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通话结束,季筠柔留在原地等温镜姝找来。
忽的,周围的光线忽闪忽闪,有种电流不畅的感觉。
季筠柔抬头看向走廊灯的同时,“啪”的一声,头顶的灯光全灭,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宴会厅里传来几声轻呼,间或掺杂着服务员的安抚。
不多时,应急灯亮起,还有几道手机屏幕的光线。
季筠柔循着光源看去,见到了不远处正举着手机找自己的温镜姝。
她正要过去。
这时,一侧突然伸来强劲有力的手,握住季筠柔,强势地将她拉进了拐角。
昏暗中,季筠柔的秀发和裙摆,甩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她的惊呼湮灭于来者的指缝里。
须臾之后,她被人摁抵在了一面冷硬的白墙上,而她的身前是一道温热坚实的胸膛,禁锢着她,让她被困在一隅之地里,无法逃脱。
“非要不乖,等我来抓。嗯?”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一抹熟悉的清冽气息近在她的唇齿旁。
季筠柔原先还紧张地揪着身前人的衣襟,指尖都泛了白,在听到是他后,不禁放松下来。
她的手指攀上温砚白的肩,柔着声音,不卑不亢:“我记得,温先生说过……我们不适合在外遇见。”
温砚白没接这个话,只用手掌箍住她的细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去寻她的唇。
季筠柔及时伸出两指抵在他的唇前,不让他落吻,只对他说话时的嗓音,带着特意的撩人:“温先生,今晚回流苏云城吗?”
温砚白握住她有些泛凉的手,哑声回答:“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听此,季筠柔毫无留恋地抽回手,与他保持着疏离。
温砚白的眉心微凝起。
只听得身前人语气骄纵:“那我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你回来了。”
温砚白嘴角勾笑。
这一次没跟她打招呼,伸手掌住她的后颈,将人揽过来,强势又温柔地轻吻住。
“唔……温砚白。”
“叫我什么?”
季筠柔知道,他喜欢听她叫他哥哥。
连温镜姝都只叫他大哥的情况下,他却固执地让她叫他哥哥。
她闭上眼回吻他,假装沉浸在这场热吻里,只为躲过那声亲昵的称呼。
但不得不说……
温砚白的吻技很不错,经常能让人误会他的双唇里带着爱意。
所以季筠柔还挺享受在某些时候,被他用吻来安抚情绪。
灯光再次通明,已是五分钟之后。
温砚白将两人的唇微微分开一些,用额头抵她,哑然询问:“想我了吗?”
季筠柔垂下眼,想遮住眼底被撩起来的欲色,可再浓密的睫毛,也盖不住那被温砚白肆虐过后的水润。
她站直发软的腿,若无其事地帮男人把松了的领带系好,而后柔声挑衅:“其实我觉得这时候,温先生应该问我……想要了吗?”
男人的眼神瞬间一暗,眼底划过一丝戏谑:“三个月不见,温太太别开生面许多。别急,有些账我们要算,但欠你的那些快乐夜,我也会尽数补上。”
季筠柔提着领带的手,一顿。
这时,另一侧传来温镜姝的呼喊:“筠柔姐~你在哪?”
