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先前徒O析还特意跟他申请了一笔银子,专门用于印制种植册子,要是人手一册还种不好御米一号的话,他的那些大臣也可以乞骸骨,归乡了。
徒晰摇了摇头, "植种手册虽然已经将各种情况尽量考虑进去,不过各地的水土终究有所不同,晰希望能巡视一番,确保推广是有按计划行事,再则,晰也可趁机观察各地农田水利。”
况且种植手册虽好,却没办法大量发行,其原因无它,这种植手册的成本太高了。
虽说在大晋朝时的印刷业已经很发达了,内务府印刷出来的书更是可以用品质优良来形容,但这并不是普通的文字书,它上面还有插画啊!
文字的部份还可以用活字印刷,但图画的部份就只能雕版了,一般的雕版印刷也只有黑白两色,但为了让农户清楚的分析碰到的清况,徒晰坚持要用彩色套印,这彩色套印可不便宜,是以这种植手删的成本降不下来。
即使有薛远帮着精打细算,这一本种植手册每本少说也要一钱银子,一般农户那买得起,就连徒晰自个算了一笔帐,发现他自个也送不起,如今给众大臣们的种植手册的银钱还是他跟永正帝讨来的呢。
再则,这种植手册也只能供给官吏,无法下达民间,一则是农人买不起;再则是因为农人不识字,即使买了也是白买,还不如让盲吏记熟,再命他们到民间宣导,这效率还来的快些。
在徒晰的解释下,永正帝也不得不同意, “这早熟稻即是你培育的, 这推广旱熟稻一事便交与你负责便是。”
他倒是想另外安排大臣来做这件事,不过晰哥儿说的话云里雾里的,什么弱感光、短日照……等,连他都一知半解,要让其他大臣来代替晰哥儿做这事,怕是难了。
永正帝思量再三,还是推广早熟稻比较重要,让徒晰主导这事。
他默默地数佛珠,强压下心头的燥郁之气,没事的,他还有时间。
因着这早熟稻一事,多年来一直有郁寡欢的永正帝的脸上也难得的多了一些笑容,甚至让人大办万寿节,好生庆祝一番,就连徒晰巡视之事都暂缓了下来,可见这万寿节之监大。
在宴席上,永正帝虽然没明着立储,但却让徒晰坐在仅次于他身旁的位置,甚至在徒时、徒画之前,其用意可见一般。
就在这时,没想到被囚禁在卫府多年的卫历竟献上以血书写的孝经。
第103章 三色梅
自古以来刺血为墨,书写经文并不少见,特别是为家中老人祈福,为表虔诚,以血墨书写经文者砂。
古人在很早的时候便知道血液对人体的重要性,刺血为墨,也等于是以自身供养佛祖,祈求自己所求能够实现。
卫历刺血写经,而且写的还是孝经,其用意不言可喻。
一时间,永正帝的面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既感动,又有些不悦的神情,刺血写经固然有以自身为供,祈求父母平安之用,可这孝经足足有一千八百余字,这么长的经文,全都刺血写经,这要失去多少血?
好好的人写完这经文之后,只怕这身体也坏了。
一想到卫历牺牲自身健康写这血经,永正帝便着实不悦,骂道:"胡闹!"
捧着孝经的小太监下意识的缩了缩,这圣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其实按理来说,卫历是没那资格给圣上进献寿礼的,毕竟卫八已被逐出宗室,卫历做为其名下养子,即非宗室,也非官员,自然无那资格给圣上进献寿礼。
可今年是圣上的五十整寿,圣上又因为得了早熟稻而高兴,吩咐内务府大办,再想着卫历现在虽为庶人,但终究是圣上血脉。
最重要的,卫历大手笔的上下打点,内务府这才大着胆子将卫历进献来的寿礼呈上,但瞧着圣上的神情,似乎不怎么高兴!?
永正帝虽是不悦,但多年未曾听见卫历消息,四年过去,对卫历的恼恨之心也淡了点,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信起了佛,也多少有了一些因果报应之感。
当年钱氏也算温驯可人,进幸后不久便有了身孕,也算是个好的,偏偏他因郎氏之故,任其惨死,如今卫历在他身上下药,或许也是他应得之报。
他面上阴睛不定,沉吟片刻,最后叹道:“呈上来!”
