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明鹿)

看着阿伽又重新钻入厨房，多曼松了一口气，捡起桌上的柚子皮扔艾勒：“你怕是皮子遭痒。”
艾勒偏头闪过，一脸无辜道：“你自己吹牛吹塌了墙，关我什么事。”说完又嘻皮笑脸地问多曼：“你还有什么恋爱绝招要教我吗？我拿笔记本记起来。”
多曼恨恨地又踢了他一脚：“绝招？我现在想让多家绝后。”
吃完饭，多曼觑眼看着阿伽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奘房还去么？”
阿伽还没说话，艾勒却很高兴：“你们要去奘房看索罕么？我也一起去。”小索罕现在没有头发、眉毛的。 像颗元宵一样，真是太好笑了。他要趁着没开学多去笑几回。
去什么去？一点眼色都不会看。我们是要去做功德顺便增进一下感情，领着你这个一米八的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不等多曼张嘴撅艾勒几个跟斗，阿伽欣然答应：“想去就一起去吧，我买了些鱼准备去奘房的放生池放生。”
多曼张大了嘴看着阿伽。眼中的惊讶和失落一览无余。怎么就能气成这样呢？
多那兰听到他们要去奘房，挥手赶他们：“还去就赶快去，碗我来洗。”
去放生池的路上，姐夫和小舅子说说笑笑，相谈甚欢。她落寞地跟在他们身后，郁郁寡欢。
早知道是这种结局，她还请什么假呀！大清早挨了鲍主任一顿臭骂，想想真不值。
艾勒悄悄回头瞟了一眼丧眉耷脸跟在身后的多曼，用肩膀顶了顶阿伽，低声道：“姐夫，我以过来人的血泪经验给你一个忠告。差不多得了！你这么和她冷战，最后吃亏的是你！以前和我姐吵架，从来都没机会上升到撕打的阶段。不是我涵养好不和女人计较，那是真没机会啊！听我的，趁她现在态度好，你赶快给她个台阶下……人呢？”艾勒回头想喊多曼，结果一回头，人不见了。他埋怨地看着阿伽：“你一个大男人让着她点会死呀！看吧，把她气走了。我跟你讲，你今晚回去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你先去放生池边等着。”阿伽把装鱼的袋子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你还小。再大点就会明白，老公和弟弟那是有天大的差别的。”
多曼倒不是赌气走了。本想和阿伽放生的时候浪漫一把，结果跟来一个大电灯泡。没意思！
她干脆让那两个大男人自己去放生池边肩碰着肩，头挨着头的去耍吧！她去大殿看看佛祖能不能点化一下自己，老公爱闹别扭要怎么治？
掌心夹住蜡烛跪在大殿上和佛祖絮叨了一会，多曼感觉有个身影挨着自己跪下。扭脸一看，正是她和佛祖絮叨的别扭男人呢！
她偏着脑袋明知故问：“你来找我啊？”
阿伽先给佛祖磕了一个头才回应道：“不是，我是来问问佛祖，老婆不听话要怎么治？”
多曼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佛祖他老人家忙着呢，没空管你这些鸡零狗碎的事。”
阿伽闻言耸眉，起身的时候顺便把她给拉起来：“知道佛祖他老人家忙你还来给他找事，添麻烦。走吧，艾勒还在池子边等着我们一起去放生呢！”
多曼任他拉着自己走，嘟着嘴抱怨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跟我讲话了呢！”
跨过高高的门槛，阿伽光着脚先把多曼的鞋拿过来。单膝跪在地上示意她扶着自己的肩，把鞋给她套上后，他手撑着膝盖，仰头望着多曼反问道：“摊上一个随时要抛弃我的老婆，我还不能发发脾气么？”
多曼不服气道：“比你先死就是抛弃你啊？你当人人像你一样啊！皇帝都做不到万万岁，你做到了，当然可以不抛弃、不放弃。”
阿伽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找自己的鞋子：“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
两人一起回到放生池，艾勒领着索罕在池边吃雪糕。索罕看到最爱的姐夫，把袈裟往肩上一甩举着雪糕就跑过来了：“姐夫，吃雪糕。”
阿伽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笑着摇摇头道：“你吃吧，姐夫不吃。”
