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你欠我的人情。”秦偌娴坚持。
温砚白点头:“可以,就当我欠你的。”
应着声,男人拿出手机查看,在看到季筠柔问他到哪了的消息时,他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秦偌娴见此,连忙追至电梯前,猛地从后抱住温砚白的劲腰,凄哀出声:“师父,别走。两年不见,你真就不愿意陪我多呆一会儿吗?”
“叮——”
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
紧蹙眉头的温砚白,不耐地掰着秦偌娴的手,可双目却不自觉地被电梯里的身影所吸引。
只见金碧辉煌的电梯厢中央,一袭纯白礼服的季筠柔,如神女那般清冷伫立。
在看清电梯外的情形时,她柔美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继而垂首躲开视线,有种逃避的慌乱。
温砚白知道她误会了,当即推开秦偌娴就要追上去。
谁知,季筠柔像是抵触他的靠近,伸手就摁了关门键。
最终,在温砚白追过去的前一秒,电梯门还是关闭了,并且电梯上方的数字急速递减。
她在逃离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温砚白,瞳孔透出寒意。
三秒后,他拨通苏镜的电话。
“喂,先生?”
“季筠柔下去了,把她拦下!”
“是。”
电梯下到二十五层后,便成了观光电梯。
城市的流光溢彩,尽数落入季筠柔的眼睑中,自然还有与黑暗成镜的玻璃里……她那逃兵似的身影。
她仰头闭目,无法直视那样的自己。
一闭眼她就能看见那刻进脑海里的,温砚白和秦偌娴抱在一起的画面。
虽然已经做好了可能会看到他们姿态亲昵的准备,她才下去找他的。
但没想到他们简单的后拥,都能将她缝补起来的自尊尽数击垮。
看到他追过来,她就只想跑。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整座岛屿都在温砚白的掌控中,无论她去哪,没有多久,温砚白肯定会找来。
可她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季筠柔下到酒店一楼。
果不其然,苏镜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她出来,他面色严肃地带着保镖上前拦住去路,恭敬道:“夫人,先生让我们送您上车等他。”
季筠柔望向酒店外停着的豪车,发现司机也被叫下来“逮捕”她了……
她观察过好几次,那位司机一般在下车的时候,不会特意拿走车钥匙。
所以……
季筠柔身上的凌厉之气淡了许多,她对苏镜友好表示:“我和他闹了一些小矛盾,待会可能会吵架。我会先去车里等他,只是他下来之前,你们能不能别上车。”
苏镜没怀疑:“明白。”
季筠柔撩起裙摆,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中坐到车里,还自觉地关上了车门。
苏镜转身,刚要同温砚白汇报季筠柔的行踪,却在下一瞬,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
向来从容淡定的人,几乎震惊地看向那已经打着火的车。
只见车窗里的季筠柔手握方向盘,驾驶豪车飞速离开。
从另一座电梯追下来的温砚白,恰好也看到了这个画面。
他的脸色不掩狠厉,几步走到后边停着的豪车那,把里头还在发愣的司机一把扯下,替换了自己上去。
随着发动机运转,车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转瞬,第二辆豪车追逐而去。
夜色下,季筠柔驾车疾驰,也不知道可以去哪,但她就想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可车开到一个山头后、在看见山对面灯火通明的流苏云城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是想回那个她与温砚白的家。
这时,身后有刺耳的喇叭声传来。
季筠柔下意识地躲避冲上来的后车,却又差点撞上对面疾驰而来的卡车。
她有被吓到,放缓了车速。
直到一辆熟悉的迈巴赫追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是温砚白。
看到他的那刻,心头一阵酸涩泛起,季筠柔光着的脚猛踩下油门,加速离开。
耳边骤然消失的是温砚白的那句——“季筠柔你给我停下!”
