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临抬手按过她的脑袋,含住那没什么血色的唇瓣。
一吻末了,指尖摩挲她有些消瘦的脸颊,才道,“娘娘可想咱家了?”
她不答,只是反问,“你呢?”
“很想娘娘。”
......
江妧又活过来了。
巧巧看着窗台那盆临近凋谢的玉兰,无奈的摇头,“可怜的小花花,花匠都救不活你了。”
说完转头去看对着一架子‘宝贝’憨笑的江妧,小心翼翼的劝道,“娘娘,您要不还是将午膳用了,去处理事务吧,已经堆不下啦......”
江妧顿时伸了个懒腰,“呀,乏了。”
“娘娘!”
“哎,好巧巧,本宫这就去。”
巧巧喊住她,“娘娘,还未用膳呢!”
“等长临来了再吃!”
巧巧:“......啧。”
谢长临来的狠准时,还递了份食谱给巧巧,“日后让御膳房按食谱做。”
江妧咬着筷子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将娘娘身上肉养回来的东西。”谢长临垂眸,细细替她布菜。
江妧却摸了摸脸,“本宫倒是觉得,如此甚好。”
美了两个度呢!
谢长临瞥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吐出,“丑。”
非折腾自己,饿瘦了是要气死谁?
反正他是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江妧缓缓沉下脸,颇有些落寞的模样,低低道,“长临第三次说本宫丑了。”
谢长临:“......”
“好吧,长临不喜欢,本宫倒不如将脸划了,以免叫人嫌。”
谢长临:“......”
“哎,没人疼没人爱......”
谢长临终于打断她,“......咱家错了。”
“那你夸夸本宫。”
“......”
用过午膳他便走了,留江妧独自面对那些堆了半月的事务折子,看得直打瞌睡,直到巧巧进来禀告,“娘娘,婉贵妃来了。”
“让她进吧。”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泪汪汪的起身,朝软榻走去。
婉贵妃进来,一如既往温婉的脸上挂着笑,不似平常贵妃打扮,倒是穿了寻常纱裙,多了几分明媚。
“娘娘。”她深深一拜礼,“婉儿谢过娘娘前些日子的照拂,今日婉儿便要出宫了,特来拜别娘娘。”
江妧瞌睡醒了大半,一双眸盈满笑意,“程小将军来接你了?”
李婉儿脸上泛红,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羞涩的点了下头,“他还许婉儿一个正妻之位。”
江妧想起程翎那个浪荡子,满脑子都是他犯贱欠揍的模样,不由得改观了几分。
就那样一个人,竟真许了李婉儿一个未来。
“甚好。”江妧替她高兴,让巧巧取了些首饰和银钱,“虽想你也不缺,但也是本宫一点心意。”
“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宛如娘家人送嫁一般,令李婉儿感动得红了眼,跪地深深一磕头,情真意切道,“娘娘是婉儿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她也算常看书,此时却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位皇后娘娘身上的气质和气度。
只道一个好,真的很好。
“婉儿也祝愿娘娘,万事顺遂,喜乐长安。”
江妧送走她后,站在院子望着那棵桃树,那棵树下在前两日埋下了谢岁安。
她深深吸了口气,有风拂过,带来一阵很淡的栀子花香。
偏头望去。
原是长临送的栀子花树也开了。
她不禁莞尔。
岁安,你瞧,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是羡煞你我也。
申时,江妧埋头在事务折子里,时不时会抬头扫一扫无人的内殿。
司命也没让她失望,隔了两日果真又来了。
江妧平静的起身,慢悠悠打断他,“你先等会儿,司命。”
她走到自己藏着的话本子的木架拿出最上面那一本:《霸道帝君爱上我》
先前因为嫌弃这个名儿太过恶俗,江妧硬是堆出灰了都没看。
直到前些日子把自己关在长乐宫,才把剩下几本翻出来打发了时间。
江妧拿到司命眼前晃了晃,自嘲的笑意不达眼底,“永安帝君,生来无情无爱,拿历劫当饭吃,情劫却从未历成过。”
“司命。”她脑袋一歪,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轻的有些飘渺,“你明知道没有用的。”
情劫对他没有用的。
难怪她寻遍四海八荒也没寻到那人,原是永安宫的帝君啊。
那样高高在上的神,她一只淮南山的小小猫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上他一面,哪里可能高攀得上?
