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项目方面,有陈星烈在,照庭应该暂时不会有事,嫣嫣她接过来,在自己家附近租了间公寓,一旦有什么事,她也会第一时间发觉,就是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棋是什么。
不知不觉想了很久,时间过得很快。
手边咖啡凉了,办公室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轻扣桌面。
咖啡被挪开,换了热的。
翁星抬头,正对上那双单薄锐利的眼眸,眼尾上扬,漆眸底情绪难明。
“怎么能赢?”她脱口而出。
陈星烈慢条斯理地撕了块小方糖,丢进热咖啡里,用银勺搅拌,下颌骨往上,棱角极分明,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微卷,露出青筋分明的小臂,他嗓音极低:“你不用管。”
握住他的手,翁星眼眶渐渐红了,“怎么可能不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指骨勾着领带,往下,压住她手心,似安抚:“有我。”
“爷不会输。”他骨子里还带着那股恣肆桀骜的少年意气,碎发漆黑,皮肤冷白,窗外阴晦日光下,那双眼底还有把握笃定可以让她相信。
手心温热,翁星看着他,渐渐地,弯了唇角,“嗯,我信你。”
十指挤进指缝,相握住,她和他一起在那看了很久的项目代码,天渐渐黑了也没发觉。
直到有人敲门,晁奕抱着文件进来,站在他们旁边汇报,“陈总,楚夫人和先生请你回去,参加家宴。”
眼皮都没撩一下,陈星烈半靠着座椅,一手搭手背上,不说话的时候气压低得逼人。
翁星看见他这样冷淡的模样,忍不住心疼,她问了句:“薛奶奶在吗?”
晁奕补充:“是祖母的意思,她刚出院,念着陈总。”
指骨轻捏了下银戒,陈星烈低笑了声,淡淡道:“也好。”
他揽住翁星的腰,一手拿着外套给她披上,掠过她耳边一缕碎发,低低开口:“跟我回去见奶奶,星。”
指尖微凉,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感受到他身上的冷调乌木气息,翁星静了瞬。
想起薛奶奶,她很挂念她, 所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只有她支持。
点了点头, 翁星轻回:“好。”
汽车驶进别墅铁门,昏黄灯光隐于暗中,刚下过一场小雨,雨水浸着路灯,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了一层玻璃纱。
用毛笔写着亭溪苑字样的牌匾被抛在身后,空气微冷, 翁星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长发被半压着。
汽车停进露天停车场, 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银色保时捷和一辆黑色宾利。
引擎声消停,晁奕起身到后座来弯腰打开车门, 潮湿空气中,飘着雨丝, 草地上有一穿着黑白马甲的管家等在旁边。
“先生, 老爷和夫人在主厅等您。”管家徐叔撑着黑伞,恭敬道。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翁星心底生了些怯意,听说过这座别墅庭苑那么多次, 却一次也没来过,年少时, 这像是一堵高墙隔绝她和他,她不知晓他在这里生活的时光怎样度过,也不知晓曾温和如玉的小少年怎样成长为淡漠厌世谁也不关心的人。
她曾畏惧,猜疑,在彼此关系不牢固时把过错全都归咎与他,她没有努力过,她选择了逃避。
经年时光过去,还是他,主动带她回来。
园中树木葱郁,在夜色中都显得漆黑,唯有灯光下能看见雪白尖顶别墅的一角。
喷泉水流潺潺,雨中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腥气,透过玻璃上的雨雾看外面,总像是一场梦。
怔忪了片刻,翁星未回过神来。
陈星烈半低头,大手轻抚上她的颈,手中握了一把柔软的发丝,缓慢从西装外套里抽出来,一点一点给她理正,散披在身后。
路灯隔着玻璃照进,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脸半陷入阴影,黑眸底窥不见情绪,对任何人一贯的疏离,对她却多了耐心细致。
指骨冷白,勾着发梢尾端,翁星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轻轻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你那么厌恶这个家,她曾经还独留他一个人待在这里那么久,那些待在黑暗里难熬的时刻,她一刻也不曾陪伴。
“早忘了。”不咸不淡一句回答,他应该是听懂了。
牵起她手,食指触着那粉钻蝴蝶戒指的棱角,他淡淡道:“还差一枚。”
翁星弯腰跟他下车,好奇问:“一枚什么?”
