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层浪,合着村里各家都出了男丁去服徭役受苦,村长家的不但没去,还去了赌坊潇洒?
村民们也不管林更有说的是真是假,村里其他人都没回来,就这兄弟两深更半夜偷摸回村必有端倪,这会说的什么话,他们都不会再有精力怀疑。
再者往年去服徭役回来的人,个个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那像这兄弟两,肚子上的肉都堆了三层,连着干一个月的劳力活,哪还能像这兄弟两这样白胖?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今年衙门征丁严格,连以银子抵徭役都不成吗?你家两个儿子怎么在这?”
“这事,田家还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才成!”
村民们义愤填膺,讨伐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淹没了田向贤。
田向贤这会也懵了,他不是让田荣田贵去府城了?怎么这会会出现在这?
“还能是什么,自家儿子舍不得受苦,就让村里的人抵上呗,我就说往年服徭役都一户只征一人,今年却要征两人,原是为了给村长家遮掩!”
这话能顺便说的?
田向贤赶紧反驳,“胡咧咧什么?县衙每户征丁二人服徭役的告示白纸黑字贴在城墙上,征丁一事老夫都是服从衙门调度办事!”
“村长底气这般足,那还请解释解释一番你这该去服徭役,如今却出现在村里的两个儿子?”
田向贤看向出声的李檀昙狠得牙痒痒,肯定是这毒妇干的好事,不让怎么好巧不巧的,林老三大晚上会碰见自家两个儿子回村?
“是啊,村长,怎么回事?”
“村长给我们个说法!”
大湾沟本就是个杂姓村子,建村时间短,田家这个村长当得并没有多少威望,素日村民们对田向贤也不过是面上的尊敬。
平日想着可能日后会求他办事,面上多少有几分尊敬,但今日想起自家挨饿受冻累死累活干苦力的儿子和丈夫兄弟,再看同他爹别无二般,那肥得肉都溢出来的田荣田贵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给个说法?
他能给个什么说法!这事若是他能提前有个准备也许还有时间想个靠谱的理由,事发突然,他脑子里同样一片空白,拿什么说法给村里人?
“他们两也去服了役,只是今日有事提前回来些时日。”慌乱间,田向贤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这话就是说给傻子,傻子也不醒的,难为田向贤红口白牙的竟能开口说出这种话敷衍大家。
“啧啧!还是村长家面子大,服役这种大事,衙门的官老爷们竟只要得你家一句话就把人放了回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人接。
“这位婶子,你说得可在了点子上了,衙门的官老爷自然是听田村长的话的,不过这听的不是放回来,怕是压根没去吧!”
另一道声音起来。
“这岂不是逃役?要被下大牢的吧!”
两句话功夫就定了自家逃役的罪名,这虽然是事实,但眼前这帮只嚷着要说法的村民哪里能这么快想到这层?这其中若说没有人推波助澜,打死他田向贤他都不姓!
“胡扯什么!谁有证据我家没去服役?大晚上的都散了都散了,回去睡觉去!”
事态发展成如今这般,村里人哪里肯再听他的,纷纷指着还被钳住的田荣田贵兄弟二人讨论逃役该受到怎样的刑罚。
村民们不懂得律法,口中之言全来自不知从哪听的小话,一会子的功夫,什么下牢、打板子、流放都出来了。
田向贤听得青经直跳,最后忍无可忍怒吼,“还站这当什么桩子?还不去接了你两个弟弟回家?”
衙门大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庄户人家,这事便是败露让他们知道又怎样?难不成还敢去县老爷面前告他不成?
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关系可不是说着完的,但凡有人敢去,人刚进县衙,他就能得消息。再说此事若无衙门中人接应,他一人怎可办成,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此事败露,怕是有人比他还急。
就是那林家如今有几分人脉,也蹦跶不出花样来!
“林婶子,这事你怎么看?”就如田向贤所想的那般,即使发现田家逃役,村民们嘴上说得话,实际却不肯付出任何行动。
“我一介平民,能怎么看?”
