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可以见见那位佛子吗?”
桓芷坐下,也缓过情绪,脸上没什么表情,“娘娘先说,此事,您做还不做?”
“长公主这语气是在质问本宫?”
江妧也来脾气了,无形中带了几分气场。
桓芷抿抿唇,“不敢。”
“本宫要见佛子。”
从栖霞寺出来时天色渐晚,桓承追问江妧到底同那佛子聊了些什么,出来时竟脸色惨白。
江妧只是阖眸靠在车帘边,“皇上,臣妾有些乏,稍稍眯一会儿。”
桓承应下便安静了,神色却止不住担忧。
江妧却想着佛子,哪里需要他说什么,就单看那张脸,她都足够心慌意乱。
那僧人生了副极其俊俏的皮囊,最突出的莫过于那双最易勾人的桃花眼,不同的是带着空无一物的淡漠,令人生不起任何亵渎之意。
魔君凛子觉。
江妧曾经见过一次,那时天上打架,那动静太大,地震山摇,落得她是满头灰,一旁小妖抱头逃窜,“魔君又跑去挑衅帝君啦!快跑呀!”
她化作猫型躲着看,不愿走,还真无意看清了那张脸。
和今日的佛子重叠。
他怎么会跑来这里?他娘的不会也是历劫吧?或者司命安排的?
不应该啊,那司命知不知情?
她试探了几句,确定他没什么异样,只是单纯的受桓芷所托,欲铲除奸佞,最后因她请求,还带她去看了那口棺。
上好的棺木,黑气沉沉,瞧着都骇人。
若真能噬魂,长临的神识会受影响吗?
虽说帝君没这么弱鸡,可,那人是魔君啊!鬼知道其中有没有变数?
她不敢赌,不想赌。
心中有了主意,她顿时释然很多。
第120章 娘娘还得抱抱咱家
江妧回到长乐宫,一眼看到坐在院中秋千上懒洋洋把玩着念珠的谢长临,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待江妧进门才从暗处颤巍巍的走出来了个王有才。
他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尊大神来了就往那一坐,吓得宫人干活都不利索了,偏他闲情逸致看着,不时轻飘飘传来一句,“擦个桌子手抖什么?”
“那打哆嗦的,若是有疾趁早把腿砍了。”
甚至在浇水的方花匠也没能躲过,“老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浇歪了。”
哪怕是寻常说话的语气,也足够令他们战战兢兢,生怕一眨眼没了小命。
娘娘也不在,没她罩着,在九千岁面前,命如蝼蚁啊!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要罚谁的意思,只是吓唬他们打发时间罢了。
江妧看王有才表情就知他苦楚,安抚道,“没事的,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
说完提起裙边跑过去,扑在谢长临怀中。
谢长临总算有了点表情,下颚在她脑袋上轻蹭了两下,鼻尖嗅到了迭香,不紧不慢道,“娘娘回来了。”
“长临等了很久吗?”
“不久。”
江妧为长乐宫这两个时辰的煎熬一阵默哀。
谢长临轻嗤,“长乐宫的怎没一个学到些娘娘的胆大?同咱家唠两句都不敢,真没意思。”
“除了本宫,谁有这么大胆子同您老唠家常啊?”
谢长临垂眸瞥了她一眼,对此倒是颇为认同。
也就她了,最初不就是不要命的往他身边贴吗。
如今,倒是他抓着人舍不得放了。
“不是说今日没得空来嘛?早知你来,本宫便不去了。”她嘿嘿笑着,仰头去亲他的下颚,他却料到似的,正好低头,让她亲上了嘴角。
谢长临舌尖舔了舔被她亲过的地方,闲适的揽住她腰身,“娘娘同皇上玩的可开心?”
“长临不该了如指掌吗?”江妧打着马虎眼,打了个哈欠。
“咱家还以为,娘娘今儿要宿在乾安殿了。”
说起这个,江妧不得不好好和他唠唠,“你还敢提,你同桓承说什么伺候不伺候的?”
谢长临神色淡淡,也不看她,语气毫无起伏,“答应娘娘的,咱家哪里能反悔了。”
江妧噼里啪啦爆粗口,末了叉腰,气呼呼的看他,“若本宫今夜真不回来了,你不会难受吗?”
