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眼神怎能这般温柔。
他抓住她的手从自己眼睛处拿下,轻柔贴在自己脸颊,小声道:“小姑娘,记住你的承诺。莫要让其他男子靠近你,否则……”
话至此,他眸底温柔倏然散去,化作深渊,戾气横生……
“国公爷,昨夜许国国师突然暴毙,许国副相站在宫门闹事,要陛下给许国一个交代。”
“许国端王买通狱卒踏进天牢,不知何故六皇子突然中毒,生死未卜。”
“端王闯宫要求陛下释放六皇子,为其医治。”程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盛京墨松开箍着小姑娘纤腰的手,看着小姑娘,道:“我进宫去瞧瞧,你歇息一会。”
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去。
她拉着他的手:“你昨夜应当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绝不能让他们将事情牵连到京墨哥哥身上。
云姨的身份,京墨哥哥生父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放心,昨夜买果脯时我遇见了屈鸿,有他给我作证。”
他看着小姑娘,柔声安抚道:“我没有在他身上加一道伤口,只是悄无声息的加重了内力。只要我一口咬定没有下重手,是他们找不到大夫医治耽误了病情,谁也查不到我身上。”
白卿音立刻开口:“若是他们闹事,想要诬陷你。你便说昨夜一直与我在一起,后来我嘴馋你便去街市为我买果脯,而后遇到了屈大人。”
“你就说不记得时辰,但屋内燃了檀香,你约莫出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加上你见过屈大人,他们可以推算时间,将你从国师之死中摘出来。”小姑娘立刻开口,出主意。
“安心在家待着,等我回来。”盛京墨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去。
白卿音紧随其后,看着盛京墨和程凡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许国是故意闹事,毒是他们自己下的。他们将事情闹大,为的便是让舅舅放出武昭仪和六皇子。
舐犊情深,毕竟是父子,若是舅舅不释放六皇子出来救治,他们定会传出天家无情,陛下不仁等谣言。
嫩玉死在狱中,武昭仪一定会祸水东引,加重六皇子和京墨哥哥之间的矛盾。
若是放出六皇子,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京墨哥哥。
许国来势汹汹,她一定要想办法将这场风波压下去。
她踏出房门,唤道:“来人,传信让御史中丞柳传志来见我。”
“另外,通知姑姑和薛宛来见,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管家领命。
“柳师兄。”白卿音瞧见柳传志,立刻行礼问安
“郡主,万不敢当。”柳传志立刻上前扶起小姑娘。“”
“不论身份为何,您都是我师兄。”白卿音轻声回着,柔声细语。
柳传志看着比自己小女儿还小上几岁的小姑娘,心都化了。立刻回道:“师妹找我来何事,但说无妨,师兄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白卿音看着御史中丞,柔声道:“如今案件频发,涉案是谁不言而喻。”
“我只想守好王府,护住我身后的西梁王军,可眼下几位皇子怕是各有心思,六皇子被武昭仪蛊惑为乱,若是放出必定为祸。他们几人不论谁登基,老百姓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那师妹想怎么办?”
柳传志心中亦有相同感受,便立刻询问解决之法。
白卿音咬了咬牙,轻声回道:“御史中丞有谏言之权。”
“我想请师兄在朝堂提议,为陛下纳妃!”
说着,白卿音小心翼翼的看着柳传志,小声问道:“好吗?”
