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万不能有事,程家姑娘还等着程凡回去娶她呢!
盛京墨手上有伤,却还是捉住她的手,左手取出帕子轻轻擦去她指尖尘土。
“程凡武功不弱,这次只是夜袭粮草营,无甚大碍。你莫要牵挂。”
他的手掌很有力道,对她时总是小心翼翼,让她又羞又燥。
白卿音抽回手,小声道:“你稍稍注意一些,好不好!”
军营人多眼杂,若是有人乱嚼舌根,在父亲面前胡言,怕是会让父亲起疑。
“他们都是我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盛京墨收了帕子,在她耳边低语。
“你……”
他手底下的人,到底还有谁不知他心悦她。
他就那般笃定,她一定会喜欢他吗?
她张口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盛京墨知小姑娘有些害羞,便看着身边的人,问道:“安排妥当了吗?”
“回禀将军,已安排妥当。”隋大壮立刻汇报。
“退下吧!”
盛京墨命众人退下,自己带着白卿音又走了一遍,确保安排无误。
突然,白卿音和盛京墨同时握住对方的手,异口同声道:“快走。”
他们都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和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盛京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接拦着白卿音的腰肢,踩着城楼,如登云一般跃上城楼。
跃上城楼时,无数只刀剑正对着两人。
若非地方火光逼近,城墙上守卫军及时燃起火把,众将士瞧见了盛京墨和白卿音的容貌,怕是要酿成惨祸。
盛京墨立刻松开搂着白卿音的手,恰此时听见鼓声的白鹤延闻讯而来。
几人回首看着城楼下方,许帝带着人杀将过来。
白卿音抓着盛京墨的手,问道:“京墨哥哥,你可与程凡商定什么暗号?他夜袭粮草大营有没有得手?”
“他们应该已经得手了,并且让许帝起了疑心,他才会亲自带着兵马围攻西梁城。”
语落,盛京墨俯瞰着城楼下的许帝,低语道:“他料定了我们今夜会有所行动,遂以决定先下手。”
白卿音刚想要问到盛京墨,程凡的情况,盛京墨便开口道:“不过你不要担心,程凡对西梁城方圆百里了若指掌,凭借他滑溜如泥鳅的性子,许国人抓不到他。”
白卿音缓缓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心底担忧散去,白卿音走到城楼前看着城楼下几乎可以燃亮天空的火把。
许帝踏下马车,抬眸看着城楼上的人,扬声道:“盛京墨,你派人夜袭朕的粮草大营意欲何为?”
许帝的开门见山让白鹤延和盛京墨心底瞬间布满阴霾。
这个许国皇帝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极善窥测人心,是个劲敌。
白卿音微沉了一口气,开口道:“许国陛下,这辈子能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今日要加上一个你了。”
“哦!”许帝一身铠甲,阴郁的眸底充斥着嘲弄与一丝玩味,问道:“能否告诉朕,西凉郡主钦佩的其他几人是谁?朕又如何入了郡主的眼?”
白卿音朗声回道:“家父、家母、亲舅还有义兄。”
“今日陛下深谋远虑,真知灼见,让我感到钦佩。”
白卿音勾唇,引诱许帝一步一步向城楼靠近:“若非敌对,我倒是愿意与陛下畅饮一杯。”
第210章 龙颜大怒
许帝取走身边人的火把,迈步向前,道:“郡主,不妨迈步上前,让朕瞧一瞧西梁唯一的小郡主长得何等模样?”
盛京墨上前,吸引了许帝的注意力:“许帝,还是将目光放在本将军身上,比较合适。”
许帝勾唇,笑不达意,轻声道:“朕以前只是听闻西梁郡主备受疼爱,群臣竭力拥护。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遂以我更加不能让陛下瞧见郡主样貌。”盛京墨抬手将白卿音拦在自己身后,直接面对许帝。
白鹤延看见盛京墨这般维护自己女儿,心底稍显得意:不愧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他敛去笑容,缓缓上前,道:“你莫要将主意打到本王女儿身上,与你敌对的始终是本王和京墨。”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本王接着。”白鹤延举着火把上前。
许帝见不到白卿音也失去了兴致,将手中火把随手一扔到身后侍卫手中,退回到自己车架。
白卿音见许帝退后,不想自己的计划功亏于篑,想要上前将许帝引出来,刚抬步便被盛京墨拦住了去路:“许帝狡诈,已经怀疑,便是你在出面,他也不会出来了。”
白卿音略微有些气馁,缓缓退了回去。
盛京墨看着城楼下的人,问道:“许国陛下,今日调遣如此多的兵马是准备再攻西梁城吗?”
