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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从欲)


快一个周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这听起来就很不可能。
但确乎是这样的。
周五的晚上,南淮意在客厅陪两位老人看电视。
手臂斜斜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屈起,轻轻地叩击着桌面。
南兴华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地出声,“坐不住?”
“嗯?”南淮意挑眉,摇摇头,“没有。”
话是这么说,他却站起身,从客厅出去了。
还能听到南兴华在和施琴说着什么,“这小子……现在……”
晚上九点半了,许逐溪还没有回来。
南淮意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在回来的路上了吗?”
“还没有,逐溪还没结束呢。”
“现在在哪儿呢?”他问。
“在酒吧。”
南淮意直接挂了电话,转而直接拨了许逐溪的电话。
“现在在哪儿?!”
“在……没在什么地方!”
许逐溪回答的很心虚,但是挡不住背景音里实在嘈杂的很,人声和音乐声混杂在一起,她几乎是大喊着来回答他的问题。
南淮意的语气很严厉:“是不是喝酒了?!”
他一向对这个方面管束的很严。
酒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外边的酒里边还很容易被别人轻易参杂什么东西进去,没有经验的不懂事的孩子,很容易就着了里面的道。况且那个地方,本来就乱的很。
南淮意的火蹭——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许逐溪在电话那边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有声音回答,“……我没有喝啦——”
说的话都飘起来了。
语调都不对劲。
乱糟糟的声音里,他听见许逐溪不知道在跟谁说,语气得意洋洋的,“没事,他又不知道咱们喝酒了,只要你们不告密,他都不知道咱们在哪儿……”,还有另一道声音,南淮意听着觉得和赵景泽的声音有点像,正在提醒她,“……可是司机,淮意哥给你派的司机不是在外边等着吗?那怎么能不知道在哪儿……”
电话忽然被挂断了。
南淮意气笑了。
又觉得无奈。
许逐溪现在长大了,对这些都很感兴趣,迟早要迈入社会的。
但没出一秒,他的想法就变了。
什么长大了!
就是考了个高考,快要上大学了而已,又不是长翅膀了,还是什么别的,怎么就要飞了吗?!南淮意越想越气,等她明天醒来难受的时候,就该知道喝酒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想是这么想,他又给赵景泽打了个电话。
“淮意哥。”
他直入主题,“景泽,逐溪现在喝了多少了?”
“三瓶多一点。”
南淮意深吸一口气,“你看着她点儿,别让她继续喝了!”
“好,哥,我知道了!”
他在亭子里走来走去,靠在栏杆上,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拨弄了一下开光,忽地冒出一簇火苗。他把火苗摁灭,另一只手摸了一下突出来的那个硬质的烟盒,还是重新把打火机塞回口袋里了。
南淮意掏出电话,重新给司机拨过去,还是振奋两兄弟里的小振。
林语这个时间一般已经下班了,只有他俩是全天候待机的。
“你现在进去……”
“进酒吧吗?好的。”
“算了。”南淮意叫停,“别进去了,就在外面等着吧,把门口盯牢了,别把逐溪错过去了,等她一旦出来了,立马送她回家。问问另外几个她的朋友怎么回去,要是没有车接,就一并送回家去。”
“好的。”
南淮意挂断了电话。
他有关心她担忧她教导她的权利,但他不能够管束她要求她命令她。她从来对自己都是有分寸的,况且和杨繁星、赵景泽他们出去玩,和朋友出去玩,就是更正当的事情。
他纵然很担心她,但也要尊重她。
南淮意这么告诉自己。
他站在这个亭子边等着。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二点,耀眼的车灯才把南家大门照个通透。
南淮意走下去。
“四少。”司机小振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小跑着就要过来开车门。
南淮意朝他摆摆手,自己拉开后座车门,一弯腰,扶着许逐溪把她抱了出来。他又看向小振,“辛苦了,把车停好,早点休息。”
“好,那……四少,我去停车了。”
南淮意点头,在原地目送着车辆转了个弯儿,绕着墙壁消失在尽头。
许逐溪忽然像是醒了,挣扎着要从南淮意的怀里跳出来,挥舞着手臂,嘟囔着:“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你听到没有?我要自己在路上走……”
真是喝醉了。
南淮意不由得有点脸黑,尽力和缓了面部神情,只好扶着她在地上站稳,见她就要往另一边倒下,忙又伸手拉住,“慢点儿,别动——”
跟喝醉的人计较是很没有道理的。
因为他们通常都是听不进去的。
譬如眼下许逐溪,就对他教训自己很不满,气哼哼地扭过头去,赌气不看他,还捂着自己的耳朵,“就要动就要动!”