“是!”小太监暗暗抹了把冷汗,连忙将血经呈上。
孝经在五经之中算是字数不多的,可也有足足一千八百余字,才刚拿到手上,永正帝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之味。
永正帝细细瞧去,只见血经里每一个字均颜色鲜红亮艳,字体更是端庄整肃,精致秀雅,最难得的是孝经全篇一干八百余字竟无一败笔,着实难得。
眼前看到的虽然只是一本,但在这本之外,还不知道卫历抄坏了多少本,这才拿得出这么一本完美无缺的孝经。
他近年信佛,也是懂佛法之人,见此字便知道卫历在书写取血之前必定吃了好长一阵子的素,抄经前一周更是断了油盐,取出来的血才能如此澄净清亮。
只是略想一下,永正帝也不由得心疼,微微叹息,“也太伤身了。”
他不忍再看,随手递给了徒晰道:“这字倒是有几分长进,倒是不比你差了。”
因太上皇好董其昌的字,几位皇子、皇孙自幼习的便是董体,朝堂上也大多以习董体为荣,除了徒圆析自幼养在宫外,后又受到碧山书院的山长影响,是以习的反而是柳体,而非朝堂上流行的董体。
但徒毗析虽然主练柳体,但回宫多年,难免受了言中风气影响,他所写出来的柳体结构精致,俊朗清秀,虽非董体,但却有几分董体秀丽之风。
按着永正帝所看,假以时日,徒昕必定形成自己的风骨,只不过眼下徒晰还小,还在摸索阶段,相较之下,卫历的字倒是已然成形,畅朗娴熟,倒是比徒晰的字略好一些。
徒晰拿过来略翻了翻,也赞了句,“字挺好。”
卫历当年能做永正帝最宠爱的儿子,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一手字瞧得出来也是很练过的,不过那又如何呢?
且不说卫历现在姓卫,即使还姓徒,从早熟稻出世的那一刻起,其他的兄弟与他之间的距离便拉的很远了,越是身在此中,越是明白要维持皇权之不易,做皇帝要考虑的是方方面面,光一个孝字是不够的。
在这情况下,徒晰也不妨大方一回,况且他也瞧得出来,永正帝虽是有些不悦,但亦有几分感动,他又何必做恶人浇永正帝冷水,提醒他卫历姓卫,已经被他过继给了八爷,这孝经理论上也孝不到永正帝身上。
永正帝满意的微微点头,这年纪越大,心肠越软,即使是像卫历这般的逆子,他也希望他能力好的,徒晰在这方面上倒是让他无可挑剔,莫说对几位兄长颇为恭敬,平时对下人们也是态度温和从容。
徒晰送的寿礼倒是和往年一样,仍是一盆梅花盆栽,难得的是这一盆梅花盆栽乃是三色梅花,有白梅、红梅、以及少见的绿梅三种梅花,虽然是嫁接出来的,但三种梅花平均,树干苦劲雄伟,驱干弯曲隐隐成龙形,可见得徒晰也是花了心思培养的。
永正帝赞了声好,再瞎徒画的寿礼,不免微微皱眉,倒不是徒画的寿礼不好,而是徒画的寿礼着实太好了。
和徒晰总是进献自己所种植的珍稀花草不同,徒画向来是进煎物件居多,虽说徒画的母族有钱,但耿家也是个谨慎的,进献上来的礼也大多中规中矩,或瓷器或古董,珍贵但不至于太过出挑又或着出格。
但这一次所进的寿礼着实太过出挑了些,足足有半人高的羊脂白玉玉佛,通体雪白,任谁见了都不得赞上一赞,倒是比徒晰所献的三色梅给压下去了。
永正帝微微皱眉,着实有几分不悦,他先前也听了一耳朵,徒画备的原本是一件万寿长春仙桃盆栽, 临时换成了这白玉玉佛, 再一想前些时候的早熟稻一事, 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
在他都已经立徒晰为议政大臣之时,徒画突然跳了出来,不免让永正帝有些多心了。
再则,徒晰所送的三色梅花虽然珍稀,但他也知道,这三色梅花乃是徒晰亲手所种植,对旁人而言是极难得的,但对徒晰而言却是随手可得,不过略略多废些心思罢了,较真而言,徒晰倒也没花多少银子。
但徒画所献的这玉佛,却是实打实得花银子买的了,这么一尊半人高的玉佛,用的又是羊脂白玉,怎么算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徒画虽是入了朝,但一个普通皇子,手里能有多少银钱,少不得又是耿家贴补的。
以往徒画不过才十来岁,年纪还小时让母妃、外祖父母贴补也就算了,而如今自己都入了仕,还让外家贴补,这就着实有些过了。
是以对徒画的寿礼,永正帝不过就点点头,并未夸奖,反而是对徒时所进献的一副自己书写的百寿图夸了又夸,赞了又赞。
徒画脸色微白,紧咬着双唇沉默不语,终究……还是来不及了吗?
