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动都动不了?”
“若是昭王,倒是可参。奈何……”
奈何昭王倒了,就只有一个太女可投。他们可是给太女下了绊子的,太女会真的这么大方,一切都过往不究?
大家都不确定,但也必须要小小努力一下。东宫突然之间来往人众,各色礼物都被车拖着来,让立春列单子都快列成两米长。
“这又是怎么了?辅相这一动手,效果这么好?”
“都想来我这儿留个香火情,意思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当没发生过事情,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别人让她治黄河,她就搅混水,直说能干这事儿的是东宫侍郎,你们看着办。礼法和规定以及公务三方衡量之下,贺澄知道这群朝堂老狐狸铁定是选择礼法规定的。
“咳,不要这么粗俗。”
立春尴尬地咳嗽了声,虽然说的很贴切,但太女这么说,还是有那么点让人不好意思。
“所以太女,您接下来……”
“好好当差,了解下工部,然后再去别的地方都走一遍。”
昭王到现在也就是封王了,别的什么都没有,最多参加一个大朝会而已。她却是有了实职,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一条赛道上,又要怎么比?
在旁边听着的赵学思眨了眨眼睛,却是有点不太明白:“可昭王不也有封地?幕僚也算众多,更能上大朝会。”
“他有封地没错,但没有实职。”
贺澄不奇怪赵学思为什么会这么想,其实当局者迷,也有不少人会觉得昭王都有封地,还依旧留在京城不就藩,就已经证明皇帝是想推上昭王与太女打对台的。
哪怕是磨刀,磨刀石也能砸断刀刃不是?
“没有任职,不事六部,有天照卫与御史盯着不说,更是只能上大朝会,连小朝会都没资格,足够说明他不行了。”
贺澄耸了耸肩,同时也稍稍皱起了眉:“但我觉得这种怂恿,可能还代表着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听到赵学思下意识的询问,她浅浅笑了笑,伸手接过立春恰到好处递来的茶喝了口,随意就把话题转开:“洗仓的船怎么样了?这一年应该造的差不多了,该出航了吧?”
“差不多,但您应该去不了现场了。”
“没关系,帮我下个帖子,说我过两日要去昭王府拜访昭王妃。”
贺濯不会想见她,但不会拦着她见昭王妃。贺澄隐约觉得这段时间似乎没怎么听过白启霜的消息,如果说贺濯拦着不让她见,那就肯定是有事情的。
“哦对,理由就说我从度平回来,又是刚大婚,想与昭王妃讨教些经验。”
“……”
“……”
经验,你这是要讨教什么经验??
赵学思长叹一声,用手撑着额头时却又有着抵挡不住的笑意:“你这不是去戳人心窝么?明明白家都给你投诚了。”
“投诚了才敢这么做嘛,对了赵学思,我一直想问你。”
“嗯?问什么?”
“你的母亲……”
提到安媛的那刻立春就已经退出了房间,将整个宫室都留给了这对新婚夫妇。贺澄看赵学思脸上不变的笑容,话语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她研究了那么多东西,是不是所有这些,都和我们的长辈有关?”
“差不了多少,她第一喜欢的是研究,第二喜欢的,是她在太学的岁月与认识的人。”
赵学思也不太了解安媛,她死得太早,他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只有那些遗留下来的书册,让他听着孙若兰的讲述,偶尔自己努力的辨认,才逐渐对那些人有大概印象。
她说贺瑶最好看,总是大笑着,是所有人的焦点;她说左颜沉稳,但偶尔骂骂咧咧,让人敬畏的同时她偏偏又是个保守的人;聊起陈悦澜她说她很怕她,明明比大家都要小五六岁,团子样的一个,却又是最坚决最会拿主意最聪明,入学就压过没人敢压着的贺瑶,连着拿了三年第一。
她喜欢和她们说话聊天,说着各种奇思妙想,上天入地,木仓支弹药,船只马车……
“所以她笔记上的东西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什么关联。”
“大约是这样。”
“船运那方面,有提到谁比较擅长么?”
