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啊。
“你怎么帮她逃走?”家入硝子问。
“家入医生,”钉崎贺川懒洋洋地坐在播放抽签处监控的闭路电视前,“我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了,哪怕是我最武功盖世的年纪,在当代六眼前也走不过几个回合。我只能给她两样东西,护照和足够多的现金,日本护照对世界上160个国家免签,持有这本护照她能进入世界大部分国家。除了日本,其余国家的咒灵也不算太猖獗,反正以她的性格,在哪里都能过得不错。”
“以她本人的姓名出入海关留下的记录太明显了,只要想查,未必查不到。”
“放心吧,之前帮她处理某件事时,曾经给她在这个世界上创造了另一个身份,父母双全,生活幸福,最多就是有点叛逆。持这本护照出国即使是御三家的势力也很难查到。”钉崎贺川说。
“那你怎么把那两样东西给她?”
“看到那个给游客发签文的和尚没,他其实是我花钱找人假扮的。”钉崎贺川得意起来,“这老伙计是学院派的盗王之王,在十多岁时就能够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人钱包中的一张照片偷走又送回去。虽然后面金盆洗手了,但让他传个小纸条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在银行租了个保险柜,把钱和护照放在那儿,其余的路就只能遥她自己走了。在国外旅游也好,定居也罢,等过个几年什么事都尘埃落定再回来。”
“……介意我抽根烟么?”家入硝子问。
“随意。”钉崎贺川笑了笑,“家入医生,别这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这么个人巨多的地方?实际上作为咒力的载体,人类越多的地方咒力信息就越芜杂,哪怕有反转术式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肉*体,这个环境下六眼的持有者还是会感到不适,他愿意陪着我的小徒弟过来已经说明是真爱了。这种情况下,五条悟会本能地收缩自己的天赋,只保留对攻击性信息的识别。”
“我不是担心这个。”家入硝子打开窗户,让烟气更快地散出去,“遥她真的能在五条眼睛底下离开么?”
“时机、路径、方法,都只能靠我的宝贝徒弟自己决定。”钉崎贺川从口袋中摸出个小小的酒壶,啜饮一口,“你也说过么,她只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失去了智力……”他忽然皱起眉,冲着视频中的一个身影扬起下巴,“这个黄毛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累了,腿有点酸。”春日遥坐在樟树下的长椅上,双手按膝,诚恳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她拎起到小腿长度的裙子裙摆,露出带一点跟的白色踝靴来。
昨天晚上为了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她像所有第二天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根据天气预报精心挑选了衣服和鞋子,但她显然没考虑到作为规模宏大的名胜古迹,浅草寺中有很长的步行距离,光铺石参拜神道都有足足140米。在像所有游客一样求签求御守参拜观音等一系列流程过后,这双全新的踝靴终于磨破了她的脚后跟。
“那么遥你是更喜欢被背着走还是抱着走?”五条悟在她膝盖前蹲下来,竖起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问道。
春日遥四处张望,由于已经脱离了寺庙的主建筑群,而且附近也没什么樱花树之类被一群漂亮姑娘围绕着拍照的花木,这边的人流量相对少了一些。但也很可以判断,除了小孩子外,根本没有会伏在他人肩上的成年人。于是春日遥果断地拒绝:
“都不要。”她也竖起两根手指,“要休息一会儿,然后要喝热咖啡。”
“在这种地方,热饮店超难找的吧。”五条悟问,“对于勤劳的男朋友会有奖励吗?”
春日遥把祷祝平安的御守系在他的手腕上,五条悟凝视着挂在红绳末端晃晃悠悠的彩色布袋:
“很难判断是对我的祝福还是对我的要求。看到这个就好像看着夜蛾在面前碎碎念不要破坏公共财物,根本提不起干劲来啊。”
春日遥思考了一下,弯腰,在他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那这样呢?”
