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朝落霞峰的方向指了指,道:“昨夜我回来的晚,看到落霞峰的人,都在连夜跑路。”
桑竹哼了一声,道:“怕是被连累、清算吧!”
他想问那个颜嵊怎么样了,助纣为虐这些时日,早就得罪了各峰弟子,如今衡阳子倒台,肯定难辞其咎。
但是,桑竹瞥了眼宋恬,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紫藤树下,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
宋恬淡淡道:“倒也不算是连累,落霞峰的颜嵊,帮着衡阳子打压月明峰,攻打有量山,若无所求,怎会如此?”
几人都看着她。
梦玦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吃完了,放下碗筷,道:“如织昨夜倒是说了,月明峰退出剑宗后,并不想再计较以往之事,除了衡阳子,都随他们而去吧。”
桑竹道:“如织师姐果然心胸宽广。”
“我先去了。”大师兄笑了笑,匆匆告辞。
剩余的人继续吃饭,梦玦悄悄传音:“恬恬早。”
宋恬道:“不早了。”
她暗指梦玦赖床,他也不脸红,还在含笑看着她,传音道:“昨夜,被你的枕头砸晕了,所以起得迟了些。”
宋恬瞪了他一眼。
俩人在紫藤花树下,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其余人都看出来这眉目传情,于是火速吃完饭,将地方留给他们独处。
宋恬在收拾食盒。
他道:“我来吧。”
她瞧了他一眼,收了手,好整以暇地坐着,等着看梦玦干活。
方桌上残羹剩饭,看着有几分狼藉,宋恬抿唇一笑,道:“你可不准使唤白萩啊。”
“想什么呢,我早就放归她自由了。”他道。
宋恬一怔:“这么快?”
“我答应过你,自然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他展颜一笑,不忘卖好。
宋恬偏过眼眸,没有出声,唇角却轻轻勾起。
他从乾坤袖里取出一张纸,随手撕下一个小人。
“收拾去吧。”梦玦简单吩咐。
纸人旋即变成一个真人大小的傀儡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羹剩饭。宋恬一时无言,梦玦果然是能用法术,就绝不会动手。
“我有话要对你说。”他们几乎同一时间,互相传音道。
风吹花动,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你先说。”
梦玦轻声道:“你先。”
她想了想,道:“我这也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
他依旧轻声细语地哄她:“万事都以恬恬为先。”
虽然心知是甜言蜜语,但听到后,宋恬的心,还是微微一动。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衡阳子的剑法,似乎是天澜冰湖里见过,是一把名为‘顺心’的剑,所施展的剑法。”
“顺心?”梦玦眸光冷冷,道:“我知道了,是‘顺心意’!”
果真如她所想,世上当真有这样的道?
她抬起眼眸,眸光清澈,充满好奇。梦玦似是觉得吓到她了,语气温柔了几分:“顺心意,是诞生自天河宗的道法,我曾经修习过。”
“嗯?”
“大约在我刚刚踏入化神期的时候,天河宗出现‘顺心意’道,那时我的师父经常念叨我,我烦不胜烦,于是跟几个道友一起修习顺心意。”
宋恬安静地听着。
“顺心意,道法如其名,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也很喜欢,有一种摆脱束缚之感。”梦玦道:“我修习了几年,修为增长很快,后来,陆陆续续很多人都加入了。”
他道:“直至有一日,我发现当时的一个好友,修为忽然超过了我。”
宋恬道:“这不很正常吗?”
梦玦笑了笑,道:“当然不正常。当时在天河宗,没人能超过我修行的速度。”
“……”
他果然很自负。
只听他继续道:“于是我就去打听。恬恬,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宋恬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我发现……”梦玦幽幽道:“他,囚禁了几十个合欢宗的弟子,当做炉鼎!”
“什么?!”
“合欢宗,双修。”他在宋恬面前提起这个,也略微有些不自在,不便详述,但急忙自证清白:“我可没信他的鬼话。我当即跟他打了一架,将人全给放了。”
梦玦道:“自那后,他就跟我决裂啦!我也退出了顺心意,这个道,胡作非为,我不修了。”
宋恬道:“那后来呢?”
