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悟(明鹿)

在场知情人之一的岩罗也装作很好奇的模样看着多曼。
多曼咽下一块臭豆腐被辣得直伸舌头，喝了一口奶茶后才道：“遇到点事不开心，就去了。”
叶敏笑了，意有所指道：“你一不开心就爱乱跑。”
糯扎嘴贱道：“那也是我多曼姐才能一不开心就出趟国。你不开心就只能去翁丁停车场发呆，还得在食堂关门前赶回去，不然晚饭都没得吃。”
叶敏怒不可遏，放下盘子起身要掐他那张贱嘴。糯扎哈哈大笑着让她追着跑。
还一边跑一边回头嘲笑叶敏：“我跑、你追，你以为我插翅难逃，你能追到我我喊你奶奶。”
假装专心烤肉的岩罗悄悄伸出脚，糯扎被绊了个狗啃泥，叶敏上前按住他捶了一顿。
吃了一会阿伽觉得口渴，拒绝了岩罗的饮料，要回车上拿水。
叶敏不解道：“你家这个生活这么健康么？连瓶装饮料都不喝。在德宏的时候你跟我说他可乐都不准你喝，我还以为是你夸大其辞了呢！”
多曼撇着嘴语含深意道：“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和我们是不同的。”
知情的糯扎和岩罗闻言偷笑。
阿伽体着一个小红泥炉子和一个袋子回来。从烤肉的架下捡了几块通红的木炭放进小红泥炉，摆上烤架搁上烧水的提梁壶，倒了一瓶矿泉水进去。
等待谁开的间歇，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木草灰的三才盖碗、一个滤网、一个公道杯，悠然自得的泡起茶来。
糯扎看傻了眼，悄悄问多曼：“他是怎么做到又风雅又骚气的？他这样你受的了么？”
多曼白了他一眼，没理他。挪过去挨着阿伽：“茶泡好了！给我喝一口呀！”
阿伽晃着品茗杯，看了她手中的奶茶一眼：“你不是有奶茶了么？再说了，生普能有奶茶好喝。”
多曼坚定地摇了摇头：“奶茶就刚喝的时候好喝，喝多了嘴巴发酸，一点都不解渴。”
阿伽含笑嗔了她一眼，杯子递到她唇边，慢慢喂她喝茶。等她喝完一杯问道：“还要么？”
多曼点头，他又倒了一杯喂她。等她喝完还掏纸巾帮她擦嘴。
两个马仔看得叹为观止，这两人打的时候恨不得打死对方，好的时候又蜜里调油。他们都找不出话来形容他们这种扭曲的爱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两人的互动有一种爷爷拿心爱的孙女无计可施的感觉。
糯扎用肩膀顶了顶叶敏：“你也学学多曼姐。看看她把姐夫哄的，你要学会这一手很快就能嫁出去。”
叶敏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叶敏需要哄男人么？都是男人来哄我。”

第104章
聚会结束，顺路又送叶敏回了翁丁。多曼靠在副驾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我都说不用去买那么多菜，你非不听。大清早硬把我拉起来进城买菜。看看吧，都吃不完，又原样拉回来了。还不如像叶敏一样提箱饮料。”
阿伽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耳垂，笑骂道：“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人家约饭，不空手去这是礼数。再说了，不是你问我要凑什么份子的么？”
和女朋友讲什么道理？女朋友才不想听道理。她闭上眼睛无赖道：“我要睡了，到家也别叫醒我。让我睡到明天自然醒。”
阿伽戏谑道：“你要在车里睡到自然醒？”
多曼气笑了：“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该接一句，你放心睡，到家我会抱你上楼的。”
阿伽有些为难道：“可是你身上一股烤肉味，不洗澡就上床多脏啊！”
这个洁癖男真讨厌！
多曼睁开眼睛作势要捶他，阿伽哈哈大笑，连忙求饶道：“我抱，我抱行了吧？”
加个阴阳怪气的行了吧，是男人妥协后的最后一丝尊严。多曼觉得可以包容一下，满意地闭上眼睛。
正似睡非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尖锐的摩擦声，然后她被急刹推得往前倾又被安全带狠狠地勒回来。还没完全清醒的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心中一凛。
阿伽急切地摸着她的肩膀，问她有没有事。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车子旁的树林里发出轻微的希瑟声，不知道是人弄出来的还是动物路过。
多曼悄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停车？”
阿伽一脸凝重：“路上有钉子，扎到轮胎了。”
