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陵她得不到,一个昊周的太子而已,她也会得不到?
“本宫倒是要看看,温月声若是死了,他还怎么娶。”不知想到了什么,福瑞公主还冷笑道:“凭她一个女子,也配夺兄长的兵权。”
身为皇家公主,她本身的身份,就并非同寻常女子一般。
她和一母同胞的恒广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有他们都同时获利,她的皇兄可以在争储之中胜出,福瑞才可以永远做她盛气凌人的公主。
是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她是公主,掌握着其他人的生杀大权,温月声也如是。
“此番杀了她,一举多得。父皇哪怕是知道了,又会将本宫如何?本宫都要远嫁昊周了。”
福瑞公主行事自来肆无忌惮,她是皇家公主,自来喜欢将底下的人当成是狗一般看待。
不只是寻常的宫人,就是连那些身份不算低的贵女亦是如此。
是以京中贵女只要入宫赴宴,都会绕着她走。
然如今这般有恃无恐,到底还是觉得她要远嫁昊周。
在远嫁之前,替自己和皇兄扫清楚障碍,便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将她如何。
当然,这中间或许也有恒广王默许的原因。
那死士及私宅,都是恒广王送给福瑞公主的,公主有异动,恒广王不可能全然不知。
可未有阻止,便是无声的默许。
只他们谁都没想到,温月声会这么快就查到了福瑞的头上,并且还直接就在宫中动手!
这里可是皇宫!福瑞可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啊!
“将他拖下去,杖毙。”温月声淡声道。
这话一出,那侍卫神色骤变,被关在了宫殿内的福瑞亦是发了疯。
“你敢!你敢!温月声,你今日若是敢对我手底下的人动手,明日我必让你千百倍偿还!”
“他是皇家侍卫,你一个郡主,凭什么赐死他!?你找死!”
章玉麟听她吵闹得头疼,皱眉问道:“郡主,可要堵住她的嘴?”
宫殿内的福瑞闻言,更是暴怒非常,高一声低一句的说着放肆。
“不必。”温月声扫了一眼这边,冷声道:“将这里的人羁押起来,等候发落。”
随后抬步,往殿内走。
“开门。”她冷声道。
站在门口的两个武将,当下便把宫殿门打开。
那福瑞公主还在不断地拍门怒吼,却不想这宫殿门骤然被打开,她险些跌倒,待得反应过来,更是怒极。
她自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似的要往温月声的身上扑去。
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福瑞从来都没遭到过这样的对待,哪怕是上一次她让人刺杀晏陵的事情败落,被皇帝发现后,都没有这般!
温月声凭什么这么做!?
福瑞性格本就乖张暴戾,是以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发起了疯来,倒也正常。
只是她连碰都碰不到温月声,就被身后的人按住了。
福瑞当下越发恼怒,高声道:“本宫是福瑞公主!你们放肆!”
又看向温月声:“温月声,你既是这般了得,不若直接动手杀了本宫,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对本宫下手!”
她吼完这句话,终于是从那等癫狂的状态中缓过了神,稍稍冷静了些。
见温月声不说话,便以为她戳中了温月声的心事。
她是皇家公主,就算是犯下天大的错,皇帝怎么可能让人杀了她?
她面上的情绪褪了下去,冷冷地看着温月声。
却见温月声拿了块绫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
她神色冷淡地道:“我自是不会杀了公主。”
福瑞闻言,讥笑不已,自以为踩中了她的痛脚。
不想温月声随后便道:“毕竟公主的父亲,还要留着公主去和亲。”
福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格外扭曲,她冷声道:“嫁也是嫁给昊周太子,我同你不一样,我便是犯了错,依然可以嫁去昊周,你呢?”
“你又能如何?”
温月声抬眸,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向了她:“公主以为,此番过后,你还有机会嫁给那昊周太子?”
