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就惨了,她性子本就偏古板,五姑娘温然送的这一小箱子书,着实难住她了。
她望着书封上的字,《热血小寡妇》什么的,实在无从下嘴。
而边上,看着一箱子的‘四书五经’桃枝却笑道:“夫人是想温故还是知新呢?”
云枝:“......”
夫人平时都教了桃枝些什么。
时值初冬,寒意已至。
温叶躺到内室一侧的软塌上,顺手捞了条毛褥子盖住腰腹及以下,边上摆了小食桌,上面搁着两盘爱吃的点心,并一壶茶水。
慢悠悠道:“拿本新的。”
桃枝从小箱子里拿了新话本子过来递给温叶。
温叶接过后,瞅了眼外封上略微奔放的名字,还未翻就道:“你去问柳芽,让她找人另搬个书架进西侧书房。”
西侧书房也是徐月嘉的,不过应该不常用,里头除了贴墙的书架摆满了书,长书案上,几乎一点有人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想来自那位元配夫人去世后,徐月嘉甚少回后院留宿。
既如此,这西侧书房分她一半,想必也无妨。
“另外,那些新书记得换书封。”温叶想了想,又补充。
桃枝熟练应道:“是,夫人。”
说完用手肘捅了捅云枝。
云枝无奈应答:“我这就去找新书封。”
她们家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看话本子。
温叶看向她们的眸光很是满意:“不枉我素日里疼你们。”
西侧书房不小,比温叶嫁人前的正屋都要大少许。
柳芽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一刻钟,新书架就从库房抬进了正屋。
温叶指挥婆子们将原先的书架往左挪了些距离,新的书架紧挨着放。
做完这些,温叶让婆子们都下去。
不一会儿,一张书架,一半的地方都被云枝和桃枝摆上了书。
先就这样,从书架开始。
日子还长着呢。
温叶重新回到内室的软塌上,一口点心一口茶,看话本子消磨时间。
起得早,就这一点不好。
整个国公府,陆氏作为当家主母,就没有什么事能逃过她的眼睛。
西院自然也不例外,自温叶从正院回来后,发生的一切事宜,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到了陆氏的耳朵里。
正屋,陆氏问嬷嬷:“你是说,温氏让人搬了一张新书架过去?”
冼嬷嬷回道:“青雪是这么说的。”
陆氏对冼嬷嬷与青雪这对母女还是信任的。
“看来这个温氏还不错。”陆氏露出些许满意来,“二弟也爱看书,想必在这一点上,夫妻俩能有话说。”
冼嬷嬷接着道:“青雪还道,二夫人没有接手西院一应事务,仍然让柳芽柳心继续打理。”
这倒是让陆氏意外:“柳芽柳心她们的身份,温氏可知晓?”
冼嬷嬷点头:“二夫人将西院所有仆从都叫进堂屋,挨个了解了一遍。”
陆夫人这就有些想不通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柳芽柳心都是我当初派去西院的,温氏莫不是担心冒然撤下柳芽柳心,会惹我心头不舒服?”
冼嬷嬷帮着分析道:“或许二夫人只是初到西院,很多事情尚不全然清楚,想着先缓个几天?”
陆氏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那就再看些时日。”
希望温氏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对了。”冼嬷嬷提及另外一件事,有些犹豫道:“今儿要不要抱小公子去西院和二夫人一起用顿午膳?母子俩也好熟悉熟悉。”
陆氏想起辰时都没说到两句话的母子俩,顿了顿道:“照你说的办。”
冼嬷嬷应道:“是。”
陆氏望着屋外冷冽的寒风,不由叹气。
西院这边,温叶还不知道陆氏要将小崽子送过来。
早前她问过柳心,徐月嘉平时有公务在身时,都是早出晚归。
因此午膳她让厨房准备了热锅子。
初冬吃锅子,正好暖暖身。
看了一上午的话本,温叶躺得身子骨都硬了。
铜锅子摆上桌,底下烧着银丝炭,几乎没什么呛人的烟。
从银窝到金窝,吃用都更金贵了。
桌上各种肉类丸子蔬菜一应俱全,就连最难弄的牛肉都有一小块。
温叶一个人吃,分量无需太多,肉类每样十片左右,蔬菜每样三五片。
温叶没让婢女伺候,一碗麻酱,一碗油碟,自己边烫边吃。
结果第一片肉刚吃到嘴,柳芽就过来禀报,说小公子过来了。
温叶咽下蘸了油碟的羊肉片,顿了两息,问:“他来,有事?”
