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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爱世人(吱枝七)


“夏油…”
他没有应你。
沼泽泥潭似的绮梦中,无人应你,唯有泛着涟漪的气流回应你微弱到连蒲公英都无法吹散的呼吸。
沉默半晌,你抽了抽鼻子,自我欺骗:“夏油说:我在。”
这并不是长达八年的囚禁之所,而是灵魂被磨损到极致的幻象。
人的灵魂是有厚度的,它并不是永生不灭的存在。这具身躯内有三股势力,分别是你这个原主人,外来盗号的羂索,以及据说诅咒了你的爱意诅咒黑雾。
你是爱意诅咒的承载对象,也就是这份庞大力量的唯一输出口,隔绝它和羂索的壁垒。只有通过折磨你,才能榨取诅咒的咒力,从而获得更多的力量。
现如今你已到达了极限,每分每秒都是以‘再看一眼五条悟’为核心硬拖着残躯守住神智,无时不刻侵入骨髓的爱意咒力冲刷你岌岌可危的灵魂,如同断壁残垣的水中堤坝,消亡是注定的结局。
“我要死了,夏油。”
你冷静下了定论,努力让语气不要沉重,就算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你也习惯在夏油杰面前展露更积极向上的一面。
“羂索展开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领域,咒力被全部提取出去,我已经看不见外界的情况了——好像也不错,不然我也不会看见你了。”
濒临碎裂的壁垒笑了笑。
完全混乱的记忆与长久囚禁使你没了那份对盘星教教主选择叛逃的哀怨,男人的面容在变化,少年与青年的面孔于你视线中揉成混沌。你感知到某种维持你思考的力量正在缓慢地、真切地流逝,随着疯狂喷涌的咒力一并湍急奔走,就像江河波脊中皱巴巴的塑料袋,或即将消逝的速溶粉末。
凌乱成拼图碎片的画面让你的心智倒退为最贴近学生时代的岁数,大概因为这是当初与诅咒交易时的年纪。
那些年与盘星教教主的相顾无言,颓唐对峙通通成了遗憾,你没力气再去追究夏油杰的好与坏,事到如今那些爱恨已然成了一抔黄土,你一个死人能和另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就这样吧。
眼皮沉得惊人,你努力想睁开,想翻身成正躺,想再仔细看看夏油杰的脸,却怎么也催动不了身体,只能保持着蜷缩咳嗽的侧躺姿势。
“不要担心,夏油。”你像个努力想让家长相信他家孩子能在你这得到最好教育的老师,一字一句总结遗言,力求让早就死掉的亡灵安心,“脑花这次用的是我的身体,你肯定被五条君好好安葬了,这样一来五条君就不可能会中计——毕竟用的是我,是我诶,这大概是羂索干得最蠢的事了。”
你嘲笑般的想哈哈大笑两声应景,又被呛得头痛欲裂。钻心的疼痛咳嗽似自你胸膛炸开,耳膜好像藏了颗小小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我,我也不是五条君什么重要的人,就是个多年不见的同学——老同学,他那么厉害,五条悟、我也不是他什么人,我不是他的挚友,不是他的朋友。这是他自己说的,只有夏油你才是他的朋友嘛。”
在这方面你不会自作多情,无论是禅院惠问起的当年还是濒死的现在,你都坚定地如此认为,“他不会被关进狱门疆的,只要五条悟没有被封印,披着我壳子的羂索肯定很快就能打死吧,一定。”
短暂停顿后你慢慢顺气,就算是假象你也不想用那虚弱声音模拟夏油杰的回复。你想他好,半点缺陷都不能有,沉默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
“夏油说:没错。”
大概多年囚禁使你的精神疾病再度升级,在这难得没有羂索监视的黄泉,你感知到脸上的肌肉神经质抽动,就算没有镜子你也知道此刻的表情夸张到癫狂。
关节弯曲,你抬起小臂意图挡住脸,不想让‘夏油杰’见到任何狼狈的、负面的情绪,湿润的液体溢出指缝啜湿突起的指骨、手背,再坠入男人的袈裟之中,绽开小块斑点。
有着夏油杰面貌的幻象无动于衷,油画般凝固的表情嵌在那张脸上。
“等下一回,我一定整天跟着你,我会努力攒钱让禅院甚尔不要接星浆体任务,我、我抱你大腿跟你一起出任务,到了那个村庄我一定嚎起来不让你动手,我在地上打滚都不让你杀人。”
你自顾自地絮絮叨叨,用各种美好的假设哄着不存在的夏油杰,眼眶酸胀得要命,“我去找你,我就把房子租在你家旁边,下次、下次我会努力再努力的。”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你没有下次了。
“要不灰原就不要做咒术师了,让他去京都高专怎么样,如果下次还是我招生我就向七海和灰原介绍京都高专,希望夜蛾老师不要生气。”