大约又追逐了一公里。
季筠柔不得已降下车速,把车停靠在了柏油路的一边。
只因她的脑海深处传了一阵疼痛,让她不得已得趴在方向盘上纾解。
并且随着疼痛的升级,一个画面不住在她脑海里播放。
那是一个和温砚白有着三份相似的男人,对方用力抓着她的手臂,对她耳提面命:“季筠柔,温砚白一定会杀了你和我,你绝对不能去找他。”
她努力想要记起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可就是记不起来。
忽的,车门被另一管车钥匙解了锁。
等季筠柔反应过来时,追来的温砚白已经打开了她的车门。
他站在门外,一脸阴沉地看她,浑身透着盛怒的气焰。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温砚白整个从车上拽下,拖着走在昏蓝的夜色中。
路上的石子刁钻地刺入季筠柔的脚底,带来锥心的痛。
可昔日那个把她疼到骨子里的男人却因为在盛怒之下,所以并没发现,只顾带她往另一辆车的方向走。
最后,季筠柔被关进了迈巴赫。
车子再次启动,疾驰于这条海岸线上的盘山公路里,速度比她刚开来时快了许多,直把车胎磨得冒出缕缕白烟。
季筠柔没有尖叫和哭喊,却因时不时的失重而脸色煞白。
可温砚白并没顾忌她的难受,又或者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直至豪车疾驰向一个明显的断崖处,季筠柔才吓得紧抓住他的手臂,尖叫出声:“温砚白!”
“嗤——”
迈巴赫稳稳地停在悬崖边缘。
男人将车熄火,冷眼看她,吐出一席近乎疯狂的话:“刚把车开得那样快,是想死吗。那就带上我,别一个人。黄泉路上会孤单……”
“疯、子。”季筠柔忍不住骂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有被吓出来的绯红血丝。
听到她的指控,温砚白嘴角勾起,眼眸里是森冷彻骨的疯劲。
他伸手用大拇指擦去她眼角处落下的泪,语气笃定:“季筠柔,不管你爱不爱我,爱得是深是浅,只一件事你永远不可以触及,那就是离开我。”
季筠柔泪眼里是委屈的控诉和无声的固执。
她去开车门,想要与他分开,各自冷静一下。
温砚白的耐心殆尽,他伸手将她从副驾驶座处扯过来,箍紧在怀里。
动作间,季筠柔的手肘顶在车喇叭处,“叭——”的一声,海岸上空发出刺耳的鸣笛声。
季筠柔的心几乎跳出喉咙。
“刚刚是最后一次。”他指的是她开车门逃离。
季筠柔被他狠戾的神情唬住,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睛争得大大的,盛满眼泪和不服:“所以呢,如果我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做?”
温砚白温柔地掐着她的下巴,眸色却冷得似是漂泊着风雪还带着一抹欲色:“你说呢?”
三个字,带着浓烈的警告色彩,在季筠柔的心头犹如墨水那样荡开。
本就受了委屈,又得了惊吓,脚还伤了。
最重要的是,本该疼她哄她的男人却在此刻冷到极致。
季筠柔纯善的目光对上他,倔强中饱含眼泪。
而她想哭又不哭的神情,还是化开了男人的冷。
温砚白捧起她的脸,落吻在她的眼睛处:“筠柔。乖一些。”
流苏云城彻夜通明。
管家、佣人、保镖都风声鹤唳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唯恐出现纰漏,被盛怒的温砚白拿来开刀。
客厅里静得掉针可闻。
家庭医生正半跪在地上帮季筠柔清理脚底的伤口,动作间无比轻柔,生怕弄醒熟睡的人。
但温砚白还是发现怀里的人蹙起了眉头。
他目光一沉,提醒医生:“再轻些。”
医生轻声解释:“先生,有些石子藏得比较深,挑出来必定会疼些。”
温砚白又怎会不知。
只是自责使然,他想让她受的疼楚再轻些罢了。
刚在公路上,他在盛怒之下,没能注意她是光脚开的车,还拽着她走了近百米的路。
回来的路上,她一声不吭,宁可疼得倒吸凉气、一拐一拐跟在他身后,也不愿叫他抱。
直到他转身等她,才发现她礼服下是一双脚已经鲜血淋漓。
他去抱她,她还推拒。
倔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挑出最后一块石子时,季筠柔还是疼醒了。
那泛红眼尾还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显得她整个人破碎不堪。
温砚白的神情还冷硬着,只抱着她的手忍不住收紧,用指腹轻轻将她的眼泪擦去。
他抬头看向几个佣人:“都去忙吧,今晚没我传唤,不用来小厅。”
“是,先生。”管家带领其他佣人离开,还关上了小客厅的门。
空间里陷入安谧。
温砚白端起小碗,盛了一勺燕窝粥到季筠柔嘴边:“今晚你什么都没吃,这样对胃不好。乖,把粥喝了。”
季筠柔微微侧过头:“心情不好,吃不下。”
温砚白看着她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也不忍心再说她,语气温柔了许多:“就吃一点?”