柳芽抬眸看了温叶一眼,又垂下头道:“......说是小公子想二夫人了,大夫人知道后便让纪嬷嬷她们抱着小公子过来与二夫人一同用午膳。”
温叶放下筷子,她发现柳芽性子不仅仅是柔和圆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不小。
她与小崽子拢共就今早见过一回,几个时辰过去,小崽子还能记得有她这个人,都是勉强。
不用想也清楚,此事是陆氏的安排。
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小崽子已经抱来了,也不能就这么赶走,温叶看了眼云枝。
云枝意会,随后就与柳芽一起出去迎小公子。
西院徐玉宣不长来,只偶尔过来住一住,因此温叶这儿对他来说陌生的很。
一进屋,纪嬷嬷便将怀里的徐玉宣放下地,鼓励他去温叶身边,温叶淡定瞅了一眼,对方立马贴着纪嬷嬷的身子,眼神透着陌生和抗拒。
连请安都忘了。
温叶不管,扬了扬手中筷子夹着的肉片问他:“吃不?”
浑然不觉自己问话的对象是个两岁小娃,而丁点大的崽子能听懂什么。
厨房准备的铜锅底是大骨熬得汤底,清淡鲜香,小孩也能吃。
不等小崽子反应,温叶便让桃枝上了一副新碗筷在自己对面。
原本想将让小公子坐到温叶身边的纪嬷嬷:“......”
这位新二夫人真难琢磨。
国公府的小公子,自有人精心照顾,温叶只让桃枝教了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肉菜要烫多久,便不再管了。
小孩也不用蘸什么酱料,吃个原汁原味就成,因此徐玉宣面前只摆了个空碗。
徐玉宣人小,每顿吃的不多,饿得自然也快。
此刻闻着铜锅里咕噜噜起泡的大骨汤冒出的香气,一张小嘴早就馋了。
他小手指着冒热气的汤,急急对纪嬷嬷喊道:“嬷嬷!要吃!”
纪嬷嬷无奈,只好上前帮徐玉宣烫肉烫菜。
冬日吃锅子并不算新鲜,国公府以往也吃过几次,只是这等吃法终究不算文雅,是以陆氏鲜少准备。
一顿午膳匆匆两刻钟结束,温叶吃得并不舒坦。
试问谁能在一屋子不熟悉的人注视下,能畅快进食的。
徐玉宣倒在纪嬷嬷的细心伺候下,吃得很开心。
吃饱后,纪嬷嬷抱他下凳,没了铜锅雾气的遮挡,徐玉宣再次看向温叶,似乎是记起了她是谁,一双狗狗眼盯着温叶好一会儿后,突然奶声奶气地叫:“母亲!”
温叶手中的茶盏一抖,随后淡定放下,道:“吃饱了没?”
徐玉宣沿桌往温叶的方向凑近了点:“饱!”
差不多一臂的距离,温叶没忍住,揉了一把对方脑袋。
被摸脑袋的头一瞬,徐玉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等察觉到似乎没危险后,才没再动弹。
温叶心道,小崽子反应挺快。
过了把手瘾,温叶让桃枝去将她以前做的纸牌拿出来。
这漫漫冬日,光靠话本子可不行。
纸牌与后世的扑克牌差不多,云枝和桃枝两个都是温叶手把手教出来的,教好几年,如今实力不在她之下。
只不过她们三人赌钱不合适,因此温叶定的规则是谁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
三个人,最适合斗地主。
纸牌拿出来,除了温叶主仆三人,其他人皆是一脸好奇。
二夫人玩的好像不是她们以往见过的叶子牌。
温叶不再搭理徐玉宣,只专心打牌,而徐玉宣在见到她手中的牌后,觉得新奇,始终不愿离去。
纪嬷嬷见二夫人一点反应没有,只好让底下的婢女再端了个放了软垫的靠椅。
让徐玉宣挨着温叶坐。
也不知是不是身旁多了个小孩的缘故,温叶今日运气极差,不一会儿,脸上便贴满了纸条。
而桃枝难得一次赢这么多次,越玩越兴奋,就连一向稳重的云枝,笑的次数也多了。
俩人脸上的纸条都没温叶的一半多。
脸上只贴了三根纸条的桃枝扬声道:“夫人,再来!”
