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发下发酸牙槽上已经空了。
他吐了一口,血水里掺着两颗牙齿。
阎鹤柏当众对他动粗,打掉他两颗牙齿……
“阎鹤柏!”陆成瑾知道他不能得罪阎鹤柏,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在阎鹤柏面前卑躬屈膝。
但是他接受不了阎鹤柏为了一个女人,当众扇他巴掌,一点面子不给他!
他趴在地上,唐姒蜜走过来。
唐姒蜜站着,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低着头,像是在看地上的蚂蚁。
“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唐姒蜜,是破掉阎鹤柏身上咒术的道士。”
唐姒蜜笑了笑:“我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吧。”
陆成瑾目光呆滞。
阎鹤柏身上的咒术,别人听不懂,可是始作俑者之一的陆成瑾,可太明白其中的厉害了。
“你家好像很盼着我死。”
阎鹤柏说出这句话,陆家在他心里就被判了死刑。
阎鹤柏玩味一笑:“假如我死了,能分到最大一块蛋糕的人,你说是谁?”
“杀人总是要有动机的。”阎鹤柏语速很慢,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割在陆成瑾身上的钝刀子。
“陆家的动机十足。”
陆成瑾一点点后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姒蜜语调轻飘飘,她神情淡漠,眉眼之间没有喜怒。
陆成瑾盯着她看,脑子里不禁联想起寺庙里的菩萨塑像。
陆成瑾脑子里的乱糟糟的。
“你刚才说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唐姒蜜说:“你说我今天打了你这只落水狗,你背后的那个主人,会不会站出来保你?”
陆成瑾背后的主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背后的主人?什么咒术的,我看你们是都没睡醒。”
唐姒蜜翻了一个白眼:“看来是我在海城这些日子还是太温和了。”
扭了扭她的脖子:“你是没听说过把人杀了,直接搜魂的手段吧。”
陆成瑾总感觉他的耳朵坏了,这么彪悍的话,能这么大庭广众的说出来了?
“让我猜猜你脑子里,有没有我要的信息。”唐姒蜜的声音本来是十分动听的。
现场的其他人,只觉得唐姒蜜是在胡说八道。
但陆成瑾心知肚明,唐姒蜜要是来真的,她说的话就是他的催命符。
陆成瑾微微发抖,那些道士背地里做事多疯狂,人命在他们手里,不过是养料。
陆成瑾是见过的……
陆成瑾正瑟瑟发抖。
阎鹤柏则站了出来:“唐小姐。”
他站在唐姒蜜身后,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
假设唐姒蜜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唐姒蜜真的的打算要杀了陆成瑾。
现在阎鹤柏的动作绝对不是阻拦她。
他的动作,更像是要给唐姒蜜递刀子,让唐姒蜜杀的顺手一些。
陆成瑾浑身发抖。
他背后的那些人,有资本保驾护航,加上法术了得,杀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
而同样条件,唐姒蜜也是具备的。
唐姒蜜能破掉他们精心布置的咒术,本事了得。
又有阎鹤柏无条件的偏袒……
陆成瑾只觉得他的命都快没了……
唐姒蜜对阎鹤柏笑了笑,她注意到了阎鹤柏的情绪。
阎鹤柏似乎在盘算,怎么能帮她,把杀人搜魂的事儿,做的天衣无缝。
唐姒蜜勾唇一笑,清冷之中,自带勾魂摄魄的美感。
“不用这么紧张,我就吓唬吓唬他。”唐姒蜜轻松地笑着。
地上陆成瑾一脸呆愣。
唐姒蜜轻飘飘地说:“法治社会了,你不会我真的会犯法吧,你也太开不起玩笑了。”
开玩笑?
陆成瑾都要疯了,我日你妈,这种事情能用来开玩笑吗?
“唐小姐还真是爱玩笑。”阎鹤柏像是唐姒蜜从家里带出来的捧哏,绝对不让唐姒蜜的一句话落在地上。
陆成瑾面目扭曲。
这个是屁的玩笑啊!