虽然男人是商量的语气,但季筠柔知道,如果自己不吃,他最终还是会有各种办法撬开她的嘴。
没办法,季筠柔只能默默地张开嘴,将那勺粥含入。
温砚白目光变得有稍许柔和。
他一边喂她,一边为今晚的误会事件作解释:“那个抱我的人,是秦家大小姐秦偌娴。她曾跟在我身边做事,叫我一声师父。这次会去赴她的约,是因为她手里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到。但……确实是我估算错误,以为跟她商量完毕东西的归属问题,就还赶得及我们的约。至于被秦偌娴抱,不是我的本意。”
还有季筠柔会出现在二十七层的原因,苏镜已经调查清楚。
所有参与此次环节的人,一个也逃不过惩罚。
至于季筠柔,温砚白只能继续哄她:“还有三勺,再吃些?”
季筠柔如水的眼眸里,抬起来对上他的:“温砚白,我真的吃不下了……”
温砚白把粥放下,掐着她的下巴,转到自己的方向,而后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胃口小,体力差,脾气……倔。”
季筠柔不服气,刚想反驳自己哪里体力差、脾气倔。但须臾后,她意识到他说的体力,指的是……床上那方面。
温砚白总是一本正经地在不适宜的时候,开些并不冒犯人的车。
“我困了。”这是她常用的逃避理由。
温砚白知道她的心情并没有转好。
他放下碗,带着她靠在沙发上,低声同她呢喃:“季筠柔,无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和怨言,既然我们是夫妻,那么遇事最好是坐下来好好谈,而不是像刚刚那样……逃离我。”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失去更可怕。你是我的软肋,是我以生命珍藏的瑰宝。你可以肆意惩罚我的过失,唯独不可以的就是让我失去你。”
昏暗的壁灯落入季筠柔望着他的眼。
这也是一整个晚上,她第一次直视他。
她是他的软肋?
珍藏的瑰宝?
不,她是他见不得光的软肋,被他二选时才能选中的plan b。
拿不出手的就不是爱,只是权衡利弊下的缓兵之计。
而且,他对她的占有欲多于其他感情,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旦真爱来临,她会被像今天一样弃于脑后。只有她在做出他意想不到的举动后,他的占有欲才会被激发,然后像现在这样,揪着她宣布他对她的所有权。
温砚白并没有看到季筠柔垂下的眼底里,闪过了一丝轻微的自嘲。
他伸手顺了顺她的发,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似笑非笑:“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失去过很多东西,所以更渴望一些东西。”
“我渴望被爱、渴望被坚定选择、渴望有人满眼是我。但后来我发现,我只渴望你。”
话音到这,温砚白停止温柔的陈述,目光缱绻地看她。
季筠柔也一改刚刚的颓然,伸手圈住了温砚白的脖颈,让自己半挂在他的身上,努力展开笑颜:“那以后,我不离开哥哥了,我一定会……好好爱哥哥。”
她知道只有这样说,温砚白才会放下戒心,不会加强对她之后出行的管控。
不让他放心的话,失去自由的只会是她自己。
季筠柔不禁又想起了当初温镜姝对温砚白的点评——
“对付男人就像对付小狗,尤其对付像我大哥那长达二十八年的纯情老处男,他既然允许身边有你,那么你对他勾勾手指,他铁定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想着,季筠柔主动凑上去亲了口男人的唇角:“你知道的,今天我就是吃醋了……我心眼小,我的就是我的,不喜欢被被人觊觎。所以温砚白,你以后不能让别人抱你了,好不好?”