你想到那只出自师长手中的胖鸟咒骸,却怎么都记不起把它放到了哪。乱七八糟的话挤到舌尖滑出,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表示灵魂碎裂的痛苦,只能胡言乱语。
“我好想硝子,我想硝子了,我好想见她。对不起,对不起五条君,戒指丢掉了,还被羂索偷走身体在涉谷领域展开,一定又给你惹麻烦又要死好多人……惠,我没能把他好好养大,他现在怎么样了。菜菜子美美子有听我的话吗,起码现在绝对不要在这里,要好好的长大啊。悠仁,渡边先生……”
叛逃的诅咒师气若悬丝。
——这回连灵魂都泯灭,爱意诅咒的力量也被羂索用来领域展开,无论是你还是祂都没了办法。
“对不起夏油、夏油,对不起我没能拉住你,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灰原,奈奈…”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对不起’,你想对硝子喊疼,想哭得涕泪横流钻进硝子怀里大喊着好痛撒娇,想对她坦白这些年有多么多么的想念,想告诉她自己好像死了很多回又重新回到她身边。
你想问硝子,问五条,问夏油,为什么你做了那么多‘正确’的事,却还是将结局推向深渊?
你太笨了,这么多年日思夜想都没有想出究竟错在哪里,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将原因推给天意弄人。
搞得很厉害一样对五条君说不能因为他是最强所以把一切都交给他,到头来却还是只能指望五条悟一人,真是太糟糕了。
发不出声音,嘶哑碎音裹挟铁锈味呛出,你感知到唇瓣的颤抖,眼角淌着血痕蜿蜒而下。
“…别怕,夏油。”
几近呢喃。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想不出理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在安抚谁。脑子乱成浆糊,你想着五条悟,嘴里碰撞出道歉的碎片,‘对不起’‘我搞砸了’‘拜托’这三个词轮转。
即将凋亡的蒲公英念着它的白猫,小王子抱着她的黑狐狸。
如果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如果能一直陪伴大家就好了。
为什么是你来做这一切呢,为什么不是更厉害的人来拯救这场悲剧呢?
你有什么,你只有个用名字换取的天与咒缚躯体,一颗全无用途的心,一个走到尽头的灵魂,一腔孤勇与软弱血泪——你拿不出什么再去换了,只能两手空空黯然离场。
走到轮回的最后,除了痛苦与伤痕你什么都没有得到。
‘夏油杰’的轮廓碎裂。
红线重现勒住四肢,回光返照的力量令你努力仰头想看一眼外界,声音比视线更早一步抵达意识。
“——狱门疆,开门。”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看见二十八岁的五条悟。
你感知到自己扬起的唇角,绽开熟悉的笑容,双手交叠于身后,螺旋状纽扣于前襟熠熠生辉,柔软发丝戳弄脸颊。
地铁站的等待区,还是那副面孔的五条悟呆滞地望着你,不知何处的鲜血飞溅上男人的面颊,在咒术界最强的脸上留下赤痕。
它鲜艳的宛如刚盛开的玫瑰,没有干涸的枯败暗色,因载体刚刚的高速运动随风力鼓动缓慢往后蔓延了几厘米,延展出道酷似划痕的斑驳。
霜雪的白发凌乱,钴蓝六眼瞪得又大又圆,像只惊恐的大猫。
你的神明看着你,他身后是接触束缚嘈杂涌动的惊慌游客,成千上万的仓皇脚步填满你的耳畔,那被你赞誉为极地冰川的漂亮眼睛深深看着你的身躯、乃至于你被红线禁锢的灵魂,几乎将你整个囚禁于钴蓝六眼中。
你没见过如此狼狈的五条悟。
他站在那,像是迷了路。
“好久不见,五条君。”
黑发女人笑着,你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以你的视角只能直笔笔看着五条悟。
你看见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你看见他身上溅满的血,你看见自己领域内的尸山血海,你看见那一具具属于‘你’的尸骸。
目眦欲裂。
慌乱奔走的人群脖颈处系着属于你的红线仓皇逃窜,他们像一只只自以为脱离控制的木偶,以往繁盛的地铁口充斥了惊恐与尖叫,又在下一瞬骤然缄默。
人头滚落,呆滞的路人被无形巨手捏住喉咙,尖锐短促的尖叫卡在嗓子眼里,竟发不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杀人了!杀人了!!!!”