她想,梦玦还有如此仗义的时候,她所喜欢的人,果然是不错的。
心中虽然这么想,却并未将喜爱之情,表露于口中。她只是托腮,坐在紫藤花树下,淡淡地笑。
梦玦本想趁此说明,他从未跟人双修,将来也只想跟她双修,但被她问了后,只得道:“后来修行顺心意的弟子,越来越多,影响了整个天河宗。再后来,那些人离开天河宗,就是史书里记载的魔道了。”
他想起司空烨一事,神情一凛,将前后所发生的的事情,连在一起。
又在同一时间,宋恬、梦玦道:“是谁教了衡阳子顺心意?灵心吗?”
俩人对视一眼, 心有灵犀,都抿唇微笑。
紫藤花树下,纸人傀儡将残羹剩饭收拾好, 桌面上还有些饭粒, 于是化成一团球, 在上面滚了滚。
她偏过头去,故意去盯着纸团看,有些不敢直接对视他炽热的目光。
过了片刻, 梦玦传音道:“恬恬,灵心之事, 我尚未跟你细说。”
宋恬轻声道:“嗯。”
他将地下河宫殿中发生的事情, 详尽说了一遍。提到那剑是假的时,他又懊恼道:“想不到我竟然两次着了玉辰的道!”
“灵心是玉辰吗?”她有些不解。
“是,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梦玦道:“他太弱了, 这些年,灵心暗中吸收了前任剑尊、掌门的功力, 按理说,不该如此。”
“那司空门主之墓……”
“不管是否是陷阱, 我都会去看看。”他道:“只要七星斩月剑不破,玉辰就不会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再者,司空死因成谜, 或许他的墓中, 有答案。”
宋恬没有出声。
她在专注地想, 灵心的最后几句话。
他说, 他一直在为司空烨报仇……
可从灵心所做之事来看, 难道司空烨的仇人是前任剑尊、掌门、云华等人?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她道:“你何时动身?”
梦玦俯身去牵她的手, 想要吻一吻她的手背,被宋恬快速收回,有些失落,道:“嗯,就是最近吧。”
她轻声道:“我与你同去。”
“真的?”他两眼放光,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热切地靠拢过来,道:“那恬恬,我们明日就动身……”
只要离开此处,就是俩人尽情独处的时间了。
梦玦知晓她要面子,想亲近她,又不敢做的太过。一想能够独处,他都快笑出声来。
“可师父他们还在月明峰。”宋恬略微迟疑。
“那我们再等几日?”他问。
她踌躇了一会儿,道:“我问问师父吧,也不知七星峰那边,怎样处置衡阳子。其实留在这里,无外乎是为了大师兄。”
如果大师兄能够因此缔结道侣,也是整个磐石宗的喜事。
他忽然问:“是为了那个风如织?”
“嗯。”宋恬点头。
梦玦冷笑一声,淡淡道:“恬恬有没有发现,那个风如织,她看你的眼神是有些奇怪。”
“你在说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我们都是女修……”
他道:“一点直觉。”
其实,梦玦和风如织,也不过是昨夜才见了一面而已。
见宋恬不信,梦玦道:“这是男人的直觉。”
“我看你就是胡乱吃飞醋。”她白了他一眼。
梦玦这话,可不能瞎说,若是让大师兄听见了,难免造成误会。
她起身,朝厢房走去。
梦玦在她身后道:“恬恬做什么去?”
“给你酿醋。”她轻飘飘道。
“……”
他不敢出声,在心里哼了一声,想了想那颜嵊、沈明灭,这醋吃的还少吗?过去不肯承认自己吃醋,其实心里早就酸死了。
本来就不差这点了。
晌午时,宋恬去找月明峰炼丹房找大师兄。
因月明峰也要退出七星剑宗之故,所有弟子都在打包行囊,准备搬家。丹炉虽然能收入储物袋中,但是要先灭了火,清扫干净。
有些还在炼制顶级仙药的丹炉,就只能移入顶级储物袋中了。
“大师兄?”她踏入丹房,呼唤了一声。
丹房所在的月出殿空了大半,如今七星峰式微,不敢再干涉他们,任凭搬运。宋恬望着空旷的宫室,里面只剩下一两个破败老旧的炉子。
她的声音回响在殿内,无人应答。
后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风如织俏丽的身影出现了,她柔声笑道:“苦寒不在。我请他下山,帮忙买储物袋去了。你找他吗?”
