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喝多了酒话多,或许是那些事情藏在他心里太久,久到他不敢轻易的吐露,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有一个很认真的倾听者来当他短暂的发泄口,而且还不用担心对方随意的说出去。
那些从没有和别人倾吐的话、甚至是于似都没有。
趁着今晚的风,涌进了夜色里。
泡面最后没吃,啤酒倒是喝了不少,罐子被捏扁了堆积在桌面上,有的滚落在地上。
记不清是什么时间了,姜之煦起身离开时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姜之煦回到帐篷时,借着投射进来的月光,莹莹洒下,落在了于似周身,美的像是场梦一样。
他把鞋子踢掉,弯腰躺了进去。
虚虚的将于似揽进怀里,就这样轻轻的拥着,心头都是满足的。
许是今晚谈了太多的往事,他情绪比以往都要格外的充沛,再混合着浓郁的酒意,盈满大脑,姜之煦开始情不自禁的吻于似。
细雨绵绵的吻掉落,唇在肌肤上蹭着,很软、很痒,时不时的含一下,温度在接触过的地方燃起了烫意,像磨出来了火星子,即刻像四周扩散。
气息由起初的断断续续,在某一刻间变得急促起来。姜之煦含咬着于似的唇松开,滑向她颈侧,一下下游走,呼吸滚烫喷洒。落在一侧的手也顺着滑进了于似的衣摆下,由着欲.望带引,不轻不重的触碰着。
“好喜欢你…”
黏糊的气音流出,冲刺在耳膜。
在姜之煦脱口的那一刻。
于似紧闭着的眼角无声的滑下一滴眼泪,顺着鬓角没入发丝中。
她其实一直都没睡。
从出去一趟后回来,就再也没睡着了。
于似也是在那一刻,清楚的意识到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也从来不过只是侥幸而已。
姜之涵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白月光。
在他说出“没放下,喜欢得要命”,那一瞬间。
天色灰败无边,他们处在橘黄色的暖光下,她站在昏暗的阴影里,都不用仔细去看,姜之煦就好像是在笑。
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从答应和姜之煦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想过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还真的是。
当时,于似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失控的情绪,她单单只是愣了下,便头也不转的回了帐篷,他们的谈话被风吹散,被于似强制性的抵挡在了耳膜之外。
她表现出来的很镇定,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当时的腿都是软的。
于似还是妥协了。
她做不到易嘉说得那样潇洒,她是在意的,很在意。
尤其是在姜之煦低喃出的话后,紧绷了一个晚上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甚至都在想,姜之煦现在是把她当成了白月光吧。
这个想法充斥在大脑中,环环萦绕。像是把刀子一寸一寸的往心口上捅,血流不止。
周身都是喷薄的酒气,热意蒸腾发酵。姜之煦似乎是醉了,还在吐露表达着欢喜爱意,那种喜欢像是磨进了肺腑与骨子里,深沉而浓郁。
“我真的,好喜欢你。”
内.衣的内扣已经被姜之煦扯开,浑身都是被他大掌抚过的温度,寸寸朝下,已经落在了她裤子的细带上。
于似开始推姜之煦。
大脑神经被酒精短暂的麻痹,姜之煦反应都慢了好几拍,以为于似是在欲拒还迎。
直到,杂乱无章的攻击砸落在姜之煦的身上,有的甚至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侧。
不重,但足以让他清醒过来。
姜之煦直起腰身的瞬间,懵懂又茫然,于似立马从他身下躲开,拉过毯子盖住自己,她低低的啜泣。
后来变成了压抑着的嚎啕。
于似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但是却又不可抑制的抽泣,带动身体的抖动。
姜之煦从情绪里抽离出来,人还是懵的。他伸手想要去碰碰于似,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可都被于似躲开了,像是在躲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碰你了。”
姜之煦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完全一头雾水,尝试着与她搭话,换来的都是低低咽咽。这是他从没碰见过的场景,不敢离开,更不敢去碰她。
那天的那个晚上过得很混乱。
于似模模糊糊的,最后哭累了睡了过去。早上从帐篷里醒来时,姜之煦没在里面。他打开帐篷出去,他倚靠在不远处的大树旁,神色略凄凉与狼狈。
他就那么站着,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
一个不抽烟的男人的抽烟了。
在姜之煦目光扫过来时,于似顺势错开了视线。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起来。
姜之涵忙活着说要离开,昨晚在这儿睡觉被蚊子咬了一晚上,浑身是包,反正她是呆不了了。
姜之煦也趁着交谈时说他得出差,中午就得走。
上午跟进国外项目的高层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些问题。
他在和庄严他们交谈时时不时的瞥向于似,就好像是在说给她听一样。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没耽搁,往市中心开。
于似和姜之煦坐在一辆车里,与来时的路不同,气氛陡然变了。姜之煦依然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和她搭着话。
变了得是于似的心境。
他们明明没有吵架,没有红着脸粗着脖子相互言语呛。但就是闹别扭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这种别扭,是于似单方面对他的。
姜之煦将于似送回了云水榭,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临走前,姜之煦站在于似面前踌躇良久,身侧的手抬了好几次。他不知道于似此刻会不会反感他的触碰,但他还是想抱抱她。
忍着内心的犹豫,他将于似捞进怀里,见于似没有反抗,这才放下心来。自上而下的拥抱,端的是珍视与小心翼翼。
姜之煦又侧眸亲了下于似的耳廓,声线低缓下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生气,但别自己生闷气行吗,有什么气都可以跟我撒,我有什么错你也都可以跟我说,我改,别气坏自己的身子。”
揽在于似后背的长臂无意识的紧了些,姜之煦狠狠地吞咽,“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姜之煦似安抚似眷恋的抱了于似好一会儿,掌心在她后背轻拍着,等到不得不离开时,才撤离开。
“我会尽快回来的,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我回来后,能跟我说说吗?”