冷风侵袭,他嗓音低哑而磁性,散开在凉风中,“求婚戒指。”
西装外套携带着他的体温传递,手心暖,身体也暖,翁星弯唇笑,“哪儿要那么多戒指啊,我手都戴不过来。”
“不是有十根。”他嗓音低低的,颇散漫。
翁星忍不住掐他手腕,“那我戴满,你也不能少。”
“嗯。”低笑一声,他顺着她。
徐叔在旁边带路,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有些迟疑,最后才欲言又止道:“先生,老爷和夫人在等您用餐。”
心底紧张松缓了些,翁星知道他是在缓解她情绪,也一直挽着他手,没说话了。
从草坪外走,池中造景了一座石桥,桥下是溪水,水滴坠入,一圈圈涟漪泛起。
一起从桥上过去,陈星烈护她厉害,生怕她冷到,一直抱着她,伞面也朝她倾斜。
翁星对她笑,“太紧了,陈星烈。”
“有吗?”他嗓音微凉。
翁星点头,“有啊,都和你黏一起了,等会奶奶看见了多不好。”
“让她看。”他没松手,肌肤相触,体温传递,在这阴雨天里也不觉得冷。
徐叔便没再多言,只是带他们走过一条回廊,推开一栋别墅的房门。
暖色灯光溢出来,红酒和蛋糕的香气溢散,偶有人声交谈。
黑伞收放,停靠在墙边。
屋内立刻有佣人过来,递了热毛巾:“先生,老爷夫人他们在二楼。”
拿热毛巾擦了擦手心,换完鞋,走入室内。
展列柜上按年份陈列着红酒,墙上有书画作品,看模样都是真迹,内里客厅很大,琴房内有一套限量的乐器,一楼无人,灯光也都是亮着的,琉璃灯下,饰品都昂贵而精致,处处透露出精心。
沿着旋转楼梯往上,刚走几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过几秒。
“哥哥!”清脆明快的一声。
陈依伊穿着一件天蓝色公主裙,扒着红木楼梯往下看,干净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欣喜神色,“哥哥,你终于肯回来了。”
她看见陈星烈身旁的翁星时,愣了下,但脸上笑意未减,还在开口:“奶奶可想你了。”
“快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楼梯走到尽头,廊道往外走,角亭沙发区旁是二楼餐厅,璀璨琉璃灯灯光下,映照着几人熟悉的身影。
陈津滕一袭西装,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商报,他对面坐着的是一对保养得体穿着低奢的中年男女。
男人坐在轮椅上,腰部往下盖着一条毯子,女人穿着复古式旗袍,雪色披肩搭着,眉眼温婉,正斟着茶递给一旁的男人。
张姨面带笑容迎上来,带他们往那边走:“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祖母念叨你得紧,今晚,”她看了眼翁星,神色变了下,不动声色略过:“今晚人齐,一起吃个家宴,也算全老爷夫人的挂念你的心了。”
手心出了点汗,翁星看见白嵩明和蒲苇时心往下沉了点,但陈星烈牵她的手没松开。
往前走,走到堂厅,阳台玻璃门半开,些微凉风窜进。
蒲苇的声音温柔无比:“阿烈回来了,这么些年,也长成一表人才的模样了。”
陈津滕商报翻了不过半页,明着贬暗里有些许夸赞:“混账这么多年,最近才算混出了点名堂,哪有自傲的道理。”
阳台上的女人红裙外套了件披肩,她裹了下,推开玻璃门进来,看了他一眼,红唇美目,却还是敌不过岁月,眼角有了鱼尾纹,清高劲仍在,“回来了,还带了个人呢。”
陈津滕脸色冷下来,没去看翁星,摊着报纸,“既然回来就搬回家住。”
蒲薇脸上也挂不住,还在勉强笑着,“阿枳也该回来了,就开餐吧。”
白嵩明始终端着茶杯没说话。
“一一,你去看看阿枳姐姐,让她回来。”蒲薇唤陈依伊。
“哦,好,蒲姨。”陈依伊往走廊一边走,还不忘时时回头来看陈星烈。
“奶奶呢?”陈星烈淡声问张姨,连屋内的几人看也不看一眼。
张姨表情有点儿为难,轻声回:“老爷夫人他们都在这儿呢,留下来吃完饭再问也不迟。”
陈津腾沉着脸色,“进屋看见你白叔叔和蒲阿姨也不来问好,连最基本的礼貌也不懂了吗?”
