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身前怀抱滚烫,气息在不能更近的地方交融,隔着皮肉相叩的心跳好重,重到心口发痒。
对不起,她模糊听见他好像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她欲直起身子看他,却被宽大的掌心按住了后脑,脸颊只能老老实实贴着他的肩,而双手依旧有些无措的垂着。
腰间的手臂环的更紧了些,但他又似泄力般低头,下颌抵上她肩窝,压抑的吐息蹭过她颈侧,声音发闷像低叹,“抱我。”
这回她听清了。
除了拍戏,这么多年他们没再像这样抱过,很简单的动作,手臂却好似有千斤重。
但念及他情绪有异,顾念栖犹豫了下,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心无旁骛,别无私心。
掌心缓缓上移,直至贴上他骨型明显的肩胛。隔着有点厚度的衣料感受他温热的肌理,陌生又熟悉,
这种感觉不是她一个人才有。
怀中的身躯纤瘦,腰身不盈一握,宋宴辞闭了闭眼,眉头紧蹙,嫌不够紧似的,又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但抱的再牢似乎也不足以让他心安。
他很想问问她发病时难受吗,这些年到底是怎样挺过来的,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他想让她像以前一样对他无话不谈,但灭顶的愧疚让他问不出口,也觉得自己不配。
即便她说了,他好像也根本没有勇气去听,仅仅凭借未知的想象就已经让他的心仿佛浸在酸水里,表皮被腐蚀裂开,又紧接着蔓延进最深处,一层一层,痛的难以言喻。
他很难表达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不会走,
明知道留下来的人生将永远受人摆布,和梦想背道而驰,也不会走。
他要她好好的,只想她好好的,放弃什么都无所谓。
两个人就在暗沉的光影里静静相拥,没人顾忌周围是否会忽然有人经过,谁也没想先松手,
心中冲撞的暴雨海啸被无声压下,只留下失落已久的时光,和彼此贪恋的温度一起,在空气中静谧浮沉。
“今天的舞台喜欢吗。”半晌,宋宴辞才低声开口。
顾念栖嗯了声,“但还不够。”
“什么。”
“还欠一场干净的日落。”
拥抱和日落,是我原谅你的唯一标准。
“我知道。”宋宴辞轻叹,在她发间蹭了蹭。
现在离她要的干净,还差一点。
“你们干嘛去了,怎么才来。”
来到村长家的院子里,宴席早已开始,顾凌风举着杯村里自己酿的玉米酒,咋咋唬唬地迎上来,“快点啊,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然后又小声在宋宴辞耳边道,“村长说这酒才二十度放心喝,但这后劲也忒大了,你快帮帮我,我真的喝不动了。”
说完又无缝切换状态开始起哄,“今天的第一不多喝几杯说不过去吧,而且你上哪搞来的电子琴,不会是导演组帮你做弊吧,你们组的画风跟我们的也差太多。”
“我没有啊。”他的大嗓门惊动了姚远,太老远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澄清。
“我作证,因为是他昨晚借了三轮车拉着我跑了隔壁好几个村子才弄来的,”景霄漫不经心眯着眼,“而且这琴还是半坏不坏的,好在他会修,但也用了不少功夫。”
“编那花也用了好久吧,”他朝宋宴辞扬了扬下巴,吐槽般的语气,“多大人了,手上那么多口子也不管,还得我到处给你借创口贴,真行。”
“话那么多。”宋宴辞眼神瞪过去,示意他噤声。
景霄很挑衅地扬了下眉,就是故意说的,他可看不惯牺牲睡眠,干的还是些默默无闻的事。
“行了我服了,我没你努力,自罚一杯,”顾凌风将那杯酒仰头灌下,“不过你也太拼了吧兄弟,其实有琴就已经能赢了。”
“完美主义,不服不行。”
话题很快又转到别的地方,说说笑笑,场面依旧喧闹,顾念栖侧头,示意宋宴辞把手伸出来,“我看你手。”
“别听他瞎说,没多大事。”宋宴辞双手藏在口袋里,勾着唇角朝她摇了摇头。
他不让看,顾念栖盯了他片刻也没再坚持,因为表演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伏在琴键上的手指缠着不一样颜色。
