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今年48(小静子swag)

“惠安城虽不止胭脂红一家铺子，但就如周兴所说，有能力将眼影卖到天盛各处的却只有他一家。”
这些道理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得通，张铭恩不明白，寻常睿智聪明的老太太怎地这会转不过弯来了。
道理李檀昙自然明白，但是如玉坊于张铭恩不过是能赚钱的一个渠道，让利自然不心疼。如玉坊之于林家却是一家人的根基，定位不同，对周兴这种明着占便宜做法的反应才不同。
“不成，他周兴投了钱，下一步就是要管整个工坊了，如玉坊是老身的心血，怎能容他人插手？”
“婶子多虑了，周兴管着整个胭脂红，哪还有精力去插手如玉坊之事，再者他既以他女婿的名头投钱，便是不想要周家发现，那平时更不会多管了。”
周兴生了三个女儿，却个个都许给了周府外的平头百姓，张铭恩猜这也是另一种助女儿脱籍的手段。
周兴是周家的家生子，如今虽在外头风光做了掌柜的，但无论如何也脱不了一个奴字，家奴除主家赏赐是不可有私产的，这也是周兴为何要以他女婿投钱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不会多插手如玉坊之事。
“这一成利他周兴想要也成。”
“婶子你能想通最好。”张铭恩微微一笑，他敬重眼前人之前献急救方子之义，并不想同她产生分歧。
“我答应此事也是有条件的。”
张铭恩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婶子请说。”
“他周兴不是说答应他后，他投了钱后如玉坊能够发展得更好吗，既如此，咱们就换一种玩法。”
“倘若他每月能多卖出如今眼影的一成，那便给他五十两银子，若能多卖两成便给他一百两子，每多卖一成便给他五十两的辛苦费如何？”
这利就算要让，也不能这么容易，不然往后岂不是谁想来分一杯羹都能添着张大脸过来？
这法子就是现代常见的提成，卖得多赚得多，反正周兴手握胭脂红，有资金有人脉，想要把眼影往外推轻而易举，到时候若真卖的量上去了，对他们三人都有利，也免了周兴对如玉坊指手画脚。
“这倒是个好法子，就是不知周掌柜意如何。”
若真这样的话，周兴的位置就从三老板便成了做功的，他怕是不愿意。
“张掌柜同周掌柜的相熟，如何说服他，就看张掌柜了。”
“今日时间不早了，老身还有要是，先走一步。”
说完便将筷子往桌上一搁，起身往外行去。
林家其他人见状赶忙去追。
“娘，那周掌柜怎么如此霸道，看咱家工坊赚钱了，就想跑来分一杯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屋子里热气熏的，谢氏整张脸都红了。
林更有接话“是啊娘，咱就没法阻止吗？”
李檀昙摇头，“张掌柜所言极是，接受周兴投钱是以小利博大利，此举对如玉坊并非全然是坏事。”
这话一出，倒是把三人整不会了，“那娘你刚刚在望江楼怎么不答应张掌柜。”
“太好说话，容易被人拿捏。”想要投钱入股哪有怎么容易，照如今看来，周兴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她所说的法子周兴也未免同意，毕竟人家抱着当老板的心来，怎么会容易当一个打工的。
这事还有得磨呢！
林家几人不知自家娘亲葫芦里卖的药，但这事他们着急也没法，只问接下来要去哪。
“去铺子里。”
林家和大林家的铺子自从买下后，李檀昙除了一开始来县里和林雄葛氏定下大概的装修基调，后头就几乎没来过，几乎全是大林家和林更有兄弟三人在忙活这摊子事。
今日难得进县城，总要去看看。
因正逢年节，书院放假，和热闹的东城比，西城街上显得格外清冷，来往行人少不说，就连临街的铺子也半开不开，透着股懒洋洋的味道。
整条街上也就只有书院对面哪家铺子噼里啪啦不知在做什么，热闹得紧。
大湾沟唯一的木匠白家因为接了如玉坊眼影盒的单子，家中整日木屑不断，忙得不行。
往常大湾沟村民们有个桌子啊板凳啊需要打的首选都是白家，但这会他家忙不过来，县里铺子忙着用家具，白家忙不过来林雄索性去寻了别村木匠，这才赶在年后把开店要用的桌椅板凳打好。