李檀昙好脾气的笑笑,“天晚了,老身这就回去歇息了,诸位也快回去歇下吧。”
她说完,真带了林家人回家睡觉去了。
刚关了门,林更有就忍不住了,“娘,这事真就这么算了?”
若真就这么算了,那娘废那么大劲把这事揭开做什么?
“自是不能这般算了的,如今田家恨咱们家入骨,真要算了,往后就等着那田胖子报复吧。”
“田胖子?”哦,田村长,别说,娘起的这绰号挺写实。
“那咱是要去衙门告发他家吗?”
“你以为田家如何能让两个儿子不去服徭役的?去衙门告发他家?怕是你刚进了门,后头一个莫须有罪名便能让你下大牢。”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林家如今无权无势,平头百姓一个,真进了衙门吃亏的绝对不是犯了错的田家。
“那怎么办?”
“等。”
“等时候到了,这状自然就告了。”
“行了,我心中有决断,你两在外头站了大半夜,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我让杏花熬了姜汤,洗完记得去喝,别害了风寒。”
田荣田贵逃役一事一举超越林家工坊开张成为大湾沟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村民们在家讨论, 村里路上遇见了人也要扯几句,田向贤一家自出了做晚的事后,大门便没开过。
不过即使如此,依旧扑不灭村民们热烈的讨论, 更有甚者, 特地去田向贤家大门口说,就想看看这户厚脸皮的人家何时出来给个解释。
可谓是当着人面嚼舌根, 把田家脸面狠狠的放在地上踩。
在一片八卦声中, 如玉坊新招的工人也开始了上工。
这次招的二十人被分做了两波,十人在前院做眼影,十人在后院做刷子, 新招的工人们一开始虽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便上手熟练了起来。
前院女人多,主要由崔氏张氏和谢氏主管, 李檀昙偶尔会去看一眼, 但主掌全局, 并不细抓眼影的生产。
后院则让林更有看着, 这些日子, 家里的刷子都是他带着人做出来, 若论熟练, 没人能比过他。
剩下的杏花去了县里胭脂红, 许月兰则带着四个孩子上课,林家就余三个躺在床上的病号和李檀昙空闲。
李檀昙说闲其实也不闲,家里人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家中的杂务和早中晚三餐就没了人处理。
手下无人可用, 就只能她老人家亲自上阵。
家里现在有两头牛,大林家每日去县里时都会换着牛赶, 好歹让两牛换换班歇歇气。
和牛一比,一同被买到林家的羊就幸福多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大圈。
三头羊刚听见人走动的声音就知道这是到了吃饭的时候,立马从地上窜起,颠颠跑到羊圈外围。
“咩!”
“咩!”
李檀昙从一旁的草垛里抱了一抱干草塞进羊圈,让后拍了拍小羊的头。“呐!用这换你些口粮。”
这头母羊也该履行当初她买它时的初衷了,李檀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罐子,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打算挤奶。
母羊倒算是乖顺,嘴里吃着草,并不在意蹲在一边挤奶的李檀昙,吃美了,甚至还会悠闲的踢踢腿。
羊是悠闲了,可把李檀昙吓坏了,她这生锈的身体部件可经不起这羊的一脚。
待母羊彻底平静下来,李檀昙趁机赶紧挤完牛奶就出了羊圈。
危险的地方不能多待!