“不好。”柳传志立刻拒绝。
“若是其他事情,师兄自是当仁不让。”
柳传志看着白卿音,解释道:“可陛下年近五十,最在乎的是去世的皇后,为了江山社稷才纳的妃子,生下几位皇子。武昭仪和亲入宫野心勃勃,陛下怎么可能再纳妃。”
小姑娘双眼泪汪汪的看着柳传志,哀求道:“师兄。”
柳传志连连摇头:“郡主,你莫要为难我,这话我要是说出去,陛下一定会砍了我的脑袋。”
白卿音看着柳传志,轻声道:“师兄,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为了东沅天下,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明日护国公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若是陛下龙颜大怒,护国公会护师兄周全。”白卿音看着柳传志,许诺道。
“这几位皇子品行如何,你都看见了。眼下江山交到谁手中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师兄是陛下最为倚重的人,您说的话,陛下便是不听,事后也会好好考虑。”白卿音看着柳传志,满眼期待的等着他的答案。
“好。”柳传志最终还是点头。
“哐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白卿音打开房门,便瞧见薛宛摔倒在地上,白卿音立刻将她抚了起来:“薛将军,您没事吧!姑姑,快些将为薛将军包扎伤口。”
柳传志见都是女子,以为他们要说悄悄话,便起身告退:“师妹,我先告退,你交代给我的事,明日一早我会向陛下提。”
“恭送师兄。”白卿音立刻相送。
柳传志没有推辞,路上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方才离去。
白卿音回到屋子里,薛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急忙询问道:“薛姨,您好端端的怎会跌倒啊。”
薛宛看着白卿音,压低声音道:“郡主啊,你胆子真大,竟敢怂恿朝臣让陛下纳妃。”
燕夫人接着道:“柳大人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你能说服柳大人简直是奇迹。”
“郡主,陛下现在对女人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你却想着让她纳妃。”薛宛看着白卿音问道。
白卿音看着满眼疑惑的两人,回道:“我只是想要维持现状,让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那几位皇子若是登了位,我们这曾经制衡皇权的人,怕是会不得善终。”白卿音看着眼前两人,说出自己心中忧虑。
“哦,我知道了,郡主您是想要相仿汉朝武帝去母留子。”薛宛恍然大悟。
“好主意啊!”燕夫人双眼放光,而后接着道:“若是生下小皇子,姑娘可将小皇子抱到府中,亲自抚养,而后姑娘辅政。”
白卿音看着两人,眸底拂过一丝无奈,小声道:“你们说什么呢?”
说着,小姑娘脸上也浮上一丝笑容,小声道:“不过,主意倒是不错,若是我将小皇子抱养过来,将来小皇子登基,我便是辅政郡主。”
小姑娘得意的笑着,而后快速收敛,看着两个人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让柳大人在朝堂提出这个纳妃一事,不过是想要许国人不要太过张狂。”
白卿音看着眼前两人,小声道:“我是要让许国人知道,六皇子是许国公主的儿子,可我东沅不是只有一个六皇子一个皇子。”
“郡主是想要许国人知道我东沅不缺皇子。”薛宛终于顿悟。
白卿音拍了拍薛宛的肩膀,叹道:“孺子可教也!”
薛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卿音,满眼郁闷:“郡主,你这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训话,是几个意思。”
“我可是跟在你娘身后的人,我比你足足大了二十二岁。”薛宛看着白卿音,十分不满的抱怨道。
白卿音俏皮一笑,小声道:“薛姨不要气恼,我只是与你玩笑而已。”
“薛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好不好?”小姑娘,真心认错。
薛宛本就没有生气,如今又看着这般可爱的小郡主,心底软成一汪清水,压低了声音回道:“属下怎敢生郡主的气,郡主开心便好。”
“谢薛姨。”小姑娘笑着回道。
“今日你找我们来,到底所为何事?”薛宛看着撒娇的小郡主,还是找回自己的理智,与她洽谈正事。
“薛姨要带着人守住京城城门,绝不能让许国人踏出城门。”小姑娘收敛玩笑,看着薛宛,命令道。
说着,小姑娘看着燕夫人,道:“姑姑,这段日子你要与京城中的贵妇多加走动,告诉他们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女与许国人有任何牵扯,否则怕是难以善终,甚至祸及全族。”
“姑姑,您是诰命夫人,这些年为了照顾我,放弃了很多。”
小姑娘握着燕夫人的手,柔声道::“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姑姑可以心无旁骛的做回你的将军夫人,安心的为程凡备聘礼。”
“对方是太傅之女,聘礼可不能寒颤。”白卿音看着燕夫人,细心叮嘱。
“哎呦,何时的事?恭喜呀!”薛宛听见此事,立刻道喜。
“我也不知程凡那小子是何处来的缘分,竟能得到程家姑娘的青睐。”燕夫人贬损着自己儿子,言语之中却是欣慰和得意。
“我们老了,现在是孩子们的世界。”薛宛衷心祝福。
“老姐姐,你的任务比我的任务要重,您先回去准备吧!”薛宛看着燕夫人,道。
这是郡主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召见她,定是有要事相商。
郡主一直未曾开口怕是不想让燕夫人忧心,遂以她才会催促燕夫人离开。
“姑娘,我先回去了。”说着,燕夫人起身离去。
京城那么多达官贵族,这真的走动起来,还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燕夫人离去之后,薛宛看着小姑娘,问道:“郡主,您这才招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白卿音看着薛宛,道:“为了我的婚事。”
薛宛:“?!”