福瑞那所有的表情,当即僵硬在了面上。
从一开始知道和亲这件事后,她就差人查了那昊周的老皇帝。
对方不仅年纪大,而且后宫内妃嫔众多,近些年因为恶病缠身,性格还变得格外暴戾。
而眼下,温月声处置了皇帝给她的侍卫,查封了那一处私宅。
昊周那虎狼窝,福瑞真正嫁过去了,身边无一个可用之人,或者说,身边的人皆不为她所用。
皇帝对她彻底失望,那陪她去昊周的人,都只会成为她的枷锁。她去到昊周,便是孤立无援。
从前嚣张跋扈自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大徽公主,便不知道会如何了。
“昊周山高路远,日后恐无法再相见。”温月声眸光淡淡,直接与她对视:“公主珍重。”
那边,恒广王被宣入宫。
刚进入太和殿中,就见得殿内一片狼藉,几个宫人跪伏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他神色微变,抬步到殿前,低声道:“儿臣见过……”
话未说完,便被殿上的皇帝打断了,皇帝冷笑着道:“你如今是越发地胆大了。”
恒广王看了眼皇帝手边的奏折,沉声道:“父皇,儿臣也是为了大徽考虑。”
“若大徽能出一位昊周皇后,便至少可以保障边疆十年安宁,待得十年之后,我大徽雄狮踏破昊周的国门也不是何难事……”
皇帝怒极反笑:“你倒是会想!你是为了大徽,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自己心里清楚!”
恒广王神色微变,当即掀袍跪下,高声道:“儿臣所思所虑全都是为了大徽,还请父皇明鉴!”
“福瑞虽是儿臣的妹妹,却也是大徽的公主,论身份,论地位,她与昊周太子更加相配,且此事对大徽,对昊周,都有裨益,儿臣自诩问心无愧。”
皇帝讥笑道:“是,你自己是问心无愧,却让你妹妹出手,派人去刺杀思宁,萧锐,你好大的胆子!”
“还想要福瑞嫁去昊周!?”皇帝听到这件事,便暴怒不已,抬手将桌面上的一份折子,扫落到了恒广王的跟前。
“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折子里写的是什么!”
恒广王神色难看,捡起了那封折子。
这折子的样式同大徽的不一样,恒广王打开之后,发现其出自于那位昊周太子之手。
折子上的内容写得非常的直白,昊周使臣进京已经许久,昊周太子打算于本月下旬折返回昊周,催促大徽早日定下和亲的时间。
昊周那边,只接受思宁郡主为昊周太子妃外,若大徽不应的话,便按照此前商议的人选来。
早在昊周太子没有提出求娶温月声之前,原定的和亲人选就是福瑞,且两方已经基本达成了一致。
只不过是中间出现了思宁这个意外。
昊周太子求娶温月声的心是有的,但同样的,如果大徽不愿意放温月声去和亲的话,昊周也可以改为此前的和亲条件。
但唯有昊周太子妃一事之上,没有商量的可能性。
恒广王看着手中的这份折子,良久都没有出声。
皇帝也没打算要他给出个什么回答来,只是冷笑道:“你与福瑞究竟背着朕做了些什么,你心中最为清楚。”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福瑞之事,若再有一次,莫说是你,就连你的母妃、太后并着整个徐国公府,都保不住她!”
