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已经三十多,不管这辈子还能不能再有,阿茶和阿鱼都是她的命,她这个做娘的,总是想要自家两个闺女变得更好,不求像林家两个孙女一样,读书写字,学画练琴。只求不当个睁眼瞎,也同许先生好好磨磨性子。
那位许先生,林家虽没说,但有眼的都知道,她和他们这种庄户人家不一样,阿茶和阿鱼若能跟她学一段时日,总是比在家做饭洗衣好的。
巩氏怕陈虎不答应,又解释道,“香秀香月那两孩子跟着许先生不过学了几个月,一身气度就和村里人不一样,咱家阿茶阿鱼年纪还小,虽是个女孩儿,但我这个做娘的,总是希望她们好的。”
“先前是没条件,如今林家既然如此善心,那教书的又是个女先生,那就让阿茶阿鱼去,咱们家也出两个女先生!”
陈虎和巩氏夫妻多年,一眼就看出来她在顾虑什么,自己和妻子成婚十几年,样样都好,唯一不好就是没能得个儿子,妻子嘴上不说,但陈虎知道,她始终介意,这是怕自己因为阿茶两个是女儿,拘着她们不让去读书。
“阿茶和阿鱼虽是女儿,但也是我的心头宝,你想让她们学好,我这个做爹的何尝不想。”
陈家在商量要不要开荒种药草的事和家里孩子的去处,村子里其他人家也一般。
最早到林家做工的人家商量都选择跟着林家干,他们在林家呆久了,最是知道李氏口中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自家虽种了一辈子的地,但种药草倒是头一回,为求稳,几户人家都选择跟着林家一道种。
他们的心态一是相信李檀昙,另一个就是求稳,想着就算舍了两成利,也不能让一年的幸苦白费。
至于送孩子去读书的事,村里倒是有不少人有意向的,人家林家把学费都免了,自家咬咬牙去县里买些纸笔就能让家里的孩子读书写字,这种好事除了脑子特别转不过弯的都原意将孩子送去,只是除了巩家却只有白家愿意将家里的女孩子过去。
其他户村民送的孩子即便是男娃,也是家里最受宠的男娃,读书这种事,即便免了学费,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都去了,家里的活计谁来干?
小的那个去就行了,能让许先生帮忙看着不让孩子上山下水的皮,还能认字读书,一举两得的事。
开荒种草药和林家免学费让孩子们读书认字的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如今天气还冷着,也挡不住村民们热烈讨论的心。
秀红自然也听见这个消息了。
她回到房,见自己丈夫正趟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心中忽然只觉得一阵烦躁,都怪婆婆!若不是当初她看中田向贤给的蝇头小利,整日想着法来套自己的话,自己也不会说漏了嘴,将眼影的方子泄了口风,被林家赶出来了。
要是自己没被林家赶出来,那这跟着林家开荒种药草,以后孩子读书认字的事,全都有她的份。如今倒好,外头说得热火朝天,她连话都不敢插,就怕叫人想起婆婆曾经做的事,让人指着鼻子骂白眼狼。
和秀红一般心中不快的还有田婆子一家。
田林两家的恩怨,村民们都是知道的,自从林家起来后,村里再没人愿意搭理田婆子一家,寻常路上见着也都是避着他们一家,就怕林家看见了,以为自己同田家有什么交情,往后有啥好事不带自己。
年前田家和柳家一道自己炮制药草卖的事泄露出去了后,两家人自此就成了村子里的反面教材,被人在背后嚼了不少舌根,就算田婆子自认脸皮厚,也不太好意思在村里行走。
也是因为有了这两家人的前车之鉴,村民们再也没人敢自己尝试炮制草药卖的,就怕和田家一般将药草全砸在自己手里。
林家工坊去岁招工时田家人也去过,只是那葛氏连话都没让人说全,就将人赶出了门,真是气人!
好在当时一同拒绝的还有崔氏娘家兄弟,他们脸上才有光些。
这林家真是心狠,连亲家的人都拒绝。
第105章
初三那日张铭恩使了卢小五来大湾沟送节礼的同时, 还让他带了话来,说是他们掌柜的在望江楼设了宴,初七那日务必请李老夫人赴宴,一道商议工坊扩建之事。
工坊扩建一事张铭恩从年前便有意头, 这会确实是应该提上流程了。
初七这日李檀昙一大早就收拾妥当, 坐上了牛车往县里而去。
她人刚走,陈虎戴着个沾满雪的毛毡帽手里拎着一直兔子就出现在林家门口。
“林婶子可在家中?”