开这种玩笑,能把人的半条命吓没了。
唐姒蜜又说:“对了,有一件事情我不跟你开玩笑。”
陆成瑾生怕唐姒蜜又来一句一百八十度拐弯儿的话,立刻支起耳朵来仔细听唐姒蜜还要说什么。
唐姒蜜说:“明天之后,你就是个分文无有的穷光蛋了,你要学会适应以后去工地搬砖的工作。”
陆成瑾的脸都要裂开了。
阎鹤柏也分不清楚唐姒蜜说的哪句是真,那句是假。
但是阎鹤柏自己做的局,他当然清楚,唐姒蜜说的没错。
明天陆家的资产就会化成泡沫。
到时候说不定陆成瑾真的要靠去工地搬砖维持生计。
唐姒蜜又说:“我回头就给你转五千万,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阎鹤柏说:“好,我会处理好的。”
阎鹤柏仿佛是唐姒蜜的秘书。
唐姒蜜看向童欢:“节目组不留闲杂人等,要不你还是自己走吧。”
童欢一脸扭曲。
她也知道她得罪了节目组里的全部的人,以前有靠山的她,也不怕得罪人。
她咬着牙,手里捏着的木偶,都快被他扥捏成两段。
“你会后悔的。”童欢已经想要跟唐姒蜜同归于尽了。
唐姒蜜慢慢靠近她:“你的两个儿子,已经在我家做客了,你身上这个四只,要不要也让我带走?”
那两只?
童欢瞪大眼睛。
那岂不是说,唐姒蜜是懂这些邪术的。
“你是不是不识数?会一点儿皮毛,就敢出来装啊?”童欢撇着唐姒蜜,她明明养了五只鬼婴。
就算唐姒蜜捉走两只,那她手里还有三只呢……
唐姒蜜非要说她身上有四只。
这不就是不识数。
唐姒蜜还在笑。
童欢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童欢能感觉到她脖子里一阵冰凉,像是被一只小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
唐姒蜜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落在童欢耳畔:“经常流产,对身体不好,你不要的孩子,可是很希望跟妈妈永远在一起啊。”
唐姒蜜在她耳畔落下的热气,与她背上的冷气对比,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由的转头去看,是不是背上在有人用风扇对着她吹。
可是她一回头,耳朵边立刻传来一声小孩的笑声。
“啊——”童欢尖叫一声。
她突然想起来昨天来了一次,就消失的月经……
“习惯性流产……”
一开始童欢怀了金主的孩子,金主并不需要私生子,就拉着童欢去打掉孩子。
那是一对儿双胞胎。
后来几次情况也差不多。
几个月前,第五个孩子被她打掉,医生就告诉她,她的身体,以后就是再怀孕,孩子也留不住了……
那时候童欢还在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只想带着从她身体里掉出来那些血糊糊的东西,回去多做一个鬼婴,帮她铲除异己。
“妈妈……”耳边的童音带着亲昵。
这道声音她没听过,这是唐姒蜜说的第六个孩子……
她衣兜里孩子也开始骚动,隐隐不受她控制。
唐姒蜜问:“是谁教你弄这些阴邪的东西?你知道这些被你舍弃,还要被你利用的孩子,要是反噬起来,是要跟你这个‘妈妈’在同一个世界见面的。”
童欢还想发疯,但是被阎鹤柏身边保镖制止。
童欢被“请”走了。
唐姒蜜本来是想从童欢这里看看那些豢养鬼婴的手段,到底是谁在传播的。
但童欢就是个疯婆子,根本没有什么询问的价值。
“你们好好录制吧,我就不打扰了。”唐姒蜜对冷雪芦摆摆手。
冷雪芦装着发嗲地说:“好的呢老板。”
出来一趟花这么多钱,唐姒蜜作为守财奴,还是有点儿怅然若失的。
唐姒蜜要走,阎鹤柏就殷勤的到前面去给她按电梯。
“唐小姐要去哪儿,刚巧我今天休息,唐小姐有需要,请直接跟我说,我送您去。”
唐姒蜜正想着,出云的手机,就催命一样打了过来。
“不好意思,出云找我。”
阎鹤柏示意她先接电话,看看出云有什么事儿。
唐姒蜜猜到了,出云找她肯定没有好事儿。
这通电话唐姒蜜刚已接通,就听见出云像是被炮仗炸了。
“我的小祖宗啊,大事儿不好了!”