薛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卿音,震惊不语。
半响,薛宛才找回自己的意识,问道:“郡主,您的婚事,不是应当与王爷商议吗?”
眼下这种情况,郡主是绝对不能嫁进皇家,婚事自然不能与陛下商议。
“许国国师横死,副相和端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舅舅放出武昭仪和六皇子。一旦六皇子出了监牢,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将六皇子往我身上绑。”
语落,白卿音看着薛宛,道:“我并不是要与薛姨商议,而是希望薛姨手下的人能够盯紧了京城的变化,时刻注意皇城动向,以免他们将主意打到我和国公爷身上。”
“那郡主可有心悦之人?”薛宛柔声问道。
“若是有,郡主坦诚以待,我等定会倾力相助。”薛宛许诺自己的忠心。
她是长公主一手提拔的,她答应过长公主会护佑郡主一生。
如今郡主已经长大,已开始接手西梁军。
通州水患,新罗之行,包括未曾广而告之的吕宋金薯。
这三件事,让本就忠心追随郡主的人更加钦佩郡主。
只要是郡主的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服从,执行,绝不会有丝毫犹豫。
白卿音看着薛宛,道:“多谢薛姨。”
只要在及笄之前不曾与任何人扯上关系,待到及笄之时,她和京墨哥哥的婚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薛宛轻抚着白卿音的手背,许诺道:“郡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会杜绝一切不利于郡主的谣言,会密切注意宫中的一举一动,确保郡主安全,确保郡主嫁心悦之人。”
薛宛许诺,至真至诚。
............
“陛下,您不能为了朝中大臣放弃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啊!”
端王站在皇城门口大喊,甚至开口道:“陛下,难不成盛京墨是您的私生子,您才会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死地。”
“陛下,六皇子在天牢中中毒,你真的狠心任由儿子死在天牢吗?”
端王的话,越说越难听,薛耀安汇报与嘉宁帝时,脸色也变得越发沉重。
他们则能将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生拉硬拽的扯上关系?
盛京墨,程汝弼看着面色发青的嘉宁帝,低语道:“陛下,要不放了六皇子吧!”
许国人那张嘴,还不知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盛京墨双拳紧握,平静无波澜的眸子敛着一似冷戾,隐隐渤发。
若不是昨夜已经杀了一个国师,今日他会毫不犹豫宰了门外那个胡编乱造的杂碎副相。
嘉宁帝看着隐忍不发的盛京墨,问道:“京墨,你怎么看?”
盛京墨低语,玛瑙色瞳仁浸是敛不去的杀意:“臣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如何做。”
“朕若放出他,你能否做到不让他踏出京城半步。”嘉宁帝目光灼灼的看着盛京墨。
许国人来此为的就是救出武昭仪母子。
武昭仪和厉楠睿若是离开京城,定会回到许国借兵……
“臣在京城一日,臣保证不让他们踏出皇城一步。”盛京墨拱手,义正言辞的保证道。
“好。”嘉宁帝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京墨,你带着门外的蠢货去天牢放出武昭仪和六皇子。”
嘉宁帝放下手中奏折,命令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要确保他们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是。”盛京墨领命离去。
程汝弼见盛京墨离去,看着陛下隐隐担忧:“陛下,盛将军行事狠绝,您就不怕闹出什么是非?”