又玩了几把,温叶脸上彻底贴满,连看牌都挡视线。
于是她趁着桃枝洗牌的间隙,低头看向身侧小手扒着桌面,眼睁老圆、一眼不错盯着桌上纸牌的小孩儿,幽幽开口:“宣儿,你该喊我什么?”
徐玉宣见温叶搭理自己,眼睛一亮,早就对纸牌感兴趣的他应得很积极:“母亲!”
温叶摸了摸他脑袋,笑眯眯道:“是不是也想玩?”
徐玉宣到底与温叶不怎么熟,忸怩了一会儿,没吱声,但眼底的渴望骗不了人。
纪嬷嬷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来时青雪姑娘嘱咐的话,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眼睁睁地瞧着二夫人‘折腾’小公子,小公子却还高兴得很。
母子俩之间似乎也愈发熟悉。
纪嬷嬷不禁想,这也算完成青雪姑娘嘱咐的事了吧?
正院这边午膳摆得稍晚了些时辰。
徐国公去了西郊大营,午时回不来,因此只有陆氏及两个儿子一起用膳。
徐景容抄了一上午的文章,过来正院用膳,却没看到徐玉宣,连忙问陆氏:“娘,宣弟呢,平日不都一起吃么?”
陆氏给小儿子舀了两勺蒸蛋,道:“在西院与你二婶一起。”
徐景容一听,很是不放心道:“娘,你怎么能让宣弟一个人和那个......额......二婶独处呢!”
应该叫他一起去的,有他在,那个恶毒后娘就不敢欺负宣弟了。
徐景容小拳头握紧,就要起身去西院。
不行!他得过去看看。
“给我坐下。”陆氏厉声道,“你三弟那有纪嬷嬷在,你去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温氏还能欺负了宣哥儿不成。
话虽是这样说,但陆氏心里到底还是担心的。
她怕徐玉宣不习惯西院的膳食,怕他不愿与温氏亲近,更怕温氏对他不好。
对于陆氏的话,徐景容不敢不听,只好坐下,继续用饭。
不过吃饭的速度比以往要快了不少。
徐景容干了两碗米饭,匆匆抹嘴后道:“娘,我去西院给二婶请安。”
他也不说去找弟弟,只说给长辈请安,母亲就不会拦他了。
结果人刚走到屋外,陆氏就听到他怒喊道:“娘!你还说不会欺负!您看宣弟脸上这都是什么?!”
陆氏听得心惊,急忙忙走出去道:“宣儿的脸怎么......了?”
只见纪嬷嬷怀里坐着脸上贴满纸条的徐玉宣,边上的婢女们急得几次想帮忙扯掉,徐玉宣的小手始终挡着,就是不许。
他听到徐景容声音,两只小手撩开眉毛上的两根挡住视线的长纸条,露出一双小圆眼,朝徐景容咯咯笑。
徐景容一脸悲愤,扭头对追出来的陆氏道:“完了母亲,宣弟被他的恶毒后娘玩傻了!”
陆氏:“......”
在听到大儿子对温氏的称呼,陆氏眉头一皱。
徐景容还想嚷嚷叫些什么,陆氏直接打断他:“徐景容!”
陆氏平日鲜少喊两个儿子的全名,此刻明显是生气了。
抱着徐玉宣回来的纪嬷嬷及一众人听到陆氏话音里的怒意后,齐刷刷停住,甚至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国公夫人的手段她们可是听说过的。
小部分人忐忑,以为陆氏是对着她们发火,因为她们没照顾好小公子。
徐景容没想到陆氏会如此生气,一时怔住,还有一丝委屈。
陆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她看向纪嬷嬷怀里的徐玉宣,扯出一个温柔的笑道:“把宣哥儿给我,你们先下去吧。”
纪嬷嬷等人应“是”,然后陆续退出正屋。
徐玉宣对陆氏还是熟悉的,知道这是他伯娘,所以没有抗拒陆氏的怀抱,只是仍然不让人碰自己脸上的纸条。
在看清徐玉宣脸上只是贴了一些抹了面糊的纸条后,陆氏便没让婢女再强行去撕,左右没什么影响。
眼下正堂内只剩下陆氏母子以及一众心腹,还有目前许多事都还听不大明白的徐玉宣。
陆氏抱着徐玉宣坐在上首,气氛一时沉寂。
徐玉宣扒拉着脸上的纸条,一会儿撩开,一会儿盖住,就这样自娱自乐好一会儿,也没人搭理他。
面糊的粘性一般,他这样来回扯,脸上的纸条很快掉了大半,面糊揪揪留在脸上,不知道是哪偷吃回来的小贼娃。
小孩子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能力一点也不比大人差,徐玉宣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伯娘似乎生气了,整个小身体往陆氏怀里拱。
这是他一贯哄陆氏的行为。
陆氏不是对徐玉宣生气,不过在责问某人之前,西院的事也要问一问。
陆氏将怀里的孩子捞出来,与自己面对面后,柔声问道:“宣儿今天和母亲在一起开不开心?”
