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当初以郎君为傲,看不起徐姑母一个国公府千金却下嫁给武夫小叔子的李氏如何能甘心得了。
偏徐姑母的两儿子又比她的几个儿子争气,这些年过来,李氏与徐姑母的关系一年比一年差。
只是今日到底是孙儿的满月宴,徐姑母再不情愿也得请李氏过来。
可徐姑母却没想到对方这般不识体,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侄媳温氏发难。
对于李氏的纠缠,徐姑母直接回怼:“既然大嫂都猜到了,还多说什么呢。”
李氏一时吃瘪,便将目光移向温叶,道:“我瞧新侄媳倒是认同我方才的那番话呢。”
这是纯心要逼温叶出来一表态度了。
陆氏一直未出声,在场的夫人们都摸不准她与这位妯娌关系到底如何,一时也未有言。
对于想看热闹,热闹却最终跑到自己身上的温叶表示,果然热闹不是一般人想看就看的。
对于李氏的纠缠,温叶顿了几息后,突然扬起一抹笑容,迎上李氏的视线,眸光澄澈透亮似还带了一丝真诚与......友善?
在场眼神好的夫人都怀疑是不是自个儿眼花了。
不过很快,温叶的回答就给她们解了惑。
温叶的语气带了点天真,只听她道:“来侯府的路上,嫂嫂怕我第一次见姑母会紧张,因此与我一一说了姑母一家人的脾性,说两位表弟纯良上进,琼表妹天真烂漫,表弟妹知书达理又温柔,而姑母最是和善。
可惜国公府与侯府距离太近,嫂嫂只与我说到了姑母,车轿就驶到了侯府。
不过都说夫妻一体,在见到果真如嫂嫂形容的温善至极的姑母后,对于今日才有一见的江家姑父,我想定然也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温叶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陆氏听完温叶这一长串话,唇角微勾了勾。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温叶的暗指,明面上是夸昌南侯夫人一家,实际却是在暗讽只须窥得李氏行为举止便能知晓江家大房的人是什么教养。
温叶却在这时话锋一转,抛回一个问题出去:“江夫人,您觉得呢?”
李氏脸一阵青一阵白。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李氏现在多么憋屈,也都只能憋着。
徐姑母眼底闪过讶异,嘴角却浮起笑道:“各位夫人见谅,我这个侄媳儿一向单纯了些,说话比较直,哪有像她这般当着外人面夸自家人的。”
其中一位对温叶有过怜惜目光的夫人看向徐姑母道:“我瞧着你这位侄媳人不错,懂事乖巧。”
‘懂事乖巧’的温叶朝她温柔一笑。
陆氏这时也终于开口:“王夫人说的是,我这个弟妹性子太纯正,所以这次出门赴宴,我总怕她会吃亏,好在今日来的都是好相处的,若是我家叶娘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能希望各位夫人多宽容一二了。”
这是在告诉众人,若温叶哪儿惹了她们不快,不舒服也得忍。
李氏:“……”
正院有李氏这颗老鼠屎,徐姑母不愿多待,简单与各家夫人说明情况后,便领着温叶陆氏来到长媳的院子,想着在席面开始前,先瞧瞧孩子。
路上,徐姑母瞅了好几眼温叶,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了句:“子檀眼光不错。”
温叶:“......”
