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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谢家在燕京城里不过是四等门第。”昭德帝语气不屑。
“谢文源都沦落到让自己儿子向个三品将军的女儿卖身了,又哪有钱去养府卫?只要操练上十天半个月,这些家丁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再者,只怕谢文源也没想过动用府卫来对付沈……你家姑娘。以后谢家再派人来也不过是些家丁婆子罢了。至于你说他们是谢家的人……”
秋日天凉,风从林间呼啸而来,震得树叶簌簌,女子冰冷的声音就散在了这风里。
“他们会明白,吃了我的肉,就当不了谢家人了。”
得意一笑,赵肃睿用沈时晴的眼睛看向图南,想看见这个婢女一脸懵懂,又或者被惊着吓着。
可他没想到,图南只是沉默片刻,对她行了一礼:
“谢谢姑娘教诲。”
教诲啥了?
见图南眸光清亮仿佛是有所顿悟,颇有些意外人反倒成了赵肃睿。
难不成这个婢女真的懂了他在说什么?若真如此……身边的婢女都是长了脑子的,怎么沈三废自己就能这么废呢?
“对了,还有件事儿。”
赵肃睿看向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婢女,她的名字好像叫培风?
“这个庄子上的管事还被关着呢?”
“回姑娘,是,管事在柴房被关了两天了。”
“嗯。”
婢女们只看着她们家的姑娘点了点头,然后摆了摆手:
“去把他家抄了,把这庄子上的账本带回来。”
秋风突然大作,身姿纤细的女子随手拂开额边的一缕乱发,眯着一双含着秋水的明眸,淡淡地说:
“我都受了伤他还敢拦着不让找大夫,这样的人留不得。”
几个婢女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们家的“姑娘”。
然后一齐行礼:“是,姑娘。”
刚回了内院不到一个时辰,培风就抱着一个匣子进来:“姑娘交代的奴婢已经做好了。”
赵肃睿摆摆手:“都给阿池。”
阿池看着自己手里抱着的匣子不明所以:“姑娘?”
“这是这庄子上的账册。”
赵肃睿斜岔着腿坐着,手上端着一盘羊肉馅儿的饺子,热烫烫的饺子里藏着肉汤,他眯眼享受了片刻,笑着说:
“以后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庄子了,你好好管着咱们的钱袋子。”
虽然这庄子是谢家的产业,可既然他来了,这庄子就是他的了。
赵肃睿又吃了两个饺子,正在得意享受的时候,一个小丫鬟突然进来禀报说:
“二少夫人,柳夫人来了。”
小丫鬟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女人已经掀了帘子进来:
“可怜的小阿晴,又文弱又纤瘦,哪里能吃这样的大苦头?快让干娘看看身上的伤好点儿了没有?”
嘴里叼着半个肉饺子的昭德帝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个妇人连人带盘子紧紧地抱紧了怀里。

第6章 关门
自从六岁开始读书,赵肃睿连随身太监都不让他们随便抱自己,被人乍然抱住,他差点儿把手里装饺子的盘子给拍出去,挣了两下没挣动,他越发恨沈三废这个身子瘦弱可怜,但凡沈三废身上有二斤腱子肉,他也不会被一个妇人这般轻薄!
那边,见妇人失态,两边的婢女也连忙上来劝。
好说歹说,在赵肃睿抬起脚想把人踹出去之前,那个妇人被图南和培风给联手拉开了,妇人嘴里却骂了起来:
“堂堂伯府,越发地不要脸面了,当年那谢伯爷可是在你爹灵前对天发誓要对你好的!谢凤安对着大学士的灵位三叩三拜才娶了你进门,竟然就敢这么对你!”
赵肃睿图方便,穿着窄袖短衣,此时只要站得离“沈时晴”近些就能让人看见她衣服; 仔细端详了下,妇人的眼眶还是红的。
“阿晴你不必担心,此事就交在柳姨母身上,过两日就是左都御史府上老太太过寿,待我将谢家所作所为宣扬开,定要那个谢凤安来磕头把你请回去!”
