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明鹿)

索罕虽然年纪小，但是不好骗。平时当然十几分钟就到了，象现在这样载歌载舞的半个小时都倒不了。这么一想他觉得尿更急了：“在家那里有功夫撒尿？大伯娘不准我撒在澡盆里，我才洗好你们就忙着给我穿衣服送我出门.....你不要跳，差点就颠出来了。”
艾勒威胁道：“你给我憋住了，要是敢尿我脖子上我肯定揍你。”
索罕扁着嘴愈发夹紧双腿，无措道：“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要尿出来了。”
艾勒被夹得呼吸困难，正准备不管不顾地放他下地解决，一双大掌把索罕从他肩上抱下，柔声问：“怎么了？”
看到自己姐夫艾勒松了口气，没好气指着索罕道：“这小家伙懒驴上磨屎尿多，路才走了一半，他非要尿尿。”
索罕拖着哭腔委屈道：“我真的忍不住了呀！”
阿伽往周围看了一眼，抱着索罕进了一家小吃店，和店主借了厕所给索罕把尿。两人回来艾勒要去接他，索罕搂着阿伽的脖子不撒手：“你骂我，我不要你，我要姐夫。”
艾勒瞪起眼睛要骂，阿伽举起索罕往脖子一放，对艾勒道：“算了算了，我驮他也是一样的。你去玩吧！”
敲着象脚鼓的人群中间，阿伽驮着索罕跟着鼓点一步、一步走着。他肩上的索罕抓着头巾上垂下的彩带开心得手舞足蹈，阿伽时不时抬头叮嘱他骑稳了。
跟在后面的多曼看着这一幕，心中涌出无限地怜惜和酸楚，
看得出来，阿伽很爱孩子。但他注定无法拥有自己的亲骨肉。
她想起阿伽的祈求。
“到离别的时刻，你千万别心软。那时候，你的狠心就是对我的仁慈。我求你，到时候带我一起走，别把我一个人留下。”
他的长生注定是孤独的。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与亲人的离别。
赕路皎的队伍终于到达奘房。索罕的波卧牵着他的手跨进奘房，男眷紧跟其后。
女眷不可以参观升和尚的正式仪式，送索罕到门口后便散去。
多曼没有随他们一起离开，站在奘房门口的鸡蛋花树下，静静地等着。
仪式结束，索罕的阿爸和波卧今晚要住在奘房陪他，其他的亲眷便各自回家。阿伽和一起出来的艾勒表哥到别后，一眼就看到在树下掐鸡蛋花玩的多曼。
阿伽悄悄走过去，伸手摘下一朵鸡蛋花插在她的发髻上。
多曼回身搂住他的腰仰头笑问道：“结束了？”
阿伽点头：“结束了，可索罕这孩子算是缠上我了，走的时候在地上打滚，硬是要我陪着他今晚睡奘房。我不答应，他就扑过来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
多曼轻笑：“那你还跑了？这么残忍地拒绝小朋友的要求，不好吧？不过，都被抱住腿了，你怎么脱身的？”
阿伽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搂着她沿着绿荫覆盖的地方慢慢走。
“我小舅子可讲义气了，他拦住要来抱我大腿的索罕让我先走。我出门的时候听到他吓唬索罕，姐夫今天要是不回家，多曼姐就要来找你了，你怕不怕多曼姐？原来你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啼呀！那孩子立时就不敢闹了。”

第126章
多曼斜眼看他，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然沆瀣一气地在背后说我坏话？”
阿伽得意道：“男人的友情你不懂！”
多曼撇着嘴状似不满：“我这个娘家是没法呆了，全都向着你。我阿妈一吃饭就骂我，说我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要不是你愿意娶我，我得把自己饿死。她骂人都不讲给个事实了，我只是做出来不好吃，哪里就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了？现在连艾勒都成了叛徒，啧啧啧，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嗯。”阿伽点点头，表情认真道：“所以你不能动不动就抽我了，现在帮我撑腰的人可多了。”
搭在他腰侧的手拍拍他的腰：“你让我开心了，抽你，就只是个名词，不会变成动词。”
两人漫步到一个鱼塘边，夕阳的余晖洒到水面上，金光流动，熠熠生辉。四周迎风摇曳的着一树又一树的黄花，落英缤纷，一切美得仿佛是自己的幻想。
阿伽喃喃道：“多曼！你说，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幸福？”