这也是令她那些日子过于消极的缘由。
司命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司命,我很感谢你主动告知我恩人历劫一事,还将我送来,也算报了恩吧。”她将本子放到桌上,低垂着眸,“也谢谢你的用心良苦,若我早些看到这话本子,或许就不会抱有什么期许,好好完成你交代的事。”
“但现在,他既在我说了那些话之后还未厌弃我,你也别怨我多贪些日子了。”
司命这才抓了抓头发,面露愧疚,“迢迢……”
他终是没再说什么,低叹了一声,叮嘱她保重,便唉声叹气的离去。
他走后,江妧靠在软榻上,将话本子一页页撕成碎纸。
巧巧进来看到这幕,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娘娘,怎么了?”
“本宫不喜欢这个故事。”
巧巧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奴婢早就说嘛,那些话本子都老套了,娘娘不喜欢,奴婢重新给您寻些来。”
江妧笑笑,随她去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美好到令她日日做梦。
可不该再对日后抱有任何期许,那位帝君哪里会爱人?
他是一尊无情无爱的天神,不是迢迢的谢长临。
晚膳时谢长临没有来,但膳食全是他叮嘱的,还掺了些能调养身子的中药,江妧虽没什么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了个干净。
用完又跑去院中秋千上悠悠吹着晚风。
天幕渐晚时,天上零零散散的冒出几颗星星,并不亮,在一片深色的夜空中微弱得宛如尘埃。
瞧着瞧着,竟险些睡去,巧巧来唤过几次,她拢着衣裳懒洋洋的摇头,“想等长临呢。”
“娘娘进屋去等吧,仔细着凉呀,千岁爷要是知道,该心疼了。”
江妧笑起来,去捏巧巧的脸,“你这丫头,现在会拿他来压本宫了?”
巧巧红着脸嘟囔,“谁让娘娘只听千岁爷的话呢。”
“巧巧的话本宫也听呀。”她虽这样说,却换了个舒坦的姿势,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巧巧:“……”
终究是错付了。
江妧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手一摊,宛如昏庸的帝王要宠爱某个小美人儿般笑得浪荡,“乖巧巧,本宫也疼爱疼爱你。”
巧巧连忙摆手,红着脸娇嗔,“娘娘!”
她可不敢去,待会儿那位爷来了瞧见,几次死里逃生的脑袋又挂不住了。
远处慢悠悠走来的人可不知她所想,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秋千上晃荡的人儿。
他竟想起前几日死的那只小畜生,叫什么来着?
谢岁安。
还真敢用他的姓。
……死了吧?
江妧也看见了他,弯眸笑起来,“长临来的好晚。”
待他靠近,便黏糊糊的往他身上贴,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只猫。
脑海中浮现她那日的声嘶力竭,谢长临的手轻拍着怀中的脑袋,“咱家再给娘娘寻只猫来?”
“若是你的猫丢了,你也会再寻一只吗?”
出乎意料的,她竟会问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
“咱家可没心思养小畜生。”
见江妧瞪自己,他又妥协道,“猫没了便没了,再养一只不就是了?”
“第二只可不同第一只了。”
江妧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泪花,只是出口的声音带了些鼻音,“你饮酒了?”
“同程翎饮了几杯。”
许是饮了些酒,他话比寻常会多些,主动道,“他想领着李婉儿离开安楚,咱家给他安排了。”
“瞧不出来,长临同他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趋炎附势的人瞧多了,如他那般彻底投奔咱家的可没几个。”
江妧赞同的点点头,“某种意义上,他也蛮厉害的。”
谢长临听出几分嘲讽自己的意味,眉头半挑,轻掐着她下颚,“啧,娘娘拐着弯骂人?”
江妧咯咯笑起来,拉过他到一旁相依着坐下,正要说什么,就听他平静的嗓音问自己,“娘娘可是有何事不能告诉咱家的?”