“水用方面,是李平耀。”
赵学思很快回答出来,他的水力织布机大部分设想也都来自这个人:“当年修国公家的次子,死于惊马,与成平长公主订过婚。只不过,怎么也又是平字辈?”
这点是他很奇怪的事情,上一辈的人大部分名字里好像都有个“平”,现在的赵国公也就是他爹叫赵平衢,成平也有平——
“不奇怪。”
知道旧事的贺澄摇了摇头,她在学家谱的时候就感叹过老祖宗们真省心:“当初立家谱的时候几位开国元勋实际上都没太多文化,大家生生死死打出来的交情,因此商量后在后辈用字方面都没改动太多,不少时候都是一样的。”
哪像她老贺家,金木水火土偏旁排列,而且都是上一辈克下一辈。贺璞土克她的水,但贺澄老觉得这土不太行,连着被“澜”和“澄”制得死死的。
不过赵学思是例外,如果没改过,几个国公府的下一辈都应当是“承”字辈,他却是安媛亲自取名的“学思”。
李平耀如果当时没有死……
她也猜不到会是怎样的发展,不过自己肯定不会是去当皇帝,大概率会给姑姑或者姑姑的孩子当个矜矜业业的打工人。
“那他在水运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给白启霜送过去。”
“阿静自己没有?”
“我的那些想了想,都不太好。”
准确来说是不复合当前社会的生产力,她的想当然如果真的用到最后,只会成为累赘。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想法只能作为思路,真正可以作为参考的,只有当下年代的人的考量。
“水力方面有些,不过不多。大多都是印染……”
说出印染两个字时赵学思突然顿住,与贺澄一同挑眉,异口同声说出自己的答案:“度平布。”
度平布已经是默认只外卖,除非是月事带不自用的便宜白布。偏偏这种白布太少,大家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少数几匹度平布一单出现,都能炒成超高价格。为此贺澄索性给度平的纺织厂批示,专门用度平白布裁剪成手帕汗巾,当纪念品卖了回血。
白布是印染布匹的原材料,如果说印染好了再卖出去——
“除了海贸,还可以送去鸿胪寺,送交给前来朝拜的使节。”
再派人跟着去卖,海运要用,欧亚大陆这丝绸之路的沿线国家也都必须要来一份,大家都要有,才能表现出天朝上国的客气是不是?
既然是天朝上国的东西,那必然是好东西,你们不来一份嘛?到时候大庆拥有了钱财,你们拥有了荣耀和快乐,大家一起开心嘛。
“什么叫双赢啊。”
瓷器买卖也不是不行,但太过于易碎,卖出高价但因为瓷器全碎破产也不是什么大新闻。布这种东西,随便折腾,只要别到皱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就都可以卖。
皱到见不得人,那也是工艺品,是艺术啊!