到了此时,赵肃睿终于知道了这个妇人是谁。
阿池说那沈三废的娘生前有一个极好的手帕交,姓柳,虽然是庶女出身,可家中豪富,嫁妆极为丰厚,十多年前嫁给了一个姓姚的举人,后来那举人科举高中也当了官儿。
这些年沈三废颇得这位姓柳的姨母照顾,这次她被人逼得刺伤自己用血书求援,其中一封信也是给柳氏的。
也是柳氏给沈三废请来了大夫,还派了家丁来和图南一起将沈三废从佛堂里抢了出来。
他在那儿思量此人如何可用,在柳氏眼中就是小阿晴受了大难连苦楚都不知如何诉说。
穿着一身雅青短衣的年轻女子头上只一根白玉珠的素簪,双眼微红、轻喘细细,平日里眉目间的安然闲适也不见了,细瘦的手腕脖颈都没有被宽大的袍服遮掩,越发显出了几分伶仃可怜的样子。
看在柳氏眼里,她几乎要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十岁以来第一次在气力上输给别人的赵肃睿并不知道别人是用怎样的目光在看自己的,他随意地擦了擦嘴,说:
“柳姨母不必为我担心,我在庄子上挺好的。”
赵肃睿心里盘算得很清楚,他就算要回京,也得回去之后立刻将宁安伯府拿捏在手里,想办法与宫中用着他身子的沈三废互通消息,决不能像个平凡妇人一般被关入后宅任人拿捏。
柳氏却摇头:“你又哪里过得好了?你可知道,前几天英国公府宴请,你的婆母可是把那个冯氏给带去了!你在谢家守了两重孝,我们自然知道,可外面的人只知道是你嫁入谢家七年无所出!如今你家中败落,谢家想要休了你自然就休了,你到时可怎么活?等沈家送你去庙里出家?”
知道自家姑娘现在不记得多少事儿了,阿池连忙上来打圆场:
“夫人您别急,我家姑娘的意思是这事儿还得往长远打算……”
“长远?女人家除了生孩子傍身还有什么是长远的?”
柳氏转身环顾内室,看见了那些装了颜料的瓶子,摇头叹息:“你爹一心为民,却横死淮水,你娘才气纵横,在你爹死后也只能以泪洗面早早也去了,但凡你娘给你留下了个兄弟,你又怎会被谢家这么磋磨?你呢,每日看书,画画,也没从里面看出一条新的路来,还是被人一步步逼到了这庄子上,现在连这个庄子都快没有你的存身之地了!”
这种话说给女子听也就算了,赵肃睿有些无趣地移开了目光,谢家这等在燕京都快混不下去的三流伯府,为了攀附权贵,别说抛弃一个次子媳,就算让谢文源休了给他生了一堆孩子的发妻他也会眼都不眨一下。
他们那么做,是因为他们想,想要制住他们就得让他们怕。
连这些都想不到,反而埋怨起了沈三废没有生个孩子……赵肃睿在心里嗤笑一声,如果连唯一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是这等见识,也难怪沈三废会成了沈三废了。
摸了下吃了个五分饱的肚子,赵肃睿用帕子擦了擦嘴:
“柳姨母,让我回谢家这种话不必说了。谢家既然已经把我赶出来,自然也不想我再给他们碍事,在这个郊外庄子上,我为主,旁人为仆,我还能有几分能说话的地方,要是再回了谢家……才是真的无声无息了。”
“沈时晴”的瞳色深幽,因为瘦削文弱身世可怜,眼睛里总似藏了一汪雾气清浅的泉。
泉水远看清澈明透,触手其中方知其冷。
所以,当这双眼睛不再柔软婉转欲语还休,而是定定看着别人的时候,人们所知的就是冷。
就如此时。
柳氏仿佛被人泼了一身的碎雪,心头的燥急渐渐缓了下来,
窗外乍起的风卷走了几片还残留了青色的落叶,柳氏看着面前清瘦的女子,轻声说:
“阿晴,你是什么意思?”
