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虞岁岁往他的方向挪近了些许,她绣鞋鞋尖上缀着的珠花快要挨上他的衣袖。
少年被银链绑住的双手动了动,他没有尝试挣开,只是用一只手的手指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写下眼前人的名字,一划一划轻缓又郑重,将无比珍重之人的名姓刻在掌纹里。掌纹昭示命理,这样做仿佛就能把她深深铭刻进生命里。
此刻他不敢将她的名字宣之于口,他害怕听见自己声音里压抑不住的渴求,满涨流淌着的爱与欲。
“所以,”虞岁岁伸手在他盖头前面晃了晃,“你闻出来甜的是什么了吗?”
玄九抬头看她,忽然庆幸还有个红盖头,所以她看不到他现在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是你身上的每一寸,湿漉漉的鬓发、天生上翘笑靥常见的唇角、还沾着泉水的手指、白皙柔软的颈侧……哪里都是甜美至极的引诱。
素雪软烟罗的长裙被泉水浸湿,藕臂如玉,柳腰纤秀,裙面上白槿散花,蕊芯遇水愈发艳红。
露浓花柔,雪肤薄衣透。
虞岁岁见他不说话,只是僵硬地往后面的岩壁上靠,心想他大概煎熬得难受,就从锦囊里拿出冰灵符,问道:“这个可以让你好受点吗?”
“别,”玄九的呼吸都错了一拍,“你别用灵力。”
他会发疯的。
虞岁岁不知道,现在她对自己灵力的掌控并不熟练,调动灵力时往往会流露些许灵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虞岁岁乖乖点头:“好的。”
接下来她就坐着没事干,托着腮四处看看,山洞里并不亮堂,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她的目光又落回玄九身上。
少年一身猩红,如奇闻怪谈里的艳鬼,岩石上覆着一层苍苔,蓄起的夜露沾湿了嫁衣,像吸饱了水分的玫瑰,盛开着,吸引着她的视线。
“在看我么?”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声色低柔得有意缱绻,“这里太暗了,你要不要靠近点看?”
魅妖幻术的作用下,他已经无法自制地开始蛊惑和引诱。
“哦,好。”于是虞岁岁又往前挪了一些,她的后脚跟磨蹭过少年精致浮凸的脚踝,她没有留意到那片被玲珑白骨撑起的皮肤因为与她这一短暂的肌肤相贴,泛起了一层病态薄红。
挪步的时候,她才觉得湿透的绣鞋船在脚上很不舒服,鞋底还浸了水。
这下虞岁岁有些犯难了,因为刚刚玄九让她不要使用灵力,那她就只能脱鞋了。
嗯…当着别人的面脱鞋,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怎么了?”玄九轻声问她,话语里揉杂了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看起来有些困扰…是因为我么?”
啊,那可怎么办,他已经努力在掐杀内心各种疯狂的念想了。
“不是,跟你没关系的,”虞岁岁实话实说,“我的鞋子里都是水,很不舒服。”
“你把鞋脱了,我给你擦干净。”玄九说。
虞岁岁对系统还是信任的,她没什么犹豫就脱了湿透的绣鞋,赤足点在猩红嫁衣上,被上面琳琅的缀饰给硌得瑟缩了一下,涂着丹蔻的脚趾一下子蜷起,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脚,然后就听到少年发出一声措不及防的低喘。
他的声线好听,沙哑中揉着丝丝缕缕的甜,这样喘起来莫名煽情。
虞岁岁:我好了,再来点听听。
但是玄九下一瞬就屏住了呼吸,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虞岁岁缓缓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脚踩在了少年的腰腹上,嫁衣也遮不住的紧实柔韧,还有肌理分明的块垒感。
“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赶紧移开了脚。
“…没事。”玄九哑声道。
就这么蹭来蹭去,她脚上的水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少年还是抬了抬手指,勾起嫁衣细致地擦去她脚上残留的水痕。
虞岁岁全程都在看他的手,腕上缠着银链,指间勾着红绸,美得像是艺术品。也许是被银链束缚着,他的指尖隔着嫁衣薄薄一层红绸碰到她时,会细细地战栗。
“好了,”玄九收了手,对她说,“你先踩在嫁衣上,等绣鞋干了再穿上。”
他那身嫁衣红绸重叠,衣摆铺开在地上,像一把展开的红扇。
为了避免刚才的意外状况,虞岁岁就把脚放在嫁衣边缘上。也许是刚才不小心踩到过,所以她现在心虚地用眼角余光瞥着少年的腰腹,虽然嫁衣腰封厚重,但还是可以看清楚他紧绷的腰线。
玄九察觉到她的视线,往她的方向侧过脸,盖头垂落在肩上,深红绸缎如花瓣蜿蜒,他声音低哑,似笑似叹:“只是这样看着我,却又什么都不给我…”
虞岁岁从善如流地问:“好吧,那你想要我给你什么?”