索罕看着多曼犹豫一会，最终还是问了句：“多曼姐，吃雪糕。”
双手抱胸的多曼心里呵呵了两声，这个爱卖乖的小滑头，以为她也会客气地摇头说不吃么？姐姐马上就教你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她笑眯眯地点头道：“好呀！姐姐咬一口。”说完张开血盆大口就往雪糕咬去。
索罕看到多曼那张大嘴心里直哆嗦。多曼姐好狠的心，这一口下去怕只剩雪糕棍了。正满心绝望，一只正义的大手揪住多曼的衣领给她拉了回去。
迎着索罕满是的感激的目光，阿伽安抚地笑了笑，随即咬牙骂道：“小孩子的东西你都要骗，真是不害臊。”
多曼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哪里骗他了，是他自己问我要不要吃。我遵从本心想吃一口，有问题？”
伽放开多曼，一脸不赞同道：“孩子问你一声是有礼貌，你偏要把他惹哭是吧？”
多曼理直气壮道：“我是教他虚伪的真诚要不得，总会有像我这样不要脸的人顺势就把便宜给占了。”
阿伽忽然庆幸自己和多曼不会有孩子，按她的德性怕是会把孩子的零食全部霸占了。家里全是哭闹声一刻不得安宁，他得天天给他们断官司。
他瞪了多曼一眼，拉过索罕和颜悦色道：“姐姐坏，咱们不跟她玩。姐夫领你放小鱼。”
对曼在一旁哼了一声：“小鱼是我买的，不给我吃雪糕，小鱼也不给你玩。”
索罕闻言嘴一瘪，眼泪蓄满了眼眶。
见她这么讨嫌，阿伽咂了一下嘴，举起巴掌作势要打她。多曼大笑着跑道艾勒躲起来。
放完鱼，三人送索罕回他在奘房的宿舍。索罕牵着阿伽的手依依不舍道：“姐夫，你明天也来看我好不好。”
多曼刚想讨嫌的说一句，其实我们今天也没打算来看你。被阿伽一眼给瞪回去了。
阿伽蹲下身子温声对索罕道：“索罕呀，我们傣家的男子做和尚是千百年来的传承。是为了让你明白秩序和纪律，通过修行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乖乖地和佛爷们学习，学完了，你就变成一个小男子汉了。”
索罕半信半疑：“就那么几天，我就能变成一个小男子汉？”
阿伽斩钉截铁道：“当然了，你能一个人在这里不哭不闹，好好学习，怎么不算一个小男子汉呢？”
小索罕其实不太明白姐夫这些话的含义，但为了表明自己是一个乖孩子，加之艾勒堂哥和多曼姐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一咬牙答应道：“我会好好听佛爷话的，姐夫，等可以回家那天你要来接我哦！”
阿伽伸出小拇指和索罕拉钩：“等你能回家那天姐夫不仅来接你，还要给你一个大大的奖励。”
上了车，艾勒举着手机对对曼道：“阿妈和阿爸要去二叔家吃酒，问我们去不去？”
对曼立即道：“不去，二叔妈做的饭不好吃。”
艾勒回了信息又道：“阿妈说不去的话，晚饭让我们自己解决。我们去吃步行街那家臭豆腐煮鱼吧？她家隔壁的蒸猪脚也很好吃。买一份带过去。”
多曼立马想点头同意，瞅了开车的阿伽一眼，假模假式道：“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姐夫休息、休息，天天在厨房烟熏火燎的！”
艾勒鄙夷地看着她：“你也真诚得很虚伪。真心疼姐夫你也好好学一下厨艺呀！就会煮方便面，要是姐夫不在家你准备喝西北风么？”
多曼多曼白了他一眼：“我有智能手机，会自己点外卖的？”
“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你打算领着孩子一起吃外卖？
多曼一脸你傻呀的表情看着他：“不是还有阿妈么？我孩子的妈是废物，我阿妈可不是。”
阿伽笑得卧在方向盘上！
蒸猪脚很费时间，阿伽怕自己老婆和小舅子饿了，给他们倆一人买了一个酥皮奶油卷。
买酥皮奶油卷的这家糕点店可能生意不太好，东西隔了夜。酥皮不酥，奶油也不香。牙口好如多曼都要连撕带咬才能吃上一口。不过她吃了一口就不想吃，递给艾勒道：“你不是羡慕同学吃姐姐的剩饭么？给你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艾勒白了她一眼：“我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再说了，你都觉得不好吃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得下。”
