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赵景川去休息室提了一箱水出来,扔在座椅旁边,撕了个口子,好把水方便从里边拿出来,扔给南淮意一瓶,挖苦道:“南四少爷向来是贵人事忙的,找你出来一趟可当真是不容易。今年这都一半都过去了,你满打满算跟我们几个出来还没十次,你可真是——”
南淮意回他:“跟你们几个出来有什么要紧的?”
“无非就是吃饭喝酒打球,又不干什么别的,多没意思。”
赵景川白了他一眼:“嘿!你这话说的,我懒得跟你解释。”
不过也多半知道南淮意是开玩笑的,懒得和他计较。
陈矢接话:“淮意可确实是忙的……”
他意有所指地停在这儿了。
李行一自己在场上抛了会儿篮球,觉得累了,把篮球暂且搁在地上,跑过来拧开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半,放在椅子上,闻言,狐疑地看了南淮意一眼,“还好吧?我记着上次在水月轩吃饭的时候——”
李行一刚提到这儿,像是拨开了赵景川脑海里什么被封存的记忆似的,他一下子就全部想起来了,气得炸开了锅,“对对对,你说这个,我都差点忘了。上次,叫你出来吃饭,你说是你手上有急事。结果呢?刚刚好咱们就在水月轩碰头了,你这是有急事的样子吗?我再一看,你也不是陪什么别人吃饭,就是陪逐溪嘛。”
“对啊。”南淮意摊摊手。
这难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水月轩出了新的甜点,他本来是要打包带一份回去的,但是那点心打包带回去就不那么好吃了,而且打包也多有不便的。他就趁着接她下架子鼓课的功夫,顺路吃了一趟饭。
“逐溪又不是不认识,你带着她跟我们一起来吃饭,是能怎么?”
南淮意不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他,用目光谴责他。
怎么样不怎么样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赵景泽自知理亏,“好吧好吧,你想的是对的。”
陈矢忽然想起件有意思的事情来,“景泽不是就要高考了吗?我怎么听我妈说,最近好像是你家里要怎么样?要去寺庙上香还是什么?还是要做法事?这是能做的吗?恐怕不太行吧。”
“这你就落伍了吧。”赵景川兴致勃勃,向来陈矢都是他们几个里边对这种消息最灵通的,好不容易让他扳回了一城。眼下说的明明是他自己家里的八卦,也让他讲的像是什么荣耀机密似的,倒像是在说什么别家的事情了,与他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那都是早以前的事情了。做法事到底是听着就不靠谱,我妈现在是所有事情里,对我弟的成绩是最上心的,要我说担心什么,大不了不那么满意去国外读书就好了,或是再读一年,这都行,本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
李知一忽然插话:“景泽的成绩是很好的。”
“是,但反正好在是现在她总算是不盯着我结婚交女朋友的事情了,我都恨不得我弟再考几次高考才好。这说远了——现在是,我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冬天给我弟亲手织个围巾还是毛衣什么的,让他戴着一冬天,能保佑还是什么的,我也没记住。”
“我知道从哪儿听来的。”陈矢微微一笑,“从我姐夫那儿听来的。”
陈矢只一个表姐,是沈灼颂,这是大家都晓得的。
南淮意觉得有点稀奇,“灼颂姐现在也开始研究这个了?”
陈矢回答:“繁星现在也高三。”
打球散了以后,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饭。
喝了点酒,南淮意打电话要司机来接了。
司机年纪比他还小两岁,但是已经跟着他六年了。
南淮意靠在后座上,忽然出声,“你知道哪儿有卖毛线的吗?”
“毛线?”
“哦我知道,就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家。”
“……开车去那儿吧。”南淮意揉了揉眼睛。
“好。”
还没有给谁亲手织过什么东西呢?
