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有些不高兴道:“保险起见您还是再烧一根吧,昆布莱先生身份贵重,我不能放任他在这种没有计划、没有预案的环境里冒险。”
多曼屈指一弹,将手中的烟蒂弹入江水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多曼从来都是救死扶伤从不害人,更何况他是我男朋友我更不能害他。他要是出了事,他那还没找到的祖宗还不得气得再死一次。”
“多曼小姐。”德莱见不得她这种轻慢的态度口气严厉道:“我得为昆布莱先生的安全负责,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你这样的态度我无法相信你,”
多曼蹙眉噙起嘴角,似在微笑,眼里的冷厉却慢慢堆积:“你平日里跟我话不投机,我还奇怪今天吹什么妖风把你刮过来,原来是怀疑我要带你们去送死啊!你再这样坚持不屑,信不信我打你一顿。”
“你.....”她突然的翻脸让德莱恼怒,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你什么你?”多曼不客气道:“你这一路屁事真多,阿伽都没讲话就你一路叨逼叨。要不是看在阿伽的份上我早一包药毒哑了你。”
德莱也火了:“有本事你来啊,看看是你的毒药厉害,还是我的拳头硬。”
多曼冷眼瞟他:“你信不信,你还没出拳我的药已经撒到你脸上,我让你跳江你就不会去上吊。到时候阿伽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朝他阴森一笑:“你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么?”
被江风吹乱的头发配上阴森冷厉的表情,多曼现在活脱脱像一个从江里爬上来的女鬼,德莱被她森森的鬼气给镇住了。
他的手反射性的朝腰间的枪摸去,多曼却忽然变脸,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可爱:“我逗你玩呢,我真要那么厉害还干什么导游啊!”说完蹦蹦哒哒的去找阿伽要巧克力吃。
德莱的额头满是冷汗,他抬手抹去。刚才,他真的以为多曼要杀了他。
多曼靠在船边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看阿伽拍的照片。阿伽忽然笑道:“别在意最后的目的地,咱们这样像不像是旅游啊!我还没这样和你一起旅游过呢!”
多曼警觉的抬头看他:“你是不是要翻旧账?”多曼怀疑他要拿自己跑去德宏玩的事找茬。
阿伽笑呵呵反问:“你心虚啊?”
我虚个屁,多曼朝他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我给你当导游的时候不算一起旅游算什么?放羊啊?”
说起这个阿伽来了兴致:“来来来,发挥你的专业,给我讲讲这条江有没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好久没听你瞎掰,还怪想的。”
这条江又不是旅游景点,编什么故事!多曼低下头继续看相机里的照片:“没有。”
“没有?!”阿伽有些失望:“不是该编个江里面有龙或者千年长虫的故事么?”
多曼抬头:“套路你不是都懂么,要不,你给我现编一个。”
阿伽笑了笑:“我作文不行,编不出来,但我还真有个长虫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要、要、要、你再去给我拿包薯片配着听。”
阿伽不赞同的看了一眼:“你已经吃了巧克力了还要吃薯片,高糖、高盐对身体不好。”
多曼瞪他:“不听女朋友的话挨揍对身体更不好。”
平时无论她怎么威胁阿伽都不会让她多吃垃圾食品的。但这次出门阿伽对她千依百顺、无限宠溺,没等她继续放狠话就把薯片拿来了,
多曼撕开咔擦咔擦嚼着:“你可以开始了。”
“你知道娜迦么?”
“知道啊!是水神,长了一条蛇尾巴。佛教版的白娘子。”
“娜迦和迦楼罗同为佛祖的护法神,但其实他们是有恩怨的,娜迦抓了迦楼罗的母亲,逼迫他去盗取天宫的甘露。迦楼罗为了母亲不得不去行偷窃之事,但他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开始报复娜迦。只要看见娜迦的原身他就会化作巨鸟吃掉它。娜迦心思歹毒,不甘被迦楼罗这么吃掉,慢慢释放身体里的毒素,把迦楼罗给毒死。两人的恩怨一直到遇见佛祖才化解。”
这是《妙法莲华经》里的故事,多曼很小的时候就听过。
她佯装无知的问道:“你讲这个故事是要跟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么?放心了,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只结缘不结仇。”
阿伽张开双臂撑在船边,侧脸看着翻滚的江水,淡淡道:“我只是不明白,娜迦那么坏,偷窃绑架、下毒,坏事做尽佛祖却还想着感化他,让他做了护法。这样对迦楼罗多不公平,他被逼着当了贼,被蛇毒侵噬身体,最后死在金刚轮山上。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人们却要歌颂娜迦的皈依,忘记他造的那些孽。这样对迦楼罗公平么?赦免罪孽深重的人,这就是佛祖的大爱无疆么?”
