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英摇了摇头,:“没有,王嬷嬷看的紧,六姑娘也一直不露面。”
提起王嬷嬷,陆玉宁将手里的书丢在桌子上,笑了笑,:“我那六妹妹身边都是些‘妙人’。”
可不是吗,那座院里那么多的人,愣是一点口风都没透,熬着,守着,眼睁睁看陆燕芝成了一个笑话,吃足了苦头。
“我就说当初大姐怎么肯下那么大力气保住陆燕芝,若不是赏荷宴上闹出的动静,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候。”
陆玉宁说着,不禁也有些好奇,: “你说这些日子传的那些消息是不是真的,我那六妹妹真如传言里那般容色惊人?”
喜英想了想道,:“传言大多人云亦云,夸大其实,不过是因着六姑娘之前的名声不太好,两厢比较,才会有如今这般动静。”
“也有几分道理……”
“可若是言过其实,我那位大姐何必如此费劲心机?”
“罢了,见不着人光猜测有什么意思,我那六妹妹也不能躲着一辈子不见人,不急,且有的是机会呢。”
作者有话说:
什么秘方,我也想要。
春红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呼的气重一些都能搅散眼前好似镜花水月般的美人春睡图。
这熟悉的声音…
陆燕芝睁开眼就看见了站在眼前的人影。
“春红?!”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就是春红。
陆燕芝的睡意霎时消散了, 她一骨碌坐起,惊喜的抓住了春红的手。
“真的是你?”
“春红, 你身上的伤好了没,头上的伤非同小可, 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没有养好落下病根可是大事”
“你现在还恶不恶心,头还晕不晕...”
看陆燕芝恨不得立即仔仔细细将她检查一遍的模样,春红笑着拍了拍陆燕芝的手。
“奴婢的伤已经好了,不头疼也不恶心,嬷嬷日日都来, 大夫也很尽心, 又是吃药又是扎针,奴婢身子好利索了才被允许下床的。”
“若不是姑娘记挂着,奴婢也不能被这么快痊愈。”
说着, 她看向陆燕芝, :“ 倒是您, 那日怕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如今好了,”目光细细的从陆燕芝眉眼处划过, 春红感慨的说道, :“如今您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哪怕有万般的疑惑,此刻凝视着陆燕芝如芙蓉春水的脸庞也都消散了。
昏沉的睡在榻上养伤那几日, 春红也没少打发过来探听消息的人, 在听得种种关于六姑娘的消息后, 春红震撼之余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就说, 凭‘六姑娘’的本事怎么可能就一直顶着那样一副寡淡的相貌安稳度日?
一个顺从沉默的庶女就算生的美貌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若是要博那泼天富贵,就该生的这般人世罕有的模样,惹得京中风雨不断才正常啊。
本来春红见陆燕芝屡屡吃瘪,更是连累的她都重伤躺在榻上时也心生动摇过。
但闻听京中风雨后春红才惊觉她小看了‘六姑娘’的手段。
这京中贵女无数,谁不是拼了命的往上争?
出了名,才有更多的可能。
京中费劲心思为求扬名的人家往往要十数年筹谋才得见效。
再有苏府、恭候府两家并称双姝的人物压着,其他人要出头难如登天,那些筹谋能见效多少还两说。
但‘六姑娘’走到这一步才用了多久?
不到一年!