南淮意只能哄着,顺着她的意思,“好好好,动,怎么动都行。”
他手臂一伸锢住她的腰,握住她右边的胳膊,免得她走错方向,或者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她扶进了屋子,安置在床上躺好。
许逐溪没有化妆的习惯,南淮意拧了块毛巾擦了一遍就完成了。
衣服的话,不大方便换,就这么睡一晚上也没什么。
许逐溪觉得不大舒服,伸手去扒拉短袖的领口,还嘟囔着要换睡衣。
南淮意把她的胳膊塞进被子里,看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换睡衣,换什么睡衣?谁让你喝这么多酒,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换睡衣了,两只胳膊有劲儿换睡衣吗?知道睡衣在哪儿吗?”
“南淮意!”她忽然大喊他的名字。
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蹦跶着要往南淮意的方向触碰什么,但是碰不到。
南淮意只好弯下腰来,看看她要做什么。
许逐溪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盯着他,有点委屈,“……你这周不理我……今晚都不来找我……”
两只眼睛湿漉漉的。
南淮意伸手盖住。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章
南淮意本来预备第二天, 等着许逐溪酒醒以后,好好“教训”她一顿,免得以后出去喝酒喝的太多, 最好再趁这个机会,能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她想要他待在什么位置, 是成为她的兄长,还是什么别的角色, 他都接受的,都好过现在的这个样子。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刚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电话响了, 接起来。
是办公室打来的。
“……好……我知道了……是的……明白。”
“赵姨。”
他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跟我爷爷奶奶说一声,我有事,需要离开几天,不知道具体时间。”
“好。”赵姨应了一声, 又急忙从厨房追出来, 提了个袋子, “淮意, 把这些带在路上吃吧,你什么都没吃呢!淮意!”
“好,我走了。”南淮意几步跑回台阶上,接过袋子,转身又大步跑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 就听着外边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轮胎碾过地面,转了个方向, 绕着南家大院墙壁的左边进了主路,而后从警卫亭经过,开出了大门。
许逐溪一觉醒来,对昨天自己做了什么,是清清楚楚的。
又心虚又懊丧,还有一点掩盖不住的期待。
鬼鬼祟祟地趴在餐厅门口,伸长了脖子,正准备往里边观察。
“做什么呢?”何佳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
冷不丁的出声把许逐溪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怎么出现都没个声音的?!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佳涵考完试以后回了趟老家。
她现下成年了,她的父母留在家乡那边的房子什么的,也该都还给她了。
临走前,南淮意给她派了个律师还有两个保镖。
所以事情解决的倒是快,只不过九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一切都有些陌生,何佳涵索性就在那儿多待了几天。
“我昨天刚回来的。”
她问:“你趴在这儿看什么呢?”
但不用许逐溪回答,何佳涵就自觉地领悟到了什么,“哦,淮意哥。”
“逐溪、佳涵,快进来吃饭!”赵姨看见了她们俩,“等会儿就该凉了。”
许逐溪坐下来,左顾右盼的,还是没忍住,“赵姨,哥哥呢?”
一贯南淮意总是比全家人起的都早的,常是第一个坐在餐厅里边的。
“刚刚还在呢。”赵姨往两碗粥里各放了一个勺子,解释道,“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就匆匆忙忙出去了,说是要费几天的功夫呢。”
“哦,这样啊。”许逐溪点点头,不再说话。
何佳涵看了她一会儿,没说话,只是往自己的粥里倒了点白糖,拌开,一只手握着勺子,另一只手扶着碗,目光却落在许逐溪身上。
早饭以后,两个人并肩从餐厅向外走。
南家的院子占地面积很大,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有多少人待在这儿,南家的院子始终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走上台阶,到了走廊尽头两个人分开。
许逐溪回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何佳涵提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敲门进来,把盒子搁在窗边书桌上,解释道:“这是我家那边的特产,我这次回来带了许多,昨天你回来的太晚了,就没过来给你。”
许逐溪凑上来看了一眼。
里面摆着裹满了糖粉的糕点,看着白白胖胖的。
“这是什么?”
“我也不大知道具体的名字。”何佳涵翻着看了一眼包装盒,端起来又从底部看了一眼,“反正就是……什么什么糕来着,我买的时候还记得,现在忘记了。”
许逐溪捏了一块,里边有夹心,全是豆沙。
她抽了一张纸,把手指上边沾上的豆沙擦掉。
“你家那儿……怎么样?”
“怎么样……”何佳涵的语调很低,把糕点盒的封口重新盖上,她低着头,看不见面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怅惘寂寥,“我这次回去,才发现我原来读的那所小学,已经拆掉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家原先的房子,一直都锁着,锁头都有些生锈,我这次差点没把门打开,顺便换了一把锁,里面全是灰只好在招待所住了几天。”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挨着许逐溪坐在沙发上,脱了鞋,并拢膝盖,小腿收起踩在沙发边,趴下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我还想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可是不知道他们的墓在哪里。本来想去问问大伯姑姑他们,但他们兴许是误会我回来的意思了,看见我后边站着好几个人,连家门都没朝我打开,只开了门上的那道小门,隔着铁门跟我说了几句话。说的也不大清楚,反正最后我也不知道墓在哪里。”
许逐溪慢慢地咬着手里的这块长糕,安静地做一个倾听者,适时地发言,“那……你没再问问吗?”