这什么情况？是附近的修理厂想挣点缺德钱？还是想杀他们的人已经知道他们回来了？
她掏出手机缩下身子给陶央发微信，让他查一下娜迦寨现在谁不在寨子里。
给陶央发完信息，多曼直接拨了110报警。她倒要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亡命之徒，连警察都不怕。
缩在狭小空间的多曼拉拉阿伽的裤脚：“你像我一样蹲下来吧，要是对方有枪，一枪就能爆了你的头。”
阿伽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树林，安静得不同寻常。
“现在就是比耐心的时候。他们要是敢开枪就不会在路上撒钉子了。估计就是想等我们下去换轮胎抓活的。我们在车上呆着不动，就是和他们比谁更沉得住气？他们有顾忌是好事，咱们可以熬到警来。他们要是沉不住气露了脸，那就更好了。”
多曼仰头，车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阿伽的脸，但她还是模模糊糊地看到阿伽脸上有一种奇异神色，一种终于能大开杀戒地兴奋神色。
这才是真正的阿伽！
到警察来之前对方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警察来得也很快。
两个警察一高一矮，看了现场以后还表扬多曼警觉性高。最近发生了好几起路上撒钉子，等车主下车换轮胎或者查看车况的时候实施抢劫。他们躲在车上不下来是最好的。
警察帮他们喊了修理厂的拖车帮他们把车拖到修理厂。轮胎换好，警察又开着警车安全的把他们送回允坎。
走在回家的竹林小路，多曼看着月光下的干栏式小楼，脸色凝重：“你说他们会不会躲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
阿伽搂着她的肩走得不紧不慢：“回家不就知道了！怕不怕？”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心烦。”
“蟑螂、老鼠的确很让人心烦。但他们也就只能让人心烦了，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他们应该庆幸这里是中国，还是在缅甸，他们就变成水老鼠了。”
多曼哼笑：“你在那个无法无天的地方还住得有滋有味了是吧？天天打仗前，月月开火，亏你还呆得住。”
阿伽笑道：“掸邦区缅北那边乱倒是真的，蒲甘、瓦城那边还是很祥和的。”
多曼摇头晃脑的咂嘴：“掸邦区缅北那叫乱吗？那叫非常乱！电信诈骗那帮人动不动就割人腰子。”
阿伽无语地看着他：“你少刷点抖音，都刷得有点弱智了。还有，去缅北搞电信诈骗的那些人都是从中国过去的。中国人才骗中国人，别动不动就赖人家缅甸人。他们真没有搞电信诈骗的智商。他们比印度人差远了。印度才是搞电信诈骗的大本营。把欧美那些白人耍得团团转。”
多曼不满地斜瞅了他一眼：“哟，在缅甸扎根就真当自己是缅甸人了。你这么吃里扒外，勐卯王要是地下有知，非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不可。”
说话间两人到了家门口，房檐下的太阳能灯把院子照的亮堂堂的。多曼心里升起浓浓的警觉，她和阿伽出门前，她在客厅大门的钥匙孔插了一截头发，现在这根头发不见了。
她和阿伽互看一眼，阿伽给她一个退后的眼色。他抬脚踹开门的瞬间，多曼掏出一包药撒了进去。
一声声惨叫在客厅想响起，阿伽手往门头一摸，摸出一把长刀。原先跟了他两百多年的那把苗刀掉在坑底的水潭。这把新刀使着虽然差点意思，但砍这几个憨贼够用了。
屋里冲出几个人，拼命地挠着身上的肉。衣服都抓成流苏了还在拼命挠。
阿伽提刀冲上二楼，多曼吹真解决了还在抓挠的几人，赶上去帮忙。
阿伽才进二楼的客厅就感觉一股刀风从侧面砍来。他挥刀一挡，就着照进屋里的月光看清袭击者的位置，一脚扫向他的腰侧。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黑暗中又闪出一人，一鞭子摔过来拉住阿伽挥刀的手。
阿伽冷笑一声，抬脚绕住鞭子，一用力，挥鞭的人被他拽得在地上滚了几圈。
多曼进屋打开灯，就见阿伽杀神一样站在屋中间，地上躺着两个呻吟的人。一个还试图爬起来，被阿伽一脚踢到墙边，就再也不会动了。
多曼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肩膀。
有点感同身受的同情那个被踢的人。这个死男人踹人可疼了。
她撸了袖子问阿伽，家里的绳子在哪里？得把这几个人捆了。
忽然阿伽飞身过来将她扑倒，将她死死护在身下。落地的瞬间，一阵枪声响起。头顶的灯被打灭，子弹打在家具上闪起一阵火星。
枪声停后，一声尖锐的呼哨响起，多曼知道他们想跑，准备爬起阻止，被阿伽给按了下去。
等屋里彻底地静悄悄，多曼一把推开身上的阿伽，盘腿坐在地板上气急败坏道：“他们跑了。”