新打的桌椅板凳今日刚拉到店里，林雄这会正带着几个儿女在铺子里擦拭打扫。
“二婶，你们来了！”大林家大儿媳妇方氏远远看着行来的几人赶忙热情的招呼。
几人走近中，她羡慕眼神直往谢氏身上瞟。
谢氏和杏花今日因要来城里见人，穿的都是压箱底的好衣裳，杏花刚刚和几人分开去胭脂红上工了，如今只有谢氏跟在李檀昙后边。
瞧瞧，这衣裳颜色多鲜亮，料子也滑，不仅衣裳好看，二房老三媳妇头上竟还戴上了银簪子！
“打扫得如何了？”李檀昙进了店里，只见着铺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点尘埃。
“前前后后都擦洗干净了，要不是如今天凉，爹还想把后院的井也淘洗一遍呢！”
正说着，林雄从后院来了，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长长的扫帚，上门挂满了蜘蛛丝，
“来了？”
“家里事忙，铺子里的事多亏了大哥。”
林雄摆摆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你今天不来，我晚上回去也要去找你的。”
“大哥，有事你尽管说。”
“这铺子眼看着就要收拾出来了，这开店的时间，做饭的厨子，跑趟的活计，要卖什么，价钱如何，这些都得尽早定下来才是。”
“说得在理，大哥是何想法？”
“这新店开业是件大事，开业时间还需找人测算一番才能定，今日就先不说这个。”
李檀昙点点头，开业这种喜事是得择个良辰吉日。
“至于这做饭的厨子，我看黄氏就很好，她在家时就善于厨灶上的事，如今在码头卖的吃食也全是由她所做，这做饭的手艺自不必说，只是要是开饭食铺子可能还需得弟妹你指点一番才是。”
“这个没问题。”这铺子也有自家的一份，李檀昙自然不会吝啬。
“至于这打杂跑趟的，你几个侄儿在家也无事，倒是可以来店中帮忙。”
“我如今头疼的是卖什么，怎么卖，还有就是铺子里缺一个算账的账房。”
“你那几个侄子你是知道的，大字不识一个，让他们做些力气活还成，算账收银那肯定是做不会的。”
“菜单一事，今晚回去大家商议一番再定，至于账房一事，我来解决。”账房这事倒不难，没有现成的，那就招个人就是了。
从铺子出来后，李檀昙又去了自家县城买的院子。
院子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先前房主的家具已经搬走，就显得格外的空。
“家具打得怎么样了？”县城院子里的家具是和铺子里的座椅板凳一样，都是请外村的木匠打的。
“咱家要的东西多，还没做完呢，我和大哥二哥商量着，明儿跑一趟，先把做好的拉回县里，剩下的后头做好了再去取也来得及，不然来人连个坐处都没有。”
“行，这事你们哥几个看着办。”总不能事事都得她操心。
看完院子，天也不早了，李檀昙几人就打算着回家了，至于杏花，晚点下工了自会和大林家一道回去。
牛车刚到城门口，却见前面的人围了一圈人，人群吵吵嚷嚷挨挨挤挤，他们手中捧着陶罐正垫着脚朝前挤，不知是在作何。
见此，谢氏八卦心起，动作飞快的从牛车上跳下，林更有伸手想拦，却连影都没碰见一个。
谢氏凑到一个同样怀抱瓦罐，却无法挤进去的妇人身边问。
“大娘，前面这是发生了何事？”
“大家这是在抢着买菜油呢！”
“菜油？”谢氏看了眼牛车上的婆婆，她知道县令大人这方子还是从自己婆婆手上得来的。
“是啊，县令大人去岁找了能人，研制出从菜籽榨油的法子，并将这方子公布于众，大家伙都想自己榨呢，只是这方子一出，城中菜籽价钱飞涨，想要自家榨倒是不如外头买划算。”
“这不，城中有铺子卖菜油，价钱比寻常买猪肉靠油来得便宜，味道还好，大家都抢着要呢！”
谢氏往人群中走两步，果然闻见一股菜油特有的香味。
这味道之前婆婆榨油时，她在家常闻。
“娘，这县令真大方，竟把方子告诉了满城百姓。”买卖的事深了谢氏不懂，但她也知道这菜油若做成独家买卖，赚得定然是不少的。
“为名罢了。”
“走吧，回家。”
菜籽榨油的方子已被百姓知道，今年种菜籽的人定会很多，过了今年，菜籽价降下来，菜油的价自然也降了，到时百姓无油可吃的困扰就可以减轻许多了。