“勉强成交吧。”
目视着五条悟的背影远去,春日遥摸出袖口中的纸条,纸条上的信息很简单,第一行写着一家银行的地址以及保险箱的账号密码,第二行则写着保险箱中留下的东西,钱和护照。
家入硝子和不知名的协助者给她提供的东西很简单,但恰好是她现在需要的。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证件,在高度信息化时代几乎寸步难行,而她现在拥有的珠宝收藏量和一些顶级的收藏家旗鼓相当,但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有着赫赫的大名,完全不是能轻易变现的物品。
记下密码后春日遥摸出随身带着的小瓶香水,除去纸上字迹后将它丢进垃圾桶,然后就是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等待了。能出逃的机会只有一次,五条悟在场时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春日遥自嘲地笑了一下,山间缥缈的雾气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散去,斑驳的树影飘落在她的脸颊上,穿着振袖的少女们成群结队地从石子路上踢踢踏踏走过,她们小声地讨论着升学、打工和恋情,年轻的脸上透着清澈又单纯的笑意。
“春日遥?”金色头发的年轻人走到长椅跟前。光从皮囊来说这人长得相当俊俏,但眼底的跋扈和不善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他扬起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在薄薄的眼皮中一轮,活脱脱就是灰姑娘的歹毒弟弟,养尊处优但是生性恶毒的千金小少爷。
春日遥确定自己对这人毫无印象,哪怕是一点“这个人有几分眼熟”的印象都没有,但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不甘,如果不是公共场合,估计都要出手把自己胖揍一顿了。
“你好。”春日遥礼貌地点点头,确认自己头顶上就有个监控,有保安巡逻的哨岗离这里也不太远,估计是呼救就能被听到的距离。
“五条悟没跟你一起吗?”
“……悟……说他很快就来。”春日遥抓住自己的裙子,控制声线微微发抖。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让自己的眼睛泛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水光,但这件事让她有点恶心,遂只能放弃。
春日遥有个大学同学是追星族,此人曾经说出至理良言:要想了解一个明星,最快的方式就是去翻找他的大粉社交账号,在那里你可以看到他身上所有闪闪发亮的美德以及完整人生的一半。有好事者追问道那另一半呢?该生道,在他的黑粉头子那。春日遥虽然不追星,但深觉此君这话很有道理。同样,要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他的朋友和敌人大概也有同等的重要性。
不过看起来五条悟的威名足以让小儿夜啼,还是让这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小少爷以为他不在吧。
“没有带刀?”金毛少爷大概终于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攻击的物品,遂傲慢地问,随即嘴角又展开一个轻蔑的笑意,“对了,听说你在仙台事件中为了救几个普通的女人受了重伤,难不成现在刀也握不了了吗?那你这个早已经被五条家扫地出门的女人,是不是马上又要面临被抛弃的境地了?”
原本禅院直哉是绝不该出现在浅草寺这种地方的, 禅院家指定的下一代继承人对于虚无缥缈的神佛从来是毫无敬意。作为一个利益至上的达尔文主义者,除非浅草寺本殿内的神佛能就地显灵,立刻让他当上第二十六代家主, 禅院直哉大概才勉强愿意在巍峨的观音金像前屈膝。
但最近家里的同辈不知在哪里学来的歪风邪气,对老头子想尽办法曲意奉承,在今年直毘人过生日时,甚一还搞来了据说是唐朝的宫廷画师留下的真迹。
作为京都名门,禅院家素重唐风, 这样的礼物无疑让他在家族中很是出了一场风头。
禅院直毘人在家族晚宴上大大赞赏了甚一的用心, 甚一也坦然地在众人羡艳嫉妒兼有之的眼神中坦然地接受了直毘人的赞誉, 还挑衅地问直哉送上的那尊小金佛看着倒是精致,只不过是不是只有一层漂亮的镀金壳子,而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木头和泥巴。
禅院直哉牙齿都咬碎了, 心里大骂甚一的无耻和直毘人的虚伪,明明老头就是个酒蒙子, 除了对好酒感兴趣外, 书房里那些名家字画不过都是用来在外人面前装样子的摆设。
面上却还要带着笑把场面圆过去。
晚宴结束后, 禅院家的主母令侍女把直哉喊过去, 略带训诫地说他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他的地位还算得上稳固,但堂兄弟们的野心也已经昭然若揭,一定要多加小心。
又来了,禅院直哉看着自己如神像般低眉顺目的生母, 心情更加烦躁了。
从小到大,就只知道告诫他要努力孝敬父亲, 比堂兄弟更加努力和优秀, 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建议都提不出来, 甚至在枕头风这件事上都吹得不如直毘人的侧室们有力。
若不是生下了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像她这样除了身份高贵外一无是处的女人,又如何能在直毘人美丽侧室的环绕下坐稳禅院家主母的位置。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下头温顺地回答了好。
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春日遥绯色的长发和惊雷般凌厉的剑意。那天他回到禅院家在东京的寓所,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医生提着药箱严阵以待,急救的、骨科的、外科的一应俱全。看他毫发无伤的样子,直毘人露出了十分惊诧的眼神,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难道五条悟没揍你么?