徐玉宣脸上此刻脸上还有两根纸条,贴在两小撮眉毛上,他有感知的伸手摸了摸,不知想到什么,小眼顿时亮晶晶的,小手指了指外面,喊了两声“母亲”。
陆氏瞧着,便知不用再问,她让婢女白梅抱徐玉宣回屋去睡会儿午觉。
然后才将目光移向下方始终未吭声的徐景容,神色严厉道:“你可知自己错哪了?”
徐景容还记着陆氏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委屈着呢,此刻脾气跟着犟,头一扭,气哼道:“我没错!”
陆氏眼见他还不认错,也不继续了,只道:“既然觉得没错,就再加二十遍文章抄写。”
“还有,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将你今日犯的错,一字不落全数告知他。”
徐景容瞪大眼睛,委屈又不愿道:“娘!你不疼我了!自从二叔娶了新婶婶之后,您就老说我!那个恶......女人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
说完直接冲出正院,没给在场人丝毫准备的机会。
等陆氏反应过来,屋外已经没了徐景容的身影,气得她立即让冼嬷嬷去将国公爷的棍鞭拿来。
还等什么国公爷,她直接教训算了。
冼嬷嬷连忙劝道:“夫人,小世子就是一时冲动!”
陆氏气道:“你看看他,都八岁了!还这般不懂事!数次对长辈不敬不说,国公府生养他,何时教他如此恶语相向了?!”
冼嬷嬷道:“以前小世子也不这样,夫人不妨先消消气。”
陆氏逐渐冷静下来,经冼嬷嬷随口一句的提醒,也察觉到一丝不对。
屋内只剩她还有冼嬷嬷和青雪母女,陆氏瞥了二人后道:“我记得子檀与温氏的婚期定下后,景容、景林回侯府住了一段时日。”
陆氏口中的侯府就是她娘家定安侯府,两个儿子的外祖家。
那段日子陆氏忙于婚宴一应事宜,一时顾不上两个小子,正好两小子说想外祖父外祖母了,她索性就将兄弟俩打包送去侯府娘家住了些日子。
冼嬷嬷这会儿也想起来了,点头道:“好像住了有十多日,快半个月呢。”
陆氏半天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道:“去将二公子叫过来。”
她这两个儿子,一向形影不离,没准能从景林那问出一些什么。
徐景林在屋里练大字,一共要写二十张,不整齐母亲还不要,他写了一上午,一半都没完成,急的午膳都没吃两口,就又开始了。
青雪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小人儿,姿态端正坐在书案后,苦着一张小脸,执笔练字。
她心顿时一软,走过去道:“二公子,夫人让您去正院一趟。”
徐景林脑袋一缩:“我在乖乖练字。”
青雪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觉一丝好笑道:“二公子放心,夫人只是想问您之前在侯府过得好不好。”
徐景林眨巴着清澈的眼:“真哒?”
青雪笑了笑:“奴婢不骗您。”
徐景林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来到正院,一路上,他都在想,难不成是母亲心疼他了?决定免了他的二十张大字?
陆氏看到小儿子,立马唤道:“景林,过来。”
虽然陆氏罚了徐景林练大字,但在徐景林心底,最亲近的还是陆氏。
陆氏将徐景林搂在怀里,关怀了两句话后,就开始问:“之前和你大哥去外祖家,玩得开不开心?”
徐景林单纯道:“开心!小舅舅对我们可好了!”
陆氏最小的一个弟弟,将将十一,皮实得很,徐景容徐景林两兄弟在侯府时与他最能玩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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