这日天一黑, 林家人还没收工回家，大林家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来到了林家院子。
他们是听了李檀昙的话，来商议县里店里铺子菜单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几辈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脱离土地进城做买卖, 大林家一家人都激动得很。
好不容易等人齐了, 一大家子人开始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许月兰自觉不是林家人，做不了开铺子的主, 在屋里呆着也是白待, 索性带了大丫三个去灶房准备饭菜。
刚下工回家大林家人就来了，林家人都还没吃饭呢，这会把饭做好, 商议完事正好能吃上。
林家两户人，共十多口人，挤满了不大的堂屋, 叽叽喳喳都在讨论自己觉得可以用做在铺子里售卖的菜品。
“这菜品太多, 人人都有想法, 一时半会也没个结果, 依我看, 不如先把铺子名字商量着取了是正经。”
葛氏这话一出, 立马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说得对, 铺子名字是得早些定下来, 咱好去找人做牌匾啊！不然到时候铺子开了，名字还没取可不就闹笑话了！”
说到起名，谢氏来劲了, 她率先跳出来, “就叫客似云来怎么样！”
这是她刚跟婆婆学的词，客人像天上的云朵那般来得多。
多好的寓意！正适合做铺子的名儿。
谢氏自我感觉很不错, 但她还没满意多少时间，便有人否了她的提议。
“城里有不少铺子都叫客似云来，咱家要是起了这么个名字，岂不是和人家重名了？不好不好！”
谢氏气得脸颊鼓鼓，她看向和她唱对角戏的方氏，“大堂嫂说我取的名字不好，那你说该取个什么好名儿，才不和县里的铺子重名？”
方氏头一仰，“我觉得叫林家饭庄最好，别人一来瞧，就知道这是林家人开的铺子食肆，说出去多有面子！”
这话一出，等到了屋子里大部分林家人的同意。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觉得可以。”
方氏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不少的人的同意，挑衅的看了一眼谢氏，然后略带讨好的问一直没有出声的林雄夫妻两个和李檀昙。
“爹娘，二婶，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以咱们家的姓做名字，往后十里八乡一提起城里的铺子就知道是咱们家人开的，这名儿好！”林雄显然很喜欢这个名字，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些。
他这个大媳妇素来是个不太靠谱的，没想到今日却是聪明了一回，起了个好名。
“我觉得也可以。”当家的和屋子里大部分人都同意了，葛氏自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来扫大家的姓，她把目光投向李檀昙。
“弟妹觉得呢？”
“我觉得也可以。”
林家饭庄，这名字在李檀昙看来，无功无过，平平无奇，但她的想法和葛氏一样，少数服从多数，她今日和周兴和张铭恩交锋费了不少脑细胞，这会也难得想名字，他们爱叫啥叫啥，一个名字而已，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好。
见无人反对，林雄站起身，激动的宣布，“那成，咱家县里铺子的名字定了，就叫‘林家饭庄’的名儿！”
他是真欢喜这名，还有什么是以自己祖辈相传的姓氏来命名家中产业更令人开心的事呢？
弟妹工坊取的那如玉坊名儿，听着是文绉绉的，但他还是觉得不如叫林家工坊来得贴切直白。
如今县城的食铺没叫弟妹取些让人云里雾里的名儿他很是高兴。
“那咱们接下来来商议一番铺子里卖什么？”