许帝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西梁城,道:“朕不会做无用之功!”
他一直坐着准备,但有风吹草动他便会发起攻击。
许国养精蓄锐多年,为的便是要将东沅一口吞下。
如今正值隆冬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盛京墨却笑着道:“今日陛下派遣的还是那日的傀儡军吗?”
许帝回道:“朕为何要告诉盛将军?”
“别说废话。”白鹤延没了耐心。
许帝挥手,身边的侍卫举起手中的战旗,挥动。
“杀......”许国人如出山的狼群一般向西梁城攻去。
“放箭。”盛京墨挥旗。
瞬间万箭齐发。
白卿音微微上前借着微弱的月光,轻声道:“许帝的车架泛着深重银光,侍卫架起的盾牌也未曾将许帝护在列。”
“他的马车应当是玄铁打造,可避弓箭,应该也能防火攻。”
白卿音暗锤一拳,大骂:“这个人还真是心计深沉,竟然不计一切想要夺下西梁城。”
西梁乃是边陲重地,将领众多,他如此孤注一掷拿下西梁为的是诛杀东沅武将。
白鹤延和盛京墨也猜到了许帝的目的,心底做好了相同的打算。
两人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刚要开口……
“别想着把我送回去。”白卿音率先出声。
“我与你们聚少离多,如今许国不顾一切想要攻城,我怎能离去!”
她踱步来到两人中间:“你们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再不会离开你们,任你们面对危险。”
语落,白卿音目光灼灼的看着楼下对战的两方人马,又回眸问道:“楼下士兵骁勇应当是傀儡兵,他们已经尽数走进火圈,父亲要用火攻吗?”
白鹤延看了一眼城楼下越发靠近的火光,眸光一闪,掷地有声道:“火攻。”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第一战,西梁城占了先机,第二战若是能一鼓作气,自会让他们心生畏惧。
士兵得令,无数火箭齐发。
铺天盖地的火苗若暴风雨一般呼啸而至,许军立刻举起手中盾牌。
燃了火油的弓箭插进许军身体,燃起一簇簇火苗。
许帝不以为然,大骂道:“雕虫小技,上盾牌,攻城门。”
厉楠睿母子受了伤,许国士兵损伤不少,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扳回一局,那些朝臣还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言论。
盾牌尚未架上,手下士兵闻见了浓重火油味。
“陛下,情况不对……”
“轰……”那人话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爆炸声。
“碰……”
许帝掀开车帘,但见四周火光四起,心头猛颤。
“该死的东沅人,竟敢设下埋伏。”
白鹤延和盛京墨并没有用出这样的手段,这该死的诡计定是白卿音设计的。
她派人火烧粮草营为的便是声东击西,在这里布下陷阱。而他却急吼吼的带着人冲了进来。
不过还好,这一次带来的并非精锐部队。
“撤。”许帝下令。
眼下不知他们到底埋了多少陷阱,先撤出去再谋后策!