林家人这会已经吃完早饭, 都还没往工坊而去。
听见人声, 林更生让大丫出来打开门将人请进来,“我娘刚去了县里,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陈大哥,快进来坐!”
陈虎进门,对着一院子的人爽朗的笑笑, “都还在家, 没去工坊呢?”
“还没呢。”
陈虎性子直, 寒暄两声, 便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孩子娘回来给我说了林婶子昨日在工坊说的话, 林家心善, 愿意带着乡亲们一道种药草赚钱, 我夫妻两个打心底感谢林婶子和几位大哥大嫂的菩萨心肠,若是没有你家,我家这日子还过得苦巴巴, 就是连过年都没银子给孩子买顿荤腥解馋。“说来惭愧, 他虽为猎户,但家中孩子一年到头却难尝肉味。
“我们夫妻两商议一番, 这种药草各中细节,我们是一概不知,少不得还有麻烦林婶子和林家几位哥嫂帮忙了。”
这是选择和林家一起的意思。
话林更生听懂了,他也想像三弟一般说些漂亮话,但是无奈嘴笨,最后也只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来。“乡里乡亲的麻烦啥。”
可惜三弟随娘去县里了,不然若他在,定会把人说得心花怒放。
陈虎平日知道林更生最笨,倒是不在意这些,“这兔子是我今早去山里捡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兔子林大哥你收了,给我那几个侄儿炖了,也尝尝这兔子味。”
林更生搓搓手,“那怎么好意思。”
两人推搡一番,最终还是接受了陈虎送的兔子。林更生表现客气,倒不是真的拒绝兔子的意思,乡里乡亲的,有来有往,感情才能越处越深。只是这收礼一事,太爽快了免不得让人觉得不知事不矜持。
送完礼后,两人继续坐下,“不知许先生可在?我家阿茶阿鱼两个见天在家疯玩,正巧林家和许先生愿意受累帮忙教村里孩子读书认字,我和他娘就想着将她们两个送到许先生这来,不求学到多少,拘拘那疯性子也是好的。”
林更生听着陈虎这一串一串的漂亮话,心中很是羡慕,他何时也能把话说得这么周全讨喜就好了。
“许先生这会已经去了工坊,你午时再去寻她吧。”娘说了,村里人家若有意读书认字,去找许先生就成,不让林家其他人多事。
“成,那我午时让孩子娘去找一趟许先生,时间也不晚了,我就先走了,不耽搁林大哥你上工了。”
“陈猎户来咱家干啥?”崔氏看了正往门外走的陈虎,戳了戳张氏胳膊。两人刚刚在后头和小七一道喂猪,并没有听见陈虎和林更生的谈话
张氏抻头看了眼猜道,“应是来说开荒种药草的事。”
“陈家真要舍了两成卖价同咱家一道种药草呀,那可得不少钱。”这事要放在崔氏身上,免不得要再考虑几日,这陈家却一晚上就拿出了决定,在她看来,未免太心急。
“娘心好,既然要乡亲们跟咱家一道,就不会害了他们去。”
这倒是,婆婆自从醒来后,那心比菩萨还要慈悲几分,从前多刻薄自私的人,如今却实时都想着一干乡亲。
要说有啥不好的,就是太偏心。
说到这,崔氏就不痛快,婆婆嘴里说着一碗水端平,实际那心都歪得没边了,去县城找张掌柜谈事,谁都不带,就带三房两口子和杏花。
她知道,婆婆这是嫌弃他们大房夫妻两个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带不出门。
妯娌两个说着话,崔氏一回头就看见张氏圆润白皙了几分的侧脸。
“弟妹,我怎么觉得你胖了?”不仅胖了,身上的气度也同往常大不相同了。
之前的张氏因为成婚多年只得了一个儿子,不仅整日挨婆婆的骂,她自己心里也有疙瘩,整日里埋着个头沉默不语,就知道干活,是家里最受忽略的一个。
但再看如今的张氏,原本恨不得埋在胸口的头抬起来了,人也爱说爱笑了,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清的气势。
张氏笑笑,“吃得好,自然身上就长肉了,你看咱家谁没胖的?”