外无显赫身世造势、内无琴棋书画的才艺加持,更没有大把真金白银撒出去,甚至在多数外人眼里六姑娘还是那个可怜的弱者。
不要小瞧同情心带来的威力,更何况还是对着‘六姑娘’这般容色的美人。
听听外头的动静吧,福宁郡主用她的心机手段和广为流传的恶名成就了‘六姑娘’。
每每想到这,春红都忍不住激动的辗转反侧。
她不怕受伤,不怕吃苦,不怕受累。
她最爱钱,也爱势,更爱出去被人捧着,谁见着她笑脸相迎尊一句春红姐姐。
而这一切都落在六姑娘的身上,到了这一步,春红甚至感觉这样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想到这,春红定定的看向陆燕芝,:“姑娘您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奴婢从没后悔过跟着您。”
‘六姑娘’这几步走的险,甚至都受了不少伤,没道理她一个丫鬟能安安稳稳的坐享其成。
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有豁出去的觉悟。
“多谢你,春红。”
陆燕芝鼻子发酸,抱了抱春红,她为了‘勾搭’男二惹出这么多事端,甚至还差点害的春红没命,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
甚至在春红看来,她是个没什么前途的恋爱脑都有可能。
但就是这种境地春红还是支持她,难怪人人都喜欢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偏爱。
春红拍了拍陆燕芝的后背,:“老夫人传话叫府里的人都去正堂,这事不好耽误,让奴婢帮您收拾。”
“好。”
......
“还生气呢?”
陆明芸看着只顾闷头走路的陆幼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瞧见外头的动静了,六妹妹过的不易,瞒着你也是不得已。”
“她...”
想起前些时候陆燕芝还可怜兮兮的哭自己长得丑,自己还舍了镯子眼泪汪汪的同情她时,陆幼安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打自己几巴掌。
醒醒吧,她这位六妹妹就差美的不当人了,哪里还用的着她来同情?
“六妹遭了大罪,眼下身子才好,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你可不许和她打架了。”
“是,陆燕芝过的不易,她倒霉,她可怜,连祖母她老人家都发了话不许去打扰,我哪敢啊。”
听见陆幼安这阴阳怪气的调调,陆明芸没忍住拍了她一下,:“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能管管自己那张嘴。”
“四妹连自己最爱的镯子都送出去了,六妹妹有个什么事却都瞒着她,能不委屈么。”陆玉宁走过来:“二姐,四妹。”
看陆幼安捏着手倔强的不肯说话,陆玉宁也不以为意,她含笑看向陆明芸,:“前几日听二姐咳嗽了几声,如今春夏换季是咳疾最易复发的时候,二姐要多注意身子。”
“正巧我前些日子收了些上好的陈皮,后日二姐过来,正好启了冬日里藏得雪水烹来喝。”
这位三姐有个什么都想着她二姐,这样的区别待遇陆幼安已经习见怪不怪了,见两人没有再抓着她说教,反倒松了口气。
说着话,不多会儿三人就到了崇泰院。
院里没人说话,仆从们都各司其职,但一进去,陆幼安就感受到了莫名的怪异。
等进了屋,就听见一声:“四姐。”
看着扑过来的人,陆幼安想,她找到这怪异的源头了。
一身烟紫色的纱裙像裹着一团轻飘飘的美梦盈盈落在了眼前。
再看着那双凝着光的眼睛,陆幼安突然想到罚跪那日她疑心自己像是看见黑珍珠的一幕。
原来她没有看错啊。
看陆幼安只是沉默发怔却一语不发,陆燕芝又小心喊了一句,:“四姐?”
不只是模样,连声音都变了。
也对,可不是脱胎换骨,飞上枝头了么。
陆幼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燕芝,:“瞧瞧,这不是我们鼎鼎大名的六姑娘吗?”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的陆明芸皱起了眉。
以前陆燕芝和陆幼安就爱拌嘴撕扯,可如今陆燕芝这般模样,说一声前途远大都不为过。
若被捧得气性高了,陆幼安却还是这般姿态,惹得心生嫌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正要说什么却看见陆燕芝低下了头。
“对不起四姐。”
旁的人也就罢了,唯独对陆幼安,哪怕是‘没脸没皮’的陆燕芝都觉得仅存的良心在作痛。
老实说,钻牛角尖的陆幼安这段日子攒了一肚子的恶言恶语,但此刻看看脸色还有些苍白,神色忐忑的陆燕芝,她吐不出来多少。
要说什么呢,怪陆燕芝生的美貌吗?
以前她嫌弃陆燕芝丑人多作怪,如今看她真的熠熠生辉,自己生的哪门子气?
