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文皓满眼茫然:临渊?是临渊吗?
“既然抓到了,审就是了。”
没有多余的情绪,此地阴森,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应该是相当冷淡。
谄媚声音讪讪:“少主吩咐的是,只是那女修......有法器护体,即便抓到了,我们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啊。”
座上的人忽然起身,和文皓这才看清他面容:
脸颊上遍布仿佛蔓延生长的藤蔓,却又光滑的蓝纹,与他触手上是一样的纹路。
和文皓知道,这代表着魔化。
上古魔君麾下的八鞘,便是这般样貌。
他瞳孔也漆黑,和在神农谷的少年判若两人:“一个卦修都审不得。”
和文皓瞳孔骤缩。
冷淡终于化作戾气,少年一脚踹飞那个魔族,漆黑瞳孔里满是阴鹜:“废物。”
魔族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十分畏惧地连连磕头,高喊恕罪,等发现和文皓,突出的眼球一鼓:“你,你是何人?!”
他下意识便想喊殿外戍守的魔族将士来,没想到哀嚎一声,就被少年挥手打晕,临渊后知后觉自己背离了人设,嗓音阴恻恻:“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他看向和文皓,面上眯眼,心中了然:还真是主角团。
和文皓说不出话来,两股思绪在他脑海中冲撞,让他暂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因何进入到了这里,本该是魂灵状态的临渊又为何会成了魔族少主?
他也不是应该被魔族利用吗?
不过,沈扶闻为了保护他,让临渊装作邪戾样子保护自己是正常的,自己实在不该就这样怀疑他......
两相交杂,和文皓头痛起来。
想知道原本结局的愿念,和和文皓的自主意识冲击在一起,让他实在腾不出多的思绪来理解面前的画面,只能徒劳地张嘴。
心里酸涩地想,不论如何,临渊还活着,便是好的。
临渊也没发现和文皓的异常,即便发现了他也不会留意。
主角团在达成目的前都要经历一番曲折,很正常,只要最后算在他的绩效里就行。
但主角团都来救人了,他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临渊正想着要不要从马甲那里拿点灵力冒充魔力装一下反派,就听见殿外魔族来通传,说那女修终于愿意开口了。
和文皓也才抬起头,捂着脑袋。
卦修,他们说的是盛道友还是师妹?
临渊在魔族身不由己,是不可能对师妹和盛道友下手的,只是伪装罢了。
对,伪装。
他忍着头疼,直起身,正想和临渊说不必顾忌他,等他摸清楚此处情况就带他逃出去,那魔族却是看都不敢看晕倒的同僚和和文皓一眼,战战兢兢道:“按,按照少主的命令上了刑,如今那女修已经承受不住,愿意说出修仙界的阵列位于何处了。”
和文皓心中微紧。
魔军虽未攻入,修仙界却一直在各处设置阵法阻挡魔族却是人人可知的,魔族竟然已将阵列图问了出来,倘若修仙界动荡,他们要如何御敌?
和文皓修为再弱,也是个正道修士,闻言便咬紧牙关想要动手,但被临渊挥开。
凛冽魔气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和文皓蜷曲起来,听到少年冷淡道:“你想干什么?”
和文皓疼得说不出话,少年却已经转身:“把人带上来。”
那魔族:“这,这......可是那女修是因着血池的压制才动弹不得,带到这里,恐她有了反抗之力......”
临渊却猛地将他打出去:“要你多嘴?让你带就带!”
不然主角团怎么救人,少砍我KPI。
和文皓嘴角微微动起来,他的伤还是很疼,但手已经可以勉强够到少年的衣袍。
魔族少主却回过神,嗓音冷冽讥讽:“这么弱,不会打你一下就站不起来了吧?”
正在封印里等人来抓自己的雁禾:......说不定真的会,你悠着点。
临渊:......
盛梳:......
沈扶闻以及已经下线的燕无争:.......
主角团什么时候这么弱了,燕无争暗忖。
应沧澜对自己下手的时候修为明明还非常高啊。
伪装魔族少主的临渊也有点紧张,不过他本来都快下线了,而且这是主角团救人的一个大剧情诶,总不会和文皓来了之后就没人了吧?
