对不对?”
林更生点点头,“对。”
“你是我儿子,这赏既然到你头上了那就是你的运道,这事我原不该反对的,但我再问你。”
“以你如今的学识,你可看得懂县衙文书?”
林更生摇摇头,哪些字他看着都长得一样,每次学字都觉得脑子如浆糊,昏昏欲睡,如今他也只学会一些简单的字,看文书自是不能的。
“你可能算清村里每户村里每户人家该交多少秋税?可有威望调节村里的争端?”
林更生再摇摇头,没有娘的名头在前面挡着,村里人根本不听他的话。
“你既什么都不会,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当这个村长?凭你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板的老娘吗?”
林更生征住,是啊,他拿什么当村长,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想过,潜意识他都在依赖着眼前的老太太。
只要有她在,家里就能吃上白米白面,就能穿暖衣裳,林家表面上大家在忙,都在挣银子。但实际上连每人忙碌的机会是娘给的,若无娘的主意和一个个挣钱的方子,这会家里三个兄弟应该在码头搬货,苦了一日也挣不上几文钱的苦日子。
崔氏也哑火了,她只知道当村长威风,却不知道当村长要做这么多事。
“那也不用把村长这事往外推啊,当家的不会,娘费心教教不就可以了?”
这话可把李檀昙气得够呛,她始终是半道出家的娘,实在没有母爱屏蔽她的双眼,让她累死累活的给一个比自己现代年龄还大的孩子善后。
相处了这么久,情谊是有,但母爱那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他还是三岁小娃娃吗?事事都要老娘教,这村长是他当还是我当?合着风光都给你夫妻两了,我这老婆子就苦哈哈的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崔氏暼了暼嘴,彻底不敢说话了?
两个衙差没想到来报个喜都能引出这么多事来,面对李檀昙的问话,他愣愣道,“没人换过,不过我可以去大人面前传达婶子的意思。”
现如今各村选村长有两种方式,一种村里人自选了村中德高望重之人任村长,另一种就是大湾沟这种村长因被下狱,县衙直接干预,下令指定人当村长的情况了。
第二种情况让谁当村长,全靠县令一张嘴,要是县令愿意为眼前的人收回指令,他两也不过多跑一趟路的是,不值当什么。
“劳烦两位。”
这是真的不准备要这村长之位了。
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院子里喜气洋洋的氛围不在,一家人站在院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拘谨得直抠脚。
“老大进来,跟我说下村里愿意跟着咱家种草药的情况,霞云去工坊请许先生来寻我一趟,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在院子里杵着。”
林更生还有些别扭,但他不敢也不愿和老娘闹脾气,停顿了几息,还是进了屋子。
从她初七那日宣布开荒种药草和跟着许月兰读书一事已过了大半月,如今村里大多数人家应也有了结果。
林更生一边说李檀昙一边记,最后统计出村里二十三户人家,有十六户愿意跟着林家种药草,剩下的七户人家想自己种。
“让着十六户人家商量好自己要种的亩数,过几日一道去医馆寻张掌柜买种子。”
林更生低声答应了下来。
李檀昙看向许月兰,“许先生那边呢?”
许月兰递给李檀昙一张纸,上面记了愿意跟随她一道读书识字孩子的名字和年纪。
“村里各户倒都有孩子送来,如今只有两个问题,一是有些人家孩子尚小,不过三岁的孩子哪里能坐得住,二一个,爹娘愿意送家中女孩来的,只有猎户陈家和木匠白家,才五个。”
陈家两个,白家三个。
许月兰玲珑心思,自是知道眼前的老太太想村中的女孩都能得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
但事实终究让她失望了。
陈家夫妻两确实是疼女儿之人,想要两个女儿学好,白家那三个,怕是有些什么别的心思。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她许月兰也听了一些,村里不少都在传,白家让闺女来读书都是为了讨好林家和香秀香月两个孩子打好交道,是非真假许月兰不知道,但殊途同归,结果终究是好的。
村里更多的人家,甚至不愿意给自家女儿一个带有目地的机会。
李檀昙闭了闭眼,无言。
她看着纸上那名叫宝蛋旁边的三字,气得差点把纸张捏碎。
什么人?
总有人把别人的善意当慈善,理所应当钻空子的样子真的很丑陋。
偏偏这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小把戏她还觉得高明,自顾沾沾自喜,又蠢又坏!
“把这张纸贴工坊外头去,就说咱们这是正经的教书育人之地,不是给他看奶娃娃的地方!”