就是没有那些什么的高三庇佑的不可靠的意味,亲手做的,总会比买来的,要更有诚意,也更有祝福的意味。
南淮意只是忧心一件事情。
赶在逐溪成年以前,也不知道这围巾他到底能不能织的出来,这可真是要人的手很费功夫的活计啊,不知道能不能学的来这巧活。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从车上下来了,仰头看了眼那店的招牌。
围巾实在是难做的。
南淮意本就知道用毛线勾这种东西, 是需要一双巧手的,想要把围巾织好,各个毛线织就的不留什么难看的空隙, 更是一件难事。别提他还想找个隐蔽的内衬,在里边把许逐溪的名字织上去。
三个字母。
听着简单,更不是件容易事。
且他还想用不同的颜色, 把这三个字母在上边着重标注出来。
就得一根线勾着另一根线,又都缠在那儿两根毛衣长长的挑针上边, 南淮意手忙脚乱地用手指压着,但总是还没一会儿,就全部都乱成了一团, 滚在了一起,又得从头把线各自缠回毛线团里边去。
何况南淮意白天又总忙着,没什么空闲,只晚上回来做一会儿,还得注意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是不好锁门的, 从来以前都是没锁过门的, 忽然一下子开始锁门, 倒像是他要防备什么似的。
再一个, 逐溪心里不知道要怎么想。
这个时候,南淮意看着像是和全天下盯着自家子女的父母没什么两样,是一应不论什么事情,都得全部向着许逐溪眼下的大事让步的。
他是自觉自己藏得好的,可惜办公室里边的东西瞒不住人。
进进出出的, 来找他签字的人随便在里边稍微坐一下晃一圈儿。
他那被副官擦得锃亮的桌子角上放着的《成功子女父母需要注意的事项》, 都着实是叫人瞩目。远远近近的,要不是晓得南淮意的家底, 有晓得南家内情的,知道是家里边有南淮意的妹妹备考的,都要险些以为南淮意是有个孩子了。
要知道,他这个年纪,他这个家底,真有私生子的公子哥儿,也不是没有,不过是看谁藏得好看谁将嘴塞得严实罢了。
不过,南淮意总是嘴上对自己念叨的勤快。
“等高考以后”就要如何如何。
实则只有他自己心底是最清楚不过的,什么是真等着了她高考以后要做的,什么是用来骗骗自己的托辞。他心里究竟是什么盘算,就他自己一个是真真切切清楚的。
所以不锁门。
到底是怕逐溪心里难过。
还是怕自己见不着逐溪。
或是两者都有,就南淮意他自己清楚。
三四个月过去了,围巾是连四分之一都还没织好。
南淮意索性拿了个公文包,里边的东西都取出来,只放了两根毛线针,已经织好的这一点围巾,还有两个毛线团,拉好拉链。毛线针的两头尖端露出来的部分,暂且还找了两块废旧的布裹起来,免得从哪里扎破了露出来。
他就这样把围巾带到了公文包里边,拿到了办公室,塞在办公桌当正下方的抽屉里,织围巾的时候,就拉开半个抽屉;要是有人来敲门了,就立刻再把抽屉推进去,也算是不留一丝半点的痕迹了。
自打他到了这儿任职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小差。
许逐溪总觉得有点奇怪。
一日来屋子里找他,盯着他看。
“不对,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她问:“什么事情什么事情?我想知道。”
南淮意心“砰砰——”直跳,还得板着脸否认,“哪来的什么事情?我哪儿有事情是瞒着你的?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什么时候瞒过你的?”
