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女官们对着她纷纷行礼:
“多谢赵学士教诲。”
钱拙急了,乐清大长公主看似并没有骂他,其实字字在骂字字诛心,这话要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他一個小人面貌必是坐实了的。
“公主……”
赵明音眉梢轻挑,面上带笑,径直打断了他:
“到此时,钱总宪仍然不愿称呼本官一声’学士‘。”
她也不耐烦与钱拙多言,抬手,她将身上的霞帔取下,披在了那漏刻的獬豸头上。
接着,她从头上取了一枚红宝分心下来,正好放在了獬豸的角上。
被这么一番“乔装打扮”,象征着公正的神兽却并未显出什么脂粉气。
漏声如旧。
“它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旧物,自今日起,我们端己殿要做的,要么,就是让人提起它就想到公正二字女人也可做得,这世上有公獬豸,也有母獬豸,要么,我们便要创出一个新的神物出来,它也是公正之所化、严明之所集,人们想起它说起它,都知道它是母的,它是母的,它也依然屹立于官衙,让人见则心安。”
“谢赵学士教诲!下官谨记。”
在一群女人的声音中,钱拙满身凉汗,不知如何是好。
殿外,庄长辛笑了笑,拿起自己吃饭的碗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都察院。
都察院门口除了乐清大长公主带来的宝马香车,还有在等着看戏的各色人等,太常寺的小吏,锦衣卫的小番,一个个探头探脑,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们带消息回去下饭。
只不过他们到底没有庄长辛那般大胆,能直接进去看戏罢了。
“这位大人,里面如何了?半晌没有大动静,不会是公主直接将人砍了吧?“
庄长辛嘿嘿一笑,一如既往地好说话:“公主很是讲理,不过是都察院送去的账本有些错漏,她带着人来问问,顺便认认门。”
“认门?”问话之人一脸不解。
庄长辛脾气极好地与他解释:“现如今都察院和端己殿都奉命清查太仆寺都账册,以后自然少不了常来常往,自然要认认门、认认人了。”
“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还经常要有女人来都察院?那、那都察院得成了什么地方?”
“自然是办差事的地方。”庄长辛敛了下身上的遮的严严实实的大氅,不小心露出一角袍袖,与他说话之人一看红色的袍袖惊觉跟自己说话的竟然是三品大员,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庄长辛没有回吏部,正巧遇到了一个相熟的太常寺同僚,他将自己的碗筷往那人手里一放就去了皇城。
大长公主怒斥钱拙,这么精彩的戏码他自然要跟李从渊分享啊。
到了文渊阁,庄长辛趁着另外两位阁老不在,绘声绘色地给李从渊讲了那都察院里的“热闹”。
细细听完,李从渊叹息一声:
“乐清大长公主年轻时也是英姿勃发不让须眉,三两岁就有了锐意进取之势,那时明宗不喜先帝,反倒极喜爱先帝的这位同母妹妹,甚至说过若她是男子则自己也能无后顾之忧。待先帝即位,对公主恩赏有加,只是……“
李从渊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先帝对乐清大长公主极好,不仅让宫中女官倾力教导,还为她选了家风清正的郭家为婆家,驸马郭蕴也是人中龙凤,前途可期。
但这些对性情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乐清公主真是好事么?
李从渊暗暗摇头。
先帝看似懦弱柔善,实则精于权术,他对自己妹妹的好看似周到妥帖,却也是重重樊笼。
这一点,李从渊是在公主立下守门大功后发现的,那次公主拖着刚刚流产的身子护卫皇城,甚至自己亲身上阵斩敌于马下。
先帝大喜过望,却在加封了她的夫婿之后才说要给她加一个“护国长公主”的封号,引起百官反对,百官以为乐清公主虽有功劳,到底只是个女子,陛下给予她夫家的恩赏已经足够,实在不应该又继续给她加封。
最终乐清公主明明战功赫赫,被记载于史书的却只有她的丈夫。
人们赞颂着旁人的功绩,却没意识到乐清公主其实并没有获得什么实在的奖赏。
那之后不过几年驸马去世,公主也沉寂下来,仿佛从此只沉迷金石,不再过问世事,陛下此次能将她请出来掌管端己殿,李从渊十分惊讶。
“陛下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请了公主出山呢?”.