谢长临阖眸,不语,只是气息有些乱。
难受两个字不足以形容。
这两个时辰里,他想的尽是他二人在做什么,会不会如和他出宫玩耍一般,挽着桓承臂弯,娇俏笑着,不时耳鬓厮磨?
仅仅想到这儿他都快压不住躁意要去把人揪回来了。
若是她真的在乾安殿就寝。
……要命。
可是他能怎么办?
跟着自己本就委屈了她。
自己给不了,还不准别人给么?
他是有这样自私的想过,无论自己如何,她都必须只是他一人的,谁也不能觊觎。
可若是她心中不愿,真生了其他心思,他要是不依,小姑娘被惯坏了可是要闹的。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好过令她不高兴。
江妧见他装死,气呼呼的掀起他衣袖重重咬下,这次仍旧见血,血腥味在齿间散开,她还品尝般咂摸了两下。
谢长临一动也不动,“娘娘愈发爱咬人了。”
“上次没能尝着长临血是什么味儿,这次想尝尝,有点甜。”
“谁的血不是甜的?”
“肯定都没有长临的甜。”
她笑嘻嘻的说着,拿出绢帕替他擦拭牙印上的血,“本宫咬的疼不疼?”
她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却听他慢悠悠吐出一个字。
“疼。”
竟然会喊疼了这个家伙。
江妧欣慰至极,连忙亲了亲他的小臂,“好长临,本宫下口没把力,给你亲亲,下次一定不咬了。”
谢长临就是喜欢她这模样,嘴角微微扬了扬,“亲亲也不够,娘娘还需抱抱咱家。”
江妧心都化了,黏着他顺着他心意哄了半晌,撞见他狡黠的眸,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些事。
她一拍脑门,变脸回到方才气鼓鼓的模样,“你还没说,可会难受?”
“……嗯。”
本以为他还要嘴硬,谁知道就这么应了。
江妧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再也凶不起来,嘟着嘴埋他颈间闷闷道,“难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本宫早就说过,你不能将本宫推给别人,怎的不听话?”
谢长临不作声。
她有些理解他欲言又止的自卑和逃避,只觉心疼,“长临,本宫再说一遍,那几次说的都是气话,你当做从未听过可好?”
“长临是这世上最好,最温柔,最最可爱的人,本宫最最最爱长临了,永远也不会将心中一丝半点的位置分出来给别人的。”
谢长临被她甜言蜜语泡着,终是露出零星笑意,将她揽紧了,轻声应道,“好。”
江妧身上的迭香经久不散,就是接连飘过的栀子花香也掩盖不住其浓郁的味道。
她也看不到,谢长临眸中明灭,晦暗不已。
终是不愿强迫自己再想,抱着江妧起身,“娘娘可要咱家伺候沐浴?”
“好呀,洗本宫最爱的鸳鸯浴!”
谢长临:“……”
江妧瞥他神色,咯咯偷笑,“某人又软又弹的小家伙要遭老罪咯。”
她最爱蹂躏那处,谢长临从最初隐忍着咬牙切齿,到如今已是波澜不惊了。
起码,她看起来是真的喜欢。
一星半点也不曾嫌弃过。
谢长临低头,轻吻她的额角,嘴角轻扯,“娘娘晚膳可用了?”
“还未呢。”
“那先用膳,晚些再洗吧。”
江妧乖乖点头,戳着他坚硬的胸膛娇软着道,“都听长临的。”
抱着她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谢长临不愿撒手,心间险些枯萎的花被她哄了几句又生机勃勃的绽放。
还计较什么呢?