于似看着他的眼睛。
很真挚深情的一双眸子,她却看不懂他。
半晌,她点了下头。
公司项目部的团建定在了五一小长假的前一天,正好第二天放假,不用来公司。杨主管还算是有点人性,争得了大众的同意,团建的地点是最后还是投票决定的。
圆了程源的梦,去寺庙。
于似确实是不归杨钟管,去不去的都随意。但几个同事都催促着她,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索性也跟着去了。
当天,公司租了两辆大巴车,陆陆续续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寺庙的位置在郊区,地方很大,人多,香火旺盛,人流多的时间段上香都得排着队。
于似本是去放松心情的,但却完全的提不起兴致。那天的整个思绪都是断断续续的,身边有人跟她搭话,她便说,没人就开始走神。
唯一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寺庙的后院中心栽种了一棵百年菩提树。枝叶繁茂垂掉,绿影葱葱,上面挂着无数个祈福红布与桃木符。
人们称它做许愿树。
红绿相映,穿透枝丫,远远望着,都满是希望之意。
好多个同事都在前院排队准备上香,也有不少过来了后院。叶然他们几个不愿意排队,直奔着许愿树过来。
叶然把桃木符递给于似,又递过去笔让她自己写。
随后又拿了好几个祈福带和桃木符,分给程源几个,这俩人马不停蹄的开始写,于似甚至都能猜得出他们在写什么。
于似目光垂下,看着自己的。
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视线远处望去,目光空空。
她想到了姜之煦。即使是到了现在,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有所逃避的。
可能和姜之煦在一起的日子太开心了,纵有酸涩,可与他给她的爱比起来,不足为道。
是她贪心不足,想要在他身边汲取更多的爱护,她陷落在姜之煦给她编织的梦里,更是希望这个梦能久一点,甚至永远不要醒过来。
那天露营晚上的偷听,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当初那些冒出来的‘及时行乐’的想法也纵然不过是借口而已。
如今梦醒了,她也该醒了。
殊不知,在她爱上姜之煦的那一刻,她就应该做好离开的准备。
是她,仍然抱有了一丝幻想。
可即使是这段感情不能有所结果,她还是愿意祝福姜之煦。于似拿起笔,鼻尖稳稳的落在了木质板子上,轻触间发出哒哒的声响:
愿,你所愿皆顺意。
愿,你所愿皆所偿。
桃木板子放进小布袋子里,她亲手挂在了树上。
那天从寺庙回去后,于似自己想了很久。起初的那股难耐劲儿过去后,她心情反而是意外的平静。
踌躇思考到了深夜,于似给姜之煦发了条消息。
【等你回来后,我们好好谈谈吧。】
当于似点下发送键后,她偶然想起,上次,姜之煦也是去出差了,她也给他发送了类似的一句话:‘等你回来后……’
但与此刻相比,反而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心境。不知是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时过境迁。
姜之煦或许在忙,过了好久才回她: 【好。】
林靳屿是在五一假期过完后的第二天要来帝都出差。也果然是被易嘉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她去出差了,独留于似一个人接待这位来自苏市许久没见的大哥。
林靳屿比她和易嘉都要大两岁,小时候几家是邻居,都住在同一条街。从小到大,他对她和易嘉照顾有加关系,几人的关系也好到不行。
于似对他其实是有哥哥的感情。
小时候护着她和易嘉长大,可能是觉得她在离异家庭中长大,对她的关照更多了些,也更小心翼翼,就连在奶奶去世的那年,他的关心都是无微不至的,跟着忙前忙后。
所以于似很感谢他,也更爱戴他。
于似提前问了林靳屿的航班,得知了落地时间,提早的去机场等着了。
姜之煦在国外忙活了好几天,通宵熬夜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手头的这个项目略显棘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等解决的差不多了,他直接喊了林帆过去交接,处理完后续问题,自己直接飞回了国。
在飞机上简单的休息缓回了些精神。他没有跟于似说他要回来的事,除了想给她个惊喜之外,就是惦记着出国前于似的情绪。
他怕她还生着气,怕她把自己憋坏了,也还记着她几天前晚上发来的‘谈谈’。
拿到了行李,姜之煦拖着往外走。
机场里穿梭的人很多,有几批才下飞机的,拥挤在一处,来来往往人流喧嚣。
姜之煦从VIP通道出来。
视线越过重重的人影,随意的一扫。或许是有什么心灵感应,隔着茫茫人海,他一眼便望见了于似。
她今天穿了一条阔腿牛仔裤,衬衫式的短衫衣摆塞进裤腰里,外又留了一半,露出了一侧细窄的腰,勾勒着腰线。
于似仰头张望着,忽而朝前方挥了挥手。
