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双腿都有点酸软,干渴虚脱,像刚跑完一百米。
原也将剩余的水喝掉半瓶,才拧起瓶盖,他目光突地一紧,看眼手机时间。
春早反应过来:“是不是要迟到了?”
“跑。”
他推上春早。
绿灯只剩三秒,少女少男一前一后飞奔过黑白键般的斑马线,晨风里,光乍破,头顶是暮秋湛蓝色的歌。
作者有话说:
日漫跑虽迟但到
◎兔头发卡◎
手术后的外婆迟迟不退烧, 陪护在侧的春初珍无法兼顾女儿,只能靠每日通话关心询问春早的起居事由。
周五晚, 春早被姐姐带去省医探望外婆, 老人状况略有好转,也能吃些流食,期间还碰上从墨尔本赶回来的舅舅和他小儿子。
男人将手边典雅的黑色纸袋交给春早, 说是带给她的巧克力和外文书。
春早欣然接过,道谢, 然后将礼物带回出租屋。
春畅今晚要留在病房与妈妈轮值, 不便送春早, 她便单独打车回家,回到熟悉的小屋,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就是原也开着的房门,换好鞋再抬头,男生已经倚在门框上看她。
“今天又你一个?”原也问。
春早点了点头。
他真的很关心她的吃饭问题:“晚饭吃了吗?”
春早说:“跟我姐在外面吃过了。”
“你呢。”她关心回去。
原也说:“还没有。”
春早看一眼腕表,惊讶:“都要九点了哎。”
原也眼底含笑, 直视着她没说话,片刻, 春早品咂出来他的潜在不满:“你不会是在等我吃饭吧?”
原也反问:“你说呢。”
春早要笑不笑地鼓鼓嘴:“这样啊……”
“算了。”男生脸上并无遗憾之色,眉梢满不在乎地一挑:“我自己叫吃的。”
春早玩梗道:“下次一定。”
原也好像就在等这个, 又或者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别下次了,明天跟我出去。”
什么意思。
是要约她吗?
关乎“吃饭看电影拉小手”的桃色加粗弹幕开始在大脑里来回刷动。
春早捏紧纸袋的扣绳,心绪像搓揉的浮沫, 密集地往外涌动:“出去?”
原也嗯一声:“还记得么, 国庆假期的时候, 你说想出去学习。明天周六, 刚好有机会,我带你去市图。”
“学习”二字一出,春早顿时蔫了,但她掩饰得很好:“哦,好啊,”又问:“几点?”
原也敏锐地指出:“你好像积极性不太高的样子?”
“哪有!”她立马昂声,元气满满地辩驳。
“九点出发,好么?”
春早怀疑:“你起得来么。”
原也被她的质疑整失语一秒:“我上学期间怎么起来的?”
春早:“可你一到周末就知道睡懒觉。”将假期都闻鸡起舞的她衬托得异常笨拙。
原也:“春早,你对我偏见很大。明天看谁起得更早。”
春早:“那必然是我。”
“行,到时候看。”
“口说无凭咯。”
正要再争两句,女生已经用“略略略”的魔法攻击堵住他话头,见他卡壳,她立即以胜利姿态拎高纸袋翩然回房,留下原也气笑不得。
于是,翌日五点出头,天地尚还一片黑野,这间小房子的两扇窗就前后脚亮起暖橘色的灯盏。
到底是要单独出去,临睡前,春早还是在衣柜前选了一小时衣服,又因精神亢奋辗转反侧,醒来照一照镜子,毫不意外地收获到一眼白的红血丝。
但好歹……
她往耳畔别一颗小兔头边夹,又将奶油蓝的卫衣下摆拉扯平整,才自认不赖地走出房门。
目光一迎上已坐在客厅餐桌边,提前占领高地的原也,她就知道自己输得很彻底。
男生穿着款式最为简练的全黑冲锋衣,与皮肤形成极强的反差色,还将他映得愈发唇红齿白。
春早哑然。
他怎么能——随便一穿都好看到让人的视线在他身上打死结,再难解除。
男生单手支着凳子,丢下手机,懒懒散散的,有那么点儿守株待兔的意思:“谁更早?”