阿伽拿手机电筒照着一地的狼藉，问她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你呢？”
“我也没事。”
多曼也看到房子被毁成什么样子。落地窗被打碎，玻璃掉得到处都是。投影跌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投影布也被射了个千穿百孔。
她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板。八十万呀！这是花了八十万的房子呀！
阿伽明显没她这么心疼房子。拉着她一起起来道：“今晚这里是不能住人了，我们去住客栈吧！”
多曼掏出手机恨恨道：“去什么客栈，我要报警。这帮人真是狗胆包天，警察才刚走他们就敢动手。”
阿伽按住她的手道：“没用的，我原来还以为他们不用枪是顾忌警察。但现在看来，他们其实就只是单纯的想抓活口，报警无济于事。”
多曼推开他的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不报，邻居也会报。到时候警察问你家都被射成马蜂窝了为什么不报警，你怎么回答？我以为有人放炮仗！你试试警察信不信？”
阿伽犹豫道：“可我的身份毕竟是外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我会不会被遣送出境。
“又不是你开的枪，你是苦主你心虚什么？人民警察会为我们做主的。”
多曼最终还是报了警，出警的还是熟人。就是先前帮他们喊拖车的那两位。都还没回到派出所就又折回来了。
看到现场的弹头和墙上的弹孔，这两位傻了眼？马上意识眼前这两位刚才路上爆胎爆得不简单呀！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凌晨。家里不能住干脆就住酒店了。以多曼骑自行车上酒吧的德行本来是要去葫芦小镇开个标间的。忽然想起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大洁癖。估计受不了那种简陋的环境。一咬牙狠狠心去门椤大酒店开了间房。

多曼洗澡出来换阿伽进去洗，正擦着头发忽然看到阿伽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了一下。
多曼看了浴室一眼，门关得紧紧的。她扔了毛巾走过去拿起手机，只是一条话费提醒的短信。但她发现阿伽的手机没有设密码。
在缅甸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多曼有些好笑，敢对女朋友丝毫不设防要么真是胸怀坦荡，要么早就把不想让她看到的删除了，不留一丝痕迹。
这男人，心眼还怪多的！
允坎的家里一片狼籍，警察让他们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收拾不出来。多曼捧着腮帮子可惜阿伽给她买的那些筒裙。
纯手工的啊！老贵了！
正肉疼着，她的微信响了，划开一看陶央发的。
“今晚只有我叔叔今晚和几个脸生的一起出去了。”
多曼删除了信息。起身去阳台给陶央打电话。
电话才接通她就问陶央那几个脸生的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听口音像沧源本地人，但以前没在寨子里见过。”陶央担忧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多曼不想让他担心，没把今晚的遇险告诉他，只是道：“陶央哥，不要相信多善。你叔叔的话也不能全信。陶央哥，娜迦寨要变天了！你为了宗主的位子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但陶央哥，我不希望你手上沾了血。有些事做了就不能回头，只能一直错下去。为了这么个名存实亡的位子，沾上人命不值得！”
陶央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该不会以为坑底的事是我干的吧？”
“陶央哥，我是相信你的。我要是不会相信你，在缅甸的时候就不会第一个联系你。我一直都认为，如果你都不可信，那我就再也没有值得相信的朋友了。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多善是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老怪物。我怕你和陶大爹上他的当。”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听见陶然道：“你觉得是多善那个老怪物使诈，一边拿话哄你下坑一边暗算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捋这件事的始末，很多事情前后矛盾，我脑子也是一团乱麻。但我可以肯定，多善那个老怪物绝不是善类。他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不死草。”
