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的他还好吗?
应该会状况频出到自己的百倍吧。
一会儿,趁着广播音乐和节拍响起,像之前那样,假借着转体运动偷望他一眼好了。
这般下定决心,春早第一次在做操时这么专注,脑子里只放一件事,一个人,动作也到位到可以去参赛。
全神贯注地等到第八节,她屏气转头。
女生的眼仁霍然张大。
在那个曾被她窥视过多回,多到无法统计的位置上,高峻出众的少年就闲闲立在那里,风拂动他漆黑的发梢,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遥遥望过来。
远隔人群,仿若只为这一刻。
勾动唇角,捕获,或恭候——她转瞬即逝的寸晌目光。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霎被扯长,万籁俱寂。
春早僵硬地伴着拍子转回去,心快跃出胸膛。
急剧的轰鸣,似能盖过盘旋于操场上空的全部声响。
课间操一收尾,她就拽上童越急不可耐离场,童越困惑地看向她:“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春早高声狡辩:“哪有!”
“你凶我干嘛?”
“……抱歉。”
目送春早的背影没入人流,原也慢条斯理跟着同桌一起朝跑道外走,中途被老班叫住。
原也眉微蹙,停下身。
涂文炜双眼瞪得像铜铃,开始后怕,慢慢踱步,不走出可听范围。
还好,老班只是平声问他:“原也,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原也:“啊?”
老班:“那怎么做操做到一半不动啊?”
原也面不改色:“哦,早上没吃早饭,低血糖有点晕。”
“怎么能不吃早饭呢?再刻苦一日三餐也要按时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班语重心长,又催促:“赶紧去买点吃的!”
“好,让老师担心了。这就去。”
原也抬步离开,涂文炜忙迎过来,信以为真地扶住他:“我靠,你真低血糖啊?”
原也微妙一笑,没有回答。
他怎么会低血糖,三分钟前才甜分摄入过量。
作者有话说:
还好啦,也没有摄入过量
一点点甜而已(微笑
文案名场面进度(2/2)
◎HappyNewYear◎
春早自认掩饰得很好, 但仍抵不住传言的浪潮,其后大半个月, 她都会接收到不同班级, 不同年级的聚焦。好在同学里女生偏多,周围不那么闹腾,除了偶被几位座号相近的同学调侃三两句, 便无更多困扰。
凛冬到来,圣诞、元旦双节接踵而至, 学生的心思都游离去过节上。宜中虽是公办学校, 但向来注重综合素质教育, 文化氛围浓郁,仪式感十足。节前,各楼层各教室被收拾得窗明几净,黏上主题贴画,高挂亮片丝帘和拉花,班与班之间争奇斗艳。
春早协助童越换好班级黑板报,把形态流畅的“Happy New Year”花体标题涂实后, 她掸掸手,从椅子上跳下, 又擦一擦,把它搬回座位。
座位逐月变动, 春早现在坐第三组,已不再靠窗。
但有时午后或晚自习前回班,仍会在桌上看到热饮, 品类不同, 有时是盒装牛奶, 有时是热可可, 有时是姜枣茶。
而每到这时,前后座总嘘声一片,大呼虐狗了受不了。
春早对此提出异议:你不要乱进我们班。
原也:什么时候,有证据吗?
春早哑然无声。
最后她无奈,纵容,无计可施:没证据,都喝掉了。
又吐槽:我都发胖了。
原也:有吗,没有吧。
家里没体重秤,春早意念坚持:肯定有。
翌日放学,照例履行二号路灯之约。碰头后,男生不忙着走,借光一直打量她,眉眼间皱出浓度很高的认真,看到春早呼吸不畅,扭头就跑,他才快走两步追上,笑说:“没胖啊。”
春早嘀咕:“冬天穿这么多,又看不出来。”
原也再次歪头端详:“那等春天来了,我再判断一下。”
春早害羞成蜗牛,在小巷里慌不择路,东躲西藏:“不准看了!”
“好——不看。”他投降,放慢脚步,优哉游哉去到她后方。
春早转头:“怎么不走了,到我后面干嘛?”
原也无辜:“不看啊,只看后脑勺总行吧?”