在柳氏有些迷惑又有些惊骇的目光中,“沈时晴”笑了:
“柳姨母,谢家心思早就定下了,沈时晴如今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谢凤安不愿意为妻守制罢了。”
妻死,夫守一年,一年的时间倒是不长,只是谢文源心心念念的军功却耽搁不了,他们要尽快娶冯氏入府,沈三废反而还不能死。
既然沈时晴不能死,谢家也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休妻,可是沈时晴毕竟是谢家恩人之女,又是个孤女,就算犯下滔天大错,恐怕也未必能真休了,真的在燕京城里闹出风波,丢人还是他们谢家。
另一条路,就是逼着沈时晴自请下堂,一个无权无势地下堂妇,关上一段时日再随意处置了,对谢家反倒是最有利的。
因为这个念想,谢家这才一步步把沈时晴逼到了自残身子写下血书求援的地步。
然后就碰到了他这个换了魂过来的赵肃睿。
柳氏缓缓跌坐在了身后的文椅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她回过神,就看见“沈时晴”又端起一盘羊肉饺子吃得正香。
“阿……阿晴,谢家好歹也是勋贵人家,你、你也别胡思乱想那么多,等、等我去闹了一番,他们……”
柳氏胡乱说了几句话,却连她自己都不信。
终于,泪珠儿从她的眼睛里滚落,她捂着脸哀嚎一声:
“小阿晴,你的命怎么这般苦啊!”
这等危急时刻偏偏让他堂堂昭德帝替了过来,赵肃睿觉得这沈三废就算什么都废,运气嘛,还是有几分否极泰来的好。
不对,这么一想,岂不是他的运气不好?
赵肃睿深感晦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
“柳姨母你别急着哭,你又不是孟姜女,能把谢家给生生哭塌了,你要是真想帮我的话,你可有办法联络上荣禄大夫家的夫人?”
柳氏收了泪,用细绢帕子擦了擦眼睛,看向“沈时晴”:
“阿晴,荣禄大夫府上可是外戚呀,你姨丈身为国子监监丞乃是朝中清流,一向不与外戚往来……”
看着柳氏为难地摇了摇头,赵肃睿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就烦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装模作样不跟外戚往来,要是他们自家的女儿当了皇后,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这等骨气跟自己女儿来断了往来。
国子监监丞,正八品,大朝会都在个末尾站着,指望他往宫里送消息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养只鸽子。
再吃几个羊肉饺子,赵肃睿嘴上觉得不够,肚子里却已经饱了,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又擦了擦嘴:
“柳姨母,我不能回谢家,还得防着谢家对我再下杀手,劳烦您给我寻几个得用的护院……”
正说话时,赵肃睿透过窗看见一个小婢女匆匆从院门处进来。
“二少夫人,府里又来人了!”
来了什么人赵肃睿也不怕,他大声道:“图南培风,拿上你们的剑,咱们再去会会谢家的人!”
见从来文弱的“沈时晴”素手一挥仿佛就要带人冲杀出去,柳氏看得目瞪口呆。
谢家到底对她们家小阿晴做下了多大的孽呀!
“你们速速去探,来了多少人,多少车,多少马,带了什么兵器!”
小丫鬟也从没见过自家夫人这般“豪气干云”的样子,呆愣愣地说:
“二少夫人,没有兵器,就是几个押车婆子,把府里二少爷的妾室都送了过来。”
“妾室?”
赵肃睿皱起了眉头。
院门洞开,一群莺莺燕燕穿着罗裙绸袄抱着金银细软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
“少夫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呀!二爷接了一个冯家的小姐进府,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夫人!夫人呀!奴婢不敢居功,也给谢家生了一对儿女,如今孩子都在府里,只把我们赶了出来,这可让我如何活呀!”
看着成群的女人带着眼泪和脂粉香气向自己扑过来。
自封上柱国大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靖边抚威将军,擒杀漠北各部首领、将漠西各部远逐数百里,一振大雍数代积弱的昭德帝,只说了两个字
——“关门!”