男人听此,多情眼荡开一丝水光柔和。
他抓起她的手摁在他的心口处:“或许,你可以再强势一些。”
“嗯?”季筠柔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心跳得有点快。
不,好像是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季筠柔看向覆盖在他胸肌上的自己的手,它全然感受到了此刻温砚白心跳的快速与激烈。
“你可以大胆要求温砚白,身体归你,心也归你。”
“我……”
季筠柔却愣怔住了。
她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了,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向他要求价值不菲的珍珠翡翠、千万起步的豪宅,甚至于温瑞集团的股份。
唯独他的心,是她一直以来不敢占有的。
当初温砚白也明确跟她说过,她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切,但爱这种东西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奢侈品,他可能暂时给不了她。
所以这两年,他对她极尽疼宠,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只是他看似多情的眼睛里,对她是没有爱意的。
起初她不以为意,守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自己。
可是现在有了对比,就不一样了。
季筠柔收拾好心情,粉嫰的指甲戳在他衬衫上,点点他的心,问:“我真的可以拥有这里?”
“想感受一下吗?”
“怎么……感受?”
温砚白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手夹住她脖颈上的系带,慢条斯理地抽开:“当然是用做的。”
音落的同时,丝带滚落白皙的肩头,三两缕地垂在季筠柔的身前。
她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是推拒,同时眼底也有慌张:“别,我们还在楼下。”
男人的声音有些许砂砾感,似蛊:“可我们的……第一夜,不就在这?”
季筠柔的坚持,因为他的这句话,悄然破碎。
他们第一夜确实在这。
她被他领回来后,有一段时间,他们处于一种很奇怪的关系。
他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可他从不亲近自己,只是像养小孩似的,每晚都会给她讲睡前童话故事,见她困了就会亲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给她盖上被子离开。
直到一次,他醉酒回来,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醒酒。
而她没有他的睡前故事睡不着,就去了无人的小客厅里想要坐等他回家。
结果,她意外看见了月光下,那只着了件单薄衬衣、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憩的温砚白。
以往他的衬衫都会穿得一丝不苟,独独那时,领口处的纽扣已经解开了三颗,露出紧实精壮的胸丿肌。
处在灰暗中的他一如神明圣洁,又如魅影那样性丿感得勾人。
她被他深深吸引,都忘了挪动脚步。
温砚白也看到她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勾起笑,一双多情眼里醉意朦胧,却没有遮掩其中直白。
他招手让她过去。
她也就大着胆子朝他靠近。
只是才刚到温砚白面前,他就大力地将她箍到了他的腿上,让她亲昵地坐在他面前。
这个动作无疑给了那时色胆包天的她极大的鼓舞。
于是她半主动、半引丿诱,双唇在男人的唇上、脖颈上、心上落吻。
只是最后被温砚白强势反攻,还被他刻上了滚烫的“烙印”。
次日清晨。
在温砚白的怀里、在这沙发上清醒时,她顶着男人审视的眼神,双手一摊,表示既然都这样了,她这个未婚妻一定会对他负责到底。
温砚白点了头。
之后他们一起去领证,成了正式的夫妻。
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有点儿“年少轻狂”。
就在季筠柔还陷在回忆里的时候,她的脖颈被温砚白轻啮了下。
她仰起头,没能忍住,泄出了一道娇声:“啊~”
“呵……”
听到她的难忍,温砚白不免笑声清朗,埋首在她肩颈处,夸赞,“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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