许逐溪将信将疑地走了。
“还是不对……”
不过到底什么都没问出来。
南淮意出了一声冷汗,在家里偷偷摸摸织个围巾变得更小心翼翼。从前在部队学的那些侦察反侦察的功夫,实在是没成想,一大半用在了织条围巾这件事上,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这么白天夜晚两相赶工,还是有好处的。
最起码临在过年以前的时候,围巾就差最后一点要收尾的部分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在。
今年过年,南永衡夫妻不在,但多了个南淮梁的新媳妇。
从人数上来讲,大差不差的。
早从许逐溪和何佳涵九岁来了南家开始,周边的人家是都晓得她俩的存在的,且南淮意先是领着她俩参加过一些小型的宴会,但这都还是私下里的;到后来,一些正式的宴会,尤其是南家自己办的宴会里边,她俩是跟在施琴或者蒋雯身边,做主家招待人的,这就是过了明路做了介绍了。
甭管是什么身份,又是怎么来的南家,但南家说是家里的孩子,说是这孙辈的两个女孩,那自然就是南家的。一些人,譬如家里的亲戚长辈,宁水清的弟弟,又或是蒋家的、赵家的,还给过这两个孩子红包,长辈见晚辈常要给的。又譬如和施琴要好的姐妹朋友们,也在她俩过生日的时候,都送给生日贺礼。
当然也有人猜,这两个女孩,兴许是南家这哥三儿里面,谁的私生女;还有猜测的更过分的,觉得兴许是南淮梁的私生女也说不定……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这都是后边的众说纷纭。
只要是有心的,就都能知道,这两个女孩在南家是受重视的,不管到底真的是什么身份。
南淮梁新娶的这位妻子,姓孙,叫孙婕。
孙家不在本市,是从地方上升上来的,今年有望进驻中央,后头据说是有位提携学生的恩师在大力提拔着。但各家之间,总是盘根错节,消息灵通的。更何况,她又嫁给了南淮梁,婚前,自然是要把丈夫家里边人员构成打听的清清楚楚的。
作为长嫂,剩下三个弟弟都已经成年了,故而她只给了两个妹妹红包,名义上是恭贺新年。
许逐溪和何佳涵是很不好意思收的。
蒋雯在旁边笑着劝道:“收下吧,赶紧谢谢你们嫂子。”
“谢谢嫂子。”她俩就很乖巧地把红包收下了。
许逐溪自己对着外边那些纷乱的说法,不是没有感觉的,相反,她很清楚。总是都在一个学校念书的,就是不在一个班,往日里参与宴会什么的,这群人凑在一起,也总是有人好奇地不行,明里暗里跟她打探身份什么的。
好在当初南淮意把消息封的死,就陈矢相对知情,但他是个嘴上看似宽松实则严实的,没人晓得许逐溪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否则,她就得更烦乱了。
“被南淮意从西北带回来的女孩“,这几个名词叠在一起,本身就很有了一种奇幻的色彩,新闻要是这么写,保管吸引眼球的不过。
她坐的端正吃饭,余光小心地观察着嫂嫂。
见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从她俩身上滑过,然后又借着动作的方向,视线又落在南家这两位长辈的面庞上去。虽只这么一次,后边再就没有了。
这让许逐溪晓得。
看来这位嫂嫂,是信奉前一种猜测的。
这是理之自然,她总不会愿意,想着家里的两位女孩,其中有哪一位,会是自己才刚刚结婚的丈夫的,当然是长辈里谁的私生女,要更有说服力的。
这是孙婕第二次见这两位妹妹。
第一次是在婚礼那天。
她是在地方工作的,也在体制里边,和南淮梁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走的是同一种路子,都是在地方上有做出点功绩来,再不断地往上边升官迁调。因而,也不在京市这边,是以结婚这一年以来,还没怎么见过。
不过,这却是许逐溪第三次见她了。
第二第三次,和孙婕自然是相同的。
第一次却不同,她早在照片里见过这位嫂嫂。
同是地方升调,孙婕和南淮梁的速度,两人所处的境况实有不同。同是待嫁的未婚青年男女,两个人所处的境况更是大为不同。
那会儿蒋雯正为着南淮梁结婚的事着急上火,发愁相亲见面,排的太多了,恐怕南淮梁懒得去见也没有时间去见,排的太少了,又怕筛选的不够好,错过了好的。
她到这边来的时候,正赶上许逐溪何佳涵还有施琴,祖孙三个人围在电视前边看恐怖电影。恐怖电影是不常在电视频道上放的,更多时候,都是买了碟片回来看。
自从南淮意晓得以后,就把碟片的管理权力拿走了,让家里后勤买回碟片第一时间,是必须到他这里来汇报的,还把所有碟片都锁在一个柜子里,钥匙他拿在手里,只白天的时候,才能打开柜子,晚上就所有人都不要再看了。