季筠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回头,朝温砚白不卑不亢道:“好啊,你算我,我自然也要算你。但现在我和镜姝约好了要去吃饭,你就别过去训她了,省得吓哭小朋友。”
对于她口中要算的账,温砚白蹙眉不解。
不过……
他等着。
温砚白把人揽过来,最后亲了下她的额头,交代:“早点回家。”
“知道。”
在他面前的乖巧,季筠柔还是能装给他看的。
深夜的流苏云城,每个节点都做了灯光效果,让这座以徽派建筑为元素的海边叠墅,犹如仙境。
为了把它打造成温氏集团的名片,它的主人在寸土寸金的香岛,特意买下一座山头,种满流苏花。
但也有传闻……
是因为温砚白喜欢的女孩热爱这流苏花,所以他会才不惜代价,建造这座让万千女孩都想住进来的徽派建筑云城。
无论传闻如何,现在这个宅子都属于季筠柔的了。
女生将红酒一饮而尽,从二楼的温泉池里起身回了主卧。
换上夏日清爽睡裙,季筠柔靠在阳台上,在海风的吹拂下,悠闲地翻阅温氏新一季度的各公司企划书。
当她看得兴致起来的时候,手机里闪进一条信息。
是她三个月前找的私家侦探。
A:【柔姐,关于你的身份信息,已经被人全方位封锁。我能力有限,目前只能查到你出车祸的时候,是有同行人的,不是你单人驾车出的车祸。】
季筠柔的眸色暗了暗。
能在香岛搞定全方位封锁的,除了温砚白,就没有谁了。
这一年,他想尽各种办法,让她以为被爱、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他还给她编了个身份——一位家道中落,父母托孤的富家小姐。
他什么都给最好的,也表现得很在乎她,甚至让她做了无数人为之利益也好、为之喜欢也好,都想成为的温太太。
但他从不对外宣布她是他的妻。
没人知道他已婚,没人知道他是她的。
季筠柔向来反感这种若有似无的关系。
无论是人是物,是她的,她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的,省得一些没点眼力见的人来抢。
不是她的,她也不会放一丁半点精力在上面。
所以现在,是温砚白没认清他自己的位置,触了她的雷区。
她不可能一辈子做他身边的金丝雀,所以等她弄明白自己的身世,或是恢复记忆,就会想办法和温砚白一拍两散。
“在想什么?”
忽的,温热的身躯从后将她包裹住,带着浓重的侵袭感。
季筠柔一怔,不解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过须臾,女生将脸上原先凝结的冰霜轻而易举地化开,然后她柔笑着在温砚白怀里转了个身,用盛满星光的眼仰视他。
“在想……该怎么卖乖,才能让我逃过哥哥今晚的算账。”
季筠柔的美貌,向来都是勾人上瘾的毒丿药。
她无须做什么,温砚白都乐意把一切都给她。
而现在,她的眉眼间带着引诱的意味,让一向自恃理智的他,想将自己固有的原则粉碎殆尽。
温砚白暗下眸色,认真凝视她:“所以,想到什么办法了?”
季筠柔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喉结处落下一吻:“我想今晚的一切……都会由哥哥说了算。”
对于她的暗示,男人面上不动声色,只握着她手臂的五指微微一紧。
片刻后,他利落地将她抱起,在夜风中沙哑地丢下一句话:“待会别哭。”
清风吹过,带起白纱,温柔地拂过男人性感的脚踝。
美梦苏醒前,温砚白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揽身旁的柔软,想与她温存一番。
可他戴着婚戒的手,只摸到一场空和冰冷。
温砚白如鹰犀利的眼骤然睁开,去寻找季筠柔的身影,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她的存在。
他微蹙眉头,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走出房间。
直到经过浴室,听到里头传来水滴声,温砚白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知道她在,男人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走到昨天买的画前,把它从包装纸里剥出来,放到边柜上,开始欣赏。
画面里,季筠柔穿着纯白芭蕾服,坐在夜色中的窗台上,白皙、干净的后背映着清冷的月光,那处玫瑰纹身越发妖冶。
他不免想起新婚夜,季筠柔捂着玫瑰问他,她的疤会不会很丑。
那是他人生里,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
如果在美国的那次入室抢劫案,他没有太过理智,非要精密谋划好一切才开始行动,她的身上也就不会留下这道疤。
她的身上不应该有除他以外,任何人、任何物留下的任何痕迹……
想到这,温砚白的眼眸倏地一暗。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见打电话来的是手下苏镜,温砚白走到阳台处按下接听:“喂?”