禅院直哉被哽了一下,如果是别人他大概还能心高气傲地不屑道这个人哪敢在我面前动手,但对方是五条悟……他就只能谨慎地回答说大概是考虑到禅院家和五条家同气连枝的关系……
直毘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的发言,说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两个人,就不要打官腔了,你看五条悟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么?只要能够保住你一条命,就算把你削成个人棍送回禅院家,我们最后也只能把这口气忍下来。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难不成五条悟真的只是想让她帮着带孩子,没觉得你是要往他头上添点绿?那接下来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直毘人说的语焉不详,但直哉立刻想起了直毘人在公园里对春日遥的邀约,那时他甚至提出来要将自己这个未来家主的正室位置为春日遥虚位以待。
作为家主的直毘人必然还有些禅院直哉不知道的信息来源,那是否说明,春日遥并非只是五条家按照祖上的陈规定下来的生育工具。如果真能娶春日遥做正室,自己的位置也就更加牢固?
以春日遥的个性,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不会一味地说些要上进要孝顺的陈词滥调,总能想出些办法来。
但他又想起了五条悟那冰冷彻骨的一眼,那一刻禅院直哉甚至隐约地想,五条悟没有立刻动手,是怕克制不住真的把自己给弄死……他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猜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这么多年来,除了对几乎要置他于死地的甚尔,五条悟其实出手都相当克制,手上留下的人命还不如“炳”小队中的大多数人。当时他没有动手,大概就像直毘人说的,未必有那么在意这个姿色实在不算出众的女人。反正六眼数百年才出现一次,五条悟的后代绝不可能复制他本人的实力。
但是想归想,还是要先把禅院家自己的内部矛盾解决。刚好直毘人前几天和老友通宵共饮,喝得酩酊大醉,在尚且料峭的春夜晚风中吹了一宿,就有些头疼脑热,为了表现自己作为模范儿子的孝顺,刚好在东京出差的直哉就决定来浅草寺为父亲求一道无病息灾的御守。
禅院直哉随手把那个花里胡哨的布包随意塞进羽织袖子的暗袋,顺着山道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天气很好,恰合小林一茶的名俳句“数树老枝舒新绿,径向春风报姓名”。
他一眼就看到了春日遥。
她穿着简单的法式衬衫和长裙,乖乖地坐在长椅上,双手按膝,深色的裙摆在风中飞扬起来,暴露出白色的踝靴和笔直的小腿。
禅院直哉沉默了一会儿。
上一次见到春日遥,其实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但她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变化。
虽然在御三家各擅胜场的美丽面孔中显得不太打眼,但春日遥无疑也算是个美人,只是这美丽中始终都带了些刀剑般的清寒,就像她用刀柄把直哉砸倒在地时,绯色的瞳孔里满是飞扬的桀骜和凛冽。
但如今她素白到没什么血色的皮肤上多了些极浅淡的粉,修长的眉宇经过了精心的修饰,身上的衣饰也从中规中矩的上班族水平进化到了简单但无可挑剔的低调奢华。
就像是一块品质上佳的白玉,被擦掉污泥和草叶,拥在华贵的锦缎里,在某人的手中逐渐显得温软和剔透起来。
一个男人。禅院直哉愤恨地想,他自己就是个男人,太熟悉这种在男人身边逐渐软化的妩媚。征服春日遥等若融化一块坚冰,驯服一匹烈马,没有男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五条悟?禅院直哉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
不,绝不可能。
除了一张能欺骗无知少女的好看的脸,这人在少年时期就以脾气恶劣闻名整个御三家,哪里会低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女人?