少年低低而笑,忽然轻声问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虞岁岁在空气中嗅了嗅,“好像没有。”
“真的么?”他的声音轻如夜雾,一丝一缕撩动人心,“你再闻闻看?”
不消他说,虞岁岁已经闻到了,这座山洞里原本是清鲜的草木气味,但现在揉杂了些许幽微猩甜。
不一会儿,这股猩甜愈发浓稠,携着熟悉的馨香,引人沉溺。
好像是…血。
虞岁岁后知后觉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这个魅妖幻术还潜藏着她并不知道的危机?
她刚想召出揉云碎,玄九就说:“别担心,只是一点伤口。”
“在哪?”虞岁岁干脆坐在他铺开的嫁衣上,挨近了想要找出他的伤口止血。
少年因为她的主动靠近而呼吸渐重,他缓和了气息才回答道:“我也不清楚…要不你找找?”
虞岁岁点点头,细细打量着他,因为嫁衣猩红如血,光看肯定是看不出来他那里受了伤,但空气中那股血腥味又越发甜腻了起来。
她托着腮,视线落到他手腕上的银链,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她买的银链质量不太好,粗制滥造,把他给勒出血了?
于是虞岁岁伸手撩起他的衣袖,玉腕银链一片皓白,并没有鲜血的痕迹。她的指尖就顺着银链缓缓往下移,掠过厚重腰封,心想有这腰封挡着应该不可能勒出血。
她的指尖还没移开,一抬头才发现少年已经微仰起头,精致的下颌将红盖头撑起明显线条,他气息微乱,呼吸间红绸被撩起落下,颈间一片玉白肤色半遮不遮。
她没看到,少年手背上一片暴起的青筋。腰封的位置,可不要随便碰。
虞岁岁看到他肩颈上也绑了银链,于是伸出手指挑起红盖头的一角,果然在他颈侧看到一道划痕,沁出了点点鲜红血珠,白玉微瑕。
她本来是想要拿出绷带和扶伤丹止血的,但是看着那道艳红血痕,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想起那血液里甘甜的灵息。
内心犹豫挣扎了一瞬,还是难抵不断散发出来的甜美馨香,虞岁岁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嗫嚅着说:“我…我想喝你的血…”
“好啊,当然好。”少年后仰起头,红盖头下露出的脖颈线条优美如引颈就戮的天鹅,他的声音里压着微不可察的愉悦。
——那道伤口当然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终是如愿以偿。
虞岁岁心想她也不想对这个上瘾的,可是他同意得这么爽快,不吸点灵息过来多少有点亏。
于是她掀开了盖头垂下的那片红绸,看着少年露出的苍白脖颈,他前襟上的衣扣也松开了,半截锁骨也展露在她眼前。很漂亮,像是血肉中生出的白玉。
颈侧伤口沁出的血珠不断蓄积,顺着肌理条线往下流,将坠未坠。
就这样滴落下来也太浪费了。
所以,那滴血坠落下去之前,虞岁岁埋头下去饮下了他的血液,比她预料的还要甜美。
“……”少年的身躯僵硬了又逐渐放松下来,缭乱的呼吸像是溺死在海里的风,自制与理智在垂死挣扎。
他缓缓低头靠在虞岁岁肩上,隔着红盖头那层薄薄的红绸,一下一下地贴蹭着她,就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虞岁岁吞咽着甘甜的血,《百媚诀》的功法自发在她体内运转起来,浑身灵脉舒畅淋漓。
玄九的血,比师尊的要冰凉许多…她心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自己都愣怔了一下。
走神的这一瞬间,没有被好好吞下的血就沿着喉结流淌下去,拖着一道艳丽红痕,最终滴落在锁骨中央的凹陷处,像是一条长着血红鳞片的美丽毒蛇。
“在走神么…”少年低低道,“这可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岁岁有些莫名的心虚,所以她将嘴唇下移,轻轻舔去蜿蜒而下的血痕,冰凉肌肤如玉如瓷,在她的唇下细细颤栗着。
她忽然有些好奇,“我可不可以咬你?”