“当然是。”多曼答应的嘎嘣脆：“幸福其实很简单！有吃有喝，有片瓦遮天，就很不错了。那些得陇望蜀的，不管拥有多少都不会满足。成天琢磨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能叫幸福么？我反正只要天天能吃好吃的，家里人都陪在身边，手里有点小钱，我就觉得这是神仙过的日子。”
“你说得对，就像《药师经》里说的，风雨顺时，谷稼成熟，一切有情，无病欢乐。一生所求甚多，无异于自寻烦恼。”阿伽对自己未婚妻这番没出息的言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为了让你感觉更幸福，我回去给你煮柠檬豆豉鱼，”
用这个汤泡饭多曼能吃四碗，她咽了咽口水刚想说好，猛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雀跃的深情恹了下来：“这几天八成得吃剩菜。”
阿伽侧过脸在她太阳穴亲了一记：“那些剩菜谁爱吃谁吃，我家可是要煮新米吃鱼汤。你别怕，咱们把门关起来吃。”
多曼连忙拉着他小跑起来：“快快快，咱们打车走。你回去做饭，我去阻止阿妈把剩菜拉回家。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她让三叔妈给她留一盆牛扒烀。”
晚上掺着吃撑了扶墙贴着走的多曼回酒店，阿伽笑呵呵地问：“幸福吗？”
多曼一脸满足地点点头，稍后又摇头：“要是能看你只穿一条阔腿裤折腰裤练刀，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出了岳母家门阿伽胆子变大了，拉着多曼的手往T恤里塞：“知道，知道，饱暖思淫欲么。你先摸摸我的肚皮解解馋。”
多曼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吃撑了想吐，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不客气地以丹田为中心点向四处划去。
两口子正腻歪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很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多曼连忙缩回手，待阿伽拉好衣服两人若无其事的转回头，迎面就是二叔家大女婿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是不是以为被大伯逮到了？胆子差点被吓破了吧？”
二叔家大女婿虽然年纪比多曼大，但他老婆比多曼小，按辈分他还是得管多曼叫姐姐。
多曼见是他，对阿伽道：“这孩子没大没小，你去给我撅根树枝，我抽他一顿。教教他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二叔家的大女婿连忙笑着摆手：“多曼姐，别冲动，别冲动。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要来报告姐夫好消息正巧碰上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啊！”
阿伽闻言眼睛一亮：“问到了？”
二叔家的大女婿点头：“在国门小学背后那个寨子。房子才盖了两年，老两口要跟着儿子上昆明，怕把新房子丢荒了，干脆直接卖了。价格很公道。”
多曼闻言惊讶道：“你要买房子，咱们不是说好在我阿爸留给我的那块地上盖么？”
阿伽捏捏多曼的手道：“这个问题咱们稍后讨论。”他问二叔家的大女婿：“现在能去看房子么？”
“当然能，我马上打电话。”
看到要出售的那座房子，阿伽很满意。框架结构的两层小楼，按照傣族的干栏式房屋建的，整屋镶实木，还有一个三百多平方的院子。
卖房子的老两口热情的招呼三人喝茶，还把房梁上吊着的一整串香蕉揪了一个递给多曼。让她放心吃，自然熟，没打过药。
晚饭吃撑了，多曼现在连口水都喝不下。但大妈热情似火，她不得已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咦，怪甜的！
等阿伽和大爹聊完转过头问她喜不喜欢这座房子，她面前全是香蕉皮。
阿伽无语地看着她，出门时撑得走走不动了，转眼又吃了一堆香蕉。自己这个老婆怕不是胃口好，是跟牛一样有四个胃。
多曼讪笑：“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阿伽摇头笑道：“吃了人家这么多香蕉，这房子都不好意思不买了。”
多曼也挺喜欢这房子的，顺势道：“那就买吧！”
和老两口谈好价格，约好过户的时间，三人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二叔家的大女婿赞叹道：“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财大气粗，120万的房子，你们倆几句话就买了。”