外面那个胖子简直是找死,盛将军的父亲是朝中禁忌,他却说护国公是陛下的私生子。
护国公战场杀伐,手段高明,若想悄无声息除掉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个胖子副相若是还敢胡言,怕是时日无多!
嘉宁帝看了一眼程汝弼,质问道:“太傅,通州水患时那股子冲劲哪去了?”
程汝弼垂首敛去眸底惭愧,道:“水患是内政,许国的事处理不当便极有可能变成两国战争。”
“东沅最不缺就是精兵良将,区区许国,何惧之有?”嘉宁帝反问。
“东沅以武建国,边关宵小之辈觊觎已久。若是与许国开战,有杀鸡儆猴之效。”
嘉宁帝看着程汝弼,沉声道:“太傅该做的是筹措辎重物资,监管朝政,确保陆运通常,备不时之需。”
新罗遭受两次攻击元气大伤,京墨已将新罗皇室杀绝,短时间之内他们无法恢复元气。
新罗不足为惧,白鹤延镇守西梁边境,无人敢踏足东沅国土半步。
若此时京墨率军与许国作战,胜算极大。
两国若是开战,可免除一切后患,还可以扩充领域。
“当年朕答应和亲是为天下。若是武昭仪母子能够安分守己,他会让他们安度余生。可他们不识抬举,铁心做乱。又岂能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朕为江山社稷隐忍多年。如今她们这番作为,你让朕如何忍?”嘉宁帝看着宫门外,朗朗乾坤,怒声道。
“臣知道该怎么做了!”程汝弼知道嘉宁帝决心。立刻回道。
嘉宁帝看了一眼程汝弼,复又垂眸,拿起奏折继续处理,沉声提醒道:“洛河漕运的案子一结束,朝中随时都会发生变化,你要做好准备。”
“臣这就回去准备。臣告退。”程汝弼回着,转身踏出宣安殿。
…………
天牢大门被推开,武昭仪抱着口吐鲜血的儿子,抬眸望去。
盛京墨站在门外俯瞰着两人,冷声命令道:“将她们拉出来送回宫。”
“不行,本王要将六皇子带回驿站医治!”端王立刻开口阻止。
解药在他们身上,必须将他们带回驿站。
“贵国国师不过跌下楼阶,一夜之间便不治而亡,本官岂能任由两位将我国皇子昭仪带回驿站送死?”盛京墨厉声反问。
“盛京墨明明是你下的手,你还血口喷人?”副相大怒,出口反驳。
盛京墨抬手扼住他的咽喉,眸底拂过一丝冷笑:“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盛京墨见他面颊暗红,呼吸急促,松开手将他甩了出去。
副相尚未爬起来,盛京墨已踩着他的手腕,命令道:“来人,将武昭仪母子带回皇宫。”
士兵将昏迷的六皇子和武昭仪抬出天牢。
副相抱着自己的手臂,痛苦哀嚎:“盛京墨,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盛京墨带着人将六皇子和武昭仪带回皇宫,送回到永宁殿。
永宁殿因武昭仪母子离开,原先的宫人尽数驱散,两人心腹皆已收押,如今两人踏出天牢,盛京墨便将自己的人安排进永宁宫,明目张胆的监视两人。
武昭仪看着诊脉的大夫,眸底略有慌乱:“御医,本宫的儿子怎么样了?”
为了能够踏出监牢,她的儿子服了毒,这毒最先来时凶猛无害,而后便会沉寂下去,营造出身中剧毒的错觉。可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能服下解药,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怎能不担忧?
盛京墨看着忧心忡忡的武昭仪,笑着问道:“昭仪娘娘,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合谋服毒时,有没有想过这样束手无策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