紧接着,视线之内,涌进来了一道男人的身影,跟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合上。
男人大步朝于似走过去,临到跟前,松开了手里行李的把手,跟着于似一起张开双臂。
两人顺势抱住对方。
于似从他肩头探出脑袋,眯着眼睛,笑得很是亲昵。
姜之煦矗立在原地。
怔忪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无意识的咬紧了后槽牙。
良久后,喉结缓缓滚动,捏着行李箱的把手青筋泛起。姜之煦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握着,掌心是一枚他一路上都护着的——
第44章
林靳屿的长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孕育出来的男生样貌, 气质都特别温润,说话舒缓,温温柔柔的, 能让人一眼就瞧出并开口问‘你是南方人吧。’
确实是许久没见,两人短暂的抱了下。林靳屿退开两步看于似, 笑着说:“好久没见了,瘦了啊。”
“没变。”于似腼腆一笑。
周围来往人流众多,他们拥挤的站在人群里, 显然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于似顺手去拉林靳屿的行李箱,“先走吧。”
林靳屿没让她拿箱子, 又接了回来, 人群密集,他半护着于似出了机场。
林靳屿早之前预定了酒店。
两人打车到了酒店附近, 于似没跟他上去,在旁边的一家餐厅等着,林靳屿先办理了入住, 后又来餐厅找于似。
于似提前点了两杯咖啡。
一杯拿铁, 一杯美式。在林靳屿过来后把美式推到他跟前, “你喜欢的,老样子。”
林靳屿拉着长调子“嗯”了声,似调侃的笑:“没白疼你。”
时间已经过了一点半,谁都没吃午饭, 各自点了份意面, 边吃边聊, 聊林靳屿的工作, 聊于似的学业。
于似这临近毕业的研究生身份难免会被问到工作上的事。
“签工作了吗?”
林靳屿不经意的一问,“还是说就打算在你现在实习的这儿扎根?说实话姜氏在业内算是顶尖的, 老老实实干个几年能混到不错的位置。不过它发展的业务太广,和你所学的专业是有些不太对口的。”
于似默默听着。
林靳屿在她们面前一向不会拐弯抹角,总是能恰如其分的给到最中肯的意见,他也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喜欢哪方面以及所在的舒适区。
所以于似示意林靳屿继续说。
“就以你现在所待的项目部你手头的这个项目来说,姜氏虽然是接触到了AI医疗行业,但它不可能只接触这一个业务面,它不会专攻这个方向,所以——”
林靳屿顿了下,猜想道:“我觉得你应该是会更喜欢单纯的研究吧?”
于似弯唇笑。
林靳屿确实了解她,虽然在姜氏实习的这段日子很开心,同事们也都挺好,但却不是她想要的,她不太喜欢社会面上的那种勾心斗角的交流,或者说,她不想跳出舒适圈。
其实当初她的专业选择这个方向研究有很大一部分和奶奶有关,奶奶是脑溢血去世,她想着,研究这一方面会不会有可能挽救一个生命。
林靳屿也跟着笑,给出意见,“要么进科研院所,或者继续读博深造,出国也好,在国内也好,都可以。不过工作这种事吧,是看你喜不喜欢,我只是给出你建议,现在不想找工作的话可以多想想。其实吧…我就是觉得你应该把握好应届生的身份。”
于似听着他的话前后都矛盾。
林靳屿说话的模样又纠结又无奈,听的于似直想笑,也便没忍着,“我说哥,你怎么看着比我这个毕业生还纠结。”
林靳屿觑她一眼,装作很是嫌弃的蹙了下眉,“你要不然回苏市得了,跟我去就个伴,让易嘉自个在帝都浪吧。”
“正好在苏市的研究院我有个朋友在那里,”他朝于似眺了下眼,“说不定还能给你走个后门。”
于似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要进还是自个考吧。”
林靳屿叹了口气,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我听嘉嘉说你谈男朋友了?”
于似一顿,咽掉了口中浓香咖啡,眼底很快的划过一抹不经意的黯淡。她没想到易嘉把这事都告诉了林靳屿。
也便没瞒着,“嗯。”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于似没具体说,含糊其辞,“跟我差不多。”
“那你这是要留在帝都了?”林靳屿暗自琢磨了一下,“也对,他是在帝都的,你俩也不太可能异地恋。正好我来帝都出差,什么时候把他约出去,让我见一面呗?”
于似面色有一瞬的僵硬,不太自然道:“干嘛?”
“帮你把把关,你不知道么,男人更懂男人。”林靳屿揶揄着说完,还剪刀手的在自己眼前与于似跟前比划。
于似戳着盘子里的面条垂着脑袋,“看看情况吧。”
林靳屿的工作是在体制内,还挺忙的,吃饭时不免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饭都没吃完,就得要先去忙。他叮嘱于似把饭吃完,又嘱咐她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结完账自己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