李从渊想不明白。
乐清大长公主,就算从前有过些许雄心壮志,被自己的亲生兄长从小算计到大,此时也应该消散殆尽了才对呀。
虽然想不通,也没耽误李从渊做事。
他抽出了几本折子,正要看,却又听见庄长辛俯下身,低声问自己:
“大人,乐清公主如此,必受言官攻讦……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李从渊重复了这四个字,随后摇了摇头,“都察院先被人抓住了短处,要是再这般下去,只怕陛下也要对都察院下重手,你我只管静观其变,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替陛下遴选人才入审议司,赵学士处比咱们的动作可要快多了。”
“赵学士”三个字入了耳,庄长辛一笑,已经明白了李从渊的意思。
端己殿大学士,也是大学士。
都察院的獬豸或许都是公的。他们这些文官胸前补子上的飞禽可都是既有公的,也有母的。
庄长辛猜的没错,第二日的早朝上,对端己殿一众女官的弹劾便又开始了。
这次这些御史们换了个方向,说乐清大长公主赵明音身为五品大学士,到了都察院却以公主之势压人,不堪任大学士一职。
冷风呼啸。
坐在龙椅上的沈时晴听着情。
真冷啊。
这北风一起,燕京城里就有了滴水成冰的架势。
也对,马上就是冬至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冬至祭天的冗杂步骤,
“周震烁。”
“臣在。”
“朕问你,你此时此地立在朝堂上向朕奏对,是因为什么?”
身材干瘦的周御史为这奇怪的问题愣了片刻,才连忙回道:
“是因为微臣乃是朝廷命官,被陛下……”
“你为何会是朝廷命官?”
“因为微臣科举进士……”
陛下却似乎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虽然还是端坐在龙椅上,可任谁都能察觉到陛下已经开始在“玩”了。
被反复追问,周震烁几乎已经要崩溃了,他既不知陛下到底要问什么,也不知陛下问了这些与他弹劾乐清大长公主有何干系。
“因为臣父母将臣养大,对臣寄予厚望。”
沈时晴语气懒散:“你父母因为何会对你寄予厚望?”
“因……因为臣是……”
周震烁想了又想,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龙椅上,沈时晴等得不耐烦,手指的指节叩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她笑着说:
“因为你,是男人。”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蓄势待发,为天际间铁灰色的浓云镀上了金边。
站在高高的金台之上,能看见辽远而空茫的皇城,在这晦暗不明的时刻,一个恍惚就让人忘了这是太阳初升的起点,又或者是万物归一的终点。.
风,自回廊中蜿蜒吹来,又或者在众臣的身侧翻滚奔袭。
有雪将至。
沈时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自从换魂以来,赵肃睿平日里撒娇卖乖,肆意妄为,好像除了吃吃喝喝之外万事不在心上,嬉笑怒骂全凭心意,犹如个落了地的逍遥仙人,但是,等她沈时晴真的动用了皇帝的权力去做自己想做之事,赵肃睿立刻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尖叫起来,恨不能将她拨皮拆骨以解心头之恨。
她甚至还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在赵肃睿的眼里已经是必死之人。
这些官员也是如此,他们可以看着身为公主的赵明音敛财、骄奢、年年恩宠不断,却不能忍受她以五品官的身份走进都察院的大门。
他们甚至要攻讦她因血缘而得来的身份。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抬起左臂作为支撑,沈时晴缓缓靠向了御座的一侧。
她姿势悠然,目光从御道上划过,重新看回到了文武百官的身上。
远处是万里江山,近处是魑魅魍魉,每日看着这些,也难怪赵肃睿醉心权术,勘查人心明辨忠奸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被恶心到,还不如肆意妄为,以皇权之威压制和驱使他们。
只要付出些许代价,就能很舒服地当一個皇帝。
那些代价也跟当时当刻的他没关系,不过一些被辜负的忠心,一些被牺牲的无辜,和一个缓缓倾颓的王朝罢了。