“人家也没乱喊价，五分的国有土地，再加上房子，120万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而且我看过房子方位，风水不错。”多曼抱着出门时大妈硬塞给她的一梳香蕉看了阿伽一眼：“这房子算是栽在他眼睛里拔不出来了，他恨不得今晚就住那里了，不买到手他会甘心？”
阿伽哈哈笑了两声：“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就是想着这现成的房子随便装修一下，正好赶上结婚用么。”
把二叔家的大女婿送回家，见没了外人，多曼问阿伽：“说吧，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计划。别跟我说没房子结婚啊！阿妈说了，我们可以住家里。”
阿伽手指敲着方向盘，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多曼道：“买房子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呢，经历了允坎和翁书赛阿里额耶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离家里人远一些，省得连累了他们。这第二嘛……”说到这阿伽变得欲言又止，最后苦笑道：“我怕他们看出了我身上的不妥当。多曼，我其实很喜欢和你家人一起生活，可我……他们迟早会发现的。也许，过几年……最多十年你就得跟我一起去缅甸生活。”
多曼闻言脱口而出：“去缅甸？那我这么多年的社保不是白交了？我五十五岁不能领退休金了？”
阿伽盯着她眼睛，想看看她是怕气氛太凝重插科打诨开玩笑，还是不甘心她的社保。最后发现，她不甘心得货真价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他握住多曼的手歉疚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多曼捂着胸口一脸心疼道：“那你还买房子，120万顶多住10年，亏死了。”
“可以留给你阿妈和艾勒啊！我带走了他们的女儿和姐姐，得做些补偿啊！”
多曼异想天开道：“其实也不一定十年。我就说你沉迷医美，效果显著。”
阿伽哭笑不得：“然后呢？亲戚得在背后说，我自己沉迷医美，却舍不得给自己老婆打一针肉毒？”
“不止是脸的问题。结婚了，长辈肯定要催生，我又生不出来。怎么办？”
多曼一脸这个简单：“我就说我有问题。”
阿伽呵呵：“你怕是忘记艾勒要念的是医学院，你要敢说是你的问题，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多曼默然，这结婚果然是头脑发热才干得出来的事。只要思路清晰地一分析，马上就不想结了。

第127章
当然，多曼也只是随便想想。看看这哥们的大长腿，看看他的A4腰。打死多曼多曼她也舍不得把他舍了便宜别的女人。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道：“退休工资不能领就不能领吧，我给人喊魂挣得更多。”
阿伽瞟了她一眼：“你这就操心上养老的问题了，我能饿着你么？”
多曼撇嘴：“你天天在这边钓鱼、逛淘宝，缅甸那边的生意早晚黄了。”
“你少咒我，徳莱别的不说，做生意是把好手。”
听到缅甸那一摊是徳莱管，多曼好奇道：“你还真是疑人不用，把自己的秘密和全副身家全托付给他。”
“从小养到大，他是个什么品性我再清楚不过。而且我身份敏感，对外的事物能不出面就不不出面，徳莱算是我的代言人了。”
两人正聊着，阿伽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喊了一声塔德曼，忽然脸色就变了。挂了电话后急匆匆的发送车。
多曼心知娜迦寨那边肯定出了什么幺蛾子，但她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阿伽：“怎么了，现在要去那里？不回酒店么？”
阿伽微微偏头，神色凝重地对她说了句：“塔德娜病了。”
装病呀！
多曼心中不屑，但还是皱着眉一脸担忧道：“怎么就病了？严重不严重？”
阿伽冷笑一声：“我现在就是去问问多善，他是怎么照顾我阿妹的。”
他把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驶入娜迦寨。车才停稳，不等多曼解了安全带，他已经甩上车门冲进小楼里了。
多曼慢条斯理地下了车，走得不紧不慢。听到屋里阿伽大声质问多善，她干脆站在门口，嘴上叼着香烟朝守门的陶央笑道：“陶大爹，借个火。”