江妧一愣,却是顺着点头,“是呀。”
谢长临将她抱在怀中,低头轻嗅鼻尖的栀子花香,声音低下,“前些日子同咱家闹便是因为此事?”
江妧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低下头。
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沉,“咱家并不在乎你有多少事瞒着咱家。”
江妧抿唇,微微仰起头去看他,却对上了那双因饮了酒有几分迷离的眸,在昏暗中深邃得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
刚要启声,唇却被他附身含住。
半晌,谢长临微微撤开,指尖抚上她的鬓发,带了几分眷恋,“娘娘这几日话也少,瞧着总有些不太高兴。”
“咱家还以为,又做了何错事,让娘娘恼了咱家。”
“有气你可以朝咱家撒,哪儿不痛快也可以同咱家闹。”
他不让想说话的江妧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吻她的嘴角,“既不是咱家的错,娘娘便高兴些?”
“娘娘好些日子没如小太阳般朝咱家笑了。”
他今夜的话异常多,在这样有些凉的夜晚,他的怀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滚烫。
“咱家只盼着娘娘,每一日都能如初见那般明媚,欢愉。”
而不该灰蒙蒙的,眸中常氤氲着泪花。
尽管他能感受到,大多是因为自己。
可他不知该如何做。
只能这样一句一句的哄,盼着她能高兴些。
第116章 心中只一个谢长临
江妧听着他那些话,本想笑的,可笑的比哭还难看,最后只能掩饰般躲在他炽热的怀中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可是,你不养猫,你说它是小畜生……”
谢长临:“……”
他低头,有些哭笑不得。
虽不懂她为什么那般在意,却还是一下下抱着她安抚,“好,不是小畜生,也再不养第二只。”
“不哭了,嗯?”
江妧像是被哄好了,立即止住眼泪,破涕而笑,去搂他的脖颈,咧开嘴笑,“不哭了,免得叫长临嫌丑。”
“不丑,娘娘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儿,是咱家的小心肝。”
江妧彻底满意了,将眼泪抹在他衣襟,吸了吸鼻子开始秋后算账,“来,说说,最近杀了多少人?”
谢长临:“……”
“你可知你这般是在逼爹爹?”
“……嗯。”他瞥着她,手紧了紧,埋头在她颈间,也不辩解,只是道,“没忍住。”
“你去江家还做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他轻轻蹭了蹭脑袋,“就是逼江文山把他二儿子请回来。”
江妧瞪着眼睛,手却不受控制的一下下摸着他的墨发,“为何?”
“那小子太适合战场,若他不回来,边关战事拖不了多久。”
谢长临一点不瞒她,平静道,“他回京,才能制止安楚反攻,其他几个不顶用的掀不起风浪。”
“咱家也可以勉为其难再拖个几年。”
江妧细细想着他这话,蹙眉,“是大漠君主让你拖的?”
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没说也是自己想晚些再让大漠攻进安楚。
虽大漠两个少君在内讧,却也影响不到一致对外的大事,兵力也充沛,安楚但凡有要杀回去的意思,他这边立马就能解决了江文山几人,到时两军交战,安楚没了一个主心骨,只剩一盘散沙,会败是迟早的事。
但有些事他不敢保证。
江文山手里有牌没漏,手底下还养了批控蛊大军。
若他没能一举得手,就少了两成胜算。
大漠君主社交手段属实一般,至今还没拉个同盟,也因早前安楚在吃下大燕后迎来更为鼎盛时期,谢长临这些年光是瓦解内部就够精疲力竭了,其他那些小国自是能缩着就缩着。
也就大漠君主胃口大,野心大。
谢长临轻咬着江妧的耳垂,没说的是,那日晚些来,他才能有时间陪在她身旁。
能多一日也是好的。
江妧听着他说的那些事,似懂非懂,但也乐见其成。
既然不可避免,晚点打当然最好。
谢长临见她笑开,也低笑了一声,“咱家还一直想问娘娘,为何从不劝咱家收手?”
“若因为本宫一个人的出现,就让你这十几年白忙活了,你甘心?”