许逐溪还记得蒋雯伯母来的那天,把包挂在门口,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全部倒在茶几上,全是女孩们家里人给来的照片,厚厚的一沓,活像是打扑克的扑克牌,她没数照片数量,但约莫着看出来觉得这可兴许是比扑克牌的数量要多出许多来。
她看的目瞪口呆,这哪儿是相亲啊,以前皇帝选妃才这个阵仗吧。
照片背面还写着女孩的名字年纪工作,细致一点的,还有家里长辈如今的工作,都是在做什么的。这字迹都不是一个人的,像是很多人自己在照片后边写下的,但许逐溪总是觉得应该……不大可能吧。
孙婕就是那个时候挑出来的一个。
样貌好性格好家世也还不错。
蒋雯又把自己挑出来的这些女孩,连着家里人见了一面,又筛了几个。这么一番下来,最后才让南淮梁相亲见面了,最终终于是选定了结婚的人选,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这就是纯粹的政治联姻的出发点了。
蒋雯选儿媳妇的首要原则,女孩得柔顺听话,家里得门当户对。家底要比上南家的少之又少,选就得选个不能低太多的,再最好家里边子孙多一点,像南家这样亲戚子孙是很单薄的,还能相互照应。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许逐溪只是在一边安静地听着。
现如今,她偏头看了一眼这位新嫂嫂,看了一眼坐在嫂嫂旁边的南淮梁,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蒋雯,又最后看了一眼挨着她旁边的南淮意,他正听着旁边两个伯伯在说话。
许逐溪莫名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忙的。
一大早南兴华和施琴出去了, 说是去和以前的老战友们聚会;过了会儿,南永崇带着蒋雯也出门了,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宴, 旋即南永敬和赵丹莹各自出门了,他们俩都有各自的聚会,年后生意也忙要签合同。
南淮梁等三个是早都出门了的, 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就剩下南淮意、许逐溪和何佳涵,三个人还在午饭餐桌上挨着坐下。
何佳涵一个人坐在一边, 看着对面两个人越挨越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彼此两个人眼睛里都亮晶晶的, 朝着对方笑得很开心。
得!她喝了口橙汁,还不如她一个人待着呢。
午觉醒来,南淮意也要出去了。
许逐溪缩在他屋子里的沙发上看他换衣服。
“你也要出去啦?”
“嗯。”南淮意加了一副袖扣,蓝宝石的,剔透的很。
花孔雀似的。
给自己从头到脚添了一堆从前都不用的东西。
许逐溪跟个小仓鼠似的, 从沙发上挪下来, 凑到他身边, 踮着脚闻了闻, 惊奇道:“你竟然还喷香水了?!”
对于南淮意这番反常的举动,她警觉地问道:“你要出去见谁?”
南淮意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推开她的脑袋,“不见谁,我能见谁?”
临走的时候, 他又“特意”去许逐溪的屋子里晃了一圈儿。
许逐溪忍不住瞪他。
南淮意乐的哈哈大笑, 总算是见好就收,免得再逗下去, 真的把许逐溪惹生气了,“好了没什么,就是跟陈矢他们出去喝酒而已,不去见谁。”
许逐溪叮嘱道:“不要喝太多酒。”
“知道啦。”
他问:“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新出了两道时令的菜肴,听说很好吃,到时候你要是不耐烦和我们坐一起,坐在另一间屋子里吃。吃完了,你过来这边儿敲门,我带你回来,全当是蹭陈矢一顿餐了。”
许逐溪苦大仇深地托着下巴,叹了口气,“还是不了,不想出去。”
“无聊的话,就出去玩,找你的好朋友们,嗯?权当放松了,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考试么——没考好也都没有关系了,我从来都对你没有这个要求的,嗯?好吗?”
南淮意转脚回了自己的屋子,把袖扣什么的,全部都摘下来,扔进衣柜抽屉里,自己揪起外套闻了几下,还是不适应那浓烈的香水味。他为了能闻到,多喷了好一会儿,结果没想到味道这么大,顺手换了一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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