陶央仿佛忘记了两天前的不愉快，笑眯眯地掏出火机亲自给她点上后，翘着大拇指点了点屋里道：“你不进去劝劝？”
多曼手插裤兜满不在乎道：“里面都是上了年纪的，最多动动嘴，还能打起来？就算真打起来，三个老家伙能有多大杀伤力？顶多薅薅头发，扇扇耳光，死不了。”
这话说得真亏心，里面一个老弱，一个病残，就她家哪位身强力壮，一巴掌能把多善扇飞。
陶央心内暗笑对曼知道多善和塔德娜要告她的状，不敢进去找晦气，面上却和颜悦色道：“陶央昨天还念叨你了，说你阿弟考上大学，他得备点礼物你家道贺。听说你家今天升銮摆，也不通知我们去凑个热闹？”
多曼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然：“陶大爹，你就别瞎试探了。就陶央干的那些事见到我都得绕路走，他还会念叨我？我现在是内忧外患空不出手收拾他，你让他等着。我正学着我家祖传秘方给他配着药呢。一包下去升天那种。”
扔了烟头，多曼转身进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倒要看看，多善和塔德娜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一楼的客厅没人，多曼踩着楼梯上了二楼，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个软软声音：“其实这些事都是个误会，我听陶然说了前因后果，这事不怪多曼。任谁遇上这样的糟心事心里都会不痛快。我这身体从大阴山出来后本来就一直就不太好，跟多曼没关系。”
多善不满地冷哼一声：“她都敢动手了，不怪她怪谁？你别一味想着息事宁人，这孩子的脾气太坏了。我和她隔了不少辈，她对我没规矩也就算了。可你是她的亲小姑子，打人还不打脸呢他竟然……前天中午她那副凶神恶煞地模样，完全是奔着要我们倆命来的。”
“多善！”塔德娜嗔怪道：“她虽然是我的嫂子，可年纪摆在那里。莽撞一点、急躁一点我们能担待的就担待了，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楼梯口的多曼听得直撇嘴。瞧瞧这番深明大义、委曲求全，把她衬托得啥也不是！
你要真不记仇干嘛把我干的事全都抖搂出来？眼药都上完了你装什么大度？
多曼暗自冷笑一声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进门，塔德娜半靠着躺在床上，多善站在床头旁，阿伽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一脸关心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地塔德娜：“前天中午还生龙活虎地，怎么说病就病了？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算了你别伸手了，伸舌头也一样。”
塔德娜见到对曼就想起那天的烈火焚身之痛，不由自主地瑟缩着偏过身子躲在阿伽身后。
阿伽搂住她的肩，抬眼看向多曼：“你打我阿妹了？”
多曼一脸悔恨：“你知道的，我的手一贯比脑子快，火上头就什么都管不着了，没等反应过来手就伸过去了。”
阿伽克制的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呼出来，沉声对多曼道：“他们身上的蛊毒发作又是怎么回事？”
多曼搓着手讪笑：“就是我刚刚学会操控，拿他们两个练练手。”
多善差点破口大骂，练手不会拿你男人练么？他冷笑一声道：“看来不用多家列祖列宗出马了，还是有人制得住你的。”
多曼斜眼看他：“你这是想和你的小宝贝再试试我有没有忘记控蛊的方法？”
“多曼。”阿伽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严厉：“塔德娜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好好想想我是怎么对艾勒的。”
多曼嘟着嘴委屈道：“好嘛，好嘛！我道歉嘛！”话音才落她就变了副脸。吊着眼梢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对塔德娜道：“对不起行了吧？喏，我已经道歉了，这事就过去了啊！以后谁要再提出门就被车撞死。”
听到这些名为道歉实则诅咒的话，阿伽脸色铁青，多善和塔德娜差点破口大骂。
阿伽身后响起塔德娜伤心又克制不住地啜泣，两个男人连忙安慰她。
就这！就这？哭要是有用，小寡妇哭坟早就把自己死鬼老公给哭活了！多曼不屑地想哭谁不会？我也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