“本宫信你,不会残暴到步安楚的后尘。”
大漠若能吃下安楚,安楚的百姓才不会如大燕那些人一样被残忍的虐杀。
到时百姓改头换面,易国后照样还是好好活着,说不定比现在还舒坦些。
江妧瞥了他一眼,“拖掌印大人的福,他们大抵也受够了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
谢长临:“……”
“安妃死的时候,娘娘是怪过咱家的。”
他轻声提醒。
江妧垂下眼,没答。
该说,要怪也是怪司命。
就算没有江妧,她不曾来到人间,楚岁安就能不死了吗?
保不齐在楚寺被冤死后就紧跟着去了。
她用了好些日子替自己找借口。
最后只得承认。
“本宫一向不是什么心怀大义之人,心中就这么点情情爱爱,管不了别人。”
说她自私也好,冷漠也罢。
将楚岁安埋在心底,她会时常想一想念一念,惋惜又难过。
可最终,小白兔也只能排在谢长临后面。
——“本宫心里,就一个谢长临。”
谢长临浑身一震。
他不禁阖眸,神色晦暗,“可咱家这些年也没少杀百姓,娘娘如何笃定,咱家不会赶尽杀绝?”
江妧只是笑,没有答他疑惑,反而打趣道,“你竟不怕再出第二个谢长临。”
谢长临虽问之前心中隐隐有答案,可不比听她亲口说。
被她放在心尖上,懂他的身不由己,理解他所为,却不以爱之名束缚。
这般熨贴,竟叫他呼吸都开始疼了起来。
他只能抱紧她,细细感受那心间那只有她能带来的,陌生又令人沉溺的滋味儿。
就在这时,江妧又轻飘飘吐出几个令他僵住的话。
“开阳县的事,并非出自你手吧?”
谢长临指节因抱她的力道太重,白上加白,“娘娘为何这么问?”
“你也说了,西厂的人不会蠢到留下足迹,屠村这么残忍的事,在王有才进宫前两年出了几桩,那时你的人刚到安楚吧?他们以此泄愤。”
“本宫问过王有才了,那一两年之后便没有再出现类似的事。”
“除夕那晚你才回宫来见本宫,哪里至于在几日前让人去做,还留了把柄?那不是蠢吗?”
“长临,你快把本宫勒死了……”
她憋着气说完,竟感受到颈间滴落的滚烫湿润。
江妧抿唇,伸手回抱住他,一下下安抚着拍他的背。
三月中,江凌珩回京,江妧被接回家中,美名吃一顿团圆饭。
她这几日生机勃勃,念着自己时间又多了,每天呲个大牙乐够呛。
风尘仆仆的江凌珩见到她春风满面的模样,抱着手冷哼了一声,“妧儿,不是二哥说你,怎的不听劝?”
他回来才知道江妧带谢长临来过了,险些没被气死,掐着人中才缓了过来。
江妧笑嘻嘻的挽上他,“二哥,我还没怨你嘴不把门呢。”
“二哥可什么都没说,是大哥发现的。”江凌珩一副‘我是被逼无奈’的模样,“我将你这事儿写到纸上放书房,被大哥瞧见了。”
“……你没事瞎写什么!”
“我实在憋不住啊!”
当时江凌珩气得抓心挠肝,又没个发泄口,差点没把自己憋吐血。
“写完还留着,你不会烧了吗!”
“……”江凌珩猛地反应过来,捏起江妧的耳朵,没用劲但是很凶,“我可警告过你,为何不听?现在怪我是吧?”
江妧立马怂下来,谄媚的笑着,“好二哥,算了算了……”
第117章 灭魂棺
膳厅里的气氛比江妧预料中好,本以为此次回家会迎来质问,可耳畔是柳瑛和江文山关切的声音,江淮安在旁不停替她布菜,不发一言,不时会传来江凌珩别扭又阴阳怪气的打趣。
他们觉着江妧近一月没折腾了,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接连问候。
见他们如此关切,江妧松了口气,嘴甜起来,哄的几人笑意盈盈。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旧眼尖的注意到江淮安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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