不如直接夸她。
徐姑母的长媳出自礼部尚书文家,是文老尚书的嫡长孙女。
文家是清流人家,家风正,徐姑母也是寻摸了好久。
这回满月宴,文老夫人和文夫人及文家在京的后辈们都来了。
温叶与陆氏随徐姑母进来时,文老夫人和文夫人都围在孙女/女儿床前说话。
徐姑母与俩人介绍:“亲家老夫人、夫人,这是我娘家两位侄媳,过来瞧瞧程哥儿。”
文老夫人和文夫人闻声,同时转身,文老夫人一脸笑容道:“原是国公夫人啊。”
文夫人朝陆氏幅了半身礼:“章氏见过国公夫人。”
温叶立在陆氏身侧,回了一礼。
陆氏道:“文夫人如此生分作甚,我今日就是来瞧瞧表侄儿。”
话罢,她侧了一瞬眸,缀在后头的青梅捧着锦盒上前,温叶见此示意了一眼云枝。
俩人手中捧着相似的锦盒,陆氏又接着道:“这是我与弟妹给表侄的满月礼。”
徐姑母与陆氏这个侄媳向来关系好,因此没见外,笑着让嬷嬷接了锦盒。
文夫人瞧见陆氏对女婿一家的看重,跟着笑道:“真是让国公夫人破费了。”
话头就这样挑起,陆氏遂与文夫人聊了起来。
倒是温叶,悄声溜到文老夫人边上。
文老夫人没什么架子,瞧见温叶过来,还朝她慈爱地笑了笑。
面对向自己释放善意的老人,温叶回以尊敬和友善。
温叶瞅了眼被表弟妹文氏抱在怀里的婴儿,感叹了一句:“真小啊。”
文氏和文老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文氏道:“他才将满月,自然小。”
文老夫人也道:“小孩儿都是见风长,等你下回再见,又是一个样。”
文氏让婢女端了凳子让温叶坐。
此刻温叶坐在文老夫人边上,垂放在膝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比划了一下,瞧着是小,可若要人去生,还是太大了。
三人围着小婴儿,说了几句话,文氏的性子柔和不失稳重,看向温叶的眸光尽是善意。
温叶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与家中嫡姐庶姐关系都一般,和小妹温然倒是亲厚,但到底差了十几岁,又一个爱好摆烂,一个勤奋上进。
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眼下她倒是对文氏有些好感。
“对了表弟妹。”温叶想起一事,悄悄附在她耳旁道,“我送程哥儿的满月礼里放了个小锦盒,那是你的。”
文氏面露诧异和不解:“我的?”
文老夫人也显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温叶点头道:“做母亲可不容易,今日不仅是程哥儿的满月礼,也是你的一次蜕变。”
说到这,她伸手摸了摸襁褓中婴儿熟睡的小脸蛋,又道:“程哥儿是第一次当人子,可你也是第一次当母亲。”
她敬佩这世间每一位有勇气去做母亲的人。
也由衷希望她们在做了母亲的同时不忘自我。
文氏眼眶情不自禁湿了,若说她生了侯府长孙应该很高兴才是,可不知怎的,自从生完孩子后,她见大家将大部分目光都落在儿子身上,她心底居然会生出异样的情绪。
哪怕婆婆与郎君从未冷落过她。
文氏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她也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这些日子她时常自省,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直到此刻温叶的一席话,出奇地抚平了她近来焦躁的心。
文老夫人此刻也反应过来,是她们有些忽略了文氏。
她忙握住孙女的手道:“养育程哥儿辛苦你了。”
文氏哽咽了一瞬:“祖母~”
满月宴结束,回国公府的路上。
车厢里,陆氏笑容温和道:“你今日倒是让我吃惊。”
温叶恍若未觉,极无辜的语气:“嫂嫂,有吗?
陆氏见她又是如此,无语的同时又颇好奇:“你从前在温家,也这般演你母亲?
温叶坦然回道:“我母亲性子好,从不与我们这些儿女计较。
陆氏:“......
怕不是被气习惯了吧。
不过回想起江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夫人扭曲的脸色,陆氏心里还真是舒坦。
这个弟妹的性子奇奇怪怪,可又好像格外的合她脾气。
二十多年来,陆氏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因此陆氏想了想又道:“二弟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日后你再出门赴宴,或会遇到比江夫人李氏更难缠的夫人,你不用害怕,亦无须退让,像你今日这般表现,就很好。
温叶正要点头,她们乘坐的马车却突然停下,一点征兆也没有。
她连忙伸手扶住陆氏。
这时驾马的车夫赶紧隔着轿帘请罪。
陆氏没有怪罪车夫,他如此急停,怕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陆氏撩起一侧帘子,温叶顺着一起望过去,隐约瞧见似乎还有一队官兵?
后轿中的青雪早已下了马车,走到最前询问情况。
半刻钟后,青雪来到陆氏车轿帘下,回禀道:“夫人,是京兆尹府的官兵在抓犯人。
陆氏随即问:“可打听到抓的是谁?