春早强词夺理:“你又不用梳头。”
原也多打量她两眼:“你今天也没扎头发啊。”
春早双颊浮出些微热度,开始后悔戴那只多此一举的“隆重”发卡:“懒得扎了。”
原也低哼一声。
春早掖干脸上的水珠出去,原也仍待在桌边,她摘下发箍,整理刘海坐下去,洗脸前摘掉的发卡也被她收回卫衣口袋里,再没取出。
总算能自在点。
原也仰头,目随她入座:“你早饭吃什么?”
她选在他斜对角的位置:“都行。”
原也说:“那我随便点了。”
原也选了一家粥店的外卖,因为时候尚早,所以两人边吃边聊,中途还谈及喜欢的书籍和歌手,相互安利和分享。
两人提前半小时出门,八九点,地铁最为拥挤的时分,而宜中站周边又是CBD,无座是常态。
春早这几年和童越节假日出游,十次有九次都是依靠双腿撑过好几站路,而童越惯常娇气,所以路上常是她安抚站到失去耐心的朋友。
但今天有所不同,原也身形突出,在人头攒动的车厢里高峻似黑色灯塔,往她侧面一立,自带屏障功效。
即使人流如潮涌,无所顾忌地四面推挤,他也没有一次因外力或惯性往她身上擦撞或贴靠。
稳得不可思议。
可,哪怕没有密切的肢体接触,男生的存在感依然强烈,春早低垂着眼,根本不敢抬一次头。
她有点担心……他刚好在看他,垂着他黑亮而敏锐的双目;
又或者,变成目光窃贼被他当场捉住,毕竟他俯视而来的角度更加自由和灵活。
到市图书馆有四站路,一刻钟。
第三站是换乘点,呼啦啦下去一波人,又填塞进另一波,较之之前似乎更多,车厢彻底沦为堵塞的管道,水泄不通,春早与原也被迫辗转到边角。
窗外的广告牌五光十色地滑走,视野里,或坐或立的面孔有麻木倦怠,也有兴奋新奇。
他们旁边的中年男人开着最低音量在手机里看相声视频,捧逗哏的腔调忽大忽小。
就在这样若有似无的背景音里,春早忽然听见原也叫自己名字。
她仓皇一扬眼,不知何时原也离得这么近了。少年略微倾低上身,他的鼻尖,眉眼,清冽的气息,浓而长的睫毛,纷纷压向她五感。
一瞬也把她心脏吊去嗓子眼。
“你发卡呢?”他眼睛侧过来,音色极低。
春早顿住,说话都变得费劲无比:“摘掉了。”
他没问她缘由,只说:“在哪?”
春早克制着要吞咽的冲动:“口袋里。”
“给我。”
春早不明所谓地把手插进卫衣兜,将那只兔子边夹摸出来,竖着递给他。
原也接过去。
下一刻,耳尖忽有凉意,有东西窸而慢地擦过她的头皮与发隙,激出她一身鸡皮疙瘩,手指也在帆布包肩带上拧出皱褶。愕然之后,原也已垂下手,那只因“哗众取宠罪”而提早撤离的发卡,被他猝不及防地归置回原处,再次装点她发丝。好像将她极力藏匿的心事,重新示众,但那个观众,全世界仅此一位,近在咫尺。
地铁于此刻减速,刹停,窗外的广告牌闪烁不休,春早死盯着上面的LOGO,眨啊眨的。
“到了。”
身侧的男生说着,声音里隐有制胜的味道。
春早没有再调整那枚发卡, 原也也不提及。
好像一条心照不宣的暗语,横亘在那里, 她触手可及, 而他敛眉可见。
春早喜欢阅读,但能摸到非推荐课外书的机会微乎其微,大都集中在假日逛书店时浅尝辄止。
她这些年来基本宅家学习,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市立图书馆竟一次没来过。
原也没有急着领她去最终目标地, 而是抄近道停在沿途一家私人咖啡店。
两人前后进门, 原也停在吧台前, 问她喝什么。
春早是奶茶果茶的忠诚信徒,又有春初珍严加管控,咖啡只偶尔喝过速溶。——而她上回进咖啡馆,还是为咨询暑期工兼职事宜。
此刻望着高处黑板墙贴里花里胡哨的饮品单,她也陷入了迷茫。
“桂花拿铁好喝吗?”