出云咋咋呼呼的。
唐姒蜜问:“怎么了?”
出云对着手机压低声音:“我刚接到消息,为了调查地府鬼市事件,玄门派了人下来,我已经在机场等着接人了。”
唐姒蜜笑了笑:“他们效率还挺高。”
出云被唐姒蜜气的牙疼。
“最近事儿,玄学协会能派出的人手也不多,所以需要海城本地安排调查组,我在调查组里给你留个一个名额。”
出云说道。
唐姒蜜笑起来:“我调查我自己?”
出云说:“是啊,老话说的好,灯下黑。”
出云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你快点来。”
“我又不怕他们查我,查到我又能怎么样?”
“你们要抓我?”
“你扪心自问,整个玄学界加起来,能抓住我?”
出云哑然。
好生气,但唐姒蜜说的是实话。
“哎呀呀,我的小祖宗,你别难为我了行不行啊?”
出云对着手机,小声说道,他光明磊落一辈子,第一次有这种做贼的体验。
“我要是哪天脑溢血死了,肯定就是你给气的。”
唐姒蜜笑了笑说:“你要是死了,我去地府把你的魂魄抢回来,把你做成腰不酸腿不疼的小纸人就是了。”
出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有些向往。
“你快少说些废话,我把定位发过去,你快点儿过来。”
出云说着就挂断了电话,等唐姒蜜手机屏幕再亮起来,就是出云发过来的地址。
唐姒蜜与阎鹤柏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都笑了起来。
阎鹤柏说:“这可能是别人家的大人总觉得家里的孩子冷,要给孩子穿秋裤吧。”
唐姒蜜想了想,总之她没有被家长追着让穿秋裤的经历。
对阎鹤柏说的这种情况,有些不理解。
但唐姒蜜知道,冬天京市是很冷的。
那时候她孤身一人,带着简薄的行李,穿着单薄的道袍,头上挽着一个丸子头。
用冷雪芦的话来说,那年的唐姒蜜就跟个走失儿童似的。
如果出云这种逼着她去掩饰罪行的方式,就是大人逼着小孩穿秋裤的话……
“说不定穿秋裤真的能暖和一点儿啊。”唐姒蜜笑的眯起了眼睛。
阎鹤柏一见到唐姒蜜笑,就不由得跟着唐姒蜜笑起来。
仿佛唐姒蜜的笑容对他而言,是有传染力。
他说:“出云真人也是好意,我送你过去吧。”
唐姒蜜想了想也好,不过在海城买车的事情,也是时候提上议程了。
没道理每次出门,都要阎鹤柏送她。
“那就再麻烦你一次。”唐姒蜜说。
阎鹤柏笑了笑:“怎么会是麻烦呢。”
他说着,带着唐姒蜜唐姒蜜到了地下停车场。
录制厅里,其他保镖面面相觑。
“九哥,怎么能让三爷自己下去?会不会不安全?”
阎九给了说话的保镖一脚:“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
阎九讳莫如深地说:“跟着三爷下去的那位,就是八个你加起来,也动不了她一根寒毛,三爷跟着她要是不安全,咱们就只能哭了。”
“那我们怎么办?”保镖又问。
阎九说道:“过一会儿再下去,别妨碍三爷。”
阎九说着,就看见冷雪芦给了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阎鹤柏身边这么懂事儿的人,看起来前途无量啊。
阎九摸了摸后脑勺,突然被夸,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出云给唐姒蜜的地址,就是本地机场。
一路上阎鹤柏都在老老实实开车。
到地方之后,出云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你终于来了,他们还有十分钟出来。”出云说着,将盒子塞进唐姒蜜的手里。
唐姒蜜打开盒子,啪的一下又合上。
她一脸无奈。
出云双臂一展,他身上的那身紫色法衣上绣着祥云。
“我师父死的早,一没传禄给我,二我没有道士证。”唐姒蜜双手合上箱子。
阎鹤柏偏过头,问了一句:“这里边是什么?”