普通犯人哪用得着这么大动作。
青雪回道:“好像是江夫人的儿子,江家大公子。
“另外, 青雪停了一瞬后道,“奴婢好像还瞧见了二爷。
温叶:“......
不会这么巧吧。
第27章 一劳永逸
陆氏还没从‘抓的是江家大公子’一句话中反应过来, 又听到二弟也在,更是诧异了,“京兆尹府抓人, 子檀在这做什么?”
青雪道:“奴婢没能打探出来。”
“抓个人都需要刑部与京兆尹府联合, 所犯案情定不简单。”陆氏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此刻就能知道原因,“你探听不到很正常。”
只不过抓的居然是江家大公子......
陆氏不知想到什么,回头瞥了一眼脑袋凑近的温叶, 神色莫名。
温叶:“......”
犯人当街拒捕闹事,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目测一时走不了, 陆氏让青雪先回后面的轿子,她也放下帘子, 阻挡那几道往车轿内探的好奇目光。
“今日程哥儿满月, 这位江大公子作为亲堂叔,不去侯府赴宴, 却在大街上被京兆尹府以缉拿案犯为由抓捕,等你姑母那大嫂知晓后, 且有的闹。”陆氏叹道。
温叶记得这位江公子的爹好歹是个四品官, 京兆尹府就这么抓了?
陆氏看出温叶眼中的疑惑, 解释道:“京兆尹是不敢,但子檀如今几乎掌管着整个刑部,京兆尹府的一应案件最终都会移交去刑部,这位江大人不怕得罪京兆尹,可他绝对不敢与子檀叫板。”
温叶夸得毫无感情:“那郎君还挺厉害。”
话是实话, 可从她嘴里出来,听着怎么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呢。
大概是她想多了。
大街上百姓们的议论声传进陆氏耳朵里, 她不免有些气:“圣上登基都好几年了,这些官宦家的公子行事还这般不知轻重律法。”
这一点,温叶多少知道一些。
先帝晚年昏庸,由着膝下几个王爷儿子互争互斗,今上作为嫡子,却无嫡子待遇,与其他庶弟同被封了亲王爵。
那十年,盛京城可谓是乌烟瘴气,一团乱遭。
温叶记得温父当时经常嘱咐沈氏切要告诫府中的公子姑娘们非必要时少出门。
当年最得宠的是蔡贵妃所出的九王,另外三个,三王、四王、七王旗鼓相当,今上是先帝第六子,最不受宠。
当时许多大臣们或主动或被迫,近十之七八都选了立场。
王室权贵以权势压人,以他们为首的官员有样学样,许多股歪风就这样慢慢形成了。
温叶心里估摸,也就近两三年,情况才开始有所好转。
可以看出当今登基后是真的有在励精图治,先帝在时就有的贤王名声,是有几分真的。
否则就算徐月嘉才能卓绝、背靠国公府,又怎能比得过这个时代高高在上的皇权?
另一头,京兆尹王大人是硬生生等徐月嘉到了,才让手底下的人实施抓捕。
这位江大公子说起来多多少少和国公府沾点关系,他的婶母就出自国公府,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王大人哪敢动。
说到底都是以前被折腾怕了。
可只要徐月嘉肯来,王大人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徐月嘉办案从不讲究情面,就算国公府其他人有心想帮江家,只要有徐月嘉表态撑着,谁的手都伸不到京兆尹府里。
王大人看起来已有不惑之年,目光落向被官差压着仍不老实的犯人,没忍住瞪了他几眼。
这个祸害,可算是犯到他手里了。
谁能想到,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就因为买来的猎犬不争气,赌输了银子,就愤而杀人。
可怜那个小摊贩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顶梁柱。
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因为卖了一条狗,没了。
王大人心中叹完,转身朝男人拱手道:“这回多谢徐大人相助了。”
徐月嘉一身绯色官袍,仪度翩翩,神色漠然道:“王大人切记秉公办理。”
王大人心神一凛,连忙保证:“下官一定。”
如果有选择,谁不想一直做个好官,他也是走运,直到当今登基以后才升迁进京。
听说在他前面那位京兆尹,任职期间,受贿数万白银,累积的冤假错案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圣上登基后,迅速将人拿下、问罪,抄家。
王大人与徐月嘉告辞,亲自押解犯人回府衙,百姓们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
街道通了,被堵在后面的马车慢慢动起来。
徐月嘉这才看到刻着国公府徽志的马车也在其中。
马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轿帘从里面被人撩开,陆氏见果真是徐月嘉,便道:“二弟可要一道回府?”