“没有。”何佳涵摇头,眼眸中带有一种莫名的冷然的光,“淮意哥让陪着我回去的那几个哥哥姐姐,说他们去询问我大伯他们,无非就是给我大伯他们一点钱,然后好让他们说墓地在哪里。哼——那还不如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们钱?他们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没有多孝顺。虽然我很想去墓地祭拜,但要是这样,那我还不如不去。”
“我家那里变化真的很大,很多地方很多人我都不怎么认得了。”她坐直了身子,往后靠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我还记得我九年前跟着宁姨离开的时候,当时我还想,我以后总还是要回来的,最好每年都要回来一次,要住在和爸爸妈妈住过的家里。但是每年要上学,就是放了假,还要补课,不补课的时候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就一次都没有回去过。现在想想,或许我以后都再也不会回去了,大学毕业要工作,大概会找一个在这里的工作,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时间了。况且,也没什么值得我回去的人和事情。”
小时候畅想未来,总是美好的向上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未来的幻想也不再只单一的单纯而积极,无端地被命运增加了许多难以承受的压力的重担。
许逐溪没说话。
她只是想起了安县。
“你呢?”何佳涵偏头看她,“你和淮意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许逐溪回答的声音很低。
她没办法将这个事情向别的任何一个除她俩以外的人讲述。
她和他是一个人。
听着就像是什么天方夜谭。
“佳涵,你说……”
许逐溪换了一种方式讲述自己目前遇到的困境,希望能够获得来自外界的别人的帮助,“我觉得我自己……我不能够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我换个方式好了。”
何佳涵在这种时刻总是体现出利剑般的敏锐。
“你喜欢淮意哥吗?”
“……嗯。”
“淮意哥喜欢你吗?”
“……嗯。”
何佳涵问:“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重复道:“既然你们相互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你知道的,我是他带回来的,从我家那里。安县,一个处于西北的很偏僻的地方,他把我从那里带回来。我来到南家,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可以说,是他把我抚养长大的。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对他来说,公平吗?”
这是许逐溪最大的心病。
在知晓她和南淮意以前,她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但她现在有了。
尽管南淮意的上一生是作为许逐溪而独立存在的,但是在许逐溪眼下看来,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南淮意的上一世,这一世暂且算作是五分之一,倘若他们在一起,她将会占据他的剩下的人生的全部。那么,她,就是占据了他的全部的人生。
这样对他而言,公平吗?
是一件好事吗?
许逐溪不知道。
“公平……”何佳涵重复着这个词语。
“怎么算是公平呢?如果一定要算公平的话……倘若淮意哥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同意了,这不算是弥补吗?如果你们俩个不在一起……彼此都不快乐的话,或许是一件更不公平的事情——”
何佳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事情……怎么样计算公平呢?”
她大约自己领悟了一些许逐溪的意思,她猜想,或许是……不配?这个词语用的有点不堪的意味,不过她一时也想不到可以用来替换的词语。就是在物质层面的经济耗用方面的地位的差异,她大概能够肯定是这个方面的原因。
两个人靠在一起,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地坐着。
晚饭以后,许逐溪在这个小院子里走来走去散步。
也算是消食了。
莫名的鬼使神差的,她推开了南淮意的屋子。
他向来不锁门的。
许逐溪往前走了几步,呆呆地站在屋子当中央,没有开灯,只是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墙壁上挂着许多照片,记录了从小到大的南淮意的变化。她从前看过许多次,这次看的尤为认真,即便是没有灯光,只是在稀薄的月光之下。
南淮意的床榻总是收拾的很干净,保留着在部队留下的习惯。
他的被子叠了个方方正正很标准的豆腐块,靠着床头放好,上边还放了枕头,摆的很整齐,能在内务得满分的水平。
许逐溪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忽然拆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自己都说不清做出这些行动的缘由,只是本能的冲动。
或许很多行为,本来就不需要有任何的原因。
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意义。
南淮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他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声,避免影响到许逐溪。
他看到自己的门敞开着。
屋里没有灯光。
南淮意警觉起来,左手向后扶在腰间的枪把上。

南淮意松开手,把枪把往下按回腰间, 重新扣好锁扣。
其实大概率是不会有事的,毕竟这里戒备森严,一般人是闯不进来的, 他只是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
“怎么待在我床上?”他无奈地侧身在床边坐下,伸手帮她把贴在额头前边的头发理顺, 探身按下床头旁边的开关,整个屋子霎时间亮堂起来。
“你回来啦!”许逐溪抱着被子坐直。
“嗯。”南淮意一边回答,一边从她手腕上把发绳拿下来, 他一条腿立在地上,一条腿屈膝跪在床上,弯腰探身到她身后,勉强拢了拢头发,替她用发绳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怎么不开空调?还蒙在被子里, 身上出了一身汗, 小心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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