“你是在等五条悟么?”他还是决定确认一下。
春日遥仰起头,她的神色先是有些迷茫,然后又流露出了小鹿般的柔软和润泽,虽然面上还带笑,可她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细细的颤抖:
“……悟……说他很快就来。”
她在撒谎。
她在害怕。
禅院直哉得意地想。
而且听说最近五条悟为了个什么事和咒术界高层交恶,想必自己还焦头烂额,哪有什么心思用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慢慢下移,春日遥脖子上系一条深红的绸带,环绕皮肤两周后收束成松散的蝴蝶结,这样看上去她就更像一份亟待拆封的、让人蠢蠢欲动的可口礼物。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容纳她惯用长刀的长条形物体,柔软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莹润光泽,让人无端地想要一握。
……是了,她受了伤,带着这么把沉重的长刀出门想必也很费劲儿。
“仙台的事如今已经人尽皆知了么?”春日遥若有所思地问。
“哈?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高位,一般的咒术师怎么可能听闻这么秘密的消息?”
大多数人对仙台事件态度讳莫如深,连禅院直哉也是在父亲和另一个高层谈话时隐约听到了几句。这件事跟他未来家主的宝座关系不大,禅院直哉也就没有冒着触怒父亲的风险继续偷听下去。
“虽说五条悟最近和高层对着干,没空搭理你和你养的小东西。不过,”金发的小少爷双手抱肩,神色矜贵,眼尾上挑,语气异常傲慢,“甚尔的儿子毕竟也是禅院家的血脉,你要是想带着他嫁到禅院家,也不是不行……以你的资质,原本能坐稳侧室的位置已经不容易了,但既然父亲有几分欣赏你,能不能成为正室就看你表现……”
看着趾高气扬的金毛小少爷,春日遥哑然失笑。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作为某个家族的继承人,对正儿八经影响咒术界的大事一知半解,反而对男欢女爱的小事如数家珍,作为“高贵的特一级咒术师”这个人的画风和其余人完全不同,难不成真是以宅斗为KPI么?不过,自己要知道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悟——”春日遥冲着他身后挥了挥手。
“哈?都说了不要装腔作势……”禅院直哉倏然睁大眼睛,缓慢地、僵硬地扭过头去,戴墨镜的男人抱着几个纸包慢悠悠地走过来,他身后是缓慢闭合的“帐”。
“还额外打包了一份可丽饼,所以稍微晚了一点。”
春日遥接过咖啡和可丽饼,五条悟摸出蓝牙耳机塞进她耳朵里,又随手解开她脖子上绸带的蝴蝶结,改而蒙上她的双眼,指尖暖热。
“这样我会把咖啡喝进鼻子里……”春日遥抗议。
“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五条悟说。
闭路监控中闪过密集的雪花点, 几秒钟后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原本在画面中宛若白学现场的三个人不见了踪影。
这是“帐”的效果,其实他们还在原地, 只是结界术虚构的光影阻隔了普通人和现代科技设备的视线。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小金毛儿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的儿子,是下一任家主的大热门。”钉崎贺川感慨地一拍大腿,“看他那副淫*贱的嘴脸,别说五条悟想打他, 连我也想替他爸爸揍死这玩意儿得了。不过话说回来, 他们这一脉的德行向来是对胡搞乱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样最多也只能说犬父无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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