春早闻言,咬牙切齿之余,只能磨磨蹭蹭缩短间隙,挪回他身旁,回到并肩状态。
元旦小长假时,春早跟春初珍回了趟家,跟她们家常年孤家寡人的空巢老父团聚过节,翌日又起早看望身子骨基本恢复的外婆,小老太太现在有护工照顾起居,整体还算健朗。走亲访友跟连轴转似的,直到三号中午,春早才归心似箭地回到出租房。
刚换好鞋,原也就出现在自己房门边,跟她们母女问好。
春早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滑过,并不逗留,但他也没有即刻回去,停在那里。
春初珍放下东西,意外问:“小原你在家啊?”
原也“嗯”了声。
春初珍打趣:“这阵子放假都看不到你出去了。”
原也给出天衣无缝的理由:“天冷了。”
“也是。”春初珍摘下厚实的脖圈,关心:“你也多穿点,在家就穿个薄毛衣,房间开没开空调啊,千万别在期末考的时候受凉生病咯。”
春早跟着看过去,男生穿着灰色的圆领套头线衫,头发似乎有些时日没理了,略显潦乱,似疏于打理的夏草,但衬他。他靠站在门框上,高而薄,就像画报里那种格外年轻的英模。
两人视线在半途相汇,默契而慎重地,一触即离。
原也笑了笑,回答春初珍:“开了的,不冷。”
把自己裹成北极熊的春早耳根微热,捏着书包肩带回房。
等到春初珍去菜市场,春早关上门,取出手机,强拉警戒线:你别太明显哦。
原也:?
春早:你没听我妈说你周末都不出去了吗?
原也:阿姨只是关心一下,你比她对我还设防。
春早矢口否认:哪有?
原也:那我现在出去?
春早闷声不吭,盯着手机不打字。
结果没两分钟,客厅真传来响动,春早推门查看,男生已经在玄关换鞋,黑色羽绒服敞穿着,俨然一副出门模样。
“欸!”她在门口叫他。
他看过来:“怎么?”
春早支吾着,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真出去啊?”
他双手抄进兜里,语气寡淡,听不出情绪:“我再待在家里有人要急坏了。”
春早:“……”
“我不是那个意思,”为难和委屈一并涌上来,她鼻腔微微酸涩,“你还是别出去了。”
又含糊说:“外面真的很冷……”
原也看出她陡变的面色,眉心一皱:“过来。”
春早别别扭扭跑过去:“干嘛?”
原也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布朗熊暖手宝和数据线:“给。”
春早接过去,那张憨态可掬的棕色熊脸分外热乎,似乎刚充电结束。她哽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而男生温和的哄慰已落下来:
“我都等三天了,怎么可能出去。”
“骗你出来的。”
“这是新年礼物。”
“无聊。”她腾出一只手,重重拍他胳膊一下,宣泄起伏不定的心潮。
“有人收了礼物转头就打送礼的人吗?”
“就有。我。”
“厉害。”
“你回去。”
“好。”
“鞋子脱了。”
“好。”
“进房间。”
“嗯。”
一边笑,一边故意磨叽,被亦步亦趋的女生“看押”回自个儿房间,又跟她在门框内外互道拜拜。
原也脱掉外套,踏踏实实坐回书桌前,再不搞这些旁门左道顺杆子爬的小伎俩了,还让她情绪不佳,想着打开扣扣再解释两句,女生的消息已经过来。
春早:对不起,我都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还要求你这个那个。
原也眉间生出柔缓之意:我收到你的礼物了啊。
春早:什么?
原也截图她一月一号当天的卡点祝福,标出来:这个。
春早:这算什么?
原也:年度最佳礼物。
春早发来一张猫猫哭脸表情包。
原也掀唇,他可能有点心理扭曲了,把猫头代入她的样子会想笑,忍了忍,他引用回复这条表情包:这也是。
春早:?