“咬吧,咬吧…”少年的声音低柔缱绻,柔得有些甜丝丝的意味,像是在蛊惑。
虞岁岁得了他的允许,就低头真的将牙齿覆了上去,一边咬一边吮血。玄九竟然在笑,笑音又低又轻,被红盖头闷得甜软粘稠,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栗。
他还不忘蛊惑着:“用力些,再咬深一点,痛也没关系。”
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吧,最好深到永远都不会淡去,这样他才能时时刻刻通过这些痕迹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就像一种扭曲而病态的陪伴。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他被啮咬他被需要,就这样待在一起,把所有东西都抛在外面不管了。
最后他的话语轻得像是在叹息:“真想把你藏在这里,谁也找不着。”
虞岁岁没有听清这句呓语,她觉得眼皮有些沉,丹田一片温暖,让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舒服得让她困倦了起来。
她不知不觉松开了唇齿,靠在少年肩上,缓缓闭目睡去。
玄九知道,虞岁岁要了太多灵息和魔息,她的修为有限,所以身体需要短暂陷入沉眠来吸收炼化。
他竭力压制呼吸中的狂乱,小心翼翼地用下颌蹭了蹭少女的发心,轻轻道:“睡吧,好梦。”
虞岁岁这一觉睡得酣沉,醒来时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月光柔和映入眼帘,周围都是熟悉的腥甜馨香。她枕在玄九腿上,下面是铺开的嫁衣,她自然地蜷缩起来,像是小孩子睡觉时依偎着亲近的人。
“睡得好么?”玄九问她。
“嗯。”虞岁岁点点头,刚醒的声音捎了点黏糊,像是刚出炉的糖糕。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鬓发被自己睡得团乱,师尊给她挽好的发髻也不成样子。
她转头看过去,关切地问:“你还好么?”
“嗯。”少年像是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也点了点头,“幻术被我强压下去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那我先帮你解开。”虞岁岁动手开始解他腕上的锁链,她勾着那段银链,看着钉入岩石上的那部分,只能摊了摊手,“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没事,我自己来。”玄九抬起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整段银链就被叠好放进了她的手心。
少年隔了片刻,才缓声对她说:“好了,我没事了。”
我会乖的。
虞岁岁轻呼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她把旁边的绣鞋提过来,已经晾干了,正好穿上去。不过这也提醒她,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好久。
于是她说:“我们快些出去吧,师尊会担心的。”
玄九闻言,施施然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嫁衣上的褶痕,道:“没关系,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不急这一时半会。”
“三、三天三夜?”虞岁岁有被震惊到,一下子失语,不知道说什么。
她怎么无知无觉地睡了这么久?