多曼的薯片吃不下去了,她攥着袋口沉默了许久才道:“这世上公平的事本就很少。但一直执着仇恨那过得就很辛苦。谁在这红尘里没几件烦心事,计较不过来的。”
“有些事不是一句辛苦、危险,就可以放弃的。人最怕的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碌碌无为,不甘心被错待,更不甘心自己一生飘零仇人却享尽荣华富贵、子孙满堂。”
多曼喃喃道:“我也觉得对迦楼罗不公平,但为什么要执着于仇恨呢?”她指着在滩边的芦苇地里抓小鱼的白鹭道:“这世间的风景多好,你眼里却连根草、一只鸟儿都看不见。迦楼罗吃了娜迦又能怎么样?娜迦还不是不甘心受死和他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大家好好活着多好!”
阿伽有些哀伤的看着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不叫活着。报复也许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报复能减轻心中的伤痛,能修复心中的伤口,才能平息那些死去的亲人的怨气。”
多曼惶然摇头:“不对的,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路。有人陪伴总好过一人独行,不是么?”
江风吹得她脸颊边的碎发扑满了脸,阿伽抬头帮她把这些碎发别到耳后,抚着她细嫩的脸庞:“傻孩子,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船行至一个荒凉的渡口多曼才又重新然了一根追魂香。
阿伽看着俨如废墟的渡口,只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以前来过。
多曼确定了方位下了指令让所有人都下船。船老大把船上的芒刀给了他们:“这里的寨子搬迁,渡口的路都给野草遮了,我船上只有这个你们凑合用。”
德莱听说前面已经没有了人烟,连忙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信号还满格才松了口气。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给后面追赶的人发了个定位。
岩罗握着芒刀在前面开路,空中飘散着芦苇的白絮。这群不速之客的闯入惊起了草丛中的飞鸟,仓皇振动着翅膀在高处盘旋。
糯扎见状很是开心,朝鸟惊起的地方钻去。不一会追赶上来。手上捏着两条蛇,衣摆兜了几个鸟蛋。他笑嘻嘻的对众人摇了摇手上的蛇:“今晚的晚饭有着落了。”
德莱悚然的看着他手里的蛇,肚腹苍白,无力的垂在空中。心中有些作呕,他皱着眉问:“什么意思?不赶路了么?难道今晚还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多曼没理他,对糯扎道:“打电话给你阿舅,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糯扎一手捏着蛇,一手拉着衣摆一时腾不出手,干脆把两条蛇挂在脖子上,腾出手打电话。
虽然知道蛇已经死透,但德莱还是觉得那软软垂在糯扎胸口的蛇头会突然暴起,仰着獠牙扑向糯扎的脖子。
他忍不住道:“你把蛇放地上吧,这样挂着怪可怕的。”
糯扎正在跟他舅舅讲电话顾不上理他,挂了电话后才呲着白牙朝他笑道:“怕啊?等吃过一次你就不怕了,这玩意煮汤,烧烤都是美味。”
看着他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德莱忽然觉得,他和昆布莱先生好像失策了。本以为这两个看着懒懒散散多曼打一下动一下的少年不足为惧,但仔细想一想,跟多曼一起混江湖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多曼罕见的没关心今晚的晚饭,她注意到自从踏上渡口,阿伽就一直很安静,一路上也是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她冷眼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对么?”
阿伽脸色恢复如常,朝她笑了笑道:“没什么,就奇怪我的祖先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干什么?”