原也逗她:年度最佳礼物之二,你感动的泪水。
女生情绪果然一秒晴朗,还有爆烈倾向:死开。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要早,一月中旬期末考过后,宜中高一高二年级很快人去楼空,只留高三生还在苦熬。
除夕当天,春畅归家,春父接来了外婆,春家三代人难得在这一年的尾声齐聚一堂。
风尘仆仆的春畅进门刚放下节礼,就被春初珍揪去厨房打下手,筹备年夜饭,没少被颐指气使。
春早也想帮点忙,直接被妈妈呵走:“到旁边去,全油烟,陪你外婆看电视或者自己去房间看书,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春早只能恹恹回到沙发,给看央视一套的外婆剥柑橘。
择菜的春畅佯装不满:“凭什么?”
春初珍语气闲适:“她要高考了你不知道啊,多大人了还跟妹妹斤斤计较。”
春畅掐指一算:“还一年半呢,你逗我?”
“一年半很长吗?”春初珍乜她,把冒着白烟的汤勺递出去:“去,把红烧鸡块搅一搅,别粘锅了。”
春畅恨恨接手。
全家人环桌起立,齐刷刷碰杯时,异口同声的“春节快乐——”响彻餐厅,年味爆棚。
春畅到家后还没顾上喝水,此刻将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又摘掉瓶盖复斟,末了还问身边的妹妹要不要也来一点,被春初珍赶蚊子似的,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干嘛——”春畅将酒瓶放下:“大过年还家庭暴力。”
“你喝你的,没人说你,别让你妹妹没成年就变成小酒鬼。”
“过年图个乐呵罢了,你这人真没意思。”
酒过三巡,春早低头在桌肚里按手机,想看原也有没有给她发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在家怎么样,她很担心,惴惴难定,又不忍冒昧启齿,误揭他更多痛处。
“春早你吃啊,”春初珍见女儿有一会没一会地埋头玩手机:“怎么老看手机呢,是我今年菜做的不好吗?”
春早忙将手机揣回绒睡衣兜里,抿一口椰汁,对满桌珍馐都兴趣索然。
春畅喜欢跟老妈作对:“估计是哦。”
春初珍起疑,夹一筷子糖醋肋排浅尝味道:“这不挺好嘛。”
春爸奉承得如鱼得水:“你烧饭最好吃,你称第二天底下没人敢称第一。”
“就是!”得了支持的春初珍挺起胸膛:“春早觉得不好吃的,肯定都是她姐插手做的。”
春畅搁下筷子,大声嚷嚷:“什么哦,妈你说这话可就不厚道了啊,哪个菜我真正动过手,我想搞点创新菜肴你让吗?”
满桌大笑。春早被其乐融融的氛围所染,沉甸甸的心境随之上扬,也跟着抿唇而笑。
酒足饭饱,春早帮忙收拾清理完厨房,便跟家人一道排坐到客厅沙发上,爸妈嗑着瓜子,春畅则靠在茶几边,表演每年的固定节目——徒手开纸片核桃,而后剥拣干净,分喂给外婆和妹妹。
春早接过一块,含在嘴里,很久才咀嚼下咽。
一心窥伺老妈,见她被荧幕里的载歌载舞迷住,目不转睛,才摁开手机。
见妹妹一直心不在焉,坐立不定,春畅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她,便歪过上身,与她密语:“怎么,在等原帅哥的祝福短信啊?”
春早耳烫,迅速将手机熄屏,声若蚊蝇:“没有。”
春畅不清楚她闹心的具体内容,只说:“人家不发给你,你就发给人家啊。”
春早咕哝:“不是……”
她没有辩解,心思姐姐讲的不无道理。
于是不再纠结是否在掐点为他送上祝福才能顺理成章地询问他现状。根本忍不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他的处境,他的心情,在这种阖家欢但对他来说或许不那么完满美好的时刻。不然她将一直浮于半空,无法安定。
春早小心地敲下一行字:今天过得开心吗?
三分钟后,春早深吸一口气,遏制住要涨出鼻腔的,想哭又想笑的复杂心绪,反复阅读原也给她的回信:
原也:如果今天是从现在开始算起的话,
原也: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说:
【办公室小剧场】
一班老班,倒水,走到三班老班桌边,呷茶,咳一声:“哎,陈老师啊。”
批作文的陈玉茹抬头:“干嘛?”