这一刻陆幼安忽觉得意兴阑珊,那股气势汹汹的劲也泄了,她不吭声了,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屋里谁也没说话,站在屋子中间的陆燕芝讷讷无言的捂着腕间的镯子。
这样的沉默直到外头传来老侯爷进堂的通传声才被打破。
“都坐下吧。”
众人行礼后都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在府里的人都到了,连年纪最小的陆呈平安都被陈姨娘抱了过来。
寻常这个时候,府里的人都会等着老侯爷发话,但这次,所有人都直勾勾冲着一个位置看去。
如此情形叫老侯爷都难免心下叹气,他看着坐在最后却和平日灰扑扑不同的陆燕芝,摆了摆手,:“六丫头,你出来吧。”
一进来眼睛就没眨过的陆世子此刻看着堪称改头换面的陆燕芝,使劲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这还是他那不成器,恶名远扬的小女儿?
便是扒了一层皮也变不成这般模样啊。
但就是这样的陆燕芝,让陆世子明白了那晚自己被无数不速之客搅扰好事的原因了。
想到这,他斜着眼看了一眼郭氏,却见这妇人毫不吃惊地模样。
合着这府里就瞒了他一个。
从进来就没说话的陆玉宁一直没松开手里的帕子。
原来只道是传言夸大其词,却不想根本就是不足万一。
难怪陆凤霜肯下那么大的功夫笼络人,想必是早就见过陆燕芝的‘庐山真面目’了。
可她长成这个模样要什么没有,好端端将自己扮成的人嫌鬼厌还惹得世人嘲讽做什么?
陆玉宁皱着眉上下打量陆燕芝,试图揣测她异于常人的心思。
陆幼安的眼神也不自觉跟着陆燕芝走了,她一面在心头唾弃自己,一面又忍不住盯着人看。
她就是想养养眼,还没原谅陆燕芝呢。
“这几日外头关于六丫头的传言不少,她年纪尚小,做事难免不周全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寥寥几语将陆燕芝的过去一语带过。
老侯爷又正色道,:“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才是最要紧的,这段时日京中风雨不断,更是该谨言慎行的时候。”
最后几句老侯爷的语气重了些,尤其是看向陆世子的时候,:“若是让我知道谁在外头动起了歪脑筋,我亲手打断他的腿!”
被眼神突刺的陆世子不由自主的冒着冷汗低下了头,但转念一想,不是,他啥也没做呢。
想着,他又挺胸抬头看向陆燕芝,霎时察觉老侯爷钉在他身上的目光,陆世子又低下头满心委屈。
这可是他的女儿,他还能做什么坏事,老爷子真是。
作者有话说:
陆幼安(痛心疾首):你这么骗我,良心不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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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今日叫你们过来, 还有一件事。”
警告完陆世子,老侯爷说起了正事,:“往日府内也没拘着你们外出赴宴交友, 各府的公子如何与京中的种种消息你们也心中有数。”
“现下你们年岁也都大了,是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老侯爷猝不及防丢下了一个消息。
原本侯府里小一辈的事, 都指着嫡脉的陆卿荣和陆风霜。
陆卿荣是嫡出的大公子,侯府的长孙, 他还未及冠, 只是为着外出行走交际方便才提前取了表字,他的婚事自是千挑万选,马虎不得。
而陆凤霜,鼎鼎大名的京中“双殊”,爱慕者如过江之鲫。
若是放出风要议亲只怕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只是因着某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才耽搁了下来。
这两位没动静, 府里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念想,不料今日冷不丁老侯爷竟当众说起了这件事。
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这个时候才说……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陆燕芝的身上。
众人猜的不错, 今日的这一出就是为着陆燕芝。
从陆燕芝当众掉马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惊雷。
府里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的雷, 这叫老侯爷愁的夜夜无法安寝。
可好端端一个孙女,总不能因着怕生事端就草草弄死吧。
但恭侯府又真的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侯府的日暮西山老侯爷怎么可能没有体会?
陆世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老爷子憋着一口气, 将全部的指望都落在陆卿荣身上,只期望侯府能安稳的过渡到他的手上。
那陆燕芝怎么办?