她去见谁,要做什么,答应了桓芷何事,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早已将自己的命拱手奉上。
随时可以取。
只是舍不得。
很想多陪她些日子的。
.....啧,没良心的小东西。
江妧连日来深切感受到了谢长临的变化。
他没了什么需要处理的事务,日日待在长乐宫中,巴不得时时刻刻粘在江妧身上。
从晨起睁眼,她就能看到那双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见她醒了,会晕开点点笑意,然后附身亲吻她的嘴角,轻声道,“娘娘万福金安。”
他会悉心伺候江妧盥洗,挽发,替她准备好一日三膳,她若处理事务,谢长临便在旁撑着太阳穴懒洋洋的瞧着她,不时捻起瓜果点心往她嘴里喂。
白日二人会对坐下棋饮茶,亦会在傍晚奏几曲琵琶,淡漠如水的眸中只剩下她灵动俏皮的舞姿和笑颜。
晚膳后,他常将头枕在江妧的腿上阖着眸听她小嘴里说着一些平日里常说的闲言泼语,例如,“本宫忽的想起来,许久没有做点心和大漠菜给你吃了。”
“长临,你平日不会想吃吗?”
“你想吃的话怎么不会告诉本宫呢?你说了本宫肯定记得给你做的。”
“问你呢?不回答便是不想吃?行,本宫就知道,定是嫌弃本宫手艺,从前送去瞿宫的那些,可都是叫你拿去喂狗了?”
她一边口中作闹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剥着果子一粒一粒喂进他嘴里,不时还会倾身凑上前吃个豆腐。
而谢长临就任她蹂躏,慵懒惬意到动都不愿动一下。
已是开春,院中大大小小的花争先恐后开了个遍,娇艳名贵的品种的确很美,同样也更为娇气,因谢长临不让花匠在晚间收回廊下,就在院中晚风一刮,混杂着桃花花瓣一同跟着风飘向各处,偶尔会落到二人身上。
江妧每每这时都会抬头望一眼流苏树,“这树怎的脾气这般大,快四月了也没见它冒个花苞出来给本宫瞅瞅。”
谢长临总算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慢悠悠翻身,侧着将脑袋埋在江妧的腰间,手随意的圈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好似很随意道,“许是方花匠伺候不周,把他宰了吧。”
“你已经是第八次想要方花匠的小命了。”
他依然时常满嘴要砍要杀,可周身已经很久没露杀意,摒除身上煞气之后,他便只剩波澜不惊的湖面了。
唯有江妧能掀起他一缕缕的波澜涟漪。
“也是娘娘第八次在咱家跟前念叨流苏不开花了。”
他的脑袋轻轻蹭了下,尾音微微上扬,“娘娘若不是怪方花匠,那便是怨咱家?”
江妧垂眸,纤指一下下抚着他的墨发,目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有些感伤,语气却如常的岔开话茬,“长临,外头的事你都不管了吗?这几日怎的赖在长乐宫?”
谢长临很久没说话,半晌才坐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襟褶皱,“事情已经全部交代给了凌川,日后的事他可以全权处理。”
江妧倏地红了眼。
这几日他们二人好似心照不宣的,从未提过此事,他现在面不改色,原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在等江妧给他判死刑。
他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同她温存。
江妧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那双微凉的手替她轻柔的拂去,“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娘娘掉金豆了。”
“你一直陪在身旁,哪还有事值得本宫掉眼泪?”
她哽咽了一声,好似带着一丝赌气,质问他,“你是肯定本宫会将你交出去吗?”
“那娘娘该如何呢?”他谈起自己的生死,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咱家早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来得早了些。”
“是娘娘送咱家走,该是咱家赚了。”
“咱家不会怪你,只求娘娘日后偶尔能想起有过咱家这么个人就好。”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应了桓芷,一定会将他带过去。
却就这么平静的接受赴死,甚至在这样的前提下说不怪她。
——别忘了他。
他许久不是初见般红衣似血了,总着一袭白衫,将最柔软最不可示人的一面通通展现给江妧。
月光洒在他肩上,眉目如画,清冷绝尘。
他将永远是江妧心尖上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江妧咬着唇,不愿被他再看到自己哭,仰着头望向月亮,晦涩艰难的开口,“一直没问过,长临可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的?”
“从前没有。”
“现在呢?”
他定定看着江妧的侧颜,片刻,轻弯起唇,“希望娘娘喜乐顺遂吧。”
祝愿的话翻来倒去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最简单才是最由衷的。
他一向没什么想寄予‘愿望’的需求,如今,愿望只一个‘迢迢’。
徒增遗憾,便也没必要告诉她了。
江妧眼睛弯成弯月,又哭又笑的应下,“好,本宫答应长临。”
这晚,江妧被他抱着不撒手,最后只能的纵容又心酸的抿着嘴角稍稍走神。
司命是真没发现那个凛子觉?怎的也不找她说说情况?