金台之下很是寂静。
她缓缓问:“列位,你们此时立于朝堂上,自以为出将入相天纵奇才,何尝不是在初生之时就得了苍天庇护生为男子?怎么?朕的姑母虽然出身皇家,却是和你们一样领着朕的旨意做事,竟然要先将自己的出身撇下?那你们此时在此,可还记得尔等出身啊?若是依着周御史所言,你们既不能再当男人,更不能再为人子,如此方是一颗心都给了朝廷。”
年轻的君主高坐在上,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命人将臣子拖下去打,又或者满口的打打杀杀,却依旧让他们战战兢兢。
如果说从前的陛下是一团火,如今的陛下却像是深潭。
烈火熊熊,令人生惧,不敢靠近。
深潭幽幽,仿佛无害,可若是坠入其中,便是不可超生。
周震烁看向自己的同僚,犹如一个将要溺死之人在寻找着浮木。
他不过是为了不让牝鸡司晨,不过是要削一个女人的威风,怎么就、就会……
“陛下,臣并非是此意!”
“陛下,《礼记》有云:‘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男女之别乃是人伦大义,乐清大长公主乃是已经出嫁的宗亲,保平侯夫人亦是官眷,女官入宫是为了伺候内廷,她们本该恪守规矩各司其职,如今不仅做事张扬,更搅乱官署,女官不像女官,诰命不像诰命,公主也不像公主,此等风气不可助长,请陛下三思。”
沈时晴抬了抬眼睛。
说话的人是礼部侍郎钱肇经,之前张婺在武英殿应对内书房不教宫女读史一事的时候,沈时晴就注意到了此人,比起礼部尚书刘康永的唇呆口笨,这钱肇经着实要机敏许多。
“搅乱官署?左都御史钱拙,钱侍郎说乐清大长公主搅乱官署,可有此事?”
钱拙有些为难。
他甚至在恨周震烁这等不长眼的竟然将此事闹到了大朝会之上,让满朝文武都看了都察院的笑话。
让一群女人捣了乱,他竟然还告状,真是脸都不要了!
“陛下,昨日乐清大长公主莅临都察院不过是因为之前都察院送去的账册冗杂,有些地方不甚分明,端己殿初创,乐清大长公主为做事谨慎,特意带人来将账册一事问个清楚,绝无搅乱官署之说。”
钱肇经抬头看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钱拙一眼。
沈时晴笑了。
“有趣,当事之人说无事,钱侍郎心里反倒想出了一出大戏。”
钱肇经没想到钱拙此人竟然为了自己的颜面就把自己放在火上烤,连忙道:
“陛下,昨日乐清大长公主驾临都察院,闹得六部皆知,人人议论,这怎能不算是扰乱官署?女子为女官,本该在内廷安分守己,张扬于前朝,不仅于事无用,亦不利百官做事,这实在不是微臣危言耸听……”
“嗯,有道理,此事确实有不妥之处。”沈时晴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她仿佛是一个善于纳谏的明君,就犹如面对魏征的李世民又或者面对淳于髡(kun)的齐威王。
可是,下一刻,钱肇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只是他。
满朝文武,尤其是文官,有大半都惊立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他们的陛下笑着说:
“女官出现在前朝官署,你们会议论纷纷,说到底是因为见的太少了,此事简单。”
沈时晴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身上的龙纹。
因为她怕自己看见那些人的脸会忍不住大笑出声。
当皇帝,有时候真是太快乐了。
“多见见女官,也治治你们身上这大惊小怪的毛病。”
她如此说。
随着她话音落下,皇极门西侧的角门内走出了一列身穿青色官袍之人,胸前有团花,头上官帽,和百官不同的,是她们的官帽上有插着几朵梅花和兰花样式的绢花。
带头之人胸前的补子上是一只仰头的白鹇,正是身为端己殿大学士的赵明音。
她昂首阔步,如踏敌血。
在她身后,是代协办大学士的韩若薇。
再之后是端己殿行走岳素娘。
天上日出而云裂,照亮了地上的新景。
在御道上站定,赵明音横持笏般带头行礼:
“臣,端己殿大学士赵明音。”
“臣,端己殿协办大学士韩若薇。”
“臣,端己殿行走岳素娘。”
“臣,尚文局司学司掌事林双蕊。”
“臣,尚文局司学司典学张婺。”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晨光照下,斜影铺地。
她们的影子,照在皇极门前的石砖御道上,和其他人的一样长。
女官竟然走到了早朝上!