低笑了声,陈星烈低眸扫了他们一眼,“对你们礼貌,没必要。”
“我只见奶奶,你们,”他轻嗤道,“别在我眼前演戏。”
在场一群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愣了愣,翁星听到高跟鞋跟磕在地板上轻崴了一下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看见偏厅处酒柜下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人,长发盘起,露出脖颈,小香风外套搭配紧身裙,她背对着这边,手里捧着一瓶红酒,陈依伊站她身边,轻轻叫她:“白枳姐姐。”
脚崴了一下,她很快调整好站稳,转过身,恰好和翁星对上目光。
妆容明净温柔,颈间坠着佛坠,纤细手腕上是一串黑色的古檀佛珠,她笑得极温和,许是信佛原因,眼里倒透出些慈悲悲悯。
她轻轻柔柔开口:“阿烈,奶奶随后就来。”
捧着红酒款款走来,她眼底含笑,“今天是我的过错,我带父母来叨扰你们,请你见谅。”
陈星烈冷冷瞥了眼她,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拇指微折,压了压她手心,安抚翁星。
白枳却没有急着回答他问题,而是对翁星温和地笑了下,“翁星,好久不见,我带你认识一下陈叔叔和楚阿姨他们吧。”
她把红酒瓶递给张姨,踩着高跟走过来,熟稔自然地牵起翁星的手,“来嘛,以后总归都要认识的。”
手腕相处的地方,翁星感觉到一块疤,没看清楚,只看得见白枳笑意盈盈的眼神,坦诚,毫无恶意。
牵陈星烈的手松了,翁星示意他安心,任由自己被白枳带走,站到陈津滕和楚凝云面前。
白枳先弯腰给他们敬茶,“祝叔叔阿姨恩爱日久。”
楚凝云坐在沙发上,陈津滕看见她在才笑了,耐心地剥橘子喂给她。
女人面上有嫌弃,却还是吃了,看向他的眼眸也盛满爱意。
这些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还是彼此。
他们之间拿的剧本很狗血也很世俗,年轻时,男生对女生一见钟情,却由着家里人安排,在晚宴上与楚家千金醉酒后云雨一夜,此后奉子成婚,在外人眼里倒也是恩爱的一对,幸福一家。
可婚后第八年,女人却发现当年风流韵事的真相,觉得自己是棋子是被侵犯的人,怒而离家,冷战后提出分手。
也交了新的男朋友,有了新的生活,可这些都不长久,最后还是分手的结局。
兜兜转转七年,误会争吵,回头看,才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从前那个人,于是两人复婚,女儿由他们共同抚养,一家人其乐融融,他们彼此间也算恩爱和睦。
这误会与波折间,从没得到过爱,被完全剖离出这个家的人只有那个幼时温润有礼爱自己妈妈胜过爱自己却被母亲抛弃;少年时曾有万丈理想,想翱翔于天地,却被他们折断翅膀囚于方寸之地;青年时离家,相隔万里得不到自己心爱女孩和父母爱的陈星烈。
冷漠,埋怨,针对,他全都承受,到头来不过成全他们恩爱一家。
他们永远有自己的“一一”,他们最为喜爱的小女儿。
他从不被选择。
陈津滕神色缓和,对白枳开口,“阿枳,你起来。”
摆正茶盏,白枳起身,她牵起身旁翁星的手,向陈津滕楚凝云介绍,“叔叔阿姨,这是翁星,她是我曾经的高中同学,她人很好。”
“很久没见,今晚也算是小聚一下,望叔叔阿姨成全。”
陈津滕笑着点了下头:“嗯。”
楚凝云也没阻止。
“你和阿烈是同事?”陈津滕问她,言语间也带疏离。
楚凝云抚了抚披肩上的羊绒,似笑非笑,“跟我们阿烈就这种关系?”