温叶躲在轿内,事不关己,默默吃着小茶案上的点心。
徐月嘉瞥见陆氏身后那一抹衣裙,语气不似最初那般冷道:“子檀还有公务未处理完。”
陆氏预料到了,并没强求,只道:“弟妹也在轿里。”
说着她转过头,准备让位给温叶,让夫妻俩说两句话,结果却看见温叶在那偷摸吃点心。
陆氏默了一瞬道:“弟妹,二弟就在外面。”
温叶很想说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大街上见什么见。
好在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在陆氏愈发无语的眼神中,温叶往外挪了挪。
脑袋凑过去,视线往外一探。
独身而立,一身绯色官袍,从容不迫的徐月嘉落进温叶视线中。
温叶当即眼神一亮,她还是头一回见穿着官袍的徐月嘉。
绯色果然很衬他。
“真巧啊,郎君。”温叶道,“在大街上就遇到了,郎君要一起回府吗?”
陆氏:“......”
这都什么废话。
徐月嘉视线在她嘴角处停顿半刻,后移开道:“不了,我还有公务。”
温叶:“哦,那我和嫂嫂就先回去了。”
最后可能是看在他穿这身绯袍更加俊美的份上,温叶勉为其难补了句:“这天儿挺冷的,郎君也要注意保暖。”
徐月嘉:“多谢关怀。”
温叶:“不用谢。”一句话而已,不费什么功夫。
随即让车夫开道,然后利落放下帘子。
全程听了俩人对话的陆氏:“......”
头一回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江家大公子所犯之事,温叶和陆氏回到国公府一个时辰后才知晓内情。
是徐姑母来府上说的,温叶此刻坐在正院,听着徐姑母一直在骂“江铭晦气”这几个字。
徐姑母恨道:“我说怎么没在宴席上瞧见江铭,原来是又去赌了!这回好了,还弄出人命来,我看她李氏如何收场!”
在她孙儿满月宴这天杀人,晦气死了。
陆氏安抚了徐姑母两句,随即表态道:“姑母,这事儿,国公府是不会出面的,您要清楚。”
徐姑母闻言,轻瞪了陆氏一记眼,没好气道:“你把姑母当什么了,我这不是在侯府不好骂,回娘家骂骂还不成?”
谁知道那个不安分的李氏会不会又在侯府安插眼线。
温叶嘴角扬了扬,徐月嘉这位姑母说话还挺有趣。
陆氏也很无奈,她知晓姑母的为人,只是怕那位昌南侯姑父到时候会扛不住亲兄长的求救,殃及姑母,让其为难。
陆氏嗓音软了几分道:“您也知道子檀的性子,侄媳就是希望您回去以后能够和姑父讲清楚,这个案子,昌南侯府最好不要插手。”
徐姑母心里有数道:“放心,你姑父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若是别人办这个案子,江姑父或许还会看在兄长的面子,尽量周旋让侄儿能减一些罪,最起码能留一条命。
可这个人是徐月嘉。
徐姑母非常坚信,她家侯爷肯定会自觉躲远远的。
有徐姑母这个保证,陆氏放心了大半。
国公府不插手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江铭的确犯了案,证据确凿,没人冤枉他。
为这样的杀人犯求情,会脏了国公府的门楣。
二来,徐月嘉明面上是依靠国公府,可陆氏清楚,他真正靠的是当今圣上。
如果没有圣上暗中支持,身靠几个国公府也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
这种时候,国公府就更不能给徐月嘉拖后腿,淌这趟浑水了。
陆氏又道:“差点忘了问,姑母可知与江铭赌狗的是哪家公子?”
徐姑母不假思索答道:“那还用说,不就是李氏娘家那个不成器兄长的几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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