陶央突然道：“你现在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突发奇想的让我提防多善。你是不是又遇到危险了？”
多曼故作轻松道：“是遇到一点小问题，不大。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身手也要相信宛托缇莱玛伽那个杀神。”
陶央心中酸涩，不忿每次多曼遇到危险都是宛托缇莱玛伽陪着她，又庆幸是碗托缇莱玛伽陪着她。
“我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多曼，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等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时，我会和你开口的。”
阿伽出来的时候看到多曼坐在床边一边刷抖音一边啃酒店送的苹果。不知道刷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得前俯后仰，浴袍下的两条腿乐得直踢。
这牙都刷了她又吃上了！阿伽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一甩，正好蒙在多曼的脑袋上。
多曼扯下那条半湿的毛巾，语气虽然嫌弃，但脸上笑意未减：“你别讨厌啊！”
阿伽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学她的口气说话：“你在笑什么？分我笑一点。”
多曼笑着把手机递过去：“网上教怎么收拾不听话的男朋友。有东北版本的，川渝版本的。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你说要吃米线我就不敢给你煮米饭，还要我怎么听话才满意？”阿伽不满的嘟哝，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对她道：“吃完了记得再去刷次牙！”
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他干嘛还要特意提醒？
多曼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凑近他耳边悄声道：“你知道吗？我是第二次来这里和男人开房。”
阿伽瞬间睁开眼盯着她道：“你吹牛的吧？”
多曼一脸认真：“这有什么可吹的？骗你是小狗。”
阿伽冷笑：“跟谁？陶央？看来，他不怎么中用啊！”
多曼赞许地看着他：“你还真是聪明，一猜一个准。这要怎么说呢？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觑了阿伽一眼：“但说起我和陶央哥来这开房的根本原因，罪魁祸首是你。”
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怎么什么事都能赖上他？阿伽伸手拧她的嘴：“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就不要说了。”
多曼脑袋后倾，双手推拒着他的铁钳一般的手指，嘴里轻嚷道：“你别以为我编瞎话刺激你。就那天，你让阿努曼去小黑巷子揍俸玉浓那天。还不是遇上那破事，我就不会让陶央哥逮到半夜不回家。他气我骗他，硬是拉着我来这开房。”
就算自己没有亲身验证，阿伽也是不信她和陶央有什么的。眼皮一掀，轻飘飘地拆穿她：“你俩一人一间房吧？陶央敢碰你一根头发丝，估计都不能活到现在。”
竟然不上当？
多曼有些气馁地垮下肩，想想又有些不服气地质问他：“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你怎么都不醋一醋？是我没啥魅力让你很放心？还是我脾气好，三天没打你了？”
阿伽把被子拉到胸口，闭上眼睛很敷衍地安抚她道：“你光芒万丈、魅力四射，刺眼得让周围的男人都不敢直视你。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正好挨得住。”
这狗男人！
阿伽这番话刺激得坏水一股一股王外冒。
她趴在枕头边，对着他轻声耳语：“你困了？这一晚上多刺激啊，你怎么能睡得着？”
阿伽闭着眼睛道：“我年纪大，体力不支，受不得劳累。”
多曼咬唇坏笑，手伸进他的浴袍，一边摸一边道：“可我忽然想看看你的人鱼线，那么性感，性感得我想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