“先生,两件事。一件,狗仔拍到了您和林舒语同进酒店的照片,现在香岛和景城遍布您和她即将结婚的消息。是按以前一样放置不理还是……”
温砚白冷了眸色:“一个棋子非要越界的话,就弃了。”
“是。还有一件事……近几天,一直有人在探查夫人的身份,怕是景城那边知道夫人还活着的消息了。”
温砚白原本还在摆弄季筠柔亲手种的花,听到这句话,生生折断了花茎。
他冷然的脸又沉了一分,听不出是什么语气:“景城温家早已不成气候,温择陌也只是丧家之犬。我向来不忌惮他们,但如果季家来要人,一切就难办了。”
苏镜明白的。
“先生,我会在景城控好局。”
“嗯。”应下这声后,温砚白挂了电话,径直朝浴室走去。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传来,趴在浴池上打瞌睡的季筠柔微微睁开眼,只见初夏的浮光跃金里,温砚白周身顶着星芒,从外踱步走来,如天神降临,又似……以黄金比例合成的AI机器人。
身材好得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这也是季筠柔十分贪恋他的地方了。
她喜欢撕破他的理智,踏碎他的清冷,把他放逐在欲海里,与她快意沉沦。
“睡着了?”询问着,温砚白伸手过来测了测水温,觉得还好,便又顺手抬起季筠柔的下巴打量,见她眼底有青黛,不免勾笑,“温太太的精力,不如从前。”
这句话,让季筠柔美目娇嗔了眼始作俑者,说话时也不免夹枪带棒:“是啊,哪有温先生精力旺盛,刚从巴厘岛飞回来,就去公司处理事情,晚上算个账还能算四个小时。”
特意提到巴厘岛。
看来是昨晚她没算到的账,在这里等他。
温砚白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颚骨处,像是带着一丝缱绻:“看到狗仔拍的绯闻了?”
季筠柔不理他,转身从一侧拿起浴袍,背着他开始穿衣服。
她的后背,满是他昨夜遗留的吻痕。
是他的。
接着,季筠柔的一句话戳破了他的沉溺:“温先生,如果有一天想换温太太了,记得尽早通知我,我怕在这养的花来不及搬。”
温砚白见人从面前走过,伸手将人拉回来箍住,而后顺了顺她粘在脸颊上的鬓发,语气安抚但也似警告:“说什么气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无人再有资格做温太太。”
是啊,哪还能找到比她更乖顺的人。
她像个傻子似的,乖乖待在他编织的童话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切以他为中心近两年。
可他并不以她为中心。
所以她的不乖,才刚刚开始。
季筠柔笑得美艳,双臂亲昵地圈住温砚白的脖颈,是唯独展现给他看的骄纵:“那哥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场婚礼?我想让那些觊觎我老公的人知道,你是名草有主的。”
温砚白一愣怔,还是之前给过她的那个回答:“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有一场婚礼。”
季筠柔的心又下沉一分,但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乖顺:“好,再等等。”
用完早餐,季筠柔去了自己的云簪小店。
先前,她不太喜欢去参加一些宴会,整天一个人窝在流苏云城里养花种草,温砚白怕她会闷坏,所以以投资人的身份,资助她开了一家小店,让她找点事做。
季筠柔思来想去,最后择了一家私定发簪店来开。主自己设计,再请老工匠纯手工打造。
店里每一支簪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样式也在季筠柔的高自我要求下,做到了独特又好看,吸引了香岛上不少喜欢中式簪子的贵妇们的追崇。
其实最开始,云簪只在香岛上流社会的小众圈子里流行。
直到有次某位国际影后看中了她亲手做的簪子,又挑了件她店里的中式礼服,然后装备齐全地登上了国外的颁奖台。
在影后获奖的同一时间,云簪的同款发簪定制订单开始激增,到了今天一簪难求的地步。
甚至还有不少媒体想对季筠柔进行采访,但季筠柔只图清净,于是都拒绝了。
她也就是在云簪里,遇到了来偷拍云簪店主的司妍。
按司妍的形容,她的云簪小店简直比佛堂还清净。
然而此刻的堪比“佛堂”的店里,充斥着陌生女人的呵斥声,多少还是让季筠柔难忍聒噪,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见她到来,助理简云霓如看见菩萨降临,连忙过来向季筠柔说明情况:“柔姐,今天来了位客人说一定要拿到我家的凤逑,可是这凤逑是别人订了的,她偏要这个。不给还打我。”
“她打你?”