或者说,和文皓和自己有渊源,所以是提前来刷反派的仇恨值的?
魔族少主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看到那魔族尤自犹豫,嘴角微扯:“愣着干什么?还是说,我的话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魔族大汗淋漓:“不,不,少主息怒,只是,只是魔云将军最近操练魔军,御下十分森严,属,属下不敢触犯啊......”
临渊不耐烦:“让你去就去。”
许是还不习惯,他说这话时虽然故作冷戾,但嗓音里犹带几分不易察觉的生疏,听得和文皓眼眶更酸:“有什么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反正到时候我都寄了。
一只快下班的小章鱼暗中挥了挥触手。
见和文皓还试图拉自己,差一点点就扯了袍子,好在他记得自己的人设,往旁边走一点,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
他对上和文皓模糊的双眼,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不自量力,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来人啊,把伤药拿上来。”
燕无争:......
雁禾:你好生硬啊。
盛梳咬着果子点头。
临渊不管自己的吐槽,还顾忌着长袍不要沾染到魔窟崎岖地面的水,一边道:“把他的伤给我治好,顺便把那女修的灵力禁制也给解了,孤要看他们自相残杀。”
为了防止崩人设,他还加了一句:“不必用最好的,不死就行。”
他低着头,地上的和文皓借着血月更看清了他的眉眼,才发现临渊瞳仁漆黑是因为眼白都有一圈扩散的魔气,妖冶无比。
“你们正派修士不是很喜欢大义为先吗?程悦是神算子,你却只是个在我面前站都站不起来的音修,若是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你猜,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
和文皓感觉血遮住了眉眼,他也感觉临渊想捏自己下巴,但大略是自己身上血污太脏,又或者他踟蹰后还是决意不做这样侮辱人的动作。
总之,他还是收回了手,只是携着嗓音里的冷意,仿佛不是为了特意解释自己治伤的动机如此说着。
明明这情景已比现实好上千倍万倍,和文皓却还是感觉眼和灵台都剧烈地痛着,他滚动了好几下喉咙,才咳嗽着断续说:“临渊。”
这一声实在是太凄然,让早有准备的临渊手都顿了一顿,垂眸想,他下手这么重吗?
明明还深深记着神农谷的仇,却爬都爬不起来。
和文皓没有力气了,不知道是秘境影响还是他真的气血倒行,伤得狠了,说完便踉跄一下,伸手去拽他。
魔族少主这次也没有躲开,漆黑的瞳孔冷冷地直视着他,和文皓带着同样的凄然再喊了他一声。
临渊已经做好被偷袭的准备了,还在想就这样倒下去会不会太快了,没想到魔族将程悦带上来时,那音修却猛地抱住他,然后朝地下扑去。
灵力打在大殿柱上,发出轰然的一声响,临渊微怔,去看音修,没想到却听到他问:“我们都活下来了,那你呢?”
他还以为那是和文皓的答案,没想到他却跟着问了一句:那你呢?
其他马甲和本体:?
临渊:?
你在干什么。
程悦也猛地挣脱开,本来想再次出手,发现魔族押自己来见的竟然是临渊和师兄,愕然一瞬,旋即眼眶也红了,但没有时间叙旧,只能咬牙道:“快走!”
这里是魔族巢穴,被留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和文皓五脏六腑俱痛,然而却拉不起临渊,临渊也反手扼住了他咽喉,兜帽滑下来,衬得少年的眉眼更稚嫩了,如今魔气萦绕,不像个少主,倒像是个被操控的傀儡。
“你们在耍什么把戏?”
女主都能开大了,再放水就不礼貌了,他也就厉声:“其他人呢?!还不把他们给孤绑起来!”
和文皓却铁了心要带走临渊,握不稳的长笛一瞬间变大,拢出一个球形的音波罩来,罩外其他魔族都疼得满地打滚,程悦也震惊于师兄在此刻突破,但很快便搭把手,把临渊带上了水龙吟。
所有马甲再次:???