他没叫她帮忙,她本以为布置起来简单,却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
宋宴辞察觉到她的眼神复杂,歪头示意她别多想,快坐下去吃饭,张奶奶旁边给她留着空位。
把顾念栖安顿好之后,他思忖片刻,找到安安,“沈亦航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
◎他最喜欢她,只喜欢她◎
安安没忘记宋宴辞每次跟沈亦航同框时的凌厉氛围, 此时听到他突然的要求,犹豫着摸出手机,“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 ”宋宴辞神色没什么变化, “找他联络一下感情。”
确定不是要打架吗,安安虽然不怎么信, 但在他明显催促的眼神下,还是将沈亦航的微信号调了出来给他看。
宋宴辞当即就发送了申请,验证消息填的简单且直接了当,就三个字, 见一面。
他还记得在港城, 顾念栖喝醉的那晚, 她说沈亦航什么都知道。
最不愿意的回忆的那些事,也该要理清面对了。
时间回到九年前,那个格外潮湿闷热的夏天。
宋宴辞参加了大热的选秀节目《逆光同行》,素人参赛, 是其中年龄最小, 也是最缺乏经验的, 最终遗憾止步十强。但他的努力, 以及展现出的出色的舞台掌控能力都让导师们对他赞不绝口,同时也收获了一大波的粉丝, 开始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一下节目就有许多经纪公司递来橄榄枝,其中就有韩国非常著名的娱乐公司想签他当练习生。
他没有犹豫便拒绝,“不好意思,我还是想先考上大学。”
“不用急着答复, ”经纪人留下了联系方式, “等你考虑好了再联系我。”
他将名片随意塞进包里, 然后马不停蹄赶回申城,过几天就是顾念栖上台比赛的日子。
原本两人约好在比赛当天见,但刚好提前淘汰离开,他还有时间回去陪她排练。
他回来的消息只告诉了陈皖,至于顾念栖那边,宋宴辞准备直接去学校找她。
仅仅是做了这个决定,他就顺带想象出了她惊喜时眉梢眼角弯起的弧度,心情都随之变的明朗。
他原本准备回家放下行李就直奔学校,却在机场见到了近来一直在国外,原本说没时间来接他的陈皖。
陈皖开着车,没有带他回银河湾的别墅,而是去了一个他从未来过的小区,是陈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申城购买的私人住宅。
起初陈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于是宋宴辞一路都兴冲冲的跟她分享这次录节目发生的事,包括后来虽然被淘汰,但依然有不少国内外的经纪公司想要签约他,但都一一被他婉拒。
却没想到最后,陈皖用不忍又严肃的目光看向他,叫他趁还有机会,抓紧选一家海外公司签约,否则以后的人生不由他做主,跟他喜欢的一切都将背道而驰。
宋宴辞一时愣住。
回到学校,宋宴辞本想直接去找顾念栖,但刚好是晚自习时间,他就先回了教室。
晚自习没有老师,所以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是各干各的。
后面的两个女生在聊天,对话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宋宴辞的耳朵里。
“高一那些新生怎么还在打沈亦航的主意啊,不知道他跟顾念栖在一起了啊,天天跑我们这层来,堵的路都不好走,真是烦都烦死了。”
宋宴辞原本就因为陈皖后来说的一切,或许要面临和顾念栖长久的分别而心烦意乱,此时敏感词汇落入耳里,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一瞬间从浑噩中惊醒。
“不过他们谁也没承认啊,你怎么知道是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承认啊学校抓的这么严,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好吧,你见过沈亦航对哪个女生那样。”
“这倒也是,诶,宋宴辞,”后面女生突然拍了拍他,“顾念栖和沈亦航真的在一起了吗?”