“只是金戈盏幻境的时间,外边不过弹指一瞬。”少年歪头打量她乱翘的发尾,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好想替她梳理得服帖。
虞岁岁闻言只说:“那师尊也在幻境里呀,所以我还是离开了他这么久。”
她双手放到一起,捧到他面前,道:“快点快点,你变成小纸人。”
“……”玄九看着她,虽然隔着盖头,但让人感觉他的眼神是不情不愿的。
不过他还是幻化成了纸嫁小人,轻轻飘到她手心里,又捧起她的袖角,乖觉地钻了进去。
虞岁岁召出了揉云碎,随手比划了几下,上面的霜天剑意就被她调动,冰霜刹那凝结扩散,这座山洞就化作黑雾消散。
下一瞬,应纵歌就瞬移到她眼前,他伸出手,玉竹覆雪一样的手指堪堪停在她肩上,似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将她拥入怀,但却被他自己生生止住了。
他缓缓将手掌覆上她发心,顿了一下,才用为人师尊该有的语气道:“岁岁没事就好。”
“怎么可能?”旁边的魅妖不可置信道,“我族的幻术情动时爱欲孽生,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应纵歌凛冽地瞥了他一眼,手中长剑划出霜寒剑气,和另一支箭矢同时贯入他的胸膛。
那魅妖当场饮恨,死前还盯着虞岁岁的方向。
应纵歌皱眉,有一瞬间想把他的双眼剜出来,但他顾及身旁的虞岁岁,只是转身挡去了那魅妖死不瞑目的视线。
他将手中一朵金盏花递给虞岁岁,道:“岁岁往后想要什么,只需告诉为师一声。”
他会为她呈上一切。
虞岁岁看着那朵附有玉绯衣神识的金戈九盏,用力地点点头,有些羞赧地接过来——刚才如果不是她草率地去找贺楼琼要回神识,也不会被魅妖的幻术给坑了。
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这个回忆就是以贺楼琼击杀魅妖为终,所以一旦魅妖死于他的箭下,金戈盏的浮生梦也就散去了。
北地客栈的雪天尽数幻灭,周围又是天衣太守的芙蓉水榭。
只不过,贺楼琼一从幻境里出来,就被玉苍葭瑾一刀架在了脖子上,“得罪了,御史大人,劳烦你今夜留下一叙。”
现在贺楼琼再也没有玉绯衣的神识做筹码,面对玉苍葭瑾和天衣太守,哪怕还有外面的铁骑,也不敢说胜券在握。
而哪怕被刀锋抵住脖颈命门,贺楼琼面色还是一片沉静的冰冷,毫无畏惧之色。
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商议,虞岁岁这条咸鱼并不想管,她只是走过去把手里的金戈九盏拿给玉绯衣,然后她就发现玉绯衣他们三人都在疯狂对她使眼色,眼神不时飘到应纵歌身上。
“怎么了?”虞岁岁并不清楚状况,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柳策从袖子里翻出账本,提笔写下一行字:被禁言。
虞岁岁惊讶地追问:“谁干的?”
她下意识就看向樱空月的方向,然后发现原先那个哪里都普通的少年倒在血泊中,血泊上跪坐的国师姿容昳丽,如妖如鬼。
樱空月朝她看了过来,一眼就明白她在怀疑什么,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给他们下禁言术的不是我哦。”
虞岁岁看到他,顿时想起自己跳进金戈盏幻境中的事情,“是你让我跳进金戈盏的幻境。”
“是,实在抱歉,我也是无奈之举。”樱空月弯起唇角,对她莞尔一笑,“托福,我们终于找到了——”
应纵歌出声打断:“岁岁,和为师回月衡山可好?”
虞岁岁回眸看他,有些犹豫,虽然她是咸鱼没错,但是天衣发生的事情怎么看都不简单吧。就这么走掉可以吗?
而苍葭瑾把贺楼琼扣押下来后,就捏了一个法决甩在玉绯衣、莫遥和柳策三人身上,直接把他们传送出去,“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一起过来历练但是落单的虞岁岁:“……”
她看了看但笑不语的樱空月,又看了看提着长刀的苍葭瑾,还有屏风那边的太守…明白了,这把高端局。
虞岁岁默默走到应纵歌身后,牵住了他的袖角,像那些怕生躲在长辈身后的孩子。
应纵歌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心。
他们的互动都被樱空月收进眼底,少年国师垂落的银发比庭中月光更像是月光。
樱空月没有起身,跪坐时也是难掩的贵胄风华, 他抬眼看向应纵歌, 道:“殿——”
他还未出口的敬称被应纵歌一个凛冽生霜的眼神制止了。
于是樱空月改口道:“尊上在桐花寺的幻境中,想必已经见过当年水云疆亡国之景。”
虞岁岁恍然, 原来最开始她会被引进幻境里, 也是樱空月的手笔。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樱空月幽幽一叹:“西北十三境沦为失地时, 凄惨更甚, 数万万忠贞不屈者, 黄沙掩埋战骨,百年烈雪封疆,至今无人为其殓尸。”
水云疆和大雍西北, 都被北荒铁骑肆虐过,所以能联想起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虞岁岁不懂, 为什么樱空月要对应纵歌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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