一班老班:“你听没听说啊,我们班那个原也,跟你们班有个女生谈恋爱了?真的假的啊?”
陈玉茹:“听说了。不过我看她学习状态没什么反常的。”
一班老班:“那女生人怎样啊?”
陈玉茹:“好得很,我们班前五,刻苦踏实得不得了,从不让老师费心思。”
“哦……”一班老班若有所思:“我也不是那种老古董,两个小孩嘛,在校也没出格行为,主要……这个原也吧,他是个状元苗子,你肯定知道。”
陈玉茹:“那又怎样啊。是嫌弃我学生的意思?”
一班老班:“不是不是,就——担心小孩学习受影响,你肯定也担心不是?”
陈玉茹:“马上期末考了,且看且行呗。”
陈玉茹撂笔:“我还怕你们班男生影响我学生成绩呢。”
一班老班:“……嗯……那就期末考结束再看好了啦。”
陈玉茹瞪眼:“是,要是下降了,我头一个找你学生。”
一班老班:“好的咧,你找,我亲自送到你面前来。”
陈玉茹:“行,但还是,不要有这种时候最好。”
【期末考结束】
俩老师相互换看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又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下学期再说吧,先回去过个好年。
Over。
◎宇宙静止◎
原家年夜饭的餐桌上, 原游川叫嚷着要这要那,而程昀和原屹动辄打情骂俏。至于原也, 只觉抽离和索然。
他没有在餐厅停留太久, 草草吃了几道菜,就提着剩余的半听雪碧回到自己卧室,靠坐到电脑前。
滑一下鼠标让显示器变亮, 耳机里的提示音不绝于耳。
聊天软件里极其热闹,开黑群的同学都在呼朋引伴, 等着组织人头鏖战通宵。
涂文炜给他发消息:原哥, 要不要来召唤师峡谷征战四方。
原也看一眼大半天没动静的置顶头像, 打开lol,登陆段位相匹的小号,加入他们四缺一的排位队伍。
群聊语音里,大家吵吵嚷嚷,纷纷恭贺新年好,又互怼个不停,cue到原也头上时, 他就懒懒搭几句腔,其余时候都分神切出去看扣扣。
他给春早开了特别提醒。
但也担心第一时间错过她消息。
开游戏后, 涂文炜的嗓门在语音里咋咋呼呼:“原哥今天还是打野?”
原也“嗯?”一声:“玩锤石吧。”
耳机里静音几秒:“你干嘛,抢许树洲位置辅助, 要划水啊?”
原也没否认:“嗯。”
“搞屁哦,那谁打野?我先说我只玩AD啊。”
许树洲嫌厌:“我草了,那还是原哥玩辅助吧, 我不想辅助他, 我去中。”
涂文炜:“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许树洲:“看你漏兵我能急出脑血栓。”
涂文炜不甘示弱开骂。
原也笑了一声:“就让我辅助, 带你飞。”
涂文炜立马妹妹音:“嘤嘤还是我原哥好~”
结果开局还没几分钟, 下路就要炸了,原因是第一波耗血结束,原也的角色就回到塔底一动不动,涂文炜独自一人补兵,被对面压得惨无人道。
“原哥……”涂文炜哀嚎。
“等会儿。”原也在手机上回消息,好一会儿,终于动弹:“这把打完我就撤。”
涂文炜猜到他是为哪般,翻脸不认人:“你早点滚吧。”
原也:“……”
早知道该玩打野的,辅助节奏还是难带,熬完近五十分钟的游戏,原也在“victory”的提示音里秒关界面,并提前屏蔽开黑群多半要骂骂咧咧的消息,长腿一蹬,将转椅滑到床尾,躺下一心一意给春早回消息:
原也:久等了。
原也:那帮人太菜了。
春早:还好啦,我刚好去洗了个澡。
又问:你很厉害哦?说人家菜。
原也开始臭屁:比他们好太多。
春早没亲眼看过他打电脑游戏的样子,也像影视作品里一样,会戴着大大的耳机,全神贯注看屏幕,手指如飞,目光明亮而锐利吗?
有点帅的。
春早脑补着,不由微笑:我都没看过你打游戏。
原也: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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