原也回:“还可以。”
春早看他:“你经常来这里买咖啡?”
原也:“去图书馆前都会带一杯。”
“你都喝什么口味?”
“冰美式。不过你还是别点这个,”他找出一个容易共感的形容:“跟喝冷藏过的中药一样。”
春早脑补到苦皱起小脸:“啊?”
收银机后的店长一听,替自己伸冤:“我们家美式用的烘豆也很香很独特OK?”
原也笑着看回去:“就给她桂花拿铁吧, 加三泵糖浆。”
十分钟后,坐在一旁胡桃木小圆桌等候的春早, 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咖啡卡片。
她翻转一下,看到背后笔触细腻的桂花可可豆图案:“这是什么?”
原也说:“他家的特色, 每种咖啡品类都有专属小卡,我帮你要了一张。”
春早又去看上面古典的咖啡店英文LOGO,设计独具匠心。喜欢, 回去后一定要作为重磅嘉宾加入她的铁盒秘密花园。她开心地将卡片收进帆布袋里。
市图一楼落地窗环绕, 空阔的大厅里被日光积盈。原也停在门边, 要来她手机, 在市图上帮她办理电子借阅证。
春早不声不响地立着,偷偷打量起原也。
高高瘦瘦的男生一手拎纸袋,一手在操作她的手机,眼睑微垂心无旁骛的样子……
真的好像一个……
又帅脾气又好的男朋友哦。
她被自己的想象搞到羞涩,背过脸去窃笑,缓过劲儿才回头正儿八经问:“好了吗?”
他抬眼:“催什么,”又问:“你手机系统多久没更新了。”
春早失声两秒:“是手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原也笑而不语,将手机递回来。
过完安检,原也领她去三楼,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少,星罗棋布地散在各处,但格外静谧。
两人穿过叠峦般的书架和长长的阅览桌。原也找到固定的靠窗位置,示意春早坐在那里。
初来乍到,春早拘谨地放下包,低声:“这儿吗?”
“嗯。”原也挨个取出纸杯咖啡,将春早的那杯放到她身前,才在她外侧坐下。
秋日的光影被窗框剪贴在女生的帆布袋上。
春早从中抽出笔袋和作业讲义,轻拿轻放,而后慢悠悠背过身,将基本拿空的帆布袋勾放到椅背上。
回过头,原也正微微揶揄地看着她,唇角弧度似有若无。
春早莫名其妙,剜他一眼。
原也立刻敛目,在手机上给她传静音消息:没事,不是一点点声音都不可以。
素质人春早收到,手指敲得飞起:你管我。
原也:好,我不管。
春早:写作业了,勿扰。
两人同时放下手机,春早啜了啜手磨咖啡,被醇厚的咖啡味和清雅的桂花香惊艳到,怎么可以结合得这么恰到好处。甜度也适中。
她如遇天外来物般多抿一口,才放回去,摁出笔芯,全心对付起假期作业。
原也惯常先做擅长的数学卷,快刷完选择题那页,假借翻面,他撑头看向春早,执笔的女生已入无人之境,眉心水波般微皱又漾平,日光将她的发丝渲成剔透的淡金。
他微微笑,继续写自己的。
临近十一点,早起兼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漫上来,咖啡因都抵御不住困意的侵袭。
春早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皮逐渐沉重。
她换边支高下巴,不服输地死撑。
而卷子上黑而密的文言文印刷小字越发模糊不清。
注意到她有一下没一下,小鸡啄米般的昏状,原也猜到大半,小声提醒:“困就趴下眯一会?”
春早瞥他一眼,强打精神虚张声势:“没有啊!我不困。”
她很好,怎么可能被瞌睡轻易打倒。
尤其旁边还坐着每逢周末就嗜睡如命的原也,他这么神采奕奕,也显得她也太弱了吧。
难得出来一趟,如果就这么敷衍地趴过去,也会对不起他的“精心安排”。
春早灌下两大口咖啡。
放下笔,双手撑脸,搓揉两下,想让昏昏沉沉的自己重新振作。
这咖啡……
怎么比蒙汗药还奏效。
萎靡的女生还在硬扛,原也当即放弃任何无效的口头建议,一下扯掉冲锋衣拉链。
布料摩擦的动静将春早混沌迷糊的视线引过去。
男生在桌边三两下叠好自己脱下的外套,方正规整地推过来。
春早愣住,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清醒几分,口型问:干嘛?