羊奶去膻的方法很多,应用最广的就是加苦杏仁一起煮开,加了苦杏仁的羊奶不仅不膻,还有一股杏仁香味,别有一番滋味。
但林家没有这玩意儿,李檀昙就只得另辟蹊径。
羊奶去膻除杏仁外,加花茶加白醋也有中和羊奶膻味的作用,李檀昙不爱喝茶,林家人也没有喝茶那个意识,所以家中自然也是没有茶叶的。
茶叶没有,野茶树倒是有一颗,只是后院移栽过来的那颗野茶树如今早掉光了叶子,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丫。
只剩白醋了。
杏花的屋里,大丫从床上半坐起身,身子移动牵扯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她好奇的问。“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往日她们三个虽在屋子里养伤,但总能听见人说话的声音,今日却是格外的安静,除了牲畜的声音再无其他。
小七和青苗摇摇头,她们也不知。
经过这几日好吃好喝,啥都不用做的养着,小七和青苗两人的身上的伤虽未全好,但起身做些轻省的活计是没问题的。
是林奶奶说她们年纪小,受了伤就得好好养着,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坚持没让她们三个出去干活。
如今看来她们三个花钱买来的,过得倒是过得比主人家清闲些。
“我两身上好的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出去帮帮忙吧。”一直这般白吃白喝,心里除了过意不去外更多的是惶恐。
她们知道自己是林奶奶花了银子买回来的,林奶奶心软还了她们的身契,但她们心底知道,自己在林家的位置。
如若什么用处都没有,也许哪天也要面对再次被转卖的命运。
李檀昙这次挤的奶不多,分给她自己和几个孩子就再无多余,甚至都不够一家人喝。
羊奶里李檀昙加了些糖,喝起来甜丝丝。奶味十足,除了还有些许膻味,其他的都完美。
是熟悉的味道!
喝完后,李檀昙将剩下的奶放在灶上温着,她则翻出了上次买回来的菜籽。
这菜籽是她挑了好几家杂货铺才找到的油菜籽,许是惠安县百姓更爱吃白菜的原因,县里的菜籽也多投其所好,卖的是白菜的籽。
白菜籽和油菜籽虽都是菜籽,但差别可大了去,油菜籽含油量更高,榨出的油炒菜也更要香些。这两种菜籽外形也很相似,但相较于白菜籽,油菜籽颗粒更加饱满,颜色也不似白菜籽那般呈灰白色,而是均匀的褐色。
单看可能难看出,两者放在一处,那区别就大了去。
“林奶奶。”
正在李檀昙挑拣菜籽里的杂物时,一道细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李檀昙抬眼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本应该在房里养病的小七和青苗。
两孩子瘦得更黑鸡崽似的,身上穿着杏花和谢氏给的旧棉服,棉服有些大了,穿起来空落落的,越发显得两人瘦小。
“怎么起来了?快进屋来烤烤火。”
小七和青苗拘谨的走过来,两人也不敢太靠近李檀昙,只远远的站在灶边。
“林奶奶,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身子好些了?还疼不疼?”
两人连忙摆手,“不疼了不疼了。”
“行,既然不疼了,那你两来帮我挑菜籽。”
如果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能减轻些心中的恐慌不安的话,那就做吧。
小七和青苗都是农家出身,做惯了活计,得了李檀昙的话立马开心的过来。
“李奶奶,这是要挑明年开春的菜种么?”青苗看着大簸箕里堆得高高的菜籽咋舌,这么多菜籽,得有多少田地才能种得完啊!
李檀昙听了这话却笑着摇摇头,“不是,这是用来榨油的菜籽。”
两个小姑娘一脸不敢相信,“菜籽还能榨油?”