皇帝冷眼看了他一下,沉声道:“滚吧。”
恒广王走出太和殿时,天色已黑,四周静悄悄的。
端妃身边的宫人还候在了外边,见得恒广王出来,便快步上前道:“王爷,公主那边的宫人,都被高公公处置了,就连皇上赐给了公主的贴身侍卫……”
“也于今日下午,被思宁郡主杖毙。”
恒广王闻言,眼中的神色冷了下来。
翠安宫上下的宫人皆被换掉,整个宫殿内外都被殿前侍卫控制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便是恒广王亦或者是端妃太后,都如此。
皇帝铁了心要将福瑞关押起来,任何人都动摇不得。
此番福瑞和亲之事,只怕已是无法挽回。
因福瑞行事荒唐,连恒广王都一并遭到了皇帝的怀疑。
是以哪怕太后和端妃对此事如何不满,眼下也不得不按捺下来。
至温月声离宫之时,已是无人敢有阻拦。
温月声得殿前金腰牌不过几日,便生了这么多事,福瑞公主的事情,虽未到处宣扬,但恒广王遭到了训斥之事,却是许多人都清楚的。
这些时日,皇帝盛怒,接连发落了梁家及恒广王后,朝中倒是消停了不少。
只是因为恒广王、景康王都接连受挫,不少人便将目光放到了那永安王身上。
恰逢下个月月中便是三军演练,每年军事演练之前,都会有一个揭幕的仪式。
眼下几位王爷都惹了皇帝不满,那这揭幕大典,必然是会落到了永安王的头上。
也是因此,多少将此前温月声退婚之事盖了过去。
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将要到来的揭幕大典中。
大徽的三军演练,是近些年皇帝才做出要求的,说是三军,其实参与的不光只有禁军,京城的守卫军也会参与其中。
只是相比较而言,最为主要的,还是三大禁军。
揭幕大典乃是三军汇演之前最为重要的事,然有趣的是,此番参与其中的,不只有永安王,另有腿脚健全,没病没伤的渭阳王,还有温月声如今执掌的守卫军。
而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前两者身上。
清晨时分,日光倾洒在了猎场之上。
猎场周围,已伫立着许多的将士,对面的高台之上,更是人声鼎沸。
皇帝入座殿上,命底下的人平身后,抬眼看向了猎场。
猎场正中,立着一个几乎跟这高台齐平的架子,而这架子上方,则是悬挂了五个巨大的铜锣。
每年的揭幕大典,都将会由主将骑马射箭,箭射铜锣,而每一个铜锣,所代表的就是其背后的将士,欲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其也是对主将的考核,通过射响铜锣的方式,来振奋士气,拟定目标,让这些将士可以在这一个月内,勤奋训练,此后取得好成绩。
是以,主将所射的箭矢,能击打的铜锣越高越好。
最高一阶的铜锣,几乎悬挂在了所有的头上,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光,瞧着像个灼目的太阳。
也是因此,此番比试又被称之为灼日。
今年灼日,恒广王受伤,景康王生病,上场的只有永安、渭阳两个王爷。
殿上热闹纷呈,皆是议论着谁会取得更佳的成绩。
永安、渭阳二位其实都未掌兵权,但他们是皇帝之子,参与揭幕大典,本质上也是为了激励底下的将士。
只这事,对他们能否在军中树立起威信,也显得格外的重要。
“今次灼日,只怕永安王要夺得第一。”
“皇上有言,不论是谁,只要射中日心,便能获得嘉奖,那殿前军中,可是不少能臣,此番说着等话,还是太早了。”
最顶上的那个铜锣,因为很小,又闪烁着金光,因而被成为了日心。
渭阳王此刻骑着马,往高台上看。
见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侧的萧缙身上,他不由得撇了撇嘴,道:“都是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
“等着,此番灼日,本王必定取得第一。”
他身后的长随:……
萧缙并未同他说话,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
渭阳王见着,不由得一乐:“找谁呀,让哥哥猜一猜,是思宁还是温二小姐?”
“啊,瞧本王这脑子,温二小姐不是在那吗!”他似笑非笑地道:“那看来是找思宁了。”
“老四,你这就不对了,人家追着你跑的时候呢,你看不上别人,别人不要你了,你又做出这么一副模样。”渭阳王挑眉:“装深情给谁看呢?”
今日这般盛典,他不信萧缙敢动手,因而说话格外的肆无忌惮。
然他话音刚落,就见猎场外边有一行人被领了进来。
为首之人,便是温月声。
在她身后,还有几个守卫军的将士,并着陆家兄妹二人。
渭阳王微眯了眯眼睛:“没看见章玉麟,今日守卫军灼日,他不上吗?”