“那看来必须要去了,立春。”
“是。”
准备好礼物,是时候要见见她未来对外贸易船运公司的白启霜,白总裁了。
作者有话说:
白总裁:你等等,我得先把白家内部筛一遍
阿静:……行
第67章 这世界上有人是会晕陆地的
近日白启霜很忙, 不是忙着昭王府各种交际,也不是忙着自己偶尔能够接手的公务,而是忙着给贺濯养孩子。
是的, 贺濯的一个妾室有孕了,她作为“女主人”, 得好好地照顾这位娇弱又惶恐的孕妇。
“头疼。”
写完给这位孕妇的补品单子,白启霜是真的觉得累。她讨厌这种日子,这种只能够安排内宅,连自己少数文书工作都被人随意提起就剥夺走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愤怒,却又让她明白这是自找的。
她就应该做个“昭王妃”,就应该这么天天在内宅里,帮忙养着贺濯的孕妇、孩子、然后再等待孩子长大, 操办他们的婚事,思考联姻对象——
“呕。”
白启霜没忍住呕了一声, 旁边的侍女虽然担心, 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贺濯已经长久没来她的房中,这样的反应必然不会是什么有孕。
“王妃, 太女送来的帖子, 今日来访。”
最后还是立秋叹了口气, 主动上前给白启霜递了水:“昭王知晓,但未反对。”
“来见我又不是去见他, 他凭什么反对。”
近乎是尖叫的音量让门口的侍卫也心中一紧,低头尽可能不去听。白启霜深吸两口气, 随即才把自己撑起来, 朝着旁边示意:“走吧, 去前厅。”
“是。”
来者是太女, 昭王府有特意被贺濯画出来的了前厅和女厅, 即专门用来接待女客的厅室,也不能用来迎接贺澄——要真用了,昭王不把太女放在眼里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弹劾估计得飞满整个勤宁殿。
久违坐在前厅看着大步前来的少女,白启霜脸上依旧有着标准的笑容。只是在见到贺澄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她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太师椅扶手,才让表情得以保持原样。
她太明白自己现在的表情了,有嫉妒,有不甘,更有一种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的求救之心。
可是白启霜不表现出来,贺澄就看不见么?几乎是在那个对眼,贺澄就明白白启霜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来到大庆她很少能够看到这个表情,当然可能是因为她接触的层次的缘故。但是在太学最后一年,她见过好多学姐同学的眼中都多了类似的表情。
她们能做什么?嫁人之后还能不能和现在一样,可不可以出仕,甚至在太学有了能够直接参加乡试的资格,还能不能去考一场科举?
这些本来是肯定的答案都变成了未知数,大家自然会变得没有底气。贺澄没怎么见过白启霜,但她现在这个状态,却像是在溺水的过程中抓住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稻草。
“见过昭王妃。”
昭王妃。
在听到这个词的那刻白启霜的微笑依旧,同样起身行礼:“太女今日风采过人,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是欣喜。”
是么?那为什么我这么喊你的时候,你那么心不甘情不愿?
两个人对视着说各种客套话,周围的侍女站在阴影处等待她们可能的吩咐,却除了上茶上点心以外,没有听到任何能够禀报昭王的话。
她们在说花样子,再说衣服布料,聊贺澄在度平见过的风景。白启霜时不时笑一笑,再喝口水,吃块糕点,完全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说起来,太女可是第一次来昭王府?”
“是的。”
“那您应当还没去过王府花园,可否与我去走走?”
那当然可以。
几乎是步调一致地推开面前的茶盏,两个人身边只跟着立秋立春,往着郁郁葱葱、却无什么花朵的昭王府后院走了过去。
真要说没有花朵也是假的,总有那么一两朵小花冒头,点缀着一片绿意的囚笼。贺澄看着昭王府花园里还有一片紫藤架,索性伸出手对着白启霜示意:“可否在紫藤花架下坐坐?”
“没想到太女会喜欢这地方。”
“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不知道雪明喜不喜欢。”
听到自己的字白启霜坐下的速度缓慢了一瞬,脸上的笑容多了点不同:“我应当是喜欢的。”
应当,所以心里不喜欢,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热爱的样子,去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茶上的很快,贺澄看了眼上茶的侍女,见到白启霜对她点头才拿起面前茶杯:“风景很好,只可惜,少了点什么。”
“阿静是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点人气。”
白启霜喝了口茶,听到这句话歪了歪头:“是么,有人气的时候,阿静反而会不乐意看到。”
“这也没什么关系。”
白启霜不接话,贺澄也不想说。反正现在换算一下也是下午三点,饮茶先啦。
蹭一顿贺濯家的下午茶,岂不是美滋滋?
“阿静。”
“什么?”