翁星抿着唇角没说话,只淡淡朝她笑了下。
冷眼看着他们,陈星烈往前走了几步,护她到自己身后,嗤笑:“我们的关系,需要和你们汇报了?”
陈津滕气得捂住胸口拍桌,“逆子!别以为救活了照庭在这个家就可以肆意妄为目无尊长了!”
指骨冰凉,陈星烈摸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缓慢拨动外壳,“还知道是我救活了照庭。
“那照庭沦落到现在这样是拜谁所赐。”他看着白嵩明和蒲薇的方向。
陈津滕脸上也一阵古怪,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端着茶水喝。
“从前种种,是我们的不对。”白嵩明缓缓开口,他看过来,“我们白氏拿出诚心,还是愿意与照庭站在一面的。”
白枳也温温柔柔附和,“阿烈,星星,我这些天长跪佛前也在思考,我与周文泽的许多治理公司的理念都不相符合,他为人阴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天又让一家小公司破产。”
“今天那家公司的人携妻儿来我们公司门前下跪,手掌心膝盖里都是泥,哭得悲惨,他们家也被抵押了,无家可归,我看不得这样悲惨的场面。”
“周文泽却无动于衷,他这样真让我寒心,我想也是时候,让白氏与他割席。”
单眼皮割成了双眼皮,此刻那双眼看上去温良无害,慈悲悯人,她抛出筹码:“阿烈,我们愿意与照庭合作,和你们一切维护开发潮汐的功能。”
“我们想要扩容,为此,我们愿意分潮汐的一半股份给照庭。”
“很慷慨。”陈星烈评价,绕有兴致。
“当然,我们是真心的。”白枳笑意吟吟。
餐车入内,菜品上桌。
薛婉清被佣人搀扶着出来,白枳迎上去,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看见陈星烈和翁星时那张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刚做了脑部手术,薛婉清状态并不好,说话也只是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清楚。
只是一个劲的让陈星烈和翁星站一块。
一屋子的人都黑脸。
白枳仍表现大度,还在抛筹码:“我知道周维豪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当年我父亲车祸,白氏一团糟,只有他肯伸出援手,不得已我们家才会与他合作。”
“我原本以为他出狱后会重新做人,他起初也的确这样做了,和我一起投身慈善,我真以为他改好了。”
她捻着佛珠,眼底有惋惜,“可没想到,原来都是伪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现在还那样对司唯嫣。”
“是我的错,星星,你不要怪我。”她握住翁星的手,耳坠轻晃,佛珠硌着手骨。
“松开。”翁星心底情绪复杂,看见白枳现在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恶语了。
扯了纸帕,白枳掉了眼泪,“我是愿意用我们家的一切来帮照庭对抗周维豪的,可只怪我自己不争气,今年算命算出了个劫难。”
说是必须要嫁她喜欢的人才能化解。
陈津滕抚了她一把,“小枳不怪你,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
楚凝云笑,“专情不改,挺好。”
“白家以后都是阿烈的,我退幕后也是甘愿的。”白枳擦了擦眼泪,模样楚楚可怜。
翁星在旁边挺得愈发心底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她抿了口红酒没说话。
陈星烈都听笑了,长指敲了下桌面,“说这么多。”
“不就是要我娶你?”
白枳捏着手帕,眼里还含着泪看他。
银戒轻磕搪瓷杯壁,陈星烈懒懒散散的,直了点要,后颈棘突,锋利而冷漠,“你也配?”
戒身和杯壁轻嗑一声,脆响,清晰。
白枳表情凝滞,捏着手帕一角松了,垂下眼睫,没说话。
白嵩明拍了下桌子,掩不住的愤怒:“陈兄,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你儿子就这么对待我的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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