虽谢长临日日在,可他要见江妧也是很容易的好吧?
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江妧狠狠的在心中啐了口,翻身缩进谢长临怀中,久久不愿阖眸,指尖一下下描绘着他的眉眼,像是要深深刻进心里。
江家催着,桓芷也差人来问过,一次比一次急切。
她等不来司命,也不好再拖下去了。
翌日,江妧唤来荣庆、巧巧、王有才,同他们三人单独说了说话,末了才问出目的。
“你们三人可想出宫?”
见他们不明所以,她温和的扬唇,解释道,“过些日子许是要开战的,本宫想将你们安置去殃及不到的地方,如何?”
三人相觑一眼,齐齐跪下,心中霎时感动不已,巧巧先哭出声来,“娘娘不要奴婢了吗?”
江妧捏了捏她的脸,“怎会不要你?只是先出宫去躲些日子,待仗打完了,本宫或许能同掌印一道去寻你们,到时还需你们伺候呢。”
她又说了半晌,见三人泪眼朦胧,追问为什么,她只是叹了口气,“荣庆,王有才,在宫里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们愿意一辈子这样身不由己的活着吗,本宫只是想提前做个打算,以免日后小命都搭在这儿。”
“若你们实在不愿,就当本宫多管闲事了吧。”
荣庆重重磕了下头,眼尾红红,哽咽着,“娘娘,为何还记得带上奴才?”
“因为你伺候掌印很久了呀,况且,当初你还救过本宫一命呢。”她俏皮的眨眨眼,抬手指向桌子,“本宫给你们三人准备了不少银钱地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衣食无忧过上一辈子了。”
“若是日后想娶妻……”
第122章 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荣庆和王有才听见这话,惶恐不已,擦着眼泪面露窘色,泪水打湿了他们都衣襟,“娘娘,奴才们……娶什么妻呀。”
江妧抿唇,透过窗台看到了秋千上同样望着自己的谢长临,莞尔,嘴上却很是认真道,“阉人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利,若你们哪日遇上这么个人,不妨大胆些。”
“出了宫定要抬头挺胸做人,巧巧这丫头心思单纯,是同本宫一块长大的姊妹,本宫信得过你们,才将她托你们照顾,若日后让本宫知晓她受了什么委屈,把你俩给剁了知不知道?”
巧巧早已哭做了泪人,死活闹着不愿走。
江妧狠了狠心,让两人把她带了下去,今夜便会有人安排他们离开的。
三人离开前深深磕了三个头,声音洪亮带着哭腔,“感恩娘娘!奴才们这辈子做牛做马誓死谨遵娘娘叮嘱!好生照顾巧巧姐姐,静候娘娘佳音!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皇后啊?何德何能竟叫他们遇着了?还受她诸多恩惠,心中皆是难以言喻的感激,就是要他们现在去死,他们都不会犹豫一瞬的。
谢长临看见这幕,不由得蹙眉,起身走进去,眼神询问江妧。
她像没看到似的,抹了把眼角的湿润,“嗐,长临该不会要怪本宫将你贴身伺候的小荣子送走了吧?”
谢长临眉头没有半点松开,心头隐隐漾开一份莫名的不安。
江妧在他起疑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似是感慨般,“长临,本宫只是尽所能,给曾经对本宫好的他们一个称得上圆满的结局。”
她没能耐解开这个死局,同他说这句话,亦是在隐晦的请求,若是有可能,也放过江家人和桓承吧。
起码,留一命?
看看时辰,她也没空多想了,定好了今日要去的。
拉着他走到膳厅,让所有人退下,神色无异的嘟囔着,“你非不让本宫动手,只能让小厨房做了几道大漠菜,也不知道有没有本宫做的好吃,快尝尝吧!”
谢长临垂眸,纵容的接她送到嘴边的菜。
江妧目光很深,待看着他平静阖眸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走出去,回到内殿拿起柜子里的匕首,一刻也不耽搁的朝胸口刺进去,动作利落到令人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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