多曼拨开一根野草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地方现在看着鸟不拉屎,但以前是个军事重症,德宏、缅甸瓦邦要去缅宁走水路都要经过这里。后来政府建了口岸、修了口岸,这里没什么人走了再加上扶贫搬迁,这里就荒了。”
听到德宏、佤邦走水路都要经过这里阿伽脱口而出:“这里是不是叫那扎度。”
多曼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表扬道:“不错嘛,在沧源00后的孩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你竟然知道名字。”说完笑得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来过?”
阿伽笑了笑:“没有,就是以前听人说起过。”
他当然来过,率领着一万多勇士从孟果占壁坐着船在这里上的岸。也是在这里,他在那间被榕树包围的破屋里,一把火烧死了扎甲。
他不知道这样的巧合意味着什么?是好、是坏?是多曼早已识破他的身份故意领着他来这里兜圈子?但看她这一路的态度又不太像。多曼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第一件事就是拿镇鬼的符咒招呼他。
如果按照多曼的说法追魂香是追逐死者临终前的脚步,那塔德曼来这里做什么?又是什么人带她来的?扎甲不是说她被丹琳种了情蛊死在土司府了么?
他脑子灵光一闪,突然醒悟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多善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塔德曼的尸体反而给她建了墓?既然建了墓为什么又建得那么隐秘,甚至于连扎甲这帮帮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都不清楚塔德曼埋在哪里?
他看向走在他前方的多曼,这一切只能是多曼带他去探寻了。
几人走到一个寨子,寨门已经破落得只剩两边的柱子。里面的房屋几乎都是瓦片房,但都已破败不堪,歪斜的土基墙仿佛轻轻一推就会会扬起一片尘埃。
德莱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的破屋,虽然它已经是这个寨子里最像样的房子了,但屋顶那一片被掀起一大片的空缺的瓦片表明,这是个天景房,晚上可以毫不费力的看星星,要是下雨它就是淋浴房,”
他很是愤怒的看着多曼:“多曼小姐,昆德莱先生可没亏待过你,你这样干过份了。”
多曼这一路老烦他了,当即毫不客气的回怼回去:“我的内心是想给他找个五星级酒店的。但现实告诉我,人有梦想可以,痴心妄想就是傻逼。”
“你.....”德莱想回嘴,被阿伽制止。
“行了,这又不是来旅游,将就一晚不会死人。”
多曼坏心眼的扯他后腿:“这可说不好,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也许都是这个条件了。”
帮她打圆场她还拆台,阿伽也不想管了。后退一步对两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俩打一架。”
德莱想起在船上多曼阴森得要致他于死地的眼神,不甘不愿的服软:“那我要做点什么?”
岩罗正好拖着两根大龙竹进来,听见这句话把手里的芒刀递给他:“你去屋后的竹林挖点笋子,我刚刚看见有几桩笋子冒头了,正好当个菜。”
德莱没有接刀,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工具,组装了一个工兵铲。
多曼觉得好笑:“早跟你们说了不需要带的就不要带,你们还指望拿这把铲子掘坟不成。这得挖到猴年马月?”
阿伽四处张望着自觉找活干:“怎么不见糯扎,我去帮着他把那两条蛇收拾了。”
岩罗一边砍竹筒一边笑嘻嘻道:“有我们两个小的在哪里能让姐夫你干活。”说完还跟多曼求证:“是吧,姐。”
多曼不理他的贫嘴,催促道:“你先给我削两个竹筒,我去打水。”
阿伽听到也要求到:“多削两个,我跟她一起去。”
岩罗的手脚很麻利,削好简便的水桶还拿随身的匕首扎了两个眼,扯了把野草编成绳串了个手柄让他们好提。给他们指了去溪边的路,并告诉他们糯扎就在溪边给蛇剥皮呢!
第71章
糯扎削了两根木签把蛇头钉在溪边的树干上,捏着小刀顺着蛇腹从头一刀划到蛇尾,很是利落的把蛇皮给剥掉。见多曼和阿伽提着水桶过来,热情的打招呼道:“姐、姐夫,打水呢?”
出发这一路岩罗和糯扎都没有和阿伽怎么交流,这冷不丁亲热起来,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阿伽觉得很不习惯,朝他笑了笑权当回应。
糯扎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掏出蛇胆问多曼:“你要吃么?”