“妈妈、妈妈!”
被你施以祝福的红线成了羂索手中夺取他人性命的武器,一颗颗头颅没于愈发癫狂的人群中被踩得稀巴烂,凶手却穿着东京高专的校服,用以往一切都没发生的温软语气呼唤,于这人间炼狱中干干净净地笑着。
“五条悟。”丢出狱门疆的千年诅咒师抬手按住胸口,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她脚边,她仿佛圣堂中的雕塑,虔诚地祷告请求着神明降下恩赐,“帮帮我吧。”
“你答应过我的啊。”
血,血,血,空气中的铁锈味几近凝实滴出液体来,‘你’的尸体,改造人的尸体,路人的尸体彼此交叠。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你耳边奏响苍白的嗡鸣,事情的发展超乎你所有假设。
红线卡住你的咽喉,你顾不得狼狈手脚并用想爬上前去看得更清楚些,狗链般的红线几乎要绞碎你的喉咙。没有任何词汇能概括此刻空白的情绪,你只能茫然地望着最强的五条悟,尖啸充斥你的神经。
拉开的青灰色触手中央,那枚硕大的眼睛淌出赤色粘液,瞳孔处映出五条悟的身形。
——狱门疆,启动了。
一直以来坚持的依仗,维系存在最后的船锚,于痛苦中没有自绝的唯一理由。
戛然而止。
没过膝盖的黑雾翻搅,他们说这是诅咒,是推搡你走上末路的凶手,是逼死你的元凶。
它像刚坠于清水中的污浊浓墨,形将散未散,青黑色的浪花灼灼翻滚海浪般席卷你的身躯,却又不敢像曾经那样融入你的血肉。只能期期艾艾地缭绕于你周围,侵蚀这片充斥铁锈味的、由你术式铸就的牢笼。
红线咬着你的手腕,羂索咒灵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恶意如这片红海雾气顺着呼吸流入你的意识,水滴石穿地啄弄你这块‘不开窍的顽石’,以你的痛苦挣扎为闲暇时间的最佳取乐。
掌握你记忆的羂索深知这具身躯的软肋,你所爱的人们是击溃你的最佳捷径。
所以他故意让你亲手拿起两面宿傩的手指将虎杖悠仁推向容器,他故意让你吉野凪向你求助,眼睁睁看着惨死于咒灵撕咬的黑发母亲,再提及一切的崩坏的开始——禅院奈奈的死亡。
灰原的死,奈奈的死,夏油的死。
这些曾被你咬牙吞下的苦楚、腐烂入骨的伤疤,通通成了恶之咒灵肆意踩踏的欢愉,真人永远愿意在你面前上演以人类垂死呼救逼迫你睁眼的把戏,再于你面前乐呵呵将无辜者撕碎。
红的肉白的骨,肚皮被咒灵化作尖刀的手割裂,淌出一地血淋淋的内脏,染血的肋骨藏于破烂身躯中,隆起的弧度支撑起已然分崩离析的皮肉。
有很多人死了。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过往人生被咒灵毫不在意地摔碎,成为恶劣摧毁你精神的武器。
——现在,五条悟也要死了吗?