爆炸声、哀嚎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许国人甚是惨烈,有些人更是连尸首都寻找不见。
白卿音站在城楼上看着四下逃窜的许国士兵,眸底映着火光,若流星一般闪耀……
“义父,这一次许国吃了亏,若是下一次再战,怕是会不遗余力。”盛京墨看着白鹤延,低声提醒道。
“嗯!”白鹤延点头,而后道:“即日起,加紧巡逻,日夜不断,以防许国偷袭。”
许帝阴冷,行的都是邪术,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岂有此理!”嘉宁帝大怒,将文案奏折一一甩到文臣脸上。
“你们一直劝朕,让朕顾全大局,饶恕武昭仪和那个孽障。”
“可他们做了什么?”嘉宁帝质问,又一道奏折甩了下去。
“他们偷溜出宫,回到许国,做了许国那个老畜生的先锋官带兵攻打西梁城。”
“陛下,息怒!”众臣跪地。
“息怒,怎么息怒?”嘉宁帝郁结,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他给那个孽障留了一条生路,可那个孽障却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压。
东沅皇子叛逃,去许国做了先锋官。
该死的畜生。
当初万不该让音音留他一条性命。
易公公立刻上前理着嘉宁帝胸口,劝着:“陛下,你莫要生气。”
“西梁城易守难攻,又有西梁王和护国公坐镇,许国人拿不下西梁城的。”
嘉宁帝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而后,他看着跪了满屋子的大臣,冷喝道:“谁愿意前往西梁助阵?”
第211章 西梁郡主平时在忙什么
“陛下,西凉军骁勇善战。”兵部侍郎抬眸,怯懦的问道:“应当不需要派遣将士相助吧!”
“混账东西。”嘉宁帝看着兵部侍郎怯懦软弱的模样,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盅砸了过去。
“陛下,息怒。”众臣伏地。
温热的茶水洒落在兵部侍郎的胸前,他不敢躲,只是生生受着,而后伏地,不发一言。
嘉宁帝起身,看着满朝文臣武将,急得七窍生烟,道:“这么多年,西梁王驻守边关,与独生女儿聚少离多,如今他带着西梁城抵御许国举国之力,你却在这儿与朕说,应该不需要派遣将士助战。”
“你可知道西梁城若是破了,东沅将会失去多少将军?”嘉宁帝痛骂,恨不得掐死跪在地上的白痴。
“臣.......”兵部侍郎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又怕再开口会惹怒陛下,便闭了嘴。
“西梁城附近便是贺阳城,狼烟传信让贺阳城先去助阵。而后朕会调集军马火速支援。”嘉宁帝迅速做出决断。
薛宛迈进大殿,跪地请拜:“参见陛下。”
“你怎么来了?”嘉宁帝看见薛宛,坐回龙椅上。
薛宛抬眸,回禀道:“陛下,您可知道贺阳城这些年因粮饷一事,手下士兵越来越少,留下的老弱残兵。若是指望贺阳城支援西梁城,不若让十来岁的稚子前去支援来的有用。”
“起来回话,你是如何得知?”嘉宁帝立刻询问。
薛宛拱手,扬声道:“陛下,郡主离开京城时,让臣前去找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查阅各地驻军情况,以便于在西梁城爆发危机时,快速调遣精兵助阵。”
“陛下,情况不容乐观。”薛宛是个直性子,毫不避忌,直接说出了东沅除却西梁军之外各地驻军的弊端。
粮饷发放不及时,战死士兵家属未能及时得到抚恤金,军械配备不齐等等诸如此类弊端。
“岂有此理。”嘉宁帝拍案而起,目光凶恶的看着跪在大殿上的楼太傅:“楼太傅,那些将军半数你推荐,你当时信誓旦旦的告诉朕,说他们没有问题,现在你来告诉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楼太傅年逾六十胡子花白,这般年纪经不住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第一时间便是摆脱责任:“陛下,此时尚未经过彻查,你不能听凭薛将军一言便为其他将军定罪?”
说着,楼太傅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薛宛,急问道:“薛将军隶属于西梁军,你一直都在说其他军队弊端,难道你西梁军就没有任何弊端了吗?”