两位衙差从大湾沟回到县衙第一件事就是去议事堂寻齐盛安禀报。
议事堂乃县令和其下师爷、官吏日常商议处理县中事务的地方, 此处乃县衙重地,寻常他们这些末等的衙差是不被允许靠近这处的,但今日却格外顺利,两个衙差通禀后没几分钟, 里面就让他们进去。
“如何?”今日齐盛安已接了京城那边的赏, 菜油方子虽小,却能很大程度上改善百姓生活, 陛下对他这等无偿将方子让之于民的做法大加赞赏。
有了陛下的夸赞之言在前, 再加上改善百姓生活这一政绩,惠安任期结束后,他也能有个好去处了。
说起来他倒是得好好谢这老妇人, 若不是她给了这方子,他如今想必还在头疼任期后的去处,如今心头忧虑已解不说, 还为他在民间赢得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名声。
他为官半身, 早已没了年少时的热血, 执政但求稳妥,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 来了惠安几年, 武功也无过, 要说建树那是没有的, 任期中他但求无恶名,好名声是不敢奢求的。
但大好名声若有,谁不想要?
如今那乡野妇人献方让他得了好处, 思来想去, 再补她儿子一个村长之位吧。
是奖赏,也算是安抚。
不管如何, 确实是他贪墨了献方之功。
那妇人与大湾沟那原先姓田的村长之间应是有嫌隙,如今让她儿子取代了仇人的位置,再没有比这大快人心的了。
齐盛安双手背在身后,已经预感到衙差嘴里说出的定是那老妇人的感谢之言。
“回大人话,李老夫人说让小的回大人,林家大公子能力浅薄,难当大湾沟的村长。”
齐盛安一顿,“为何?”
村长虽不入流,但因为常年与衙门打交道,村民们多有尊敬,手上也是有些小权利的,那如大湾沟前村长田向贤这样有手段的,凭着一个村长之位,也能谋不少好处。
他倒是没想到,那老妇人竟舍会将其拒绝了。
莫不是嫌官小?
他早已着人打听过,林家四个儿郎,个个不通文墨,不过寻常一农家,除去村长一职,县衙中却是再无适合位置,总不能让一大字不识的农夫入县衙。
若真要进,也只有那巡捕办事的衙差可选了。
两个衙差七言八语就把大湾沟李檀昙和林更生的对话学来。
听完齐盛安手撑在脸侧,做思考状,他万万没想到那老妇人拒绝的理由竟是这样。
“倒是正直老实,一心为村民着想。”他心下生起一股佩服,世人皆逐利,在这般诱惑下,还能想着自家儿子无才无能,难当大任拒绝村长之位的,为人定然也是正直心善的。
“既是如此,那也只得赏些金银了。”
对于李檀昙的拒绝齐盛安倒是没有生气,她说得也是,不通文墨,性子木讷之人确实无法做好一村之长。
是他之前想岔了。
齐盛安话刚落,一旁的师爷便站起来,“大人,我倒还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听说那老妇人识文断字,如今城中那引得女眷们追捧的眼影便是她家如玉坊所出,这如玉坊乃是那老妇人领着子女从无到有建得,村中村民得这如玉坊的惠,去做了工赚了银钱,过年都比往年多买了几斤肉,裁了几身衣。今年她还要带村民们种药草赚钱,由此可见,这老妇人是个有手段的有头脑的,何不如让她做了这村长?”
林家乃至大湾沟发生的事,只要想查,在县衙几乎是透明的,县衙早查清了这些日子村子里发生的事。
“这……”
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齐盛安还是有些犹豫,女子当村长,却是有些不符世情。
师爷一眼就瞧出县令担忧在意的点,“这女子做村长虽少,但也不仅她独有,下官老家一村子村长便是村中一有名望的女子当,只要村民信服,并非不可。这老妇如今既能献得菜油方子,往后或许就能献葵花方子、白菜方子……”若真还有方子献上,可都是县衙的政绩,如今自然要同她打好关系。
左不过一个村长之位,给了就给了,女人做村长,也不是惠安开的先例,此番忧虑实在没必要。
未尽之言师爷并未明说,但在场的人都能猜到。
齐盛安思虑几息,觉得师爷说得及是,便点了头,让衙差再跑一趟大湾沟传令。
村长一事,李檀昙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堂堂县令,她拒绝过一次,不生气就算好的了,定不会过多纠缠。
所以第二日在她看完扩建工坊回家,又在自家门前看见衙差时着实有些惊讶。
“几位大人怎又来了我家?可是有何吩咐?”
今日来的还是昨日那两个衙差,年纪稍大些的那个敏感的从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上发现她此时微微的不满,他笑道,“风大天冷,我兄弟二人一路而来身子都冻僵了半边,这门前不好说话,向婶子讨口热水喝,我们进院子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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