“自然是能的。”
李檀昙想要榨菜籽油的心思很久了,之前是考虑到冬日菜籽价钱贵,远不如明年自己种了油菜,收菜籽自己榨油划算。
若不是发生了村长企图偷盗秘方这事,又当场抓了田荣田贵逃役,把田家得罪狠了。
榨油本应该按照计划留到明年秋的。
可如今形式有变,她也不得不提前计划了。
第86章
还没穿越到天盛朝前, 李檀昙曾经去旅游时,就在某些保存良好的古村落了解过手工榨油的工艺。
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想要了解一项技能并不是件难事,难的是如何通过所听所见完成实践, 将东西产出来。
不过这点李檀昙倒是不太发愁, 菜籽能榨油是客观事实,她又知道完整的工艺流程, 成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需要工作, 不需要要下地,工坊也暂时用不到她,有的是时间花在这上头。
榨油工艺繁复, 从菜籽到菜籽油主要分为七步。
第一步就是她现在在做的检籽,先去除品相不好的菜籽和掺杂的杂物之后就是炒籽了,用来榨油的菜籽不需要用水清洗, 下水会增加菜籽的水分, 不利于后面的出油。
若是嫌弃菜籽上沾染了灰尘, 可用簸箕扬灰。
炒籽这一步是整个榨油过程中最重要的步骤, 炒籽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最后成品的质量和产量。
炒籽时火候不够, 水分没蒸发完毕, 会影响出油率。火候太足, 炒焦了菜籽, 同样影响出油率,榨出的油同样也会带焦味影响口感。
炒籽这事就和许多中式厨房里的师傅们做菜一般,没有特定的火候比例, 全凭感觉, 唯手熟尔。
李檀昙一个生手,第一次炒, 完全就是瞎子过河,摸不着边。
水分这个倒是好说,炒的时候用手感觉喷发上的热气没有了水蒸气便可,但炒到何种状态,榨出的油才好吃,这就有得摸索了。
李檀昙将菜籽放在大锅里,然后让小七和青苗生火。
为了求稳,李檀昙选用的是小火慢慢炒制,直炒到菜籽上方不再冒白烟才停手。
炒好的菜籽盛出来,放在研钵里碾碎成粉,这为整个流程的第三步。
研钵对于研磨眼影那种需要要求极高,颗粒极细的粉状物来说好使,但是用来研磨菜籽却是过精细化浪费时间了。
家里若是有碾子,就这点菜籽,一刻钟不到就能全部磨完,用研钵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李檀昙现在所用的工具全都是靠自己拼凑出来,实验阶段,能达成最后的效果就成,效率倒成了此要,专门的设备等她榨出了油再置办不迟。
菜籽碾碎成粉后,还需要将菜籽粉上锅蒸制,这一步称作熟胚,熟胚的目的是不仅为了更加充分的榨出菜籽中的油分,还为了软化菜籽粉,更便于下一步油饼的定型制作。
蒸好的油粉包裹在稻草中,压实就成了榨油所用的油饼。
李檀昙这次炒的菜籽少,磨成的粉也只够做成三个盛菜所用盘子那般大小的油饼,因为没有模具,三个油饼每个都歪歪扭扭,看着有些滑稽。
“林奶奶,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李檀昙收回不甘心,企图想把油饼再拨弄得圆一些的手。“接下来的事,咱们三都做不了,这温了一锅奶,你两端去工坊给秤砣他们四个喝了,然后让你林三叔回来一趟。”
这羊奶其实也该给这三个受伤的小姑娘一份的,只是羊产奶少,今日只能先顾着自家人,等哪天挤得的奶更多了再分给她们。
“行。”小七和青苗之前就从林家人的谈话中知道他家里有个工坊,只是整日在房中休养,倒是没去过。
李檀昙也想到了这点,给她们指路,“你两穿过石桥出了村,再顺着河流上游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工坊,好找得很。”
目送两人出了院门后,李檀昙开始考虑该用什么工具榨取出菜油。
专业的榨油油床肯定是没有的,李檀昙房前屋后寻摸半天,终于在后院找到一块表面沟壑众横,坑坑洼洼的大石。
“就你了。”
李檀昙刚刚把大石表面洗干净,林更有就回来了。
“娘,你找我?”
“嗯,你过来,把这石头抱去院子里。”
石头搬去了院子后,李檀昙又细致的洗了一遍,这才让林更有将石头放进大木盆里,再在石头上摞上油饼,最后在油饼上盖了一块木板。
林更有看得一头雾水,他娘又是在做什么?正在他企图琢磨出自家老娘的心思时,便感觉手中一重,垂眼一看,却是手中被塞了一把大锤子。
这锤子自爹去世后两三年没用,不知放在院里的哪出落灰,难为他娘竟把它翻了出来。
“砸,对准了这砸。”李檀昙手指的方向,正是油饼正上方的木板。
她看传统榨油都是通过将油饼放入油床,通过大力敲击楔子将油饼中的油脂积压出来,她这装备虽是简陋了些,但量小,通过大力敲击木板对油饼产生压力,想也达到同样的效果。
林更有听罢,也不纠结这么做是为何了,直接抡起臂膀就开砸。
李檀昙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石头和木板中间的油饼,一上午忙活的成败就在这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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