连老侯爷这样的定力今日都不经多看了几眼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样几百年不出一个的美人, 还生在这个上行下效贪慕美色已然疯魔的世上, 你要怎么护?
这几日京中风卷云起, 暗潮涌动。
已经有人向侯府递话了, 还不止一个。
敢顶在这风口浪尖递话的人物自然是恭侯府得罪不起的存在。
几日的功夫,老侯爷的头发全白了。
其实论最好的去处,首选自然是宫里。
这天下都是圣上的,他老人家坐拥这世上容色最盛的美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宫里已经有了兰妃,还是老两口的心头肉。
小女儿进宫为帝王妾已经是恭候府的不得已,再送陆燕芝进宫那纯粹就是去添堵,还是避无可避的那种。
更何况,姑侄一同进宫伺候,这名声可太难听了。
不往宫里送,就宫外这些权贵,哪一个好相与?
送了那个就必然得罪这个。
陆燕芝就一个,总不能撕扯着劈成十个八个的送人吧。
送给谁都要防着别的人觉得丢了面子落井下石。
指望陆燕芝有那个站稳脚跟帮扶侯府的脑子,还不如指望陆世子洗心革面扶起恭候府。
更何况,京城里说不出口的糟污事太多了,你总不能盼着别人费劲心思讨了人去只是为了摆着好看。
就凭陆燕芝不讨喜的性子,若是碰上哪个歹命的畜牲玩腻了人却不肯浪费,那才是落在最最要命的境地了。
侯府为长久计的‘兴盛大计’里也从来就没有过陆燕芝。
好歹生养了她一场,不指望她有那个拉拔侯府的脑子,叫她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也好。
因此,嫁出去。
从侯府堂堂正正的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
嫁作人妇,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从今往后陆燕芝的种种,也就与侯府无关了。
没有昧着良心将陆燕芝送出去任人糟践,恭候府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骤然听得消息的陆燕芝心头却一惊。
原著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场景,更多的是从女主的角度出发,她只知道陆凤霜一路和苏琳琅死磕,磕到侯府家破人亡。
而她磕磕绊绊的吃尽苦头丢尽脸面,好不容易才和‘男二’走到这一步。
为着这还将福宁郡主和女主得罪的死死的,若嫁给旁人,侯府倒台那一刻,她的下场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她焦急的将目光看向了陆凤霜,却见陆凤霜轻轻点头后又冲她摇了摇头,陆燕芝勉强忍耐下来没有轻举妄动。
待事情说完,老侯爷就叫散了。
众人三三两两的退去时陆凤霜被老夫人唤了去。
“这是长乐伯送来的请柬。”
内室,老夫人说着取出了两张请柬。
陆凤霜面露惊讶的接过了帖子,却见上头的落款确实是长乐伯府。
长乐伯府原来还叫长乐侯府。
奈何不知是不是封号的原因,后人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之前的长乐侯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因着触怒了先帝,被先帝一怒之下削了爵。
好歹是皇室血脉,几位宗亲多番周旋,就变成了伯爷。
这位袭爵的长乐伯更不着调,声色犬马,花样百出。
但妙的是他与怀康帝志趣相投。
得了帝王的亲眼,又与贵妃沾亲带故,自然也就起来了。
长乐伯爱养戏子又爱新花样 ,因此他府中每年最少都会排一场新戏。
按长乐伯的话来说,戏好不好总要由观众来看,因此每每第一场戏面世时都会广发请柬,请了京中不少人去看热闹。
此前恭候府不喜长乐伯如此做派,所以这宴会从没叫几位姑娘去过,如今却取了请柬来。
老夫人也是无法。
本来为着陆燕芝的事就沸沸扬扬的闹得满城风雨不说,如今竟有好事者说陆燕芝不堪入目,这一切不过是恭候府故作玄虚。
这样见鬼的流言信得人不少,甚至连恭候府如此行事的动机都编纂出来不少,直指宫中。
前几日连宫里的娘娘都垂问此事的真假。
老夫人:....他们侯府的人是丑是美干**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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