“一套很丑的秋裤。”唐姒蜜表情哭唧唧的。
“胡说什么?有七万八一套的秋裤?”给唐姒蜜准备的法衣,出云丝毫没有马虎。
“纯手工高定法衣,你什么尿性我最清楚了,我刚才问了机场的工作人员,那边的房间可以换衣服。”
出云推着唐姒蜜进去。
“丑姑娘也是要见公婆的,你装的乖乖的,没人会怀疑你的。”
像是出云平时穿的,就是黑色蓝色的道袍。
但是出云现在穿的,就是他作为道士的法衣,那是一套紫色的天仙洞衣。
出云抱胸盯着唐姒蜜去换衣服的房间。
“哎呀,真是让我操心。”出云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快点儿换上,别找幺蛾子,就算是让我替你师父看看,你穿这身衣服的样子。”
阎鹤柏乖乖立在他旁边。
只顾着他的“宝贝闺女”了,恍惚着才发现还有一个阎鹤柏。
“阎先生最近跟唐小友走的很近啊。”出云扫了一眼阎鹤柏。
阎鹤柏问了一句:“您给了她什么东西。”
出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阎鹤柏,对他格外客气。
出云说:“一套天仙洞衣,就像是道士的制服,只有在庄重场合,才能穿的。”
阎鹤柏又问:“唐小姐,是因为没有师父传给她,也没有通过其他渠道考核,所以没有吗?”
“是啊,按道理,她的师父是给给她传度的,她既没有正一的禄,就连个正规的道士证都没有。”
“不过就算她有,就凭借她以前的种种行径,道教协会,也该收走她的传度和道士证了。”
出云说着又笑了起来:“我听说的消息,这次来的调查的人,可是个大人物,唐姒蜜你要是能不能混个道士证,也就看今天了。”
“凌华是不是不在你身边啊?”唐姒蜜在房间里都听见了他的喋喋不休。
“是啊,凌华回老家了。”出云说,但是疑惑着唐姒蜜是怎么猜出来了。
唐姒蜜说:“难怪啊,我就说你怎么像是没人搭理你的空巢老人一样,逮住我就念叨个没完。”
唐姒蜜嘴上说着嫌弃,但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全套的天仙洞衣。
出云给她定做的这身是红色,深蓝色的滚边上修满的仙鹤祥云。
唐姒蜜两只手简单的将头发挽成丸子,一根墨玉的簪子固定。
清丽又神气。
唐姒蜜浅浅仰着头颅,浅色的唇上抿着。
机场天花板上无处不在的白炽灯光洒落下刺眼的灯光。
那些光落在唐姒蜜的脸上,将她脸上照的纤毫毕现,又像是在她脸上,镀上一层光晕。
机场来往的人,都不自觉被她的吸引,将目光投递过来。
唐姒蜜扬起的小巧的下巴带着得意,她对着装饰的镜子整理着衣装。
“老头,怎么样?”唐姒蜜问出,她的语气自信张扬。
像是一朵开在料峭枝头的花,寒风冬日里,她是所有的色彩。
任何人对她开口,都是如约而至的夸奖。
唐姒蜜甩了甩她的袖子:“小老头,怎么样?”
出云已经笑的牙不见眼:“不错不错,这样庄重些。”
唐姒蜜翻了一个白眼。
“也就你们玄门协会里的人,讲究这些东西。”
“是是是,你好好表现,收起你的邪佞。”出云说着,就开始招手。
“祁玉小友,这边这边。”
唐姒蜜顺着出云指得方向看过去。
果然有熟人,祁玉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而祁玉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男人。
“唐小姐。”祁玉对着唐姒蜜挥挥手。
上次在非遗村问,如果没有唐姒蜜的一张护身符,祁玉早就死在了卧底同僚手里。
祁玉再次见到唐姒蜜,满心满眼里都是感激。
“唐小姐,原来您也在调查小组里啊,这样我可就安心不少了。”
祁玉感叹道。
唐姒蜜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只能忍笑。
要说会找乐子,就是出云最会找乐子。
祁玉对唐姒蜜的态度亲切:“唐小姐,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谢七爷,也是这次调查的主要负责……负责人。”
祁玉笑着将她身后的白衣男人介绍给唐姒蜜。
出云是是个社交牛人,立刻亲热的伸着手过来要跟人家握手。
“谢七爷是玄学协会那个部门的?我怎么第一次听说您的大名啊?”出云说着,就自顾自的熟稔的拉起谢七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