“将门开着。”
夜深了,朝华苑里仍是灯火通明,大太监一鸡怕晚风侵扰了圣驾想命人关了大门,却被陛下给叫住了。
朝华苑外有几棵桂树,是多年前宫里的匠人们花了大力气才从江南移栽过来的贡树,凉秋时节,有桂花的甜香气盈盈袭来,颇为怡人。
一鸡停在了门边儿,脑子却没停,召了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搬了个绢纱做的障子挡了挡风,又不妨碍这夜里的清凉舒爽。
做好了这些,一鸡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角落,只等着陛下使唤。
这几日陛下勤勉得紧,几乎每日都要批改奏折到深夜,不爱与他们说笑,也不爱生气了,从前的陛下虽然喜怒无定,可七情皆在面上,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只要小心行事别犯了贪病也能趋吉避凶,现在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反倒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棘手起来。
鸡狗猫鼠几个为难了好几天,还是带头的一鸡给拿了主意:
“闭嘴缩手,小心做事,咱们就是皇爷养在手里的畜生,皇爷给的咱们跪谢,皇爷不给的,咱们什么都别要。”
定下了这个主意,从四个大太监往下都比从前更添了十分的小心。
对照内阁的票拟看完了手里的奏折,沈时晴徐徐出了一口气,这才抬起了头。
不得不说,昭德帝的身子比她自己的真是康健太多了,坐着看了一天的奏折也只是稍有些疲惫,如果是她自己的身体,画一个时辰的画、看两个时辰的书之后要是不歇一会儿,身子是肯定熬不住的。
见陛下放下了笔,一鸡试探着说:“陛下,今日可要沐浴?”
沈时晴愣了下。
这两日她出恭如厕都不敢往下看,沐浴……
好在,在谢家受了七年冷落,沈时晴性子上是个想得开的,想想此刻在她身子里的昭德帝也不会一直忍着不洗澡,她也就淡定了。
反正都得洗,又不能不洗,她洗了他的,他也洗了她的。
这么宽慰自己,她点了点头:“是该洗了。”
热腾腾的紫檀木浴桶里,为了让自己别往下看,沈时晴仰着头,假作小憩。
几个大太监亲自脱了罩袍挽着袖子为“昭德帝”擦洗身上。
长长的头发也解了,单独浸在了洗发的盆里,三猫拿着篦子一点点给陛下洗着“龙丝”。
沈时晴的目光从几个大太监身上一一扫过,当了这三天“皇帝”,她也对这几个大太监有了些了解。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一鸡长相有些清俊,像个读书人,年岁是几人中最大的,约在三十岁往上,为人也最稳重,其他三个人也都以他为首,他也是昭德帝最依仗的大太监。
司礼监秉笔二狗看着最不像太监,反倒像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武人,身材劲瘦,长手长脚,着实英俊有力。
尚膳监掌印太监三猫管理的是昭德帝衣食住行的细处,他生得圆润端庄,眼睛还大,说话时未语先笑,看久了还真像一直白胖的大猫,他也是几个人中最爱说笑哄昭德帝开心的,。
排名最后的四鼠个子最小,生得白净秀气,说话声音仿佛也比别人小一些,他的职务也最低,在司礼监不过是个随堂太监,可昭德帝却越过了一鸡二狗将东厂交给了他掌管。
这四个人不论是对皇上还是对外官都极为谦卑,总以畜生自称,可见昭德帝平时也没少骂他们是鸡狗之辈,但是他们自身的用度也无不精美,多是御赐,在御前说话做事也从容亲近,能看得出来,昭德帝虽然嘴上对他们极为严厉,却又信之用之赏之,给了他们不少的权力。
以此倒推,沈时晴在心中逐渐描摹出了昭德帝待人处事的样子——为人喜怒无常、为君好大喜功、为主知人善用恩威兼施……除了乾纲独断的专横之外,私下里应该还有几分年轻人与人相处的率性和不拘小节。
在心中把一君四仆的秉性反复琢磨推演过,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沈时晴也就更多了些把握:
“这几日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听见陛下随意说出了这种话,鸡狗猫鼠的眼睛都亮了。
正给陛下洗头的三猫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皇爷您想玩儿什么?这几日塔山上的枫树都红了,甚是好看,陛下若是愿意动弹,奴婢找几个武士就在枫林地里摔跤给陛下看?皇爷要是嫌嘈杂,那就找几个弹唱的,就在林中唱,闻声不见人。还有还有,湖上起了风,让两队小儿孙来给陛下赛龙舟也不错。”
说起吃喝玩乐,三猫总是忍不住越说越热闹,要不是还记得给陛下洗头,他一双猫爪子都要舞到天上去了。
一旁的一鸡轻咳了一声,现在的皇爷可是和平时不一样,要是三猫得意忘形犯了忌讳,他们可连求情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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