“垫着睡。”他说。
春早神会,摇头:“不用。”
“拿着。”他替她做决定,只言片语,不容许她再反驳。末了看眼四周,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半小时后我叫你。
看到他上身只余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春早还是做不到贸然接手,就在草稿纸角落写字,掀起来给他看:你会冷的吧?
这个天,温度不上不下,图书馆里也没开暖气,不知道会不会冻到他。
原也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还把字体加粗调大,似在强调语气:所以快点睡。本来只要冷半小时,现在要冷32分钟。
春早抿笑。
不再多想,她把这只黑色的“临时枕头”扯回自己面前,取代所有纸张和书本。
等真正贴靠上去,睡意一刹间跑尽,感官全被少年衣服上淡不可闻的洗涤剂香气盈满。她情不自禁地往胳膊深处埋了埋,好像沉进一片蔚蓝色却不会缺氧的海水。她变成轻盈而澄明的水母,在呼吸均匀的张合间,渐而远离地心引力。
左侧的动静彻底消弭。
原也瞟过去,视线不再含蓄,终于可以明晃晃地看她了——尽管只有后脑勺。
他停下转动的笔,目不转睛。
忽然,女生身躯微动,像是要调整睡姿。
他的目光如惊鸟,飞速掠离。
再偏回去,女生的脸确实换了个边。
她的双眼仍舒服地闭合着,只是砸吧两下嘴,似已酣眠。
脸颊上的肉被动作挤堆到一处,圆鼓鼓的。
原也强忍着笑意。
怎么回事。
每天都在刷新她在他眼里的可爱值。
他不再看,继续做题,只是书写流畅度骤降,解题速度延长到平时五倍,写快了笔芯会吵闹到什么程度他很清楚。
中途不忘关注时间,对比春早状态,见她毫无转醒倾向,他提前关掉那个闹铃。
等候的时间似乎在拉长,原也百无聊赖,便写了张字条,用笔袋压在她面前的讲义上,去就近的书籍片区逛了逛。
春早在这期间睁开双眼,目及身侧空无一人的座椅,她腾得坐正,四下看,最后锁定面前的纸条。
“我去看会书,带了手机,醒来给我发消息。”
春早后知后觉地留意时点,内心长啸:都十二点了。果然,她才是那只睡猪。原也已经不耐烦到要去离席遛弯消磨时间了。
她扒拉开粘黏在颊边的头发丝,又将原也的冲锋衣整理一番,才发消息:我醒了,你在哪。
原也秒回:我现在回去。
春早:我去找你。
原也:这边书架太多,不好找。
原也:待着,三分钟内,我必出现。
春早只能坐定,嘟嘴玩了会自动铅笔,一道身影罩下来。
一与春早四目相汇,他就露出那种内容丰富的浅笑。
春早秒懂,把冲锋衣丢给他,接着写半途而废的语文作业。
手机一亮,她收到他的信息:公主,睡得怎么样?
春早捏了捏拳,回复:托你的福,还不错。
原也:今天开始,周末睡冠非你莫属。
幼稚,无聊,可笑,春早没再理会这条消息。
旁边传来防风面料的响动,春早偷瞄一眼,是原也在利索地穿外套。
平白无故的,开始对害他挨冻,还冷落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她无法再装漠视,索性打开扣扣,配合这家伙的玩笑。
春早:我只当一天。
原也握着手机,失笑:好,现在开始颁发奖品。
他单手抬高刚刚取来的书,递出去。
春早接过,书体装帧简洁,封面上的图案似直入穹顶的铅笔,笔头隐着女孩与飞鸟的剪影。她默念书的名字,《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然后看回去。
原也与她对视一眼,低头表明来意:给自己的借阅卡开个光,就从这本开始。
春早粗略掀看几页:讲的什么?
原也:一个女孩通过学习,挣脱家庭束缚,实现自我的成长史。
春早心领神会地弯动嘴角。她安静地凝视着扉页,片晌,倏然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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