阿伽闻言要去别家给他们重新买，被多曼一把拉住：“别去了，出来吃饭就是想省事，你反而比在自己家做饭还忙。等一会饿不死我们的。”
艾勒也道：“姐夫你别去了，咱们坐着说说话，猪脚虽然慢但鱼很快的，一会就上菜了。”
艾勒起了个话题，对他阿姐道：“你们结婚我肯定要请假回来的，到时候花车我包了。咱们不用玫瑰花那么俗气。你那么爱吃，我给你弄辆水果花车。”
多曼不干：“我还是喜欢俗气的！你别给我弄什么水果花车，路上行人看了还以为吉吉国王成亲呢！”
阿伽一口茶水喷得满桌都是。
艾勒惊讶：“姐夫还看过《熊出没》？”
阿伽连忙解释：“你阿姐爱看，我就跟着瞟了两眼。”
艾勒把手机相片翻出来：“姐夫你挑挑，我存了好多花车的图片，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两人头挨着头一起看照片，划到一张图片，阿伽挑眉看向艾勒：“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艾勒微笑道：“这是正常审美。”
多曼狐疑地盯着两人：“你们倆看什么不健康的图片呢？”
艾勒把手机屏幕对准她：“什么不健康的图片，看车呢！”
图片上穿着清凉的模特趴在车头上，多曼冷笑道：“男人都一个德性，小时候爱摸车，长大爱车模。”
阿伽觉得自己真的比窦娥还冤。手机是小舅子的，他就看了一眼，还不是故意的。干嘛清算的时候把他也算进去？
艾勒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个隔了夜的酥皮奶油卷吃坏了脑子。狗胆包天的怼了多曼一句：“我不看车模去看男模，你们就该哭了。”
阿伽觉得，有道理！
眼看多曼卷袖子准备制造骨肉相残的惨案，阿伽连忙打圆场道：“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这些，正常、正常！”
救了艾勒小命的不是他亲爱的姐夫，而是盛着臭豆腐煮鱼的砂锅。
多曼撕着碗筷的薄膜，决定吃饱了再收拾艾勒。
艾勒回过神下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这菜上得及时，人吃饱了血液全往大脑上涌，他阿姐应该会忘记他的以下犯上。
云南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也臭，但加上各种香料和鱼一起煮，那臭味就变成了一种很神奇的香味。再加上豆腐糯糯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吃完鱼又用汤泡了三碗饭，多曼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阿伽见她停筷随口问道：“你吃饱了？”
多曼摇头：“没饱，我等蒸猪脚呢！”
隔壁家的蒸猪脚先卤再炸，最后浇上小米辣和大蒜炒制的辣“酱上锅蒸。那香味，隔一条街都能闻到。
多曼有点后悔没多点一份留着晚上追剧的时候吃。又糯又辣的猪脚散发着蒜香味，再配上一瓶冰镇的啤酒，简直要成仙了。

第130章
一回到酒店多曼就扑上床一动不动，阿伽拖着她的腿往下拉：“衣服没换，澡都没洗你就往上躺。”
多曼手紧紧的扣住床沿：“我就先休息一会，你去泡茶，我想喝杯生普去去腻。”
阿伽不干：“你去沙发上坐，沾一床臭豆腐味晚上怎么睡？”
多曼紧抠着不撒手：“吃的时候你说好吃，现在嫌弃臭了？你撒手，我感觉腿都被你拉长好几厘米了。”
“白天怎么伏低做小你忘记了是吧？真是不能给你个好脸。”阿伽恨恨地给了她一掌，起身去烧水泡茶。
多曼抬头扬声叮嘱：“随便给我拿个杯就行，你买的那个什么青花釉里红团花我捏着手抖。不小心摔了你又要骂人。”
“那么大一盘猪脚，基本上都被你啃了，又辣又腻也就你吃得下去。”阿伽一边烧水一边碎碎念，等他烫完杯子洗好茶准备喊多曼起来喝茶，却发现多曼趴在床上已经睡熟了。
阿伽简直想仰天长叹，吃了哪那么多东西，趴卧压着胃也能睡着的，也只有他这个老婆了。过去帮她把鞋袜脱了，扶着肩膀给她翻了个身，又拉被子给她盖上。坐回桌边独自喝茶的阿伽思考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操心过了，老婆淘气、妹妹主意大，看似已经和他很亲密的小舅子一百四十斤的体重，一百三十八斤的反骨。