“我欲前往占城。”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贺澄听到这六个字时猛然抬头,却发现白启霜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度平的景色我听到了,西北的壮阔我明白了,但我没去见过东南的海。”
她是洗仓人,洗仓靠海,也有船厂。她在船上长大,掌舵,也开过船上的炮。考了廪生以后她去考了太学,一路北上坐着船,却是她最后一次掌舵。
亲手把自己送到现在这个境地,算不算一种嘲讽?
海上的舵手,终究把自己关在了四方院里。她在海上如履平地,到了真正平地的地方,却觉得头晕目眩,甚至走两步都觉得身体晃动,神魂不稳。
“你要怎么去?”
“总是有方法的。”
反正不会是假死这种方法。
看到白启霜这种坚决的样子,贺澄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举起手中茶杯:“有没有需要我的地方?”
“太女,你可知道船队何时拔锚?”
这点贺澄也不是很确定,开海从朝廷勉强赞同到现在一年时间,也只建好了两艘用于远航的大船。水军虽有,但海上不比河道,选拔上船的海军也得重新训练,八成还是直接在沿海地区再选一批人。
第一轮出海总是不太确定的,哪怕是官方组织的也一样。不过贺澄已经投了度平布在里面,话语权还是有的。
“最快大约半年。”
“明白了,多谢告知。”
看她无比潇洒的拱手,贺澄想了想也有点斟酌:“只是雪明,还得保重身体。”
要和现在这样时不时干呕一下,肯定不可能让人登船的。
“你放心,我只是在地上会这样。”
上了船,她比谁都要自在。
不过贺澄的话也有道理,自己确实没事,但不代表别人不会瞎想。近日已经有各种太医轮番来给自己请平安脉,贺濯的表情也越来越怀疑,更让她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
不去管昭王府的家事,听了白启霜的话,贺澄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界上,还有人晕陆地的?
带着一种开了眼了的心情离开昭王府,太女殿下品了品白启霜的意思,不由得啧了一声:“这是真晕陆地,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也不必去强求。”
立春也觉得有点好笑,她之前见过的昭王妃不是这样的,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她仿佛站在绝路之上,有的是如同冰下燃火般的愤怒。
“昭王不会同意的。”
“不会同意又怎样?”
莫名想到曾经听过的那句“他不想体面,我们就帮他体面”这句台词,贺澄品了品觉得说得很对:“半年时间也正好,我那好堂哥的长子或者长女也该出生了。”①
不算别的旁系,那是老贺家真正意义上的下一代。只是贺澄很好奇,男女比率各占一半,贺濯如果说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他长子长女出生,昭王妃又怎么能离得开?”
“生病嘛,这不是走路都晕,需要调养。一旦要开始调养了,那不是随便她去什么地方?”
贺澄的理直气壮让立春嘴角直抽,这是个好理由没错,但也未免太直接了点。理由确实不错,昭王妃到时候调养要去哪里调养?
回老家洗仓,再登上船回到大海怀抱是吧?
不过看到贺濯与白启霜原本算是一对佳偶,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难免让立春有些叹息,也有不少警惕。爱侣难以长久,两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像是贺璞陈悦澜这样的太少了,简直少到让人难以置信。
更多人会像昭王夫妇,就这么从相爱到相看两厌,甚至都不愿意在靠近、乃至触碰到对方发丝。有这样一对先例,贺澄与赵学思,又会是什么走向?
不知道立春在思考什么,结束与白启霜的会面,贺澄立刻就回了东宫,开始准备着手处理东宫的相关事务。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学思已经在孙若兰的帮助下把各种事情都处理完毕,月钱、宫花、换季衣料等等都发放完毕,就等她过目签个字。
“好厉害啊,这以前都是立春和我的东宫属官帮忙做的。”
确认无误盖上自己的太女印,贺澄看着赵学思眼睛发亮:“才大婚半个月你就都会做了?”
“都有先例,按照之前你做的做下去,萧规曹随罢了。”
赵学思明显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很快表情认真了起来:“工部今日有人到访,被我打发了。阿静,你在工部可有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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