季筠柔先是震惊,待到小助理朝她展示了那受伤的脸颊,而上面历历在目的就是一只巴掌印后,向来温和亲善的人,当即满面不悦地踩着高跟鞋走向里厅。
里厅像是来了一伙强盗,原先展示台里的发簪珠宝都被拿出来随意摆在茶几上。
好几个保镖围着一个女生,轮流给她看首饰盒里的发簪。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凤逑,你必须给我做出来。”女生正胡搅蛮缠地刁难花甲之年的老工匠孙叔,“做不出来呢,我就把这店给砸了。”
孙叔满是无措。
而在原地的季筠柔,听到这句话后,免不得嗤笑了一声。
不轻不重的冷嘲,吸引了闹事者的注意。
两人四目相对。
林舒语微微蹙眉,不太清楚来的漂亮女人是谁。
直到季筠柔开口朝孙叔道:“叔,你和云霓先下去吧,这位客人我来招待。”
“是。”
孙叔点头,带着受了委屈的简云霓离开了里厅。
林舒语上下打量了季筠柔一眼,漫不经心:“你就是店主?”
“嗯。”季筠柔挑眉,而后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一支凤钗,“不好意思啊,这东西贵重,店内有规矩,展品只可欣赏,不可触碰。”
“可我偏要。”
林舒语从季筠柔手里重新夺走钗子,傲气道,“我不仅要这个,还要凤逑。”
季筠柔耐心解释:“凤逑是城南靳家儿媳订的,订婚宴上她要戴。”
“我要的东西很少有得不到的。这次来香岛,我就是为了带走你们云簪的一支凤逑,你必须在我离开香岛前给我。”
季筠柔没耐心了:“来人,送客。”
随着她的令下,外厅走来了四五个保镖,就要来带走林舒语和她的手下。
而林舒语从未见过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真是开了眼。
她大声质问着季筠柔:“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季筠柔走到她面前,语气不为所动:“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但你要是再不走,我倒是能让你记住我是谁。”
林舒语蹙眉,气得直接下令她的保镖:“来啊,把这店里的这堆垃圾都给我砸了。我有的是钱赔。”
说着,她将手中的凤钗狠狠地丢在了地上,还用高跟鞋踩了一脚。
随着金属片被踩烂的破碎声,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在这安静如佛堂的里厅里,猝然响起。
林舒语呆滞地侧着脸,只觉得自己的左脸在火辣辣的疼。
因为不敢置信自己被打了,林舒语甚至都要用怀疑的目光去询问身侧的保镖,又像是在质问他们,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
最后林舒语的目光对上季筠柔,咬牙质问:“你敢打我?”
“这巴掌算是给我家员工打的,但你再敢犯贱,我照打不误。”说着,季筠柔垂眸,看着自己发红还微颤的手,暗叹自己刚刚用力过猛了,都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你!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你就敢打我?”林舒语从未在香岛受过这种气,声音里不免带起了哭腔。
季筠柔只云淡风轻地告知她一个事实:“今天谁来,我都打。”
“我背后的人可是温砚白!”林舒语近乎是用咆哮说出的这句话。
她认定了,在香岛喊出这个名字,自己立马就会得到道歉,或是得到卑躬屈膝的讨好。
然而,林舒语只看到面前的女人,在短暂的一愣怔后,狭长妩媚的眼尾泄出一抹笑意。
紧接着,对方吐出一句话:“那请你回去告诉温砚白,他来,我照打。”
能在香岛说出这句话的,几乎就不会存在。
林舒语一脸“你不要命了吧”的震惊脸,看向季筠柔。
季筠柔不耐地蹙起眉。
她偏过头示意身后的保镖:“这个人,难道还得我亲自送走?”
“抱歉,夫人。”为首的保镖立马上前,把那几个闹事的人全部往外推搡了出去。
在林舒语被“请”出去的时候,季筠柔笑容明艳地朝她“诶”了一声,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我叫季筠柔。我的名字,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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