“嗯,宗门有事。”她也回之一笑,一缕黑发落到淡黄色的纱衣上,耳垂上的金色梦莳花,折射出门口耀眼的光芒。
风如织多看了她几眼,抿唇笑道:“宋师妹今日很好看。”
宋恬垂眸笑道:“多谢如织师姐。”
她过去在磐石峰时,并无同门的姐妹,但看其余几峰的女修们相处,互相赞扬,讨论穿衣打扮,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她不以为意,道:“既然大师兄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宋师妹。”风如织出声道,她轻移莲步,很快就到了宋恬的身前,一双美眸如秋水,含笑望着她。
“我记得,当年磐石峰退出剑宗时,是把整座山峰都带走了,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术?”
此事是梦玦做的,宋恬并不愿对外人说出他的不同寻常,只是道:“是师父的一位好友,帮忙搬走的山峰。”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风如织笑了笑,当下不再多问。
月出殿的大门敞开,外头已经很热了,芭蕉叶反衬着亮白的日光。
她们站在殿内,丹炉半空,很是清凉。
风如织道:“那日师妹剑挑衡阳子,我观师妹的剑,与当初龙潭秘境初试时,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
“嗯,是有一些新的感悟。”她恬然道。
“可是,师姐我有一事不解:师妹为何不愿当剑尊?”
宋恬微微一笑,反问道:“为什么要当剑尊?”
“呃?”她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对我等剑修来说,成为剑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会得到全天下人的尊重。”
“可我不需要荣耀,”宋恬摇了摇头,道:“我只想练剑而已。”
风如织似是不信,盯着她,问:“你当真不在意?”
“如织师姐,曾几何时,我也曾幻想过成为剑尊。”她淡淡道:“但是,除了一个名号,又有什么呢?”
“有剑宗的供养呀!”
宋恬蹙眉道:“是妖骨滋润的灵田,带来的供养吗?”
风如织语塞。
她望向宋恬,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欣赏赞叹,道:“师妹,你果然不同寻常,你的剑道,一定会不同于世人的。”
“如织师姐谬赞。”
“对了,师妹,”宋恬正欲走,又听她问:“击败衡阳子的最后一战,他以在场所有修士的性命要挟你,倘若你不能用剑阵控住他,你该如何选?”
这是风如织早就想问的问题,今日借此机会,出声询问。
那日场景,又重新浮现在宋恬的脑海里。
衡阳子在高空之中威胁她,若不拔剑自刎,就炸死在场的所有人。
她该选谁?
宋恬摇头:“我谁也不选。”
风如织道:“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给他威胁我的机会,如果有这样的可能,我会先杀死他。”她冷冷道。
“我是说,如果对方太强,你没有这样的机会呢?”风如织追问。
宋恬诧异道:“既然强大,用得着威胁我吗?”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风如织一时不知该问什么了。
日光倾斜,落入殿内,风如织温柔地抚了抚宋恬的墨发,指尖擦过金色梦莳花时,猛地缩了回来。
她咬住下唇,额头冒着汗珠,似是很痛的样子。
宋恬被她触碰时,本想躲开,但没有躲掉,只好任凭她抚了一下。见风如织似乎被梦莳花‘蛰住了’,愣了一下,才关心道:“如织师姐还好吗?”
“没事……”风如织缓了一会儿,才纳闷道:“你这是什么法器,好生厉害……”
“是前辈所赠,如织师姐,不好意思了。”宋恬道:“可需丹药?”