每天眼睛一睁开就要操心一大家子的吃喝，妹妹的身体，岳父岳母敬着，小舅子哄着。这不是家庭主妇干的活么？对了，明天还得去和房主签合同，让多曼请假一起去估计她又要叽叽歪歪、骂骂咧咧。就那么点工资，她爱岗敬业得过分了。
多少年的独来独往，他早已经不记得这种为谁牵肠挂肚、满是烟火气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若没有那些烦心的苍蝇动不动就出来恶心人，这样的平静日子其实堪称完美。
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汤，他长叹一口气。睡吧，睡吧，明天事情还多着呢！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送艾勒去学校报道后，艾勒阿爸也回工地了，说等他俩结婚又再回来。新房也装修好了，挑个日子就可以搬进去。两人都小心翼翼防范于未然，结果日子风平浪静得不像话。
进新房那天，多曼有些忧心地问阿伽：“你说他们是不是憋着给咱们放大招呢？”
阿伽正用火钳翻着火盆里烧的石头，闻言对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天琢磨人家会不会害你，日子还怎么过？”
多曼让阿伽把烧得差不多的石头放到盛了醋的铜盆里。一声剧烈的嘁喳声后白烟冒起。多曼让阿伽赶快端着盆在新房的每个角落都熏一下。阿伽受不了这股味道，翻了个口罩带上才端着盆每个房间去随便晃了一下。下楼后扯了口罩抱怨道：“都请佛爷过来念祈福经了，干嘛还废这事？满屋子都是酸臭味。”
多曼正踩着凳子往大门挂拴了红绳的金刚纂。闻言对他道：“别家让我搞这么一套仪式，我起码得收他888，有免费的你竟然不珍惜还抱怨？不过我最近生意不怎么好，喊魂的都少了。这是国泰民安了，还是现在的人对鬼神已经没有敬畏之心了？现在是旅游淡季，不用请假就能干私活，真可惜。”
阿伽一边扶着她下凳子，一边对她道：“是现在的人读的书多了，不怎么爱搞封建迷信了。”
多曼朝他撇嘴：“你就是我们家活生生的封建迷信。”
阿伽刚想拧她嘴，岩罗领着叶敏进门了。这两个十一的时候订婚，婚期排在多曼后一个月。自订婚后叶敏就辞职，两人不管干什么都同进同出，看得还单身的糯扎很是眼热。
早上六点就起床上山砍松枝采松针。结果没人体谅他的辛苦，记得他的功劳。四人站在大门口寒暄，他腋下夹着两麻袋松针他们跟瞎了一样看不见，谁也不来帮把手。
他斜眼瞅着岩罗两口子道：“多曼姐进新居，你们空着手也好意思来就算了。看我这样你们不来接一下？”
叶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说我们空着手？要用的红毯我们已经和礼仪公司订好了，人家呆会就来铺。”说到这她嘴角讥诮一撇：“你就爱捡这不花钱的便宜事干，累死你活该。”
糯扎把麻袋往地上一扔，双手叉腰迈开三七步，不服气道：“你懂什么？我亲自上山去采松针，这是我对多曼姐和姐夫的一片心意，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我是一分钱没花，但我出力了。你问问你男人我的出场费又多贵？”说到出场费，糯扎一脸哀怨地看向多曼：“姐，最近活少得有点离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多曼白了他一眼：“你先站直了再跟我说话，瘦精干巴地摆这么个姿势，跟圆规成精了一样。”
阿伽满头的黑线，进新居没几句吉利话就算了，谁会在自己家门口骂人呀！他连忙招呼几人道：“醋汤打完了，现在也没设么好忙的。大家进去喝茶吧……糯扎，那两个口袋先不用搬，红毯还没铺呢！松针是要撒在红毯上的。”
糯扎进了客厅打量一番，嘴里啧啧啧的称赞：“真大呀！姐，有麻将室不，咱们几个抹几圈！”
阿伽闻言看了多曼一眼：“你还会打麻将！我怎么不知道？”
糯扎插嘴道：“多曼姐打麻将可厉害了，上周末把我口袋底都掏空了。最近没什么活，打麻将又输钱，家里真是快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