崔氏点点头,这说得倒也是,她这一冬也胖了不少呢。想到此,便不纠结张氏胖不胖的事,自去忙去了。
李檀昙几人到县城的时候天已经不早。
虽还在年里,但是惠安城已经很热闹了,甚至因为过年的原因,街上更多了丝喜庆。
铺子前摇弋的大红灯笼上薄薄的覆盖了一层白雪,每家每户的门扉上都贴了大红的对联,街上行走的人们大多穿着过年新做的衣裳,脸上也都是灿烂的笑容。
李檀昙家离得远,她带着林更有夫妻二人和杏花到望江楼时张铭恩已经在到了,同他坐一处的还有许久不见的周兴和一个脸生的后生。
李檀昙挑眉,张铭恩先前可没有说周兴会一道赴宴。
“婶子来了,快请进来,外头天冷,我特让掌柜的多放了炭盆,稍坐一会子,身上就暖和了。”张铭恩一看人来了,赶紧起身招呼。
“雪天路滑,路上多花了些时间,让几位久等了。”
“我二人也刚到,婶子到的时间正好。”
众人一番寒暄后落座。
“许久不见周掌柜,掌柜的瞧着还是那般精神。”
“李老妇人说笑了,在下整日忙于店中生意,劳心劳力,憔悴了许多。倒是您老一冬不见,瞧着又年轻了许多。”
张铭恩一听和李檀昙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听了这话,知道她夸周兴是假,实际是在问自己为何周兴也在此处呢。
“我刚刚过来时,正巧遇见在望江楼待客的周掌柜,想着许久不见周掌柜,便厚着脸皮邀他一道喝杯茶水。”
实际是他带了人刚到望江楼,就遇见了周兴和他身旁的男子,原他是想打个招呼混过去就是了,但周兴听说今日他会的客人的林家人,便也说要一道。
张铭恩拒绝不过,才有了如今的画面。
但不管他心中诸多不愿,这面上的话也要说的漂亮。
“原是如此,那真是缘分。”李檀昙不管过程,但只要不是两人商议好再请她就行。
张铭恩和自家合开着如玉坊,今日请她过来的名头又是商量工坊扩建的事,若这两人是一道而来,张铭恩又不事先告知,那这事就有意思了,好在两人是偶然遇见。
今日既是张铭恩做东,一应事宜自是早就准备周全。
林家四人刚坐了没一会,饭菜就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李檀昙早上吃得少,这会有些饿了,便捡着桌上的素菜吃,年节荤腥吃得不少,虽还没到腻的程度,但也着实不想再吃。
今日周兴在,在席上是没法谈正事了,和张铭恩约定的事待会吃完饭周兴走了再说吧。
正吃着,周兴突然站起来,指着他身边的年轻后生给众人介绍,“李老夫人,张掌柜,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是我那大女婿,叫赵聪。”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见过李老夫人和张掌柜?”
那叫赵聪的男人听了话,立马走出来,给李檀昙和张铭恩行了个后辈礼。
“快起来,客气啥。”李檀昙看了一眼张铭恩,希望能从他那知道周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铭恩微微摇头,他自己也蒙着,自然无法解答李檀昙的疑问。
正在两人疑惑之时,周兴站了出来,“二位,今日厚脸皮至此,实是有事商议,不请而来,还请勿怪。”
“周掌柜有何事,还请直说就是。”
“如我所料不错,二位今日可是要商议如玉坊扩建之事?”