本来这些年来,他的心思也淡了,可昨儿耿侧妃告诉他,疑似有孕之事,便让他又起了几分心思,先前外祖父虽是请了名医给他调养,但大夫也说了,能否有子大半还是得靠运气,没想到耿侧妃竟然如此争气,一进门便有了喜。
徒画欣喜之余,不免也有几分发愁,别看无论是谁上位,他都是皇室子孙,这辈子的荣华富贵跑不掉,可大伙心里都明白,一但新帝继位,其他的皇子便可以洗洗睡了,除了荣养之外,也就只剩下被圈禁这条路了。不见他父亲这么多兄弟,圈的圈,死的死,有那一个有好下场了。
徒听乍看之下似乎是个好性的,但天知道他是真好性还是假好性,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也就罢了,可耿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要是这孩子陪着他圈禁,又或着终生郁郁不得志,叫他怎么舍得。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做父亲,可既然做了父亲,少不得得为孩子着想一番。只是没想到,他才试探了这么一下,便惹的父皇如此不喜。
被徒画的玉佛这么一打扰,再加上卫历所进的那本血孝经,永正帝也着实有些意兴阑珊,寿宴用不了多久便就散了。
大伙也知道永正帝心情不好,不敢打扰,匆匆散了去。
徒晰一回到北五所,还来不及用醒酒汤,便先吩咐小林收拾行李。因为永正帝万寿一事,他足足在京城多待了小半个月,算起来,早熟稻已经开始种植了,再不出去巡视,只怕会错过农时。
小林子见晰皇子还一心想着要尽快出去巡视早熟推广之事,心里着急,连忙道: "晰皇子,你怎么还想着早熟稻啊,你可知道圣上寿宴后去了奉先殿后殿叮唠,怕是会对历公子心软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还坐得住啊!”
奉先殿是徒氏一族的宗庙,前殿供奉着徒家先祖,后殿着供奉着女眷,如先后,还有当今去了的妃嫔全都供奉在奉先殿后殿之中。
谁都知道,圣上前些年突然信起了佛,这性子也越发软和,原本历公子的生母钱氏一直没有名份,也不知葬在何处,但去年圣上不知怎么了,突然追封钱氏为钱贵人,又寻回钱氏尸骨,并让她安葬在妃陵之中,灵位也得已入奉先殿享祭。
德贵太妃犹在,圣上大多数的妃嫔仍就在世,少数几个去了的如钱贵人、郎氏都和历公子有关,今日历公子又进了血孝经,难保圣上不是在奉先殿后殿跟钱贵人叼唠历公子啊。
徒晰淡淡道:"毕竟是亲骨肉,圣上有所挂念也是正常的。"
既使过继了,也毕竟是自己的血脉,除了少数当真心狠的父母,要真做到对自己的儿子全然不闻不问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今天瞧了卫历进上来的血书,永正帝一时心软,也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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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圣上以往最是偏心历皇子,要是见了血孝经,一时心软,让历皇子回来怎好?到时晰皇子好好的局面都被破坏了不说,而且晰皇子已经入了局,历来夺嫡失败的皇子有那个有好下场的。
不见画皇子一时蹦跳,又一时缩回去,不就是怕这失败的后果,这才一直犹豫不决吗。要是旁人,他或许也不会这么担心,但如果是历公子的话,天知道他又会想用什么手段来对于晰皇子了。
徒晰微微一笑,“他没这么容易回来。”
别人能忘,但永正帝绝对不会忘了他当年是为了什么而把卫历过继出去的,除了卫历心很手辣之外,多少也与卫历容不得其他兄弟有关。
永正帝是老了,这些年来也越发心软,也因为如此,他不可能会置其他儿子于不顾,突然改立卫历的。
况且……
徒晰淡淡道: “即使他回来了,对现在的我有影响吗?”