雾气贴着你吊起的双臂如渴求温度的稚童,无数人的祈愿爱意成了诅咒,它们啜泣着涌上来,想必定是在为你什么都没改变的结局哀嚎。
身体里传来沉闷的爆裂声,尖锐连绵的耳鸣贯穿嘎吱作响的大脑,漫长又短暂的空白使你陷入面对黑白无信号电视屏幕的困惑。
大脑缓慢机械性运作,像是还未理解‘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这一即将发生的事实,它囫囵吞下这个结果,一点点掰开撕碎尝试从这画面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你静如寒冬雪原中一座落了厚实雪絮的、无人问津的神像,某种古怪的决意填充了你的意识,代替血液运转维持思考,连呼出的气都是寂寥冰冷。
恍然间,你又听见那年盛夏蝉声。
隔着电话少年欢快的声音骤然停滞,可中止一切术式的咒具贯穿腹部的闷响,刀刃破开无下限术式,撕裂高专校服,捅进你所爱之人的皮肉。
废墟中残缺死亡的天与暴君,等着爱人回家却被咒灵分食的黑发女人,为救普通人坠楼而亡的热情后辈,亡于挚友手中的二十一岁盘星教教主,死在你面前的顺平母亲,被你术式杀死的路人们……
“咔。”
维系理智的核,碎了。
那些爱与恨,不甘与哭嚎,日日夜夜不能寐的痛苦,思索罪魁祸首的绞尽脑汁,生怕发生剧情的胆战心惊,几乎要榨干你的疼痛——终于,在此时此刻如沉没的船般被来自地狱的苦水浸泡,灌入口鼻难以呼吸。
你却奇迹般的冷静下来,连带着呼吸都凝滞。
怎么就那么笨呢?
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曾用【名字】换取封印诅咒的、在六眼面前都毫无破绽的天与咒缚身体的你,这不是,还有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吗?
你忽然想笑,所以你真的笑了出来,涕泪纵横地笑。你开始庆幸五条悟看不见你了,如此狼狈的姿态,血肉模糊的样子,没有被看见真是太好了。
终于,你发现了自己最后的价值。
爱意诅咒缭绕于你跪俯的双膝,你盯住那懵懂的黑雾,它们像温驯的羔羊,沸腾着试图修复你愈加破碎的灵魂。
“最后的交易。”
濒死的灵魂摇曳,你近乎梦中呢喃地将最后紧握的存在交付,失去了气力整个跌进血池,液体自鼻腔灌入,你佝偻身躯跪倒在地,一如当年得知世界真相之时哭嚎地叩问。
可现在,无能为力的凡人无法质问任何存在了。
“——我把【我】给你。”
意识逐渐消散。
“求你、求你,做点什么吧。”
家入硝子指缝间的烟坠落。
依靠车门的医者感知到熟悉的咒力在这个诡异领域内爆发,张扬到极致的、曾与她指根相连的红线伴随黑雾突破领域封锁。
暖色眼眸中倒映出稠红赤海,它们似被重伤所以歇斯底里的野兽,悲伤、痛苦、哀怨,绝对的负面情绪以压倒式海啸向四周再次溢出,刺激地咒术师们喉咙里呛出血腥味,在开始的不可置信后立刻做出撤退策略。
可红线汇聚的海潮移动速度太快,更多的咒术师被吞噬进领域,兽张开深渊大口不管不顾地哭嚎,沸腾咒力渗出血丝。
有人去抓家入硝子的胳膊。
她被这猛一下拽的踉跄两步,茫然地转头看辅助监督脸上不断张合的嘴与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他焦急地说着什么,家入硝子想要判断又实在看不懂唇语。
据说,人类在遭受巨大情感冲击时会短暂性耳鸣。
家入硝子出于科研角度觉得自己既在这个范围又不在这个范围,她听不见周围咒术师同僚们的震慑呼喊,却被缥缈虚弱的啜泣声攥住心脏。
谁的红线,谁的咒力,谁的哭喊…
狂风席卷,女人及腰棕发胡乱糊在脸上,她默默将发丝拨开,同时一点点掰下辅助监督攥住小臂的手指。
当年冷静为夏油杰入殓的家入硝子面对近在咫尺的红海首先思考了一遍自己脑子有没有出问题,成熟二十七岁女性早就没了那份青春期勇拦诅咒师友人的豪情万丈,她回想自己久居研究室的体术水平,身上半个咒具都抠不出来的简陋装备,以及在治愈方面无冕之王的术式,思来想去都不应该掺和进这领域里。
——得出结论的家入硝子,在辅助监督的尖叫中上前跑去。
众人退散,唯脆弱珍宝上前。
领域威压使这短短几步路无比漫长,医者伸出手离散发微光的红线只有咫尺,依稀间她的视线恍惚,时光流转,仿佛这不是涉谷街头,而是当年新宿的十字路口。
那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你怎么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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