不是,女主你们在干什么啊?
好不容易看到仇人,你们不直接把人噶了怎么把我马甲绑走了?!
难道是想换个地方拷问问一些有关魔族的情报?天道给的剧情里也没有写他还要被严刑拷打啊,得加钱!
临渊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因为灵力不足,也没有太真的对主角团怎么样,主要是后面还有几千个魔族在追,他怕真让女主和和文皓死在这了。
等他们真的走出了魔族领域,他才在阵法里闭了闭眼,试图让马甲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剧情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动?他好像没做什么吧?难道让他们自相残杀真的太侮辱人了?
他们也没真的自相残杀啊!
临渊还在思考对策,没想到到了万界山,他还没动手,和文皓就动用精血撕扯开了他身上的魔气。
临渊愕然:“你做什么?”
和文皓浑身发抖,临渊算是看出来了,他情况特别严重,但不知道是怎么了,可心里竟然还惦记着他魔气,我是魔啊,你搞我装备干什么!
音修喉间滚烫,声音却出人意料的沙哑平缓:“没事的临渊,你不是魔种,只要把魔气封印了就没事了.....”
他喃喃:“封印了就行了。”
魔气会腐蚀修士骨骼,这也是很多人抵抗不住就堕魔了的原因,可和文皓本身状况就不好,还这么不吝惜精血。
临渊看得心惊肉跳,发现自己没被禁锢住,一横手就把他挥开:“滚开!”
因为留意到他情况,也不敢下狠手,这样大动作也只是让和文皓退后了一步。
程悦查看完发现魔族没追上来,见到这一幕,眼眶湿热:“临渊!”
临渊却警惕退后,发现马甲出发过来这边了,心底大石落地,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走出魔界也无用,你们身上都有魔族留下的气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来这里,我劝你们还是早日束手就擒。”
但不管他如何暗示威胁,他们都不为所动,仿佛闯入魔界就是为了来找他一般。
少年:.....
临渊心里凌乱极了。
忽然,和文皓出手用了长笛,临渊为了躲避,兜帽不慎滑落,冷清的月光落下来,刺得他表面肌肤生烟,他终于忘记压声音,语气惊怒中带着沙哑:“别过来!”
和文皓的手却拽住他手腕,滚烫的,像是在汩汩燃烧着的岩浆。
临渊被烫了一下,听到和文皓声音颤抖:“你现在还不是魂体,太好了,你还没死......”
少年眼睫颤了一下,感觉到和文皓给自己戴上兜帽,终于意识到,不是剧情变动,而是主角团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都露了脸让他们看见神农谷是被自己屠戮的吗?
他保护神农谷众人神魂的时候也没让他们发现是谁.....他动作一慢,就被灵力包裹了,魔气的确在逐渐消融,而且他身上的血污也被清理个干净。
刚刚还阴鹜狠戾的魔族少主被迫坐在火堆前面,烤得触手都暖洋洋地掀披风钻出来的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和文皓伤得严重,程悦试图给他疗伤,见他摆手,焦急哽咽:“师兄!”
和文皓看着临渊。他似乎还不知道事实如何,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原型小小的触手蜷曲在披风边缘,发现他在看,色厉内荏地挥过来,很快又被火光逼退,胆小得根本不像是个曾和魔族一起征伐的八鞘。
他只是一只幼年八鞘啊,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也不知道真正的魔族是什么样子。他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
和文皓眼睫潮湿,想起要拿出法器,务必让临渊先保护好自己,没想到罡风一阵刮过。
熟悉的仙君威严就淡淡压下:“魔族少主?”
程悦本能地瞳孔一缩,意识到是沈扶闻,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她立刻起身:“你想干什么?!”
看这架势,倒像是魔族少主的是沈扶闻,而保护修仙界的是临渊般。
沈扶闻:......
两个马甲于万籁俱寂中对视,沈扶闻沉吟:是不是哪里露馅了?