宋宴辞本就心绪不宁,忽然被这么问更是说不出任何话。
“你问他干嘛,他才刚回来当然不知道了。”
“那他们三个平时关系好嘛。”
“这倒是,他们也真是的,有好消息瞒着别人也就算了,自己好朋友也不告诉。”
后面的话宋宴辞一个字也听不到了,他就怔怔地坐着,头脑空白到连多余的情绪都来不及产生。
直到下了自习,同学们都收拾东西回去了,他才拎着书包朝顾念栖班上走去,步伐沉重但用力迈的很快,他只想见到她,想听她亲口说这都不是真的。
教室里,顾念栖和沈亦航正在擦黑板。
黑板擦上全是粉笔灰,顾念栖想把粉笔灰吹掉,没想到反而弄了自己一脸,引得沈亦航在一旁毫不留情的哈哈大笑。
“别笑了。”顾念栖被粉笔灰迷的睁不开眼,手是脏的,她也不敢上手揉,就只能拼命眨着眼睛。
“进眼睛了,”沈亦航看她一张脸皱的很紧,很痛苦的样子,急忙正色掰过她的脑袋,“我看看。”
宋宴辞就在这时刚好出现在门口,顾念栖背对着门口站着,他在的角度看起来,完全就是沈亦航捧着她的脸,在亲吻的样子。
顾念栖也没有一点反抗,仰头迎合着,纤细的指节还牢牢攀着他的袖口。
瞳孔一时间凝滞,他好像忽然没有了再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气。
沈亦航余光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人影消失的位置,
宋宴辞,他回来了。
“终于好点了,”顾念栖擦着眼睛,注意到他在看门口,也顺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你在看什么啊?”
“哦,眼花了,”沈亦航笑笑,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好点了就行,下次别再这样吹了,小傻子。”
“切。”顾念栖白他一眼,“就你聪明。”
“是啊,期中考我可在你前面。”
“那又怎么样,就只有这一次而已。”顾念栖撇下嘴,回到座位上,从桌兜里拿出几个本子,小心翼翼的又翻看了一遍。
“给宋宴辞的笔记啊,”沈亦航走过来,“啧,比你自己的都写的认真。”
“都已经高三了,他又缺了这么多课,不得给他写的详细一点啊。”顾念栖很满意的把几个笔记本摞在一起,“有了我顾大学霸亲笔撰写的秘籍,他的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如有神助,过两天他就回来了,到时候看到我给他这么认真记了笔记,会不会很感动。”
“当然会了,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享有此等殊荣。”沈亦航笑着附和她,可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尽是说不出的惨淡。
你的眼里,也只能容下他一个。
“你就那么喜欢宋宴辞啊。”他轻笑。
“啊,”顾念栖被直截了当的戳穿了心事,慌张的抬头看向他。
“太明显了,”沈亦航又换上了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样子,拍了拍顾念栖的肩膀,“那你可要抓紧了,他现在粉丝可不少。”
“唉,”顾念栖轻叹,“原本打算上了大学再跟他表白的,现在必须要提前到高考结束了。”
“是吗,那你要加油,”沈亦航笑容轻松,但很反常的拎起一旁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没等她就快步朝教室外走去,“我有点事,今天就不住校了,你早点回寝室休息,明天见。”
“这家伙,今天怎么那么奇怪。”顾念栖看他走的飞快,疑惑的摇摇头,她没想过他竟然不声不响的找到了宋宴辞。
那天的最后,宋宴辞将一个u盘递给了沈亦航,是他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给顾念栖录的带和声版的伴奏,
其实本来以为不会用到的。
再然后,他独自一步步的,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远。
他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于顾念栖的那些几近可怕的占有欲,虽然一直在尽力的克制,不显露在表面,但总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做一些事,悄无声息打消其他男生对她有所图谋的心思。
一直很顺利,她身边唯一的异性只有他,只有沈亦航是意外。
他从来不是一个擅长离别的人,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幕,沈亦航来找他,亲口承认了那些传言之后,他更不知道应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去跟她道别。
嫉妒,愤恨,心痛,无数种情绪暴风般呼啸着将他淹没,或许是自己太过自负,他理所当然的将她和自己的未来捆绑在了一起,就像他们从小到大都从未分开过的那样,