他既已经站在朝堂上了,便不会这么容易下去。
他顿了顿道: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先给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要去巡视早熟稻种植的情况了,这事已经拖了好些日子了,眼见追肥的时间快到了,可不能再拖。”
小林子急道:“晰皇子,这种时候你怎么还能出去呢,应该要待在圣上身边才是啊。”
要是在这段期间,卫历趁虚而入白话怎好,这么大的事情,晰皇子怎么就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呢。
“犯不着。”徒晰摇了摇头,道:“我们的眼界不能只放在宫里。”
以往他年纪小,只能待在宫中,而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去走走了,要是还把心思放在宫里,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况且重生一世,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去争一个渣爹的疼爱。呵,他又不是犯贱!
第104章 赐婚
在万寿节当日,喝的微醺的永正帝在当天晚上并没有去任何一个妃嫔的宫里,甚至没有回到养心殿,就这样在奉先殿里枯坐一夜。
就连苏培成都被他给打发了出去,那一晚,没有人知道永正帝在奉先殿里想些什么!?
当永正帝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苏培成亲自领着小太监给身在卫府里的卫历赐了菜,这不年不节的赐菜本是件奇事,赐的菜就更让人不懂的,赏的是樱桃肉一品与白菜一品。
这樱桃肉也就罢了,可赏这白菜却着实让人不明白了,圣上赐菜素有惯例,赏的大多是草菜,而且是大菜,赏素菜,而且还是最最常见的白菜,就着实让人难懂了。
宫里宫外着实有不少传言,不少人说这白菜是用鸡汤煨出来的白菜,小小的一道白菜内里不知道用了多少只鸡,用了不知道多少珍稀食材……云云,但只有苏培成才明白,这樱桃肉和白菜都是历公子以往爱吃的吃食,圣上此举,很明显他还记着历公子呢。
苏培成不敢大意,亲自带着小太监们去卫府赐菜。
虽说八爷被逐出宗族,但八爷的产业并没有收回去,再加上八爷早些年经营有道,其实较真而言,卫府并不穷,甚至比其他几位郡王爷家底还要厚呢,可才刚到卫府门口,苏培成便察觉到一阵破败之气。
大门陈旧, 隐隐还有几分腐朽, 也不知多久没修缮过了, 就连看门的门子都无精打彩, 明知道他们是天使,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抬。
这也罢了,当他们进了卫府后,着实等了好一段时间,卫府的大管家这才姗姗来迟,道了个恼道:"不知苏公公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苏培成微微挑眉,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圣上得了历公子所书的血孝经,心有所感,便命我等赐菜给历公子。”
他仔细踌着大管家一瞬间的惊愕之色,又笑道:“历公子有孝心固然是好事,不过也得量力而为,可别伤了身子,圣上也是会心疼的。”
大管家这时才知道卫历刺血抄经一事,微微露出惊愕之色,但随即从容笑道:‘圣上恩德!”
他心下暗暗警觉,这四年来,他一心都在八爷身上,偶尔分点注意力给在瀛台上的假八爷身上,至于卫历与贾元春,他是压根连理都没理过,只是吩咐了府里的下人,别让他们饿死便是。br />原本以为这两人被冒禁了,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出来,万万没想到,就这样子,还能让卫历寻了个机会给永正帝进献寿礼!?这府里怕是出了个叛徒!
更让他恼火的是卫历进献的竟然孝经。他可还记得自己已经被过继给八爷了吗?这孝经也合该是抄给八爷的,竟然进献给永正帝,这是置八爷与何地?
虽是恼火,大管家面上不显,还是亲自领着苏培成来到卫历所居住的院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