礼部尚书兼大学士刘康永身子晃了晃,忍不住退后了一小步。
前些日子他还沾沾自喜觉得陛下比从前好了许多,多少有几分是他每日在陛
陛下分明是更疯了!!!
陛下在小事上懂事了!陛下在大事上不做人了!
这时,陛下突然开口问他:“刘尚书,为了让百官不失礼,朕是不是应该让这些女官也每日上朝?就让她们站在你们中间如何?端己殿大学士应该站在何处啊?”
“陛下!”刘康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在他身后的礼部侍郎钱肇经也连忙跪下。
左都御史钱拙等人也纷纷跪下。
稀稀落落,拖拖拉拉,文官一侧逐渐跪下去了一半:
“请陛下三思!”
沈时晴将那些跪下去的人记在了心里,才缓缓开口:
“三思?朕要查太仆寺的时候你们要朕三思,至今进展缓慢,朕要查鲥贡的时候你们让朕三思,现在也不过抓了些小人物。朕为何要三思?朕就是要让这些女官站在这朝堂上,站成你们心上的刺,让你们知道,你们做不好的事多得是人来做,男人不行女人也能做!”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见陛下还是为了太仆寺一事发作,群臣们竟然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
搞太仆寺,没问题,陛下我们会好好搞太仆寺,求您收了神通吧!
心中算着火候差不多了,李从渊一振袍角,不紧不慢地说:
“陛下,女官乃是太祖立朝时所建,可是让女子上朝,实在是大雍前所未有之举。”
他脸上一副为难模样,仿佛和刘康永一样的忧心忡忡。
“况且,现在端己殿当务之急是清算旧账,陛下抬举女官,也得让女官们有些功绩在身,才能立足朝堂。”
年轻的君主仿佛听进去了,却冷笑:
“功绩?尸位素餐的都没有主动辞官,为何女官就要有功绩才行?罢了,太仆寺一日不查清,你们上朝就得给朕看着这些女官!”
太仆寺!
太仆寺!
退朝的时候,左都御史钱拙只觉得自己身上都被同僚的眼光刺成了刺猬。
查办不力,有他们都察院。
监察不力,也有他们都察院。
引得陛下想起女官的,还是他们都察院。
现在让女官们竟然能上朝的,还、还是他们都察院!
都察院!众矢之的!罪魁祸首!
看着其他人的凶狠目光,落在最后的李从渊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这般与陛下配合着演戏,着实是为难了他。
抬起头,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在几步外对他遥遥地拱手行了一礼。
“李阁老放心,端己殿必会立下功绩,以立足朝堂。”
“赵学士,老朽,拭目以待。”

一大清早,赵肃睿在石榴巷的沈宅里背着手溜溜达达。
比起城外的四进庄子,沈宅其实小了些,却精巧,仔细看看,垒墙的石头建房的木头用料都不错,各处院落去除了沈家两个草包画蛇添足弄上去的花棚之后就显出了原来房主在细处的用心,书房原本的光照要差些,北窗外却额外多了一面白墙,墙两侧种了竹子,光照在白墙上又投进屋里,让书房比旁处还要亮堂几分,墙后是水道暗渠,夏天就能隔着篁竹听到水声,又没有蚊虫之扰。
刚搬进来的时候,赵肃睿让培风引着四处走了走,培风寡言少语,也说不出这院子的好处,憋了半天,只说: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