“不必了,一点小伤而已。”风如织疲惫地摆了摆手:“师妹先去忙吧。”
“好,如织师姐保重。”
宋恬离开月出殿,抚了抚耳垂上的金色梦莳花。
也不知刚刚那一幕,可有被梦玦察觉到……
她回到磐石宗暂住的小院,还未进门,就见梦玦倚在白墙外,一言不发,老远就盯着她看。
宋恬恼他追踪自己,于是对他视而不见,伸手想推门。
门却推不动。
一定是这醋精,又暗下了什么法术。
她瞥了他一眼,梦玦就欺身上前,拦住了宋恬的去路,眼神似有不悦,瞄向她耳侧的黑发。
宋恬道:“都是姐妹。”
他抿了抿唇,假装漫不经心道:“我可什么都没问。”
“那你在这做什么?”她仰着头问。
梦玦飞快地在她的唇上琢了一下,笑意愈深:“接你回家。”
在门口接她回家,当真是有诚意了。
她推了他一把:“让开。”
梦玦察觉到她神色不悦,急忙让开,又跟在她的身侧,轻声细语道:“恬恬不高兴了?”
宋恬停下脚步,前方有一小片竹林,恰好遮住他们的身影。她有话直说,道:“你不要跟踪我。”
“我没有。”他见她真的动气了,也不敢再装傻了,急忙解释道:“梦莳花虽然能留影,但我不能实时看到。只有它发动攻击,我才能有感知……”
她稳下心神,这才抬眸看他,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这句话说完后,她也微微一怔。
梦玦凝视着她,轻声道:“是。”
他怕,并且怕的要命。
在未遇到宋恬之前,梦玦从不知恐惧为何物,遇到她之后,许多时候,会有无边的恐惧,弥漫到心头……
那朵金色梦莳花里,有他的神识。若是宋恬真遇到什么强敌,他能先挡一波攻击。
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过了会,宋恬才道:“嗯。”
“我错了,恬恬。”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担心她还在生气,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她的手。
见宋恬神情如常,他又大胆地向前一步,牵起她的手,亲昵地蹭了过来:“原来恬恬已经不生我的气了。恬恬真好。”
宋恬见他自说自话,有些好笑,低声道:“我才不会生你气。”
她紧接着,扬了扬语调,道:“谁会跟混世顽童生气呢?”
梦玦又被叫了外号,也不恼,笑着道:“若混世顽童是你的道侣,你该叫什么?”比如说,混世夫人?
宋恬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穿过竹林,踏入正堂之内。
“师父。”她朝薛泓,行了一礼。
师父正在喝茶,身旁的白萩在吃糕点,一嘴都是渣子。他见徒弟来了,放下茶盏笑道:“阿恬回来啦?你大师兄呢?”
“听如织师姐说,月明峰搬家的东西太多,大师兄去买储物袋了。”宋恬道。
“嗯,他也忙。”薛泓想了一想,道:“阿恬,我听你师妹说,你和恩公有事要南下?”
宋恬不知白萩怎么知道的,可能是梦玦告诉她,她的嘴又快,迅速地传给了师父。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再过几日,跟师父提及此事。
“是,师父。”
梦玦进来时,正好听见薛泓问:“恩公的事,必然着急,要不要你们即刻就动身?”
她一愣, 道:“师父,再待几日也无妨。”
自从知晓梦玦的身份后,薛泓总怕耽误他的事情, 因此笑道:“不妨事, 我们人多, 你们在这里,也是无趣。”
他说得语重心长,宋恬听了, 脸颊微红。
恰好此时,梦玦含笑看向她, 她偏过头去, 故意不去瞧他。
薛泓将这儿女情长都看在眼里,眸光里都是笑意。他虽未曾缔结道侣,却也希望门下弟子们,在修真的漫漫长途中, 能寻到一人相伴。
白萩喀嚓啃着瓜,她上午听前主人说起此事, 立刻就告密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让前主人渡过情劫, 早日飞升,她就彻底自由啦!
“可是……”宋恬欲言又止。
“没事的。”薛泓笑了笑,道:“等你大师兄忙完, 我们就都回去了。你们在外, 多加小心, 也无需急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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