他最喜欢她,只喜欢她,却忘了她的心是自由的,
是会落在别人那里的,是不属于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迫使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但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担心他会让她害怕,会破坏她喜欢的生活。
于是他选择无声无息的离开,离她很远很远,还要被外力禁锢起来,这样他在想她的时候就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地跑去见她。
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不打扰是他有且仅能做出的让步。
他记得她考试失利后哭的通红的眼眶,但每次都能被他用一个巧克力蛋糕恢复元气,他记得录节目前陪他收拾行李时,她一边希望他能被更多人看到,又一边担心真正出道后会很忙见不到面,就躲在一边偷偷哭。
他当时很幼稚的跟她拉钩,再一次跟她保证他会回来,和约定的那样一起上大学,让她安心等他。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成团出道,他的梦想并不是偶像歌手,而是原创音乐人。
他一直有很多想法,让大众倾听自己的表达,向世界输出自己的态度,这些都不能被拘泥于格式化的空间,这个节目只是他熟悉舞台的一个起点而已。
如果说之前他决定听从陈皖的话,找一家经纪公司签约,去海外当练习生有迫于无奈的成分在,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向来执着自由,却甘愿将自己送进牢笼。
那晚他独自走过和顾念栖走过很多遍的回家路。
一中到银河湾,二十五分钟。
月光皎洁,树影安静,数十载的回忆在脑海中飞速翻涌,每一帧都清晰,
而濡湿热意在月亮看不到的地方,一遍遍沾湿校服洁净又颓丧的衣领。
那时顾锦程的工作转移到了欧洲,临走前将顾念栖托付给了奶奶照看。
奶奶家比较远,跟银河湾和一中都不在一个区,考虑到高三时间很紧,顾锦程原本想给她办转学,但顾念栖不愿意,于是就办理了住校,双休日和假期才回奶奶家住。
而在比赛前的那个周末,她无意间从奶奶和顾锦程的通话中得知,他出国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治病,具体什么病她不清楚,但听起来是在脑部,很严重很严重,但顾念栖学业正处在最紧要的关头,他不想女儿被影响,就瞒着她独自出国去治疗。
既然他们有心瞒着,顾念栖心里再难过再崩溃,还是懂事的装出一副毫不知情,和以前一样活泼乐观的样子,见到宋宴辞就是她唯一的信念和支撑,他现在就是她唯一信任依赖可以倾诉的人。
也因此,她对那场让她忐忑的比赛日日期待,
而没想到期待落空。
她很狼狈的下了台,碰到匆忙赶来的沈亦航,她没心情问沈亦航怎么会来,也错过了他在看到她走下来时,背向身后的手里,那枚小小的银色U盘。
沈亦航陪着顾念栖去了宋宴辞家,但是没有人在。直到周末过去,宋宴辞依旧没有来上学,顾念栖去他们班打听,才知道他竟然退学了。
“听说是签了韩国的公司,要去那边发展了。”女生激动的讲,“那可是韩国很厉害的公司,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宋宴辞就能男团出道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别人炫耀我是大明星的高中同学,想想就刺激!”
女生看着顾念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很理解地点点头,“不过我也觉得很突然来着,他上周四晚自习突然回来的,把书都领好了,结果没想到突然又走了。”
“他上周四晚上来过学校?”
“是啊,但是第二天就没来上学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来了学校,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也没有来找她,还一声不响的退了学去了韩国。
顾念栖没有回去上课,而是躲到操场的一个角落,一遍遍的给宋宴辞打着电话,然而回应她的始终是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亦航找到她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边拨着宋宴辞的电话,一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接啊,快点接电话啊,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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