他都想好了,这灼日比试,章玉麟第一,他第二,至于萧缙嘛,拿个第五就行了。
……灼日一共就五个铜锣,第五便是最差了。
谁知道章玉麟居然没来。
那边,温月声落座之后,亦是有着不少人好奇。
“章将军没到,那守卫军谁人灼日?”
“……不知道,但总不能够是陆小将军,他可不属于守卫军。”
关东传来了军报,章玉麟被皇帝派遣至关东查探。
此番让他独自带兵前往,也是为了考验他这些日子以来,究竟有多少长进。
若温月声不在身侧,他是否能够独当一面。
也是因此,他才缺席了这般重要的揭幕大典。
但也是因此,随温月声过来的,只有李庆元几人。
李庆元武艺不错,但箭术只能称之为一般。
若无人可上的话,他也能上。
只温月声才刚执掌城北校场,他上去夺了个不太好,或者仅是一般的成绩的话,难免会叫人心生质疑。
正想着,就听得那边传来了一声哨向。
“揭幕大典,灼日比试,正式开始——”底下宫人的声音,传遍整个猎场。
灼日正式开始,高台之上安静了些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底下的人身上。
而那第一个率先出来的人,便是渭阳王。
渭阳王策马狂奔,手中所用的,是一把黑色的弓箭。
这弓箭是京中匠人特地为他打造,较之一般的弓箭更为适合他,此前在狩猎时,他所用的也是这把弓。
此刻他骑在马上,拉动弓弦,将箭矢瞄准了最顶上的日心。
这一箭才刚刚对准,没射出去呢,高台之上便有人道:“……渭阳王又开始了。”
陆青淮一时没忍住,喷笑出声。
这几年的揭幕大典,渭阳王没参与的根本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不得宠。
相反,他因为向来都喜欢说一些直白的话,好像没那么多的心思,皇帝待他一直都很不错。
至于没参加嘛……
“咻——”场中响起了一道破空声,陆青淮抬眸,就看见渭阳王射出去的那道箭矢,没射中任何一个铜锣,就这么穿过了架子,落在了猎场上。
“噗。”饶是顾及着皇帝的颜面,高台上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渭阳王箭术也不是说不行,起码他去狩猎的时候,还是能够猎到一些猎物的。
但是这个灼日本就是为了武将设立,每一个铜锣,包括了最底下最大的那个铜锣,都挂得很高。
而渭阳王呢,每次还偏不射那个最底下的,他就对最上边最小的铜锣情有独钟。
……然后就每次都射空。
几乎他参加每次灼日,都是如此。
高泉轻咳了声,看见皇帝亦是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
得亏揭幕大典,没邀请昊周使臣,否则的话,这脸可就丢到昊周去了。
参加灼日的主将,每人可以射出三箭。
一箭不成,渭阳王是丝毫不气馁,又策动马儿,射出了第二箭。
……自然还是没中。
等他第三次绕到入口处时,他今次所代表的殿前军的军中统领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爷不若试试射那第五个铜锣?”
渭阳王:?
他也瞧不起他是吧!
然渭阳王到底还是知晓些轻重的,第三箭到底收敛了一些,没有再去射那日心,而是瞄准了第五个铜锣。
“咚!”铜锣敲响,底下的宫人高声道:“殿前军,中!”
至于中第几锣就不用说了,反正大家都看见了。
渭阳王这一番操作,令得高台上的臣子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有人违心地夸赞了几句,对上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目光,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好在接下来出场的几个将士,都格外勇猛。
禁军中的统领,还是有几位擅长射箭的,其中最为了得的,当属羽林军,其统领方策马上场,第一箭就射中了第二个铜锣。
“羽林军,中二锣!”底下的宫人才刚刚喊出了这么一句,那统领复又射出了第二箭。
第二箭力道较之第一箭更盛,然准头偏了一些,未能够射中日心。
统领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策马跑动了第三圈。
第三圈时,他几乎是开弓搭箭一气呵成。
“砰!”箭矢撞击在了日心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