临渊这个马甲剧情不多,本质上来说也只有神农谷那里可能会有纰漏了,小章鱼触手蜷缩起来不肯说话,沈扶闻便也道:“他控制魔军四处作乱,你等既为正道修士,为何不为民除害,反而.....”
看到浑身干燥暖洋洋的魔族少主马甲,沈扶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阻拦我解决此祸害,到底意欲何为?”
和文皓声音嘶哑:“我们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沈扶闻,不论魔君是不是会突破封印,临渊又是不是有佛心,我们都不会允许你把他带走的,如果你想带走他。”
他喉间带出血腥气:“那就从我尸身上踏过去。”
临渊眼睫微颤,无措地蜷曲起另一条触手,在主角团看不到的地方,都快打结了。
魔君封印是什么?佛心又是什么?他在主角那里的好感度这么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这么多个马甲,怎么没一个告诉他啊?
沈扶闻冷淡垂眸,似乎在思忖要不要出手,可下一秒,冲天魔气就自万界山而出,明显是魔族因为少主被抢,追杀过来了,沈扶闻不能不管,毕竟还没到他揭露反派身份的时候,他也就扫了眼临渊,淡漠道:“我不知你们被这魔种迷惑到了何种地步,但魔族事态一消,此子必死。”
说罢,仙人先去对付魔界祸患了,和文皓却死死地咬着牙关,望着沈扶闻的背影双眸充血。你明知道他不是,他不是魔种,还想让他献祭.....
悲愤攻心,音修直接咳出口血来,看见临渊望着那滩血迹,茫然而安静地站在那,还试图安慰他,但很快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他受到的冲击实在过大,程悦无法,见临渊还想回魔界,只能咬牙给他下了一个束缚咒,却也和和文皓一般,根本不舍得做别的:“别怕,等回去我就松开。不会再有人要挖你的心了。”
临渊微微动了动唇,那一刻心里想的竟然是,可我本来就是要死的。
他不知道挖心是不是天道改的新剧情,还是主角团被谁误导了,可是他本来就是反派,他本来就是要死的。
临渊被程悦带回了神算阁的驻地之一。沈望和主角团汇合,发现他们带回了安然无恙的临渊,欲言又止。
可一直好几天过去,他眼见魔界与修仙界战火烧得越来越广,临渊却仍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还是在某一日,压低眉心与杜无悔道:“你们确定此人是为封印魔君而牺牲么?我们来此秘境也许多日了,从未听说过魔军是由魔君统率,反倒是......”
反倒是那少主残酷暴戾的事迹听了不少,他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骗了,他本就没有经历那些,也很难谈得上对临渊有何信任。
可却看见杜无悔冷冷地看着他,沈望眉一拧,还未分说什么,便听说应道友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
“师兄已经陨落了。”
剑修的剑放在石桌上,应沧澜已经是化神后期修为接近他在秘境外的实力,可说这话时手指蜷缩,分明是不愿触碰自己的本命剑。
程云被晋起拉着,声音却咬牙切齿:“是你杀的。”
院落寂静。
应沧澜用力闭眼:“是。”
“不能怪应道友,他睁开眼时已经.......”
程云却陡然厉声:“宗门不是已经问审了吗!你们也毁了他的修为啊!他的剑骨也没有了,这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就因为他是少宗主,他做了那个大师兄,你便要杀了他才能取而代之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去撕扯杜无悔:“你不是用纸鸢看到了吗!那阴兵根本不是师兄唤醒的,师兄复国也只是为了抵消我的命格而已,你们怎么能把这件事算在他头上呢?即便算在他身上,他就罪该至死了吗?”
应沧澜手指紧紧捏着,有不明情况的万剑门弟子来神算阁办事,听到这质问,不平道:“师兄怎么能如此怪罪大师兄?”
应沧澜面色因这称呼发白了。
“当时大师兄的剑气不受控制,加之燕无争意欲反过来对师兄出手,师兄才不得以杀了他,他不是罪恶满盈,还是程师兄去拿问的他吗?怎么如今罪首死了,程师兄反而觉得师兄太过冷血了!燕无争可是差点就引魔族屠戮了我们万剑门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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