“古往今来,没有哪家能够将账本做的公正平和,没有丝毫偏差?”楼太傅收回目光,冷冷的问道。
薛宛踱步上前,来到楼太傅身边,轻声道:“楼太傅,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郡主交代我等查此案时,特地叮嘱末将要将所有证据一一整理出来。”
薛宛将随身携带的案卷呈上前来,易公公眼疾手快接过薛宛手上的证据呈到嘉宁帝面前。
嘉宁帝接过案卷一一翻阅。
楼太傅不服气的看着薛宛,道:“你不要避重就轻,拿着一点枝梢末节便来朝堂上挑拨是非。”
“你西梁军五十万,西梁王和护国公手底下也有兵马,你如此这般诋毁其他将军帐下之事,是不是想要让陛下将所有军马编入西梁军中。”
“你们简直用心险恶,其心可诛。”楼太傅厉声呵斥,一副忧心国之社稷的模样。
“放肆。你在骂谁?”嘉宁帝大怒。
“西梁王与朕是生死之交的战友,郡主手中的兵权是我亲口允诺的。”嘉宁帝目光森然的看着楼太傅,大骂道:“你是在这则朕识人不明,用人唯亲?”
“臣不敢。”楼太傅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只想着推卸责任,却没有忘记了西梁军真正的主人是小郡主白卿音。
偷鸡不成蚀把米!
“臣不敢,陛下息怒,你们什么时候能换一句词。”嘉宁帝被楼太傅的话折磨的没了脾气。
嘉宁帝将手中证据已经翻阅完,暗暗叹气:“这些漏洞极难查出,是音音给了你们提示?”
“正是。”吴同洲上前,回禀,而后又道:“陛下,臣不急郡主心细,遂以没有察觉到哪账本做了假。”
“那这次你是怎么察觉到的?”嘉宁帝问道。
吴同洲道:“郡主说若是真的账本怕是无迹可寻。可若是做假账,自有迹可循。”
“每个人都有自己惯用的数字,若是有些惯用数字频繁出现,便是做了假。”吴同洲拱手,行礼道:“臣仔细的查对过账本,却有一些数字频繁出现,臣便找到薛将军,让她的人帮忙四处打探,这才知道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克扣粮草。”
“陛下,水至清则无鱼。难道她西梁军就是干净的吗?”楼太傅再度开口。
各地驻军都有问题,陛下一定会治罪与他,他只能将问题推到白卿音身上,让陛下顾忌着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而放过他。
“西梁军帐下所有军用物资的发放和粮饷核算都是郡主亲力亲为,郡主每月月底都会让盛将军和王爷随意询问帐下人粮饷领了多少,物资可有到位,而后飞鸽传信与郡主,郡主再经核实。”
“郡主自出生起便享有汤沐邑,除却会帮助阵亡的家属,亦会在隆冬之际自掏腰包贴己将士家属。”薛宛当着满朝文武的说出了郡主这些年到底都在忙些什么。
这些事本来都是瞒着的,如今说出是因为郡主已经抵达西梁,见到西梁军帐下的统帅,这些事便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语毕,薛宛回首看着所有人:“西梁军的账本核算之后会递交到老王爷手上,物资粮饷领发时将士们会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账本会重新交回到王爷手中,王爷回京之后再交由郡主核实。”
“敢问诸位大人,谁家做账可以做的如此精细?”薛宛沉默,等着众人的回答。
“.....”众人无声。
嘉宁帝道:“莫要多言。”
“音音和京墨还留了什么话,你便直接告诉朕。”嘉宁帝看着薛宛,满心期待。
不知何时,他已将京墨和音音放在了中心位置,遇到事情最想要的便是询问他们的意见。
他相信他养大的两个孩子会给他答案,会为他分忧。
薛宛看着眼前人,道:“郡主和国公大人,让陛下下令彻查盗窃军需流向而后将其补全,并派遣成州驻军陈惟直前往西梁城增援。”
“军需一案结束之后,陛下立刻调遣军队前往西梁城增援。”语落,薛宛跪地请命。
嘉宁帝灵光一闪,茅塞顿开:“对,还有陈惟直。”
陈惟直是西梁王军旧部,当初通州一案音音为保护自己安全,调派至成州做驻守将军。
不愧是音音啊!
安排的这般周到,生做女郎可惜了!
“吴同洲此案由你全权监察,七日内,你若查不清楚贪污物资去了何处,朕摘了你的脑袋。”嘉宁帝厉声宣告。
“臣遵旨。”吴同洲叩首领命。
嘉宁帝看着其他人,唇角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众臣心下一宽,耳边却传来怒狮的咆哮声:“这件案子牵连到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