多曼敬谢不敏的冲他摇头后又把主意打到阿伽身上:“你吃吧,这玩意凉血,你老是发烧这玩意吃了又好处。”
阿伽瞪大眼睛:“这玩意不是用来泡酒么,还能生吃?”
糯扎赞许的看着他:“姐夫一副不食人间的富贵样子,竟然还知道蛇胆泡酒这么接地气的东西、真是平易近人。”
多曼听见他不伦不类的乱用成语,朝天翻了个白眼:“让你读书你就是要去放猪,连个马屁都不会拍。”
糯扎继续热情地鼓动他:“姐夫,你试试,一口吞下去,清凉解毒。”
阿伽看着悬在眼前的蛇胆,脑袋几不可查的微微向后倾:“还是给岩罗吧!”
糯扎觉得这个姐夫太谦让了,有点好东西还惦记着各路小舅子。
提水回到破屋,岩罗已经用石头垒了个灶,火也已经烧起来。德莱挖了两桩竹笋,因为没有经验直接用手捧着回来,扎了一手的竹毛毛,哭丧着脸蹲在一旁小心揪着那些扎进肉里的毛毛。
多曼偏头朝阿伽笑:“他可不像是有野外经验的人啊!”
阿伽也笑:“风俗和生活习惯毕竟不一样。”
多曼让阿伽去折些叶子,茂密的树枝,她去屋后折了些扫把苗把破屋的地给扫干净,然后铺上一层厚厚的树枝,今晚歇息的床算是弄好了。糯扎把剁好的蛇肉放进竹筒几块,往里灌上水放进火里。
他正忙着把鸟蛋裹上泥巴埋进火灰里,岩罗搬了一块洗干净的石板撵他:“起开、起开,这个重死了。”
石板搁在简陋的灶上,趁着他还不太热糯扎拿它当砧板,把在溪边挖的野姜、野葱给切了。看看煮着蛇肉竹笋的汤已经沸腾了,把野姜丢进去一块,滚刀切了竹笋也扔进去,拿芭蕉叶塞住竹筒口。
岩罗把一个竹筒剖成两半盛剩下的蛇肉,把糯扎切好的葱、姜一股脑倒上,撒了点盐。掏出随身的酒壶先喝了一口再淋一些在蛇肉上。石板已经被烤得炙热,糯扎掏出一个感冒药大小的瓶子,里面是菜籽油。用芭蕉叶往石板上刷油,刷得很珍惜,多倒了一滴都心疼得直咂嘴。
见德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以为德莱嫌弃他吝啬,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个不是我小气,是多曼姐交待了就只能带三天的生活物资,我也怕下顿不够用。”说完让岩罗来烤蛇肉,他去溪边再挖点野姜,刚刚好像看见去溪边的小路上有野番茄和辣椒。正好做个蘸水好下饭。
德莱觉得糯扎真是飘了,竟然管那么点盐巴和食用油叫生活物资。这无论怎么看都只能叫调料吧。但他不得不佩服这三个人,他都已经好像人猿泰山一样吃野果、喝生水的准备。但他们三个虽是空着手,却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有床睡,有热水,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干。
多曼把阿燕妈给的瘪米饭团拿给岩罗,岩罗把饭团拍扁了沾了点石板上的油一个个放在石板上烤,顺嘴问:“多曼姐,你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想不想吃烤小鱼,想吃的话待会吃完饭我就约糯扎去把水口堵了,糯扎刚刚说水里的小麦穗鱼挺多的。”
抱着手蹲在火堆旁边闻肉香,回答道:“明早天不亮糯扎的舅舅就应该到了,咱们去路上吃吧,我想吃稀豆粉。”
岩罗附和道:“我也想吃,得来个大碗再加根油条。”
阿伽一听他俩的对话就知道他们饿了,问道:“要不要吃饼干。”话音才落,两只手掌就伸到他面前,一只白皙,一只油腻腻的。
阿伽......有种走进动物园的感觉。
这顿饭吃得颇具原始风味,连碗都不用刷。芭蕉叶包了饭团,竹筒当汤碗,吃完往野地一扔就行。看着蛇汤还有一些糯扎直接递给多曼:“多曼姐,你扫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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