说起这个，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人人都绞尽脑汁想尽了往日吃过的好饭好菜，个个都想自己的建议被吸取，就连秤砣榔头几个也叫嚷着自己平时喜欢的饭食，想要拿去县里铺子卖。
最后吵闹半天，也只商议出县城的林家饭庄的主食卖煎饼果子，米线和其它的肉饼馒头几种。
这几样中米线是主打，李檀昙吃过的米线花样不少，餐餐不重样都够吃好几日。
学堂的学生们平时课业忙，吃饭讲究个快速方便，米线好吃管饱，吃起来还方便快速，放在学堂门口卖再合适不过。
林家人清贫惯了，便是如今赚了些钱，除开陪李檀昙去县里应酬，其他时间也是舍不得花银子去饭馆酒楼吃饭的，自然不知道卖些什么菜合适，一屋子人说来道去都是平时里乡里乡亲办席桌上那几道肉菜。
可这些肉菜放在乡下是能唬住人，开饭馆就不够看了。
葛氏从前给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倒是见过几样好饭好菜，但哪些饭菜又是煨又是炸又是煮的，忒费事，富贵人家平日里做着吃还成，用来开饭馆却着实太繁琐。
“弟妹，你觉得林家饭庄除开米线饼子几样，还能卖什么？”
惠安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饭馆数不胜数，林家饭庄开的铺子没有手艺精湛的大厨，也没有丰富的食材进货渠道，除开之前在码头卖过的几样小吃，其他的其实并无多大优势。
食铺卖什么这事从买铺子那会李檀昙就在思虑了。
“咱们店里卖烤肉如何？”
“烤肉？怎么样的烤肉？”
李檀昙点头，她细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烤肉，没啥技术含量，只要食材新鲜，腌肉的调料好吃，便是没下过厨房的小白都能烤出味道不错的烤肉来。
县城学堂中的学生，年纪大多年轻，边吃边烤这种新颖的吃法，应该会受书院学生的喜欢。
除开烤肉，店里以后还可以陆陆续续加上烤翅烤串这些小食。
最主要的是这种方式能够大大掩盖自家没有专业厨师的不足，不然光靠黄氏一个厨师，就撑起偌大一个饭店，那也太为难人了。
“这法子可以！”林家众人听完李檀昙之言，眼神亮晶晶，表示十成十的支持，自家老娘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她既然说可以就肯定可以。
“让客人自己做饭真的能成吗？”大林家人对李檀昙的滤镜没有那么厚，听完后，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行了？若是烤肉卖不出去，再改卖其他的不就可以了？”谢氏最是看不得人怀疑自家婆婆。
方氏下意识回呛，“哪有这么容易，若卖不出去，那买的肉啊菜啊的不就白费了？”
“哪里就白费了？如今天气还冷着，卖不出去，做成其他菜不就可以了？怎么这么死脑筋？”
“好了，别吵了！”林雄打断还想斗嘴的两人，发了话，
“先照你们二婶说的试试，若是生意不好，咱们再想办法。”自家拿不出法子，便只能听能拿出法子的人的话了，索性最近自己的这个弟妹办事都很是靠谱，这话想来不是空口胡说。
如此，林家饭庄的菜单就定好了。
李檀昙自从望江楼离开后，就再也没过问周兴想要入伙如玉坊的事。
就在她沉迷于给烤肉店画烤肉的铁板，配蘸料，培训跑堂的小二时。
苦等五日还没听见信的张铭恩和周兴带着赵聪在正月十二这日找来了大湾沟。
两人来大湾沟自然还是为的投钱入股的事。
张铭恩在那日后又找过一次周兴，将李檀昙想法如数告诉了周兴。
周兴果然不同意如此做法，他想拿一成利不假，但并不想达成某个条件后再拿到这一成利，若真按她的说法，张铭恩和那老太太不就成了自己东家了？
张铭恩想要把如玉坊做大，有其他法子便也不愿意白白给周兴钱，于是在周兴返过头来游说他帮忙说服李檀昙时，只推说工坊的事全由李檀昙做主。
这事就这么僵住了。
还是周兴率先沉不住气，才在十二这日寻了张铭恩一道去大湾沟找李檀昙商议。
他知这如玉坊是李檀昙主事，张铭恩平日里除了提供材料，那是万事不管的，自己想要入伙的事，无论如何也绕不开那乡下婆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