如玉坊产的眼影都卖去了胭脂红,周兴做为胭脂红的掌柜,对如玉坊的状况知道得不少。
“我这女婿家中有些家资,但平日里最是懒散,纵有万贯家财,却也不能做吃山空,前些日子我那不孝女上门求我,想趁着家里还有些钱财之时寻个做买卖的方子。”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檀昙听了这么个开头,心里就一个咯噔,果然听周兴继续说道。
“我这女儿女婿都最是蠢笨,哪里是做买卖的料?倒不如拿了真金白银去找现成的买卖投些钱,直接拿红利的好。”
这个环境下周兴说这话,用意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他看眼影生意做得好,想要投钱分红呗。
这事若是如玉坊刚筹备的时候,李檀昙巴不得有人出银子把台子搭起来。但如今如玉坊运转得不错,且不管是如今的林家,还是张铭恩背后的唐氏医馆都不差这扩建的钱,周兴这会来这出,就是明晃晃的享现成了。
李檀昙和张铭恩合作这么愉快有两点,一是人家大方,不论是建工坊还是后头提供原料,人都爽快得很。工坊里除了一个账房是张铭恩那头拨来的,其余事情他一应不插手,给予了李檀昙最大的自主权。
所以李檀昙并不想再多一个人对如玉坊的经营指手画脚。
“不知李老夫人和张掌柜可否看在在下面子上, 关照几分我这蠢笨的女婿?”
“我这女婿也不贪心,投五百两银子做本次工坊扩建所需的银子,分得如玉坊一成利如何?”
如玉坊每月赚得的银钱,少则七八百两多的时候能有一千三四百两, 七八百两的时候还是工坊刚开始那一阵, 除开开始一个月,后头每月所赚的银钱都不下一千两。
周兴所说的五百两听着多, 但若真投了进去, 回本不过三四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过后就是白白得一成利。
关照个屁,若不是看在周兴是如玉坊最大的客户的份上, 李檀昙非一口唾沫过去,淹死这厚脸皮的。
“如玉坊如今早已走上正道,周掌柜如今再说投钱做买卖的事, 着实有些太晚了。”李檀昙这会子连笑都懒得笑了, 这做生意买卖都是有风险的, 开始筹备时不投钱, 这会再投钱, 和空口白牙来要钱有啥区别?
“李老夫人这话不对, 好饭不怕晚, 有了我女婿投的这些银子, 工坊也能做得更大不是,再者今年胭脂红也有意继续朝其他城池推广眼影,若我这女婿成了这如玉坊三掌柜, 那我这个做老丈人岂有不帮自家孩子的道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让他女婿投钱分利则两家合作加深, 若不让,那就不好说了。
“偌大一个惠安城, 可不止胭脂红一家胭脂水粉铺子。”
“这话极是,可偌大惠安城,有能力把眼影销往天盛各处的也只有胭脂红了。”
张铭恩看气氛不对,赶紧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此事关乎如玉坊往后的发展,周掌柜还得给我和林婶子一些商量的时间才是。”
“哈哈,这是当然,今日是周某唐突了,铺子中还有要事,今日就不打扰二位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周兴就带了赵聪走出了包间。
林更有三个原来以为是跟着自家娘亲来找见识的,却不想遇到这种事,这会看着老娘铁青的脸色,想要安慰却也没地插手。
李檀昙给自己舀了一口豆腐汤,润了发干的嗓子后,“这事张掌柜如何看?”
张铭恩掀了袍子坐在李檀昙对面,低头思虑一番道,“今日口中周掌柜所说的大女儿,若我记不错,所嫁之人不过是一普通市井小民,家中靠着种粮过活,寻常有老丈人家帮衬着,一家老小这才没饿肚子,刚刚那位赵聪不过是一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家里哪有什么闲钱来投如玉坊。”
“依我看那女婿不过是个筏子罢了,真正眼红如玉坊,想要投钱分利的怕是周兴自己。”
张铭恩说完这些见对面老太太脸上怒色依旧,放软了语气继续语重心长的说,“周兴所求是贪心了些,但对于如玉坊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若眼影想要卖得更多,如玉坊更壮大,最好的方式就是同胭脂红合作。”
李檀昙淡然的看了一眼张铭恩,“如何合作?给他多少利润合适?让他来对如玉坊的经营运作指手画脚?”
“林婶子是聪明人,需得知道拒绝周兴并非最好的选择,若他真在如玉坊投了钱,往后也只会更卖力的朝外推广眼影,小利博大利,这事可做。”
“再者,如今眼影已有了仿品,质量颜色虽不如如玉坊,但总归是